如往常一样,当海灵号滑进深水城众多的长码头中一个停泊时,沃夫加是第一个下船的。这一天,尽管野蛮人因可望再次见到黛丽和柯儿森而相当兴奋,他的脚步中却没有什么弹性。杜德蒙上次在十几天前跟他真诚地讨论,使得许多事情对沃夫加来说变得清晰起来,迫使他去照一照镜子。他不喜欢其中的映象。
他知道杜德蒙船长是他的朋友,一个真诚的朋友,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尽管有证据证明他曾与莫里克一起试图谋杀这个人。杜德蒙曾在没有其他人愿意相信沃夫加的时候相信了他。他曾在囚犯嘉年华中没有一句疑问地搭救了沃夫加,恳求人们承认沃夫加没有参予任何杀戮计划。杜德蒙曾欢迎沃夫加登上海灵号,并且多次改变他用来捕猎海盗的纵帆船的路线,力图找到捉摸不定的希拉-克里。杜德蒙于他们返回基地港口的行程中,刻意在沃夫加眼前展现了一个镜中的影像,即使这个影像令他怒气翻滚,沃夫加也无法怀疑其中所包含的真实。
杜德蒙尽可能圆滑地告诉他事实,告诉他,他曾经是谁。
沃夫加现在无法忽略这个事实。他知道他跟海灵号一起航行的日子到头了,至少在这一季。如果海灵号要往南去,正如她惯例的冬季航线——实际上,这是唯一可行的冬季航线——那么遇上克里的机会很小。如果这艘船不打算去找克里,那么还有什么必要让沃夫加在船上呢,特别是,如果这个野蛮人战士和他冲动的战术是一个会给船员们造成损害的因素?这是症结所在,沃夫加知道。这是镜中的事实。骄傲的贝奥尼加之子以前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战士之外的任何身份。生命中曾有许多次,沃夫加做过令他无法感到自豪的事——没有一件比他打凯蒂布莉儿耳光的时候更加痛苦。但即使那个时候,沃夫加有一件事可以把握。他是个战士,来自冰风谷的最伟大的战士之一,来自麋鹿部落以及任何其他部落的最具传奇性的战士之一。他是那个战士,曾经利用武力和信念将各部落联合起来,他是那个野蛮人,曾经将他的战锤高高抛起,击碎冻着巨大冰柱的山洞顶端,使得天然的长矛落下,刺进巨大的白龙“冰亡”背上。他是那个战士,曾勇敢面对卡林港的烈日和刺客们,为了救他的半身人朋友,杀入一个声名狼藉的流氓帮会。最重要的,他是崔斯特-杜垩登的伙伴,“厅堂战友”之一,一个团队的一分子,这个团队无论走到哪里都激起传奇的话题。
但现在不是了。现在他无法正大光明地宣称自己拥有强力战士这个称号,自从他在海灵号上试图用那种会造成灾难的方式与海盗战斗之后,他就无法这么宣称了。现在他的朋友杜德蒙——一个真诚而富于同情心的朋友——已经将他看在眼里,并且向他展示了真相,一个削弱着他的真相。沃夫加能不能再次找到曾经引导着他穿越情感危机的勇气之心呢?他会不会再次成为那个骄傲的战士呢?那个战士曾经联合了十镇的各部落,曾经帮助重新夺回秘银厅,曾经为了营救他的半身人朋友而穿越托利尔,追击一个声名狼藉的刺客。
或许厄图已经永远从他那儿偷走了这些?那个恶魔真的粉碎了贝奥尼加之子内心深处的灵魂吗?那个恶魔永远改变了他的身份吗?当他步行穿过深水城,转向杜德蒙家所在的小山丘,沃夫加无法真正否认这种可能性,他曾经是那样一个人,曾经是一个那样的战士,而现在对他来说这个人已经永远消失了。然而他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
他是谁?他一直在心中思考着,直到即将到达杜德蒙船长的公寓正门口,尖锐而陌生的嗓音命令他停下并接受检查。
沃夫加往前看去,他水晶般湛蓝的眼睛四处扫视,注意到房子周边站了许多士兵,注意到大门靠近锁的地方碎裂的木头,那里颜色比较浅。
沃夫加感到腹部一阵搅动,他的战士本能清楚地告诉他,有些事情非常不对劲,他的心告诉他,危险曾降临到黛丽和柯儿森头上。一半出于愤怒,一半出于恐惧,沃夫加怒吼一声,疾速直奔房子,根本不在意三个迅速冲上来的士兵,他们用巨大的长戟拦住去路。
“让他过去!”在沃夫加撞上前来阻挡的士兵前最后一秒,传来一声叫喊。“那是沃夫加回来了!海灵号到达了!”士兵们分开了,最后面那个聪明地冲回去推开门,否则沃夫加一定会把它撞个粉碎。野蛮人冲了过去。
然而他猛然刹住停在大厅里,因为他看到黛丽从主楼梯上下来,手臂中紧紧抱着柯儿森。
她凝视着他,直到走到楼梯底端才努力作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她在那里垮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然后她冲向前,落进沃夫加等待的双臂和温柔的拥抱。
这一对站在那里,时间似乎停止了,他们牢牢抓住对方,需要彼此的支持。事实上沃夫加可以这样静止几个小时,但他随后听见身后杜德蒙吃惊的声音,紧接着是来自罗比拉德的一连串咒骂。
沃夫加轻轻地把黛丽往后推开,当那两人进来时,他转过身。三人站在那里,茫然四顾,黛丽终于简短地说出,“希拉-克里”,给这个诡异的场面带来一点理性,此时他们三人的视线充满怀疑。
*********杜德蒙后来单独找到沃夫加,野蛮人凝视着窗外,远处波浪在下方拍打着。这就是那扇窗,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通过它进来救黛丽和柯儿森。
“被你甩在冰风谷的优秀的朋友们,”船长指出,他走到沃夫加边上立定,凝视窗外,而没有看着这个高大的人。沃夫加没有回答,杜德蒙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注意到他的表情很痛苦。
“你相信你原本应该在这里保护黛丽和孩子?”船长坦率地说。他仰起头,沃夫加低头看着他,没有愁闷,但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兴。
“你显然相信是这样的,”野蛮人讽刺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船长问。“因为我暗示你也许不该跟随海灵号的下一次航行离开深水城?那又何必呢?你加入我们是为了追捕希拉-克里,而我们不会在南方找到她,我们肯定会去南方的。”“即使是现在?”沃夫加问,看上去有点吃惊。“在克里对你自己的家发动这样的袭击之后?在你的两个朋友被她的刺客谋杀,冰冷地趟在地板上之后?”“冬季的风开始刮起时,我们无法航向北方,”杜德蒙回答。“因而,我们的路线是向南,那里我们将找到很多海盗,他们在谋杀与破坏方面跟希拉-克里不相上下。但是不要认为我会忘记这次对我家的袭击,”船长危险地扭曲了一下脸,补充道。“当温暖的春风吹起,海灵号将会回来,直驶入移冰之海,如果有必要的话,找到克里,让她付出应付的代价。”杜德蒙停下来凝视沃夫加,保持着视线直到野蛮人回敬以自己的注视。“当然,除非我们的黑暗精灵朋友帮我们达到了目的,”船长指出。
再一次,沃夫加退缩了,回头望向外面的海。
“袭击是将近一个月以前了,”杜德蒙继续说。“现在崔斯特可能在路斯坎以北很远处,已经开始了追捕。”沃夫加点点头,但是对这番宣告甚至没有眨一眨眼,船长可以看出这个高大的人真的很受伤害。
“我怀疑卓尔精灵和凯蒂布莉儿是否会欢迎他们的老朋友作伴,参予这场战斗,”他壮着胆子说。
“你愿意如此诅咒崔斯特,希望他会那样?”沃夫加极其严肃地问。他一边说这些促狭的词语,一边冰冷地瞪视杜德蒙,这种眼光显示出挖苦,气愤以及一丁点儿顺从的组合。
杜德蒙与他对视了仅仅一小会儿,估量了一下他。然后他只是耸耸肩说,“随你便。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冰风谷的沃夫加,自怜并不适合你。”就这样,船长转过身,走出了房间,留下沃夫加一人十分不安地思索着。
**********“船长说我们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沃夫加当晚向黛丽解释。“从冬季直到春季。我会找一份工作——我对铁匠铺来说并不是门外汉——也许我们明年就赚到自己的家了。”“在深水城?”女子问道,她看上去相当担忧。
“也许吧。或者路斯坎,或者任何其他地方,你认为对柯儿森最好的地方,可以让她长得强壮。”“冰风谷?”女子毫不犹豫地问,而沃夫加的双肩沉了下去。
“那是一片难对付的土地,充满艰辛,”沃夫加回答,试图保持客观。
“充满强健的人,”黛丽补充。“充满英雄。”沃夫加的表情显示,他厌倦了玩这种游戏。“充满暴徒和盗贼,”他不妥协地说。“充满从正直的土地上逃亡出来的盗贼,不是一个适合女孩子成长为女人的好地方。”“我知道有一个女孩,在那里成长得相当强壮而正直,”黛丽不依不饶地进逼。
沃夫加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似乎很生气很紧张,黛丽知道,此时她已将他困住。考虑到他渐增的阴郁表情,她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一件好事,几乎就要建议,他们留在深水城直到可预见的将来,好让他脱出牢笼。
但是随后,沃夫加坦率地承认了事实。“我不会回冰风谷。我过去属于那里,但不是现在,我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地方。让我的族人们在我不存在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路吧。”“让你的朋友们在你不存在的情况下找他们的路,即使他们是在寻找帮助你的路?”沃夫加盯着她看了好久,面对她责难的话语,咬着牙。他转过身脱下衬衫,好象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黛丽-柯蒂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你提到正直的工作,”她在他背后说,尽管他没有回过来,他确实停住不再走开了。“正直的工作,就像跟杜德蒙船长一起追捕海盗?无疑,他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同时取回你的战锤。”沃夫加慢慢转过来,带着威胁。“艾吉斯之牙不是我的,”他宣布,黛丽不得不咬住下嘴唇,才不至于对他大声喊叫。“它属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个曾经是战士的人,而现在他不再是了。”“你一定不是这个意思!”黛丽大叫,冲上前一把抱住他。
但是沃夫加把她推开到手臂的长度,对她的否认答以不妥协的凝视。
“你甚至不想找到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对他们致以感谢,因为他们救了你的小女儿?”她问道,显然受到了伤害。“还是对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沃夫加的表情软化了,他把黛丽拉近身,紧紧拥抱着她。“那对我来说就是一切,”他对着她的耳朵低语。“一切。如果我有朝一日遇上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我会致以感谢。但是我不会去找他们——没有必要。他们知道我的感受。”黛丽让自己享受着拥抱,并让谈话就此终止。然而她知道沃夫加在骗他自己。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无法知道他的真实感受。
连沃夫加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黛丽不知道她该充当怎样的角色,是把这个战士推溯回他的根源,还是允许他接受新的身份,那个他显然正在试验的身份。在他回归自我的过程中会不会令他崩溃?或者如果他作为一名铁匠,投入相对平凡的生活,会不会永远被可怕而英勇的过去所折磨?黛丽-柯蒂没有答案。
**********过后的几天中,恶劣的情绪跟随着沃夫加。他把黛丽和柯儿森当作安慰,以她们作为防护,对抗内心激起的情绪骚动,但他很明白地看到,即使是黛丽也随着他变得沮丧起来。不止一次,她建议也许他该说服杜德蒙,当海灵号离港往南的时候带上他一起,而海灵号的离港马上即将来临。
沃夫加理解那些建议是因何而起:是因为可怜的黛丽非常沮丧,她不得不听他持续的抱怨,她不得不坐在他边上,看着他被无法自控的情感撕裂。
这几天,他经常走出房子,甚至设法于铁匠铺找到了一些活,那是在深水城经营的众多铁匠铺之一。
海灵号出航那天,他在那儿工作。
之后的第二天,当一个非常出乎意料的访客走进来看望他时,他在那儿工作。
“让你巨大的肌肉投入工作,我明白了,”法师罗比拉德说道。
沃夫加怀疑地看着这个人,他的表情由惊奇转为猜忌。当他站起来仔细观察来访者时,紧握住刚刚正在使用的巨大锤子,如果他开始施展任何法术,他就准备把工具扔向此人的脸。因为沃夫加知道海灵号早就出了船坞,而且他也知道,罗比拉德在海盗社会的暴徒中广为人知,其他法师可以利用魔法模仿他。有了前一次对杜德蒙家的攻击,野蛮人不想冒任何险。
“是我,沃夫加,”罗比拉德呵呵笑着说,显然从野蛮人的脸上辨别出了每一分疑惑。“我将在几天后重新加入船长和船员们——真的,一个初级法术,把我传送到船上我设置的点,那是为了这类情况而专门设置。”“据我所知,你以前从没这么干过,”沃夫加指出,他保持着强烈的怀疑,一如既往地紧紧抓住锤子。
“我以前从没被迫扮演过一个困惑的野蛮人的保姆,”罗比拉德反驳道。
“那么现在,”传来一个生硬的嗓音。一个头发,胡子,以及浑身上下都是灰色的人走进来,他的皮肤沾满煤屑,颜色跟他的头发一样深。“你要买或者修理什么?”“我要跟沃夫加谈谈,没什么其他的,”罗比拉德简略地说。
铁匠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拿一块肮脏的布抹了一下嘴。“我付他钱不是为了交谈,”他说。“我付他钱是为了干活!”“我们会知道的,”法师回答。他转回沃夫加那边,但是铁匠一阵风般冲过来,一根指头指向法师,重申他的观点。
罗比拉德带着厌烦的表情转向沃夫加,野蛮人知道,如果他不让他易怒的老板镇静下来,那他也许很快就会失业。他和善地拍了拍铁匠的肩膀,其力量甚至压倒了这个毕生打铁的工匠,沃夫加领着那人走开了。
当沃夫加回到罗比拉德那儿,他的脸上带着怒气。“你想怎么样,法师?”他生硬地问道。“你来这儿嘲笑我?来告诉我离开海灵号,待在陆地上对我有多少好处?”“呣,”罗比拉德挠了挠下巴说。“我猜其中有些是实情。”沃夫加水晶般湛蓝的眼睛威胁性地眯了起来。
“但是,不,我的大个子,傻瓜……不管你是什么,”罗比拉德指出,如果他对沃夫加危险的姿势有一点点紧张的话,也没有表现出来一分一毫。“我来到这里,我猜是因为我拥有一颗慈爱的心。”“它被掩饰得很好。”“故意如此,”法师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么告诉我,你打算整个冬天都待在杜德蒙的房子里,并在这里……干活?”他说完嘲弄地哼了一声。
“如果我离开船长的房子你会高兴吧?”沃夫加以问作答。“你对那房子有什么计划?因为如果你有,那我很乐意离开,立刻。”“镇静,愤怒的巨人,”罗比拉德以完全谦逊的语调说。“我对房子没有计划,因为正如我已经告诉你的,我很快就将重新加入海灵号,我也没说有家人留在岸上。你该更集中点注意力。”“那你仅仅是要赶我出去,”沃夫加推断。“赶出房子,赶出杜德蒙的生活。”“那完全是两码事,”罗比拉德淡淡地回答。“我说过要赶你出去吗?或者,我问过你是否打算留下吗?”沃夫加厌倦了这种文字游戏,同时也厌倦了罗比拉德,他轻轻吼了一声,回去继续干他的活,用沉重的铁锤不停砰砰地敲打金属。“船长告诉我能够留下,”他说。“因此我打算留下,直到挣足钱买自己的居所。我本该现在就离开的——我不打算欠任何人的债——可惜我有黛丽和柯儿森要照顾。”“不思进取,”罗比拉德轻声嘀咕,但是足够响——而且沃夫加知道,那是故意的——沃夫加能够听见。
“很好的计划,”法师更响亮地说。“你会执行这个计划,而你以前的朋友们则投入行动,尝试夺回那柄魔法战锤,他们也许会被杀死,你太过愚蠢,不配握持这柄战锤。太好了,年轻的沃夫加!”沃夫加停下工作,倏地站立起来,锤子从手上掉落,下颚惊讶地张开。
“这是事实,不是吗?”法师坚定而平静地问。
沃夫加想要回答,但是没有有效的话语可以用作护甲,对抗这残酷而直接的进攻。他尽可以斟酌作答,他尽可以说一些话,让自己好过些,然而一个简单的事实是,罗比拉德的观察是正确的。
“我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被挫败的野蛮人弯腰捡锤子时说。
“但你可以努力纠正你犯的错,”罗比拉德指出。“你是谁,冰风谷的沃夫加?更重要的是,你希望成为谁?”罗比拉德尖刻的语调和强硬的姿势中没有什么友好,他的手臂挑衅地交叉在胸前,他的表情完全是一种高傲。但是,法师对沃夫加的困境显示出全心全意的关心,这个简单的事实仍然令野蛮人感到吃惊。他曾经以为罗比拉德对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让他离开海灵号,这么认为不是没有理由的。
沃夫加瞪着罗比拉德的愤怒眼神逐渐平静,转为一种自贬的咯咯笑声。“我就是你眼前看见的人,”他说,并张开双臂展示自己,他皮革制的铁匠围裙明显地展露出来。“不多也不少。”“一个活在谎言中的人很快就会被谎言耗尽,”罗比拉德指出。
沃夫加的笑容突然变成了怒容。
“铁匠沃夫加?”罗比拉德怀疑地问,并哼了一声。“你不是工人,如果你认为这个最新的职业能让你躲避现实,那么你就在愚弄你自己。你天生就是个战士,被当作战士养大,当作战士训练,并且一直从这个职业中得到愉悦。曾有多少次,沃夫加口中唱着坦帕斯之歌冲入战斗?”“坦帕斯,”沃夫加轻蔑地说。“坦帕斯遗弃了我。”“坦帕斯与你同在,战士传统的信仰支撑着你通过试炼,”罗比拉德强有力地反驳。“你所有的试炼。”“你无法知道我忍受了些什么。”“我不在乎你忍受了些什么,”罗比拉德回答。他的声明,以及他声音中的强大力量着实让沃夫加向后退却。“我只关心我现在眼前看见的,一个活在谎言中的人,他给周围的人和自己带来痛苦,因为他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战士?”沃夫加怀疑地问。“然而正是罗比拉德让我远离这一职业。正是罗比拉德叫杜德蒙把我赶下海灵号。”“你不属于海灵号,这一点我肯定,”法师平静地回答。“至少现在不是。对一个冲在前头追寻心魔的人来说,海灵号不是合适的地方。我们成功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对抗海盗时自己的岗位。但是我也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作为一个铁匠,在深水城的店铺里工作。留意我此时此地的话吧,冰风谷的沃夫加。你的朋友们正步入重大的危险,不管你承认与否,他们是为了你好而这么做的。如果你现在不加入他们,或者至少去跟他们谈谈,改变他们的计划,将会有严重的后果。如果崔斯特-杜垩登和凯蒂布莉儿为了寻找艾吉斯之牙而步入危险,不管结果如何,你将在余生中自责。与其说是因为你愚蠢地丢失战锤,不如说是因为懦弱地拒绝加入他们。”法师嘎然而止,只是站着凝视野蛮人,野蛮人体味着这番话中的事实,表情茫然。
“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月,”沃夫加说,他的声音没什么信心。“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他们一定经过路斯坎,”罗比拉德回答。“今天我就能让你到那儿,从那里,我有联络人可以引导我们的追踪。”“你将加入搜寻?”“搜寻你以前的朋友们,是的,”罗比拉德回答。“搜寻艾吉斯之牙?我们到时候看,但这似乎不是我的事情。”沃夫加看上去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倒。他前后摇摆,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茫然地瞪视前方。
“不要拒绝这个机会,”罗比拉德警告说。“这是你的一次机会,以回答如此折磨着你的那些问题,也是你的一次机会,以终止将会永远压在你肩上的内疚。我提供给你这个机会,但是生命的道路太曲折了,总有意料之外的转折,你不能冒险期望这种机会会再次摆在你面前。”“为什么?”沃夫加平静地问。
“我已经很清楚地解释了我对于你现状的推断,也解释了我相信你应该马上采取行动纠正错误的路线,”罗比拉德回答,但是法师还没说完这个想法,沃夫加就在摇头了。
“不,”野蛮人声明。“为什么是你?”罗比拉德没有立刻回答,沃夫加继续说,“你提出帮助我,然而你对我没有显示一点友谊,我也不企图把你当作朋友。但是你来了,提供建议与协助。为什么?是出于你以前跟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的友情?还是出于你想摆脱我的愿望,让我远离你宝贵的海灵号?”罗比拉德狡狤地看看他。“对,”他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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