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宗方右掌一立,正待劈出。
柳凌波嘴皮微动,以传音说道:“韦少侠暂勿出手,让我试试她!”
原来她看出这中年女尼屈指轻弹,使的竟是沙门中的“多罗叶指”,具有隔空点穴之功,心头暗暗一惊,怕韦宗方不知究竟,吃了眼前亏,故而才出声阻拦,一面暗运功力,左掌轻舒,掌心向外,斜斜引出。
中年女尼指风出手,口中原想喝声“倒下”,但一眼瞧到柳凌波脸含娇笑,生似毫不在意一般!心中还在冷哼,陡觉一股潜力,把自己指风,向旁侧引了开去。一时不觉大吃一惊,喝道:“导实返虚,你倒真有两手!”
随着话声,倏地欺近一步,两手齐发,突袭而出。她出手神速,左抓右指,各成家数,使的辛辣异常!
柳凌波见她右手使的依然是“多罗叶指”手法,指风劲急,左手使的竞是“玄冰爪”。
不禁“噫”了一声,侧身让开对方左爪,自己右手当胸,左手仍然使了一记“导实返虚”,把对方指风引开。
就在把对方指风引开之际,当胸右掌,立即跟着竖斫出去。这一记掌势极快,江湖上能挡得住她一击之人,已是无多,但中年女尼身形像陀螺般一个急旋,闪了开去。
柳凌波瞧的暗暗一凛,心想:“此人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这会是什么路数?”
两人一合即分,即听殿后那个冷冰的声音道:“听她掌风,好像是峨眉青衣庵的‘破风掌’,你问问她,可是青衣庵的再传弟子?”
柳凌波越听越惊,江湖上从没一个人认得出师傅来历,不料此人身在殿后,光听自己掌风,就被她一口道破,看来此人身手之高,当真非同小可!她因师傅从不喜人提起她老人家的来历,这就回道:“不是。”
那冰冷声音重哼一声,道:“徒儿,把她拿下,放一个回去,要他们师傅到准提庵来领人。”
这口气好不自大?
柳凌波明知对方极非易与,也不禁柳眉一挑,冷笑道:“只怕未必!”
那冰冷声音喝道:“素月,你先用破字诀前三式对付她。”
中年女尼躬身道:“弟子领命。”
缁衣飘摆间,人已欺到柳凌波面前,伸出白净手掌,掌根一吐,呼的一声,迎面劈来。
柳凌波口中虽然说出“只怕未必”,其实内心对殿后这位冰冷声音的人,也莫测高深,未尝不深具戒心,听她喝出要以“破字诀”前三式对付自己,不知所谓“破字诀”是如何厉害的招式?
这时眼看中年女尼倏然欺近,一掌迎面劈来,不禁脚下一提,后退一步,原来她一掌疾风飒然,只是极普通的一记“五丁开山”。她师傅居然另外起了个名字,叫什么“破字诀”
前三式!
要知“五丁开山”乃是一记硬功夫,使掌之人,必须有裂石开碑之力,不适宜于女子使用。这正合上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柳凌波那会把中年女尼这一招“五丁开山”放在眼里?右手扬处,硬接对方一掌。
这时双方掌势业已触上,中年女尼本来是掌根吐劲,此刻忽然五指如刀,改吐为削,一股劲风突朝柳凌波手腕削来。
柳凌波但觉对方掌力突然转强,宛如冰刀一般,锐利无匹,难以震开,不由一凛,但此时已无暇变招,手腕微沉,原式击去,但听“拍”的一声,双掌接实,两人娇躯一晃,各自被震开了半步。
柳凌波只觉自己手掌,好像拍在刀锋之上,掌心一凉,隐隐生痛,心想:“这是什么邪门掌法?”心念转动,不觉怒笑一声,左手起处,一记“手摘星辰”,疾向中年女尼头上抓去。
中年女尼身向左晃,右手上扬,使了一招“手挥五弦”,正好挡开了柳凌波的招式,纤纤五指拂上手背。
柳凌波心头怒极,掌上运劲,就以手背反击。这又是一记硬接,又是“拍”的一声,中年女尼内力不如柳凌波,被震得斜退出去。
柳凌波也后退了半步,又感到手臂一凉。
中年女尼冷叱一声,跟着身形一晃,一掌从侧翼拍入,她使的是内家大胜挪身法,神速无伦,柳凌波身形斜绕开去,随手一招“疏影斜横”,掌势横扫出去。
中年女尼左掌一带,架开柳凌波掌力,缎衣飘动,人已到了柳凌波正面,双手疾发接连拍出四掌,但听四声“拍”“拍”脆响,四掌接实,柳凌波突然觉到不对!
自己功力,原是远胜对方,但不知怎的,这四掌明明是全力击出,存心要给对方一个厉害,却感到无法发挥!全力击出去的力道,最多只有七成光景,这样一来,这四掌接实,双方竟然成了功力悉敌,两人各自震退了半步。
适时只听殿后那人忽然响起了一声咳嗽。中年女尼突然一退即上,两臂一分,格开柳凌波双手,前进之势,忽然加速,不知如何,一下已抢入柳凌波手臂长度以内,双手化掌为指,一左一右,闪电朝柳凌波双乳之下的“乳根穴”点来。
柳凌波和她四掌接实,发现自己功力,忽然间减弱了三成,心头大感凛骇!想起方才殿后那个冰冷的声音,曾叫中年女尼使展“破字诀”对付自己之言,莫非使的是什么左道旁门怪异手法不成?
她这一分神之际,突见中年女尼格开双手,像小鸟投怀般欺了进来,两缕指风,业已袭上身前。
柳凌波久经大敌,虽然大吃一惊,但却心神不乱,左手一记“自下湘帘”横时护胸,足尖一点,身形纵起,朝后疾退。
那知中年女尼双手作势,袭取她“乳根穴”,竟然只是一记虚招,左手疾收,右手突出一缕指风,突然向下直落,点在柳凌波左膝“中读穴上。”
柳凌波纵后倒跃出去,身形还没落地,但觉左膝一麻,身子一个斜倾,几乎栽倒。但她终究是天杀娘门下的得意弟子,武功已臻上乘,身形一倾之际,右足一点,接着飞跃而起。
左手迅疾朝下一拍,解开穴道,人已一下掠出去一丈来远。
中年女尼一指得手,那肯错过机会,双肩一晃,欺身追上。
韦宗方站在边上,袖手旁观,做梦也想不到以柳凌波的身手,只在几招之内,就败在对方手下,眼看柳凌波突然身形斜倾,脚上似已负伤,中年女尼如影随形的追了上去,心头一惊,不觉大喝一声,扬手一掌,朝中年女尼身前劈去!
他一时情急,这一掌发出去的,正是被武林中视同和道家“无形剑”同样使人无可抗拒的“修罗刀”!
掌风出手,但听空中登时响起一声轻微细长的“嗤”声,好像把空气都齐中部了开来!
殿后那冰冷的声音,突然喝道:“徒儿速退!”
中年女尼堪堪掠起,听她师傅的喝声,心头一惊,急忙提气后跃,但韦宗方拍出的掌风,已从她侧面劈到。
中年女尼疾退之中,突然右手一挥,使了一记“移山填海”,掌风横拍。这一招她并没有使错,“移山填海”正是封拒侧面敌人攻势的招法;但她封拒“修罗刀”,这就错了!
但听殿后那冰冷声音,厉喝道:“接不得……”
但已经迟了!中年女尼闷哼一声,身躯跌跌撞撞的退了五六步,一条左臂废然下垂,再也举不起来。
这原是眨眼工夫的事,这同时,柳凌波倒跃出去,一掌拍开腿上穴道,她出道以来,可说从没受过挫折。
此刻无端败在中年女尼手下,早已气得粉脸通红柳眉倒竖,岂肯甘休?身子落地,迅速探手入怀,取出五柄寒光灿然的柳叶银刀托在左掌,右手纤纤玉指,拈起刀尖,随手丢起!
她手法熟练,这一丢,但见银刀在殿上划了半个弧形,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声!
“嘘聿聿……”一道银虹,迅若掣电,猛向中年女尼当胸激射而去!这时,正当中年女尼伤在韦宗方的“修罗刀”下,左臂若废,连连后退!
韦宗方曾在安远镖局见识过天杀娘的“回风刀”,此刻听到“嘘聿聿”的尖啸,急忙抬头瞧去,只见那柄银刀好像长着眼睛一般,锐啸刺耳,跟着朝中年妇尼刺去。
韦宗方暗暗皱了下眉,心想:“这中年女尼纵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
心念方动,但听“叮”的一声,银刀才到中途,好像被人用石子砸中,震荡了开去,这颗石子,不知来自何方,敢情还是一粒砂子。
是以连韦宗方也没看得清楚,当然决不是中年女尼打出来的;但天杀门的回风力,岂同寻常?才被震开,那飞刀在半空划了个弧形,重又“嘘”的一声,朝中年女尼射了过去。
“叮”!又是一声清响,急射而去的银刀,又被人家一粒细沙震荡开去。
“叮……”这回对方不待银刀在空中打转,接连又是一粒细砂打在银刀之上,回风刀接连被震,势道已竭,“当啷”一声坠落地上。
韦宗方站在边上,竟然看不出那三粒细砂,究竟来自何方?
甚至连发刀的柳凌波,也丝毫看不出来,她脸色铁青,凛然站在殿前,冷冷喝道:“老尼姑,你何用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出手,有本领,就让柳凌波见识见识……”
只听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臭丫头,好大的口气?”
这声音来自身后,柳凌波傻然一惊,急忙回过身去,原来这后殿天井上,不知何时,抬来了一顶黑色软轿。
此时那软轿已经停在阶前,抬轿的是两个黑布包头的小脚老大婆,这时一左一右伺立轿前,一动不动。那黑色软轿。四周都围着黑布,无法看的清楚轿中之人。
柳凌波心头暗暗震惊,无论自己方才把一口真气如何贯注在刀上,无论自己面向着殿上,但身后数丈之内,来了一顶软轿,都一无所觉,光是这两个抬轿的老太婆的轻功,就已大有可观!
她心知来了强敌,而且殿后还隐藏着一位神秘高手中年女尼的师傅,尚未露面。这一来自己两人,岂不陷入了腹背受敌之境?
柳凌波虽然暗暗吃惊,但心神不乱,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朝韦宗方说道:“韦少侠,你快过来,目前形势险恶,你替我守住背后。”
韦宗方依言走了过去,手按剑柄,站在柳凌波身后,目光一瞥,大殿上已不见中年女尼的影子,敢情她闪进殿后去了。
适时只听殿后那个冰冷声音说道:“师妹来得正好,这两个无知小辈就烦你一并拿下,女的好像是峨嵋青衣庵的再传弟子,男的方才施展‘修罗刀’,自是修罗门下。”
但听轿中那个冰冷声音说道:“师姐只管放心,这两人交给我就是了,到咱们准提庵来惹事的人,那管他是青衣庵的弟子,修罗门的传人?”
韦宗方听她辱及修罗门,不禁大声喝道:“在下不是修罗门的人。”
轿中那人道:“我不管你们是谁。”
柳凌波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轿中人冷冷说道:“你们也不用问我是什么人,恁你也不配问我是谁。”
柳凌波道:“方才击落我飞刀的,就是你么?”
轿中人道:“区区回风刀,何足为奇?”
柳凌波冷笑道:“很好,我会让你试试回风刀厉害的。”
她说话之时,疾快的后退几步,弯腰从地上拾起方才被击落的那柄银刀,就在她直起腰来的刹那之间,突然素手连扬,五柄柳叶银刀,同时脱手丢出。
这一下当真快如掣电,刹那间银光盘空,锐啸刺耳,五柄银刀连成一道直线,朝黑色软轿中飞射而去!
银光一闪而没,投入软轿,刺耳啸声,同归静止,五柄柳叶银刀宛如泥牛人海,音无消息!
软轿前两个黑布包头的小脚老太婆,还是一左一右伺立如故,她们好像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一般!
软轿四周围着黑布,轿帘低垂,看不到轿中的人,飞刀投入之后,也不见软轿中有何动静。意外的沉寂,就使人有莫测高深的恐惧!
“躲得过千刀万刀,躲不过天杀娘一刀”,回风刀是天杀门的绝技,五刀同发,武林中还是很少有人躲闪得开。
五柄飞刀射入软轿,会一点声息也没有,这一下,直把柳凌波瞧得心头大凛!蓦地娇叱一声,抬手抽出长剑,身形一晃而至,欺近轿前,挺剑向那软轿轿帘挑去!
就在她欺近轿前的刹那之间。站在边上两个老枢,不慌不忙从左右两边把轿帘掀了起来!这真是电光石火一般之事,一分不迟,一分不早,和柳凌波的欺近,配合得恰到好处!
柳凌波掠到轿前三尺,轿帘也正好掀起,抬目瞧去只见轿中端坐着一个一头绿发的铜头怪人
这人决不是戴着面具,她的脸孔宛如用熟铜雕琢出来的一般,眉目如画,像一尊观音大士的铜像,身上穿着一大红绣花裙,一双古铜色的手,搁上横板上,翘着手指,也和庙里的观音大士一样!五柄银刀,就放在这尊铜像的面前。
柳凌波瞧的一怔,方才明明有人在轿内发话,明明有人在轿内收去自己飞刀,难道这发话和收刀的会是铜像?她不假思索,冷哼一声,一挺手中长剑,朝铜像脸上疾刺过去!
铜像没有躲闪,原式不动,剑尖刺到脸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柳凌波但觉手腕一震,那是真正熟铜铸成的了!
但就在她冷哼发剑,剑尖刺上铜像的一瞬之间,依稀听到铜像口中,也同样冷哼了一声!不!铜像口中,突然喷出一篷彩烟!
柳凌波久经大敌,一见铜像口中喷出烟来,立即摒住呼吸,向后疾退!饶你柳凌波警觉的快,但终究相距过近,鼻中已经闻到一丝异香!跃退出去的身形还未站停,突然感到一阵头昏,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摇晃了两下,便自朝地上跌坐下去。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前后不过眨眼之事,柳凌波倏然后退,轿前两个老妪已经迅速放下轿帘。
等柳凌波跌倒地上,软轿又已恢复了原状,轿帘低垂,两个老妪也垂下手去,仿佛没有方才这回事一般!
韦宗方几乎连轿中坐着什么人都没看清楚,瞥见柳凌波突然间跌坐地上,心头大吃一惊,急忙一个箭步,掠了过去,急急问道:“柳姑娘,你怎么了?”
柳凌波双目紧闭,正在全力运功,和已经发作的毒性抗拒,听到韦宗方的喊声,嘴皮微动,低弱的道:“小心铜人口中毒烟……”
韦宗方根本没有瞧到铜人,问道:“铜人在那里?”
这时只听软轿中那冰冷声音,又传了过来:“过去,把那个丫头拿下来。”
两个老妪听到命令,立即一左一右走了过来。
韦宗方眼看柳凌波坐着不动,对方两人又逼了过来,心头大急,右手一抬,七修剑呛然出匣,一手横剑,拦在前面,大声喝道:“你们谁敢过来?”
左边老妪冷笑一声,侧顾右边老抠道:“这小子算不算狂妄之辈?”
右边老妪道:“你去把丫头拿下,这小子交给我了。”
话一说完,果然一步跨到韦宗方面前,伸手便抓,五指如钩,朝韦宗方执剑手腕扣来,出手迅速之极!
左边那个老妪绕开正面,朝柳凌波走去。
韦宗方大喝一声,身形闪动,扬腕一剑,朝左边老妪迎面刺去,要知他手上七修剑,虽然看去丝毫不带锋芒,但一剑出手,剑风嘶然,一股森寒剑气,却是直卷而出!
那左边老妪但觉剑风劲急,不敢出手封解,身形横移两步,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手上倒是一柄利器!”
右边老妪瞧到韦宗方舍了自己,发剑朝左边老妪攻去,心中大怒,嘿的一声,倏然欺身抢上,五指箕张,向韦宗方后心抓落。
韦宗方一剑出手,逼退了左边老妪,发觉右边老妪欺到身后,立刻回身一剑斜削过去。
他这两剑,正是“修罗十三式”上的剑招!
修罗剑法,原以发剑快速著称,最快的时候,十三剑可在一招之间,同时使出。韦宗方虽是初学乍练,但这两剑如以一般剑招来衡量,已可算得上发剑如电,出手奇快了!
右边的老妪五指还没抓落,韦宗方剑风嗡然已经横削过来,逼得她赶忙收回手爪,脚下横移了一步,口中说道:“好家伙,真还有两手。”
左边老妪被韦宗方一剑逼开,自然她心有未甘,身形横移之际,左手一招“飞星追月”,从侧面攻到!
五缕尖风,罩住了韦宗方右边身躯的脉穴。这一招使的竟是内家斩脉裁穴手法,指势奇奥凌厉!
右边老妪同样被韦宗方剑势逼退,横移一步,到了韦宗方左首,缩回的右手,五指聚拢,使了一招“金鸡啄食”,朝他腰眼上啄了过去。手爪快要啄上,才阴侧恻喝道:“小子躺下去!”
韦宗方眼看两个老妪,一左一右朝着自己夹攻而来,招数毒辣异常,那敢怠慢,身随剑走,身形微旋,右腕挥动,使了一招“两仪初分”,长剑接连划出两个圆圈。
如以两个老妪的武功来说,这招武当派的剑法,决难把她们逼退,但她们顾忌的是韦宗方手上这柄看不起眼的长剑,竞是十分犀利。剑势出手,就有一股逼人寒气,透剑而出,两人终究是徒手进招,不得不往后跃退。
右边老妪冷晒道:“这小子是武当派的。”
左边老妪道:“咱们斗他一斗!”
右边老妪愤然道:“不错!”
就这两句话的时光,左边老妪已迅速从身后撤出一支短拐,跨前两步,脸挂狞笑道:
“小子,你接着了!”
短拐起处,快如闪电般横扫过去。
韦宗方仗剑屹立,动也不动,朗笑道:“你们早该取出兵刃来了!”
话声未落,左边老妪那支短拐,业已扫到切近但见突然之间,一支短拐,化为五六支拐影,挟着劲急风声,扫压上身!
韦宗方早已运足了功力,他心中默默念着“修罗十三式”的口诀,蓄势待发,突然右臂一振,长剑同时漾起五六道剑影,朝拐影上迎击出去。
只听“叮”“叮”“叮”“叮”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鸣!
左边老抠每一支拐影,都被他长剑挡了一下!这一挡不打紧,左边老妪可觉到不对!
她自己惯用的兵刃,有多少份量,自然手上有数,这下和韦宗方长剑一连串的击撞!但觉每一记“叮”的轻响,就轻了一些,五记下来,手上短拐,已经轻若无物!
心头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身向后跃,低头一瞧,一支两尺八寸长的精钢短拐,已只剩下掌心握着的一截!
右边老妪可没看清楚左边老抠的短拐已被韦宗方像截甘蔗般寸寸削断,只看到两人剑拐乍接,左边老妪就向后跃退,立即一挥手中短拐,快如飘风一般欺了过去,由侧攻入!
韦宗方对“修罗十三式”练是练熟了,但还是第一次施展,眼看自己一下挡住了对方五六支拐影,心头不觉大喜,自因为这一招上,证明自己已把五六剑同时发出!
这时一眼瞧到右边老妪疾欺过来,他想也不想,挥手就是两剑,并发出去。
左边老妪短拐被截,心头怒不可遏,丢下手中拐柄,口中喝道:“这小子剑能截铁……”
人随声上,纵身扑起,左手一扬打出一篷灰色烟雾,直向韦宗方迎面洒去:喝道:“倒下去!”
战场中又是“叮”“叮”两声轻响,右边老妪的短拐,也成了甘蔗,一下截作三段!吓得右边老妪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向旁跃开。
韦宗方不觉哈哈大笑,但笑声出口,瞥见一篷灰雾,迎面洒来,匆忙之间,举手一掌,拍击出去!
一篷灰雾,虽吃他一记强猛掌风云散,但觉口中还是吸入了一股香味,心中蓦然一惊!
急忙闪了开去,那知身形一动,顿然感到头重脚轻,双脚好像踩在灰堆中一般!
右边老妪突然欺了过来,一声狞笑道:“小子,你截断我短拐,这回落到老婆子手里,就截断你的双腿……”
一手夺下他长剑,左手扬处,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拍的一声,把韦宗方打得跌撞撞的冲了出去,一跤跌倒地上。
右边老妪飞过身去,举起小脚,踏在韦宗方胸口,厉笑道:“小子,你也截断了我老婆婆的短拐,我要把你两条臂膀截下来。”
韦宗方被左边老妪一个耳光,打得双眼金星直冒,此刻再被右边老妪的小脚踩在胸膛上,心头狂怒无比。
但此刻双手柔软得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不觉剑眉挑动,大声喝道:“贼婆子,韦宗方落在你们手里,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右边老妪凶睛闪动,厉笑道:“小子,你想死可没这么容易,老婆婆要你……”
软轿中突然传出冷漠的声音喝道:“放他起来。”
右边老枢收回小脚,后退了半步。
韦宗方双手撑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敢情他中的毒较轻,剑眉倒竖,厉声喝道:“动手过招,各恁真实武功,放手一搏,使用下五门的卑鄙手法,算得什么?”
左边老妪怒嘿道:“小子,你还敢嘴强?”
韦宗方喝道:“老贼婆,你敢不敢取出解药来,和韦某放手一搏?”
右边老妪冷嘿道:“这小子简直死不足惜!”
左边老妪被他一声:“老贼婆”叫的怒从心起,她手上还握着韦宗方的七修剑,恶狠狠的举起长剑,狞笑道:“小子,我先砍下你一条狗腿,看你狗嘴还强不强?”
软轿中冰冷的声音道:“你给他解药。”
左边老妪怔得一怔,不敢违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磁瓶,丢到韦宗方身边,喝道:
“小子,便宜了你。”
韦宗方没想到软轿中那人真会叫左边老妪给自己解药,但江湖上人心叵测,不知瓶中真是解药,还是她们另有恶毒心机。一时接住了磁瓶,并未立即吞服。
左边老妪道:“小子,给你解药,怎么还不快服下去,可是怕我给你毒药?”
韦宗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怎知你瓶中不是毒药?”
右边老妪道:“这小子心术不好。”
软轿中冰冷声音道:“你只管服下去,难道我还会骗你?”声音虽是冰冷,但听来已是柔和了许多!
韦宗方冷哼道:“你为什么要叫她给我解药?”
软轿中冰冷声音道:“你服下解药,等人清醒了,我有话问你。”
韦宗方虽在说话,确实感到头脑沉重,四肢绵软,大有昏昏欲睡之意!想到柳凌波许久没有作声,自是中毒昏迷,自己不能再让它毒发昏迷了。想到这里,立即拔开瓶塞,把一小瓶灰黄色的药未,一齐倒入口中吞了下去。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果然觉得神智渐渐清爽,试一运气,全身血脉也已畅通无碍,这就站了起来,目注软轿,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软轿中冰冷声音道:“你真是韦宗方!”
韦宗方大笑道:“自然就是区区在下。”
软轿中人道:“你一月之前,到过那里?”
韦宗方一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软轿中人道:“我自有道理。”
韦宗方道:“你不说出道理来,在下恕难奉告。”
软轿中人道:“你同伴中毒,想不想我放她?”
韦宗方道:“在下说出来了,你就给她解药么?”
软轿中人道:“正是如此。”
韦宗方道:“好,在下告诉你也无妨,一月之前,在下到过浙西。”
软轿中人道:“太笼统了,该说出地名来才对。”
韦宗方道:“在下是到仙华山去的。”
软轿中人道:“还到过什么地方?”
韦宗方心中暗想:“谷天香隐居大雁门山,虽然不能证实那白衣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父亲?但她曾叮嘱自己,除了母亲,不能向外人泄露,那是不能告诉他的了。”
心念疾转,接口道:“在下还到过天目山。”
软轿中人道:“从仙华到天目,中间还有一段距离还到过那里?”
韦宗方道:“不错,这中间在下还到过一个神秘的地方。”
软轿中人道:“如何神秘?”
韦宗方道:“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所在,是被人蒙住了眼睛,用车子接去的。”
软轿中人道:“见到什么人?”
韦宗方道:“见到了……”突然住口,目注软轿道:“你只问在下月前到过那里,至于见到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似乎不在你该问的范围之内。”
软轿中人道:“好,我不问你见到谁,那么你到勾漏山做什么来的?”
韦宗方道:“你要问的,在下已据实奉告,这和方才一样,问到题外去了,在下恕难作答。”
软轿中人突然喝道:“石嬷刺他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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