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任云秋道:“阁下呢?”
船家道:“独角蛟万里飘。”
任云秋笑了笑道:“好外号,好名字,独角蛟应该翻江倒海,不应该飘浮万里。”
飘浮万里,岂不成了死蛇?
独角蛟听得勃然大怒,洪喝道:“好小子,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夫的厉害!”
“呼”的一声,一道铁桨挟着凌厉劲风像泰山压顶般朝任云秋当头砸来。
任云秋心想:“此人力道倒是不小!”
身形一侧,便已避开铁桨,右手抬处,“呛”然龙吟,软剑出鞘,闪电般朝着铁桨削了过去。
两人这么一动手,船身就晃动起来,瘦小黑人生长苗疆,不识水性,不由骇然道:“你们怎好在船上动手,不要把小船打翻了?”
独角蛟铁桨一抖,“呼”的横扫敌腰。
小船只有这么一点地方,这一记铁桨横扫,可说避无可避!
任云秋忽然足尖一点,身子往上跃起,抖手一剑凌空刺下。
独角蛟看得大喜,心想:“小子,这是船上,又不是陆地,你纵身跃起,老子就把你逼落水里去。”
心念一动,右手挥处,呼呼两桨,向空击去。
任云秋长剑疾划,剑光过处,“当”的一声,把他铁桨头上削落了一片,他借着长剑和铁桨交击之势,一提真气,人又往上跃起一丈来高,然后剑先人后,抖手又是一剑往独角蛟当头刺下。
独角蛟并不知道铁桨头上已被他削去了一片,心中还想:“看你小子能在空中熬得多久?”又举桨往上撩去。
任云秋往下刺落的长剑原式不变,剑、桨交击,又是“当”的一声,削落了他一片桨头,身形忽然一屈再伸,“呼”的一声,在半空中划着弧形斜飞出去,姿势甚是美妙!
但他这一斜飞,就飞出船外六、七尺远,紧接着又“嘶”的一声平飞回来,右手连挥,一连划出四、五道剑光,朝独角蛟侧面攻到。
独角蛟看得一惊,喝道:“云龙三折!”急忙后退一步,挥桨攻出。
任云秋足尖已经落到船上,大笑道:“阁下还算识货。”
剑光连闪,唰唰唰,接连攻出了九剑,刹那之间,一支长剑幻起九道剑光,矫若九龙抢珠,朝独角蛟身前攻去。
独角蛟空自握着一支八十斤重的铁桨,居然对方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支兵刃量轻的软剑都奈何不了,心头自是极为愤怒,详想:“你小子仗着云龙三折轻身功夫,老夫和你硬拼,看看你能接得下老子几招?”
这就双脚站椿,挥舞起铁桨,朝任云秋九道剑光中硬打硬砸奋力击来。
他可不知道任云秋这柄软剑削铁如泥,但听一阵急骤得如连珠般“当当当”九声金铁交鸣,他一支铁桨,被接连不断的削去了九截,越舞越短,越舞越轻,等他发觉不对,已经只剩了一尺长铁柄!
任云秋也并不追击,含笑道:“阁下现在服输了么?”
这下直把独角蛟惊出了一身冷汗,厉笑一声道:“咱们走着瞧!”
右手一扬,掷去铁柄,纵身往水中翻落。
任云秋道:“糟了,给他逃走了。”
瘦小黑人裂嘴笑道:“他飘浮万里去了。”
任云秋举目看去,只见独角蛟潜入水中,忽然冒了起来,又往下沉去。此时虽在黑夜,但任云秋目能夜视,但见他沉下去之后,从水中冒起无数水泡,显然是一路沉了下去。心中不禁大奇,他既称独角蛟,水性定然极好,怎会一沉不起?抬目望了瘦小黑人一眼,问道:
“是你放了毒蛊?”
瘦小黑人得意笑道:“他说不放过我,你在帮我,我自然也要帮你,只是你们打得太快了,我看不清,只好等你们停下手来再出手了。”
任云秋道:“这下你做对了,你们养蛊,就应该帮助好人,向坏人下手……去!”
刚说到这里,瞥见岸上银虹飞闪,似是有人动上了手,只因相距较远,看不清人影,但这道银虹,他可认得正是叶菁菁新月刀!
想起黑衣教既会要独角蛟乔扮船家守在船中,自然也会在岸上埋伏人手。一时心头不禁大急,说道:“不好,岸上也动上了手,我们快赶回去。”
口中说着,急忙一个箭步掠到船梢,低头一看,还好,那独角蛟使的兵刃是一支铁桨,是他自己带来的,这船上原有的一支木桨,依然横搁在船蓬之间,他无暇多说,抽出木桨,用力朝岸上划去。
瘦小黑人道:“岸上是什么人?”
任云秋道:“是我的朋友,他和我一路护送你出来的,只是他没下船来,在岸上被黑衣教的人截住了。”
瘦小黑人道:“黑衣教果然不是好人,他们一定是来追我的,哼,我武功固然不如他们,但他们这样对我,就怪不得我给他们一个厉害。”
任云秋运起神功,只是拼命的划桨,连他说些什么也没有听见,水声哗哗,小船像箭一般冲浪前进,往岸上飞驰过去。
叶菁菁刚刚逼退韩自元,又有四、五条人影,在叱喝声中,扑攻过来。
这五条人影有三个是湘西七怪中的老大羊东山、老二祁辛、老五来得顺,另外两个则是殷长风和矮路神令狐宣。
这五个人中以殷长风、令狐宣和羊东山三人武功较高,使的都是长剑。殷长风是昔年玄阴教的护法,精擅玄阴掌,令狐宣的阔剑和羊东山的七星剑,在江湖上均是极有名的剑术名家,祁辛的双环,来得顺的双叉,也极为懔悍。
这五人同时攻上,威势自是非同小可。
韩自元检查之下,自己长剑只被削去了一截剑尖,也立即回身扑来,口中喝道:“大家小心,这小子手上是一柄利器。”
长剑挥动,加入了战圈。
叶菁菁看清了扑上来五人的面貌,心下不禁暗暗攒眉,心道:“看来黑衣教中晏天机带来的一批高手,几乎全在这里了,今晚之局,自己若要突围,也许不难,但自己突围之后,又不能立即回去,这一来岂非给凤姨带去麻烦,如果不回去,这些人若在身后穷追不舍,又怎么办呢?”
最使她耽心的还是任云秋,不知他识不识水性?要是不识水性,翻了船,岂不糟了?
她心中有事,但一柄新月刀却舞得一片刀光,层层寒锋,独斗六大高手,依然毫无逊色。
大家虽然把她围在六人之中,但因她刀光像银虹般耀目,谁都识得厉害,自己的兵刃不敢和她刀锋接触,心存顾忌。
何况人数纵然众多,围着一个人动手,左右闪避和进袭,处处都感到缚手缚脚,他人妨碍了自己,不如单打独斗,可以放手施展。
这一来就变成了困斗,但一时虽然无法得手,人总是被他们困住了,时间稍长,一个人的体力消耗,总比六个人消耗得多,何况他们后面,还会有援手赴来,只要困住了,就不怕他插翅飞走。
叶菁菁越打越觉得焦急,右手迅快的把刀交到左手,正待施展师门杀手,突听有人沉喝一声:“住手!”
这人声音不响,但却有威重之气!
韩自元立即闻声住了手,纷纷往后跃退,却依然各占一方,把叶菁菁围在中间。
叶菁菁听到喝声,心头止不住“咚”的一跳,暗暗叫了声“糟了,副教主晏天机到了。”
晏天机果然在黑暗中现身,跟着他同来的还有刀杖双绝铁杖翁和铁刀婆婆。
晏天机目光如炬,朝叶菁菁手中新月钩投来,口中喝道:“朋友是什么人?”
叶菁菁心头大急,身后是大江,前面又给他们截住了,如今又有援手到来,今晚要想突围,已是大难,不觉横上了心,喝道:“你管我是谁?”
突然跃起,挥刀朝晏天机面前冲了过去。
这一刀势凌厉已极,是她拼上了命,但见一道银虻挟着森森的刀风猛扑上去。
铁刀婆婆口中不觉“咦”了一声。
在这一瞬间,只听韩自元等人暴喝一声,六人挥动兵刃,合围截上,但闻一阵铮铮挡挡之声,韩自元、令狐宣、殷长风、羊东山四支长剑同时被新月钩削断。
殷长风怒喝一声,右手劈出一掌,朝叶菁菁击来。
他这一记玄阴掌掌风之中,挟着一股森寒阴气,宛如一道无形波澜,无声无息的涌到叶菁菁身前。
叶菁菁一举削断四支长剑,精神一振,正待朝前冲去,突觉一道寒风涌了过来,她事先毫无准备,此时再待后退,已是不及,只得挥刀朝寒风劈去,立时身向后跃。
只听晏天机沉笑一声:“你还往哪里走?”
右手突然凌空拍出。
叶菁菁劈出的一片刀光堪堪把殷长风玄阴掌一道寒光挡住,晏天机又是一掌拍了过来,他这一记掌力,竟然重逾千钧,正是佛门般若掌。
叶菁菁只觉一道令人窒息的掌力压上身来,心头大吃一椋,急忙左手一挥,把挡住玄阴掌的新月钩撤回,挥起银刀,朝压力奇重的般若掌挡封回去。
殷长风看她撤回刀去,手掌朝前一送,催动掌力,加强势道推出。
叶菁菁挥起一片刀光,本已迟了一步,虽然勉强把般若掌一道掌风挡住,一个人却被震得往后连退了四、五步。
就在她后退之际,只觉一阵极阴极寒之气,透体而过,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心知中了殷长风一记玄阴掌,暗暗切齿,骂了声:“该死的殷长风。”但此时强敌环伺,她不敢运气,只好又退后了两步。
她往后退,那是退向江边,晏天机等人当然不用逼进,因为那是绝路,你除了跳下大江,无路可通。
就在此时,一条小船飞快的冲浪而至,任云秋喝道:“兄弟,快下船来。”
他不好叫叶姑娘,就只好叫“兄弟”了。
叶菁菁听到是任云秋的声音,惊喜的道:“是任兄……”
任云秋道:“你快下来。”
他们说话之时,晏天机等人全听到了,韩自元大喝一声:“快截住他。”
叶菁菁新月钩使了一招横澜千里,划出一道银虹,朝身后横扫过去,双足一点,凌空跃上小船。
任云秋还没划桨掉头,已有四、五条人影掠到岸边,但他们堪堪掠到,就身子一晃,一下倒了下去。
任云秋说了声:“兄弟,快坐下来。”
运起全力,呼呼两桨,小船就像箭一般离岸朝江心飞一般驶了出去。
岸上叱喝的人声,渐渐远了。
叶菁菁收起新月钩,在舱中坐下,喘息着道:“任兄,你怎么会回来的呢?”
任云秋一面划桨,一面说道:“这条船是黑衣教故意派人埋伏的,总算我发觉得早,把独角蛟逼下水里,那时才发觉岸上有你的刀光,就急忙划了回来,方才有四、五个人掠近江岸,一下就倒了下去,是这位老哥出手相助的了。”
瘦小黑人道:“小人放出去了六只毒蛛,他们只要走近,都会被毒蛛螫伤,只可惜小人花了八、九年工夫,才调养了七只毒蜘蛛,今晚一只也收不回来了。”(有一只是给任云秋九阳神功炙死的,此次放出去六只,共为七只也)
任云秋一面划桨,一面说道:“我们真该谢谢你。”
瘦小黑人道:“不用谢,小人蒙你们放我回去,已经是大大的恩人了。”
叶菁菁坐在舱中,只觉身上越来越冷,不住的打着冷噤,才知刚才被人玄阴掌击中,阴寒之气侵袭体内,这就坐着暗暗运功抵抗。
任云秋不知她中了玄阴掌,他从没划过船,但总看人划过,不用学也自然会划。
但划船大有技巧,会划的人,不用很大的力,也可以运桨如飞,不会划的人就会笨手笨脚,划起来力气用得比别人多。
任云秋就是不会划船的人,他能把小船划得冲浪如飞,完全仗着内力精纯,方才冲向岸边,又由岸边飞快的划向江心,只为了心急叶菁菁的安危,现在要他充作船家,划到对岸去,夜色之中,大江上茫茫如雾,看不到对岸一点景物,划船的人如无经验,就会茫无目标。
任云秋只好全神贯注,船头对着对岸笔直朝前划去,不敢说话分心,这一趟水程,当真划得他满头大汗,连拭一把汗的工夫也没有。
如果每一个划船的人,每一划都要贯注真力,那么划船的人,就个个都成为武林高手了。
在任云秋来说,觉得划桨比使剑还要花力气,真正事倍功半,他足足划了半个多时辰,总算划到了对岸,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船靠江岸停下来了,他长长吁了口气,放下木桨,说道:“咱们上去吧!”
瘦小黑人当先跃上岸去。
任云秋看到叶菁菁坐着没动,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叶菁菁牙齿打颤,说道:“任兄……我好……冷……”
任云秋吃惊的道:“你……”
叶菁菁道:“我……中了殷长风的……玄阴掌……身上好……冷……”
任云秋道:“这怎么办?我先扶你上去。”
叶菁菁点点头,她身子冷得直是发抖,任云秋扶着她站起,跨上岸去,瘦小黑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任云秋看她身子软软的,不住打着冷颤,心头更急,说道:“菁菁,我们情同兄妹,你说是么?”
叶菁菁望着他,不知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是什么意思?但是点了点头。
任云秋道:“那么我就是你的大哥了,对么?”
叶菁菁又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我早就叫你大哥了。”
任云秋道:“那就好,我既然是你大哥,你是我的小妹,现在你负伤,身上又冷又颤,我们又急着赶回岳麓山去,你跑不动,做大哥背你走,总可以吧?”
叶菁菁胀红了脸,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任云秋道:“妹子,对大哥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赶到岳麓山去,才好想法替你治疔,快些伏到我肩上,别再迟疑了。”
说话之时,就蹲下身来,不迭的催着她。
叶菁菁冷得业已无法忍受,只了依言伏到他背上。
任云秋直起身,反手把她身子托上了一些,就展开脚程,一路奔去。
好在时已夜深,路上并无行人,不会被人看了不好意思,叶菁菁双手搂着他颈子,只觉从他身上传来一股阳和之气,胸腹之间就暖和了许多,不再冷得发抖,心头更觉得暧洋洋的,这就闭上眼睛,任由他背着飞奔。
任云秋先前不知道这是何处?但没走多远,就已经认出路径来了。
这样奔行了不过一刻工夫,便已超到白云观,这一路上,竟然没遇到巡山和岗哨,有如进入无人之境,心中大感惊异,一直奔入大厅。
厅上一片漆黑,但他目能夜视,这一注目,只见表叔和沈仝、谢公愚、金赞廷、陈康和、陆浩川夫妇、邱荣、江翠烟等人,都静悄悄的坐在厅上,身边还放着兵刃,但个个神色委顿,似是正在运功一般。
他堪堪跨入大厅,只见邱荣双目乍睁,一手抄起九环金刀,正待站起。
任云秋看到这番情形,心头登时恍然大悟,敢情大家中了蛊毒,正在发作,是以一路都没人站岗巡逻了,表叔等人齐聚一处,是防备敌人万一来袭,准备集众人之力,孤注一拼了。
想到这里,瞥见邱荣手持金刀,正待站起,急叫道:“邱老哥,是我回来了。”
他这一开口,春申君等人都立即睁开眼来。
春申君道:“云秋,是你回来了。”
任云秋应道:“表叔,小侄已经取到解药了。”
他在说话之时,蹲下身子,放下叶菁菁,一面低声道:“你先在这里坐着等一等,我看表叔等人蛊毒业已发作,先给他们服了解药。”
叶菁菁点点头道:“你快去找一个大水缸,化了解药,我比方才好得多了。”
任云秋急忙走出大厅,在大天井左首墙角边,找到了只大水缸,里面还贮满了清水,这就从贴身取出牛角小瓶,打开瓶塞,把瓶中药粉,倒入缸中,用手搅和了几下,再返身走入大厅,找到一把茶壶,奔出天井,装了一壶水,回到厅上,倒出一碗,送到春申君面前说道:“表叔,快把这碗水喝了。”
春申君接过,一口气喝干,任云秋又倒了一碗,送给沈仝,他依次让大家喝了解药,壶中喝完了,再到大水缸中去舀,一会工夫,大家都已喝过。
春申君道:“云秋,雨亭他们都在后面,你去给他们也喝了。”
云秋答应一声,又去舀了一壶水,走到厅后的休息室,谢雨亭、雨奎、陈少华、陈福等人果然都坐在里面,只是他们功力较差,看去已无法支持,这就叫道:“雨亭兄,兄弟给你们送解药来了,快每人喝一碗就好。”
一面倒了一碗,先送给谢雨亭,然后雨奎他们也依次喝了,才行退出。
这时大厅上喝下解药的人,一个个腹痛如绞!
金赞廷双手捧着肚子,叫道:“任老弟,这解药只怕不对!”
谢公愚接口道:“解药没错,咱们中的是蛊毒,服下解药必须把蛊毒泻清方无事。”
众人听他一说,就急着去上毛厕,他们经过一阵大泻,把腹中蛊毒全数泻清,就觉得精神清爽,方才痛苦不堪的情形,果然爽然若失。
叶菁菁坐着的人,这时又渐渐感到全身发冷,不住的颤抖起来。
原来她伏在任云秋的身上,任云秋练的是九阳神功,阳气传到她胸腹之间,暂时使她得到温暖,一经离开任云秋的身子,体内附寒之气又渐渐当作了。
任云秋看她身子又在颤抖,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又发冷了么?”
叶菁菁道:“方才觉得好了一些,现在……现在又冷起来了。”
春申君刚从厕所回来,身上蛊毒一清,步履也轻快了,一面问道:“云秋,这位是……”
任云秋道:“表叔,你老人家觉得如何了?”
春申君笑道:“这解药很灵效,我体内蛊毒已经全清了。”
任云秋这才放下心来,指着叶菁菁道:“表叔,她就是叶姑娘,中了殷长风一记玄阴掌……”
春申君吃惊道:“叶姑娘中了殷长风的玄阴掌!”
他想起那天青云道长也中了他一掌,以青云道长数十年的功力,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算把阴寒之气逼出体外,叶姑娘年龄不大,自然也无法自己运功逼出寒气了,不觉攒拙眉道:“中他玄阴掌的人,除了他特制的解药,只有功力深厚人,才能运功把体内寒毒逼出体外,目前大家都是蛊毒刚清,就算没中蛊毒,咱们这些人只怕也无法替叶姑娘逼出体内的寒毒了……”
任云秋道:“小侄可以试试。”
春申君微微摇头道:“你练的虽是九阳神功,原可克制旁门阴功,只是你练功日浅,替人运功逼出寒毒,非有数十年修为不可。”
任云秋道:“目前除了小侄给她试试,已别无办法了。”
接着又道:“表叔,大天井左首大水缸中,一缸清水,就是解药,表叔等陈福蛊毒泻清之后,就要他去舀了解药,给大家喝一碗就可以了,小侄这就运功给叶姑娘逼出寒毒了。”
春申君道:“且慢,运功替人逼毒,非同小可,只要一个疏忽,就会走火入魔,你就是要替叶姑娘运功逼毒,也要等沈兄、谢兄等人来了,大家可以守在旁边,万一你内力不继之时,咱们几个人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正说之时,沈仝、谢公愚、金赞廷、陈康和、陆浩川夫妇、邱荣、江翠烟等人陆续回来。
金赞廷大笑道:“任老弟,你这解药如何弄到手的?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春申君道:“咱们全体中了蛊毒,目前咱们几个总算好了,四庄的弟兄所受痛苦,只怕比咱们更严重,兄弟想请赞廷兄、康和兄、邱荣兄、江姑娘,以及里面的陈福等人,分头去给大家喂服解药。”
金赞廷道:“总令主吩咐,咱们自当遵命,只是解药在哪里呢?”
春申君道:“大天井左首那一大缸清水,就是解药,每人喝一碗就好。”
金赞廷奇道:“大水缸里一缸清水,就是解药?”
任云秋道:“小侄因咱们中毒的人,为数极众,所以把取来的解药,化入清水之中,那一缸清水,即是解药了。”
金赞廷道:“原来如此,咱们快些走吧。”
陈康和、邱荣、江翠烟三人跟着往厅外行去。
沈仝已在厅上点起了灯烛。
春申君道:“沈仝兄、公愚兄、陆老哥和兄弟四人,要替云秋护法,陆老嫂子请负责守护厅门,不得让任何人入内。”
沈仝道:“咱们替任老弟护法?任老弟怎么了?”
春申君一指叶菁菁道:“这就是叶姑娘,她中了殷长风的玄阴掌,云秋要以九阳神功替她运功逼出体内阴毒,兄弟怕云秋功力尚浅,万一内力不继,后果就不堪设想,但此时此地,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如果云秋内力不继,合咱们之力,大概就不成问题了,届时,咱们只要各人以掌抵住另一个人后心灵台穴,徐徐把内力输入,合咱们四人几十年的修为,加起来大概总也超过百年以上了。”
谢公愚点点头道:“不错,咱们把内力输给任老弟,他练的九阳神功,正是天下阴毒功夫的克星,这办法可以一试。”
春申君道:“云秋,你和叶姑娘要面对面盘膝坐下,然后伸出双手,手掌互助抵住,由云秋运功从掌心输出,叶姑娘用心导引他输入的真气,要和平时运气行功一样,循行经络一小周天。”
任云秋答应一声,说道:“叶姑娘,你快坐下来。”
叶菁菁冷得直是抖索,闻言就席地盘膝坐下,任云秋跟着她面对面坐下。
春申君含笑道:“云秋,你和叶姑娘都没取下面具来,快把面具取下来了,表叔才能看到你的脸色。”
任云秋、叶菁菁各自取下了面具,陆大娘赶快走到厅门口当门而立。
春申君道:“好,云秋,你们可以开始了。”
任云秋、叶菁菁依言伸出双手,掌心互抵,云秋缓缓运起了九阳神功,从掌心度了过去。
春申君、沈仝、谢公愚、陆浩川四人脸色凝重,一言不发的站在任云秋身后,只要发现任云秋内力不继,四人就会立时出手,由春申君用手掌抵住任云秋后心灵台穴,陆浩川抵谢公愚的灵台穴,各自运功转出真气。
时间渐渐过去,任云秋运起九阳神功,真气源源从掌心透入叶菁菁的掌心。
叶菁菁运气导引着任云秋的真气,运遍全身经络,但觉他炙热的气流所到之处,玄阴掌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如汤沃雪,立即消失,不过片刻工夫,体内到处都充满了阳和之气,本来冻得发紫的脸上,此时也如春花一般,呈露出娇艳的色彩来!
又过了一回,叶菁菁已把真气运行全身,这就低声道:“任大哥,好啦!”伸着的双手缓缓收了回去,任云秋也收回了双手。
春申君空自替他耽心,眼看两人都已收回手去,春申君为人谨慎,忙道:“叶姑娘、云秋,你们两人不可立即站起,还需各自再运一回功,才能起来。”
两人听了他的话,只好坐着不动,又运了一回功,才行站起。
任云秋关切的问道:“叶姑娘,你是不是完全好了?”
叶菁菁粉脸一阵红晕,点点头道:“谢谢你,我已经完全好了。”一面又朝任云秋等人裣衽道:“多谢四位庄主了。”
春申君含笑道:“姑娘不用客气,快请坐下来好说。”
一面朝任云秋道:“云秋,愚叔还替你耽心功力不够,没想你功力又精进了。”
任云秋道:“谢谢表叔。”
大家都坐了下来。陆大娘笑着走入,说道:“你们都坐下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任云秋站起身道:“大婶请坐。”
叶菁菁也跟着站了起来。
陆大娘笑道:“老婆子是开开玩笑的,任老弟、叶姑娘快坐下了。”
沈仝问道:“任老弟,这次解药,又是凤副教主帮的忙了?”
任云秋应了声“是”,就把自己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春申君感形于色,说道:“凤副教主如此大力相助,咱们不知如何谢她才好。”
任云秋道:“表叔,上次救表叔和救小侄的……”
叶菁菁急忙低低的叫了声:“任大哥……”
任云秋道:“凤姨虽然不肯说,但这话我自然要告诉表叔的了。”
春申君眼看任云秋说到一半,叶菁菁叫了他一声,似有阻止之意,这就含笑道:“上次救愚表叔和你的两个蒙面人,大概就是凤副教主和叶姑娘了?”
任云秋道:“是的。”
春申君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黑衣教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危害武林的勾当,凤副教主怎不脱离黑衣教呢?”
任云秋道:“这话小侄和凤姨也说过,凤姨说她留在那里的好,当时凤姨的意思,就要叶姑娘随小侄先到白云观来,叶姑娘还不肯呢!”
春申君道:“愚叔先前还以为叶姑娘还要回去,直到云秋说出叶姑娘负伤经过,才知叶姑娘不回去了,叶姑娘投入咱们的行列,无异给咱们平添了一位得力高手。”
叶菁菁粉脸一红,欠身道:“陈庄主太夸奖了,小女子以后还要陈庄主多多指导。”
春申君大笑道:“叶姑娘,云秋叫凤副教主凤姨了,你如不嫌弃,就跟着云秋也叫我表叔就好。”
叶菁菁心里十分愿意,但粉脸不觉骤红了,低下头,低低的应了声“是”。
谢公愚道:“任老弟,他们在谷山招待所看到的那个长发怪人,定是桑老妖无疑,那个头披棉袄的人不知又是什么人?”
叶菁菁道:“就是桑老妖,他是追踪凤姨出来的,半路上被头披棉袄的人截住了。”
陆浩川道:“此人头披棉袄,显然不欲以真面目示人,但能截得住桑老妖,此人决非等闲之辈了。”
春申君抽着眉道:“桑老妖一身武功,高不可测,此人己经到了谷山,自然是冲着咱们而来,明天这一场决战,咱们就毫无胜算了。”
任云秋道:“桑老妖来了,小侄倒要斗她一斗。”
春申君微微摇头道:“如果黑衣教只派出桑老妖一个人,晏天机就不会在谷山另一个招待所了,谷山设下招待所,显见派来的不止只有桑老妖一个了。祁连双凶,咱们这里已经无法应付,如今又加上一个桑老妖,何况来的决不止只有桑老妖一个……”
金赞廷大笑道:“春华兄遇事谨慎,这有什么值得耽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既然竖起了打倒黑衣教的大旗,他们自然要派人前来,我们不是也有头披棉袄的异人在暗中相助么,说不定明天这人也会来帮着咱们呢!”
陆大娘道:“金庄主说得有理,咱们以正义对抗邪恶,自然会有能人相助,这叫做得道多助,时光己经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场厮杀,依老身之见,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多一份体力,就多一份胜算。”
春申君点头道:“老嫂子说得是,大家早些去休息吧!”
陆大娘道:“叶姑娘,你随老身来。”
叶菁菁就随着陆大娘去女宾客房休息,大家也各自回房。
一宵无事,第二天清晨,大家都起来得很早,用过早点,就聚集在客厅上,商讨如何对敌之事。
只见谢雨奎匆匆走入,说道:“启禀师父,青松道人来了。”
春申君刚哦了一声,只听一声朗笑,传了进来,青松道人背负长剑,手执拂尘飘然走入,稽首道:“陈庄主、诸位庄主,贫道奉掌门师兄之命,赶来听候差遣。”
春申君赶忙迎了上去,说道:“道兄言重,快快请坐。”
沈仝、谢公愚等人也一齐起身,把他迎入。
春申君让青松道人落坐,一面说道:“青松道人也听到消息了么?”
青松道人道:“陈总令主揭橥大义,共抗邪恶,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掌门师兄因陈总令主今日约了晏天机,本要亲自赶来,又怕黑衣教乘虚侵袭,不得不坐镇敝派根本重地,特派贫道率同玄慧、玄通等四人和本观全体弟子,赶来听候总令主调度,另外掌门师兄也精选了三十六名弟子,由掌门师兄亲自率领,随时可以前来支援。”
春申君听说他把白云观百名弟子全数带来了,自可大大的增强了实力,心中大喜,连忙抱拳道:“青云道人这份盛情,实在难得,道兄适时赶来支援,也增加了咱们的实力……”
青松道人道:“陈总令主豪情大义,业已震动江湖,掌门师兄派出去送信的弟子回来时曾说,少林、武当两派,鉴于敝派被袭,近月就会派门下弟子前来支援呢!”
沈仝喜道:“少林武当两派会派弟子前来支援咱们吗?”
青松道人含笑道:“据贫道推演,江湖上赶来支援总令主的,恐怕还不止少林、武当两派呢!”
春申君道:“既然有这许多江湖同道赶来,是青云道长发出武林帖的功劳,兄弟认为这里最好由青云道长出面主持,青云道长暂时无法分身,最好由道兄代为主持,才是道理。”
青松道人大笑道:“总令主这是说笑话了,江湖同道是听到你春申君的号召,自动赶来支援的,端午衡山之会,是掌门师兄出的面,由敝派主持其事,还说得过去,这里要敝派主持,那和端午之会有何不同,人家还以为敝派无法应付黑衣教,才提前要大家在这里集会了,此事万万不可由敝派出面,再说贫道把白云观拨交陈总令主了,此地就是以陈总令主为主,贫道此次奉派前来,只是衡山派门下率领的部份衡山派的弟子,来听总令主差遣的,并不是白云观主的身份,陈总令主只当贫道是各大门派来的人看待,千万不可把贫道当作这里的主人。”
陆浩川道:“春华兄,青松师兄这话说得很对,如果咱们把青松师兄当做这里的主人,有许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谢公愚也道:“青松道兄和咱们相处了数十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春华兄你也不用客气了,咱们在这里号召天下英雄,共同抗拒黑衣教,衡山派发出武林帖,邀约各大门派助拳,虽然是一回事,但却有两种意义:衡山派邀约的仅限于白道各大门派,咱们在这里号召的,是江湖上属于各大门派的英雄,就是黑道中人,只要受到黑衣教的胁迫,幡然醒悟,愿意来效力的,咱们都在欢迎之列,所以不可和端午之会混为一谈,青松道兄也说得很明白,他只是衡山派赶来助拳的一份子,不是白云观主,这样最好不过,总令主就请青松道兄率领他本派弟子,由陈福安排他们食宿就是了。”
由陈福安排,就是把他们当作来助拳的江湖同道,不是回到白云观的白云观道人。
春申君只得点点头道:“既然青松道兄这么说,兄弟遵办了。”
当下就吩咐陈福将一百名衡山弟子,由玄慧、玄道等四人率领,负责守护白云观。陈福领命退出。
只见谢雨奎又匆匆走入,躬身道:“启禀师父,观前来了一位白须老者,要见你老人家。”
春申君问道:“你可曾问他姓名?”
谢雨奎道:“弟子问了,他不肯说。”
春申君道:“好,你去请他进来。”
谢雨奎领命退出,沈仝等人一齐退入后面休息室去。
一会工夫,谢雨奎领着一个霜眉白髯,头戴黑缎瓜皮帽,身穿古铜色长袍,手扶一支六尺长古铜色木杖的老者走了进来。
春申君急忙迎了上去,拱手道:“老丈光降,陈某失迎,还请老丈恕罪。”
说话之时,仔细看那老者面色微黑,寿眉下垂,看去少说也有八十岁了,双目神光也似故意掩去了,心中不禁一动,暗道:“此人脸上分明经过化装而来。”
那白髯老者连连拱手道:“陈庄主英名远播,老朽闻名久矣,今自得瞻高贤,老朽至感荣幸。”
春申君抬手道:“老丈请坐。”
白髯老者也不客气,和春申君分宾主落坐,一名庄丁送上香茗。
春申君道:“在下还没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白髯老者目光朝厅上看了一眼,厅上虽然无人,他似乎还不大放心,望望春申君,说道:“陈庄主,这里说话方便吗?”
春申君忙道:“老丈放心,这厅四周,俱有人轮值,老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白髯老者放下木仗,双手合掌,说道:“老衲定心,忝掌少林寺戒律院……”
他这两句话,听得春申君心头“咚”的一跳,连忙起身拱手道:“陈春华不知大师佛驾光临,多多失敬。”
少林寺戒律院首席长老,即是监寺,地位仅次于方丈,监寺是很少出门的,他居然易容易装而来,足见必有重大事故了。
定心大师合掌道:“老衲改换服装而来,陈庄主还请见谅。”
春申君道:“大师远莅,必有见教,陈春华洗耳恭聆。”
“见教不敢。”定心大师依然合掌道:“老衲行踪,还要陈庄主代为守秘。”
春申君道:“这个自然,大师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定心大师道:“如此老衲先行谢了。”
春申君道:“大师远来岳麓,必有重大之事了?”
定心大师道:“方丈师弟接到衡山青云道长手书,得悉他曾被黑衣教副教主以般若禅掌击伤,查般若禅掌在敝寺只有当上长老,方能练习,因此特命老衲前来查明此事……”
原来他还是少林方丈的师兄!
春申君江湖经验何等老到,老和尚虽然没说什么,他已从老和尚口中,听出端倪来了。
试想晏天机若是一个普通江湖人,他会使般若禅掌,少林寺要查他的话,也只须由罗汉堂派一名武功较高的弟子前来就够了,(少林寺只有罗汉堂的人,负责江湖上的事,也经常在江湖走动)何用戒律院首席长老亲自出马,而且又是易容易装而来?
老和尚纵然不肯说出来,但已可推想得到晏天机定和少林寺有着极大关系了。
要知少林寺方丈的武功,并不一定很高,但能当上戒律院的长老,武功却非高不可,因为戒律院是少林寺的执法单位,不论哪一个人,犯了本寺清规,都须由戒律院执行,如果武功不高,犯法的弟子万一自持武功抗命,那该怎么办?
少林寺凡是被戒律院选上执法僧的,都属这一代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人,进入戒律院后,还得接受特别训练,再加强他的武功,戒律院的长老,必须精通七十二艺中七种以上的高深功夫。
定心大师是戒律院九名长老中的首席长老,武功自然更高了,晏天机值得他亲自赶来,其身份就可想而知了。
定心大师望了春申君一眼,接着问道:“陈庄主和晏天机有过几次接触,可否将他的情形见告吗?”
春申君道:“在下只在衡山见过一面,此人脸色深沉,甚怒不形于色,武功更是极高,他除了般若掌,还会玄冰掌……”
“唔!”定心大师听得脸色为之一变,口中“唔”了一声,问道:“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春申君道:“就是在黑衣教中,大概除了教主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来历了,据在下看来,他可能还戴了面具,大家所看到的,只怕并非他的本来面目。”
定心大师微微点头,又道:“老衲听说他和陈庄主订下了三日之约,他今天会来吗?”
春申君听得暗暗惊奇,他连晏天机和自己订下三日之约都知道了,一面说道:“这是他向在下下的书,大概不会不来。”
“如此就好。”定心大师道:“若是晏天机来了,可否由老衲出手?”
春申君听他愿意出手,去对付晏天机,自是求之不得的事,这就点头道:“大师如此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定心大师又道:“老衲和晏天机动手前,陈庄主对人只说老衲姓蒲就是了。”
春申君道:“在下省得。”
定心大师又道:“还有一点先要和陈庄主说明了,吃饭之时,不可特别为老衲准备素斋。”
春申君道:“青松道兄和衡山派门下弟子,都是茹素的,厨下自会准备素斋,不是单为大师准备的。”
“阿弥陀佛。”定心大师道:“那就好了,老衲怕陈庄主要为老衲一人准备素斋,一来费事,二来怕走漏了风声,让晏天机得到消息。”
春申君抬头道:“陈福。”
陈福在阶前应道:“小人在。”
春申君道:“你去请青松道兄,沈庄主他们到这里来。”
陈福答应了一声,本来青松道人和沈仝等人都在后面休息室中,但怕老和尚多心,大家从长廊转了个圈,才从门口走入。
春申君给大家一一介绍了,说到老和尚,他只说:“这位是蒲老丈。”
大家都是江湖人,春申君介绍得含糊,自然也没人多问,定心大师又从未出过少林寺大门。自然更没人认识,大家心里都不期暗暗纳闷,心想:“这老人倒是神秘得很。”
春申君因黑衣教如有人来,除了晏天机、韩自元等见过的几人,若是新调来的高手,大家都不认识,就不好分配人手,想到江翠烟是黑衣教主门下,认识的人较多,可备自己咨询,就要玄玑、玄修主持北路,把江翠烟调了回来,告诉她如果黑衣教有人来了,要她站在自己身边。
江翠烟唯唯领命,她自然也希望调回来,就可以和任大哥一起了,哪知叶菁菁也投过来了。
两位姑娘见了面,也有了伴,立时就谈得很投机,但两位姑娘的心里,却暗怀疙瘩,这在表面上可丝毫也看不出来。
午餐时光,春申君就请定心大师和青松道人,玄慧、玄道坐了一席。
午后,有自称姓商的弟兄三人,前来投效,说是河南洛阳人氏,少林俗家弟子,风闻春申君揭橥抗暴,特地赶来效力。
春申君因三人来历不明,怕是黑衣教派来卧底的奸细!但江湖同道赶来投效,又不得不收,就示意由金赞廷接见,顺便略为盘问他们的师门来历。(金赞廷是少林俗家弟子)
经金赞廷和他们谈话之后,三人报出来的师门来历,一点不错,而且排起辈份来还是金赞廷的师侄,那就不会错了,春申君就把三人拨到总管手下,协助陈福,一个下午,大家都在备战之中,但却很快的过去,不见黑衣教有什么动静。
晚餐之后,总指挥邱荣亲自巡视了东西南北四路,并要谢雨亭、玄机等人加强岗位、巡逻,以防贼人夜袭。
白云观除了东首大厅,是大家聚会之处,灯火通明之外,其他各处,一片漆黑,静谧如常,可是在黑暗之中,却人人都抱着紧张心情,静待贼人前来。
初更方过,守护南路的谢雨奎便已接获密报,大路上发现有一簇人,朝南麓疾行而来,立即差人往观中报讯。
春申君含笑道:“他们果然来了,不知共有多少人?”
那报讯的庄丁道:“目前相距还远,谢令主并没说有多少人。”
春申君挥了挥手,那报讯的立即退出。
金赞廷大笑道:“今晚咱们活捉了晏天机,就杀奔黑衣教去。”
青松道人笑道:“金庄主可知黑衣教总坛在哪里么?”
金赞廷道:“活捉了晏天机,还怕他不说出来么?”
话声未落,只听阶前有人道:“谢令主命小的前来禀报总令主。”
春申君抬头道:“进来。”
那庄丁急步进入大厅,躬身道:“黑衣教贼人,现在距山麓约有一里,来人一共约有三十来个。”
春申君点点头,挥了挥手,那庄丁刚刚退出。
另一个报讯的庄丁又奔到阶下,说道:“奉谢令主之命,禀报总令主。”
春申君又喝了声:“进来。”
那庄丁跨入大厅,就躬身道:“黑衣教贼党共二十七人,已到南山山麓。”
春申君一挥手,那庄丁迅即退出。
青松道人道:“晏天机来得很快,足见这二十七人身手都极高了。”
春申君起身道:“是时候了,诸位道兄,咱们到大殿上去。”
于是由春申君为首,大家一同起身,循着回廊,来至大殿,殿上早已设了坐位,大家一齐落坐。
只一名报讯的庄丁急步来至大殿门口,说道:“小人奉谢令主之命,特来禀报总令主,黑衣教贼众,已经上山来了,为首的是副教主晏天机、韩自元、令狐宣、殷长风、羊东山、祁辛、来得顺七人,另外是二十名黑衣教的徒众,共为二十七人。”
春申君道:“好,你退下去。”
金赞廷道:“奇怪,怎么只有这几个人?”
陆浩川道:“莫非晏天机这一行人是明的,还有一批高手暗中跟来准备偷袭?”
春申君笑道:“就算他们想偷袭,只要一进入周围三里之外,咱们也立时发觉了。”
就在此时,只听观前有人洪声喝道:“来的是什么人,还不站住?”
那是总指挥邱荣的声音,声如洪钟,震得大殿上回音嗡嗡作响!
喝声甫落,观前登时灯光大亮,把一片平台,照耀得如同白昼。
但见白云观大门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式青衣劲装的汉子,左边二十名:十名手持弓箭,十名手持齐眉棍,右边二十名,十名手抱长剑,十名右手抱刀,左手藤牌,一个个挺胸凸肚,神态膘悍,好不威风!
大门口,只站着一个人,那是身材高大的红脸老者,腰挂九环刀,正是总指挥邱荣。
广场前面,正有一行人拾级而登,为首的是黑衣教首席副教主晏天机,他身后紧随着副总护法韩自元、令狐宣、殷长风、羊东山、祁辛、来得顺,最后是二十名手持长刀的黑衣劲装汉子。
晏天机目光一抬,拱拱手,冷然道:“邱兄请了,晏某和春申君有约,特来践约,请春申君答话。”
邱荣朝右手一抬,说道:“你们速去报告总令主,说黑衣教晏副教主践约来了。”
右首一名手抱长剑的汉子答应一声,迅即奔入大门,在大天井中高声说道:“启禀总令主,黑衣教副教主晏天机践约而来,现在观外求见。”
他故意提高声音,给晏天机难堪。大殿上春申君朗笑一声,率同众人迎了出来。
晏天机目光凝处,只见第一个是春申君,他左首是任云秋,右首是一个青衫少年(叶菁菁)和江翠烟。接着是白云观主青松道人,另一个手持古铜色藤杖的白髯老者,定心大师,金赞廷、陆浩川、陆大娘、陈康和等六人。
春申君呵呵一笑,抱拳道:“晏副教主依约而来,陈某有失远迎。”
晏天机冷冷的道:“听说陈庄主在岳麓山聚集四庄人手,要和敝教作对,那是不肯和敝教合作了?”
说到这里,沉喝一声道:“陈康和,本座要你转交陈庄主的一封信,你可曾转交了?”
陈康和被他喝得悚然一惊,还没开口。
春申君含笑道:“晏兄大函,兄弟已经拜悉,贵教委以副总护法职务,可谓对陈某十分隆遇了,但在陈某看来,当一个副总护法,不过和韩自元一样,追随你晏副教主身后,呼之则趋,挥之则退,与仆从走狗何异……”
韩自元听得勃然大怒,喝道:“陈春华,你敢藐视韩某?你敢不敢和韩某较量较量,分个胜负?”
春申君淡淡一笑道:“陈某何人?你要和陈某动手,那不是太抬高你的身份了吗?陈某听说令师桑老妖也赶来了,叫你师父出来,和陈某较较手,还差不多。”
韩自元嗔目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韩某先劈了你。”正待冲出。
晏天机缓缓说道:“韩副总护法,咱们践约拜山而来,就是要动手,也该先礼后兵,不可失了江湖礼数。”
韩自元忍着怒火,应了声“是”。
晏天机道:“陈庄主可知和敝教作对的后果吗?”
春申君大笑道:“黑衣教想在江湖上做一番大事业,当教主的如果他瞧得起陈某,就该亲自前来见我,至少也要请我当个副教主,还差不多,不信,试想我陈某以少数庄丁,驰援衡山派,不是杀得晏副教主、韩副总护法统率的大队人马铩羽而归么?陈某到了岳麓山,自封总令主,消息传出江湖,各大门派和黑白两道,无不闻声响应,我陈某的号召力又何如?
区区副总护法,自然不会放在陈某眼里,晏兄今晚来了,就把兄弟这几句话,归告你们教主,他如小觑了我,有如何后果,应该可以想得到的了。”
晏天机嘿然道:“陈春华,你好大的口气?”
“哈哈!”春申君大笑道:“兄弟要晏兄转告你们教主,不可小觑了陈某,晏兄只是一名副教主而已,你若敢小觑陈某,那么今晚晏兄就不用下山去了。”
晏天机怒笑道:“你有把握留得下晏某人吗?”
春申君大笑道:“陈某若是没有这个把握,就不会说出这话来了。”
晏天机点头道:“那你就来试试!”
春申君往后一抬手道:“蒲老丈,就请你去会会这位晏副教主吧!”
定心大师策杖而出。
晏天机心头微微一动,暗道:“看来陈春华也约了帮手,不知这白髯老人是何来历?”
他站着不动,目注定心大师,想从他身上看看是何等人物?
定心大师一直走到离晏天机七、八尺远近,便自停住,沉声道:“晏副教主请。”
晏天机道:“阁下请报个姓名。”
定心大师淡淡一笑道:“老朽姓蒲,山野之人,已有几十年不用名字了,不说也罢。”
晏天机道:“阁下要和晏某动手,使兵刃还是拳掌?”
定心大师道:“老朽奉总令主之命,向晏副教主讨教,晏副教主远来是客,主随客便,但凭晏副教主吩咐。”
韩自元道:“副座请退,让属下先向这位蒲老丈讨教几手。”
春申君大笑道:“韩副总护法要活动活动筋骨,咱们这里自会有人奉陪。”着接一抬手道:“就烦请青松道兄去奉陪韩副总护法走几招吧!”
青松道人打了个稽首道:“贫道遵命。”
大步走出,抬手撤剑,左手拂尘一指,说道:“韩施主请赐教了。”
晏天机心中暗暗焦急,谷山方面的几位供奉,说好了初更到这里会齐的,怎么还不来呢?此时看青松道人把韩自元接了过去,分明对方早已安排好了人手,这姓蒲的老人就是专门对付自己的了。心念这一动,不觉朗笑一声道:“那好,在下就以这双掌向阁下讨教了。”
话声出口,左手扬处,就是一记劈空掌,朝定心大师劈了过去。
定心大师点头道:“甚好!”
右手往地上一拄,那支古铜色藤杖悄无声息插入地中,左手大袖一挥,卷起一道袖风,把晏天机劈来的掌风堪堪挡住,两人功力悉敌,发出蓬然一声轻震,双方都没占上便宜。
晏天机心头暗暗冷哼,忖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少道行,原来不过如此。”
原来他这一记劈空掌,只是要拈拈对方斤两,掌上只不过用了五成力道,发觉定心大师挥出的这一记衣袖,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但不相上下,他就放了一半心,因为对方不过如此,自己却有两种极霸道的功夫尚未使出,不觉沉哼一声道:“阁下再接晏某一掌。”
右手突发,又是一记劈空掌。劈了出来。
这一掌,他就不客气了,掌上已经疑聚了八、九成力道,掌风出手,啸声如涛,一道狂澜,急撞过来。
定心大师没有说话,你便有手,我也便有手,迎着劈出一掌,使的同样也是劈空掌,而且这一记掌风,也同样加强了,出手呼然有声。
两股劈空掌力,在骤然一接,就发出蓬的一声大震,两人依然秋色平分,半斤八两,两人身上长袍被卷起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但两人却各自站得很稳,谁也没有被震退一步。
晏天机暗哼一声道:“你也技止于此了。”
他虽然第二掌依然没有胜得过定心大师,心里却暗暗高兴,这一掌白髯老儿分明也已使出八、九成力道了,那么此人强得也有限了!
这时,青松道人和韩自元也已动上了手,两支长剑,起凤腾蛟,展开攻守,但见寒芒飞闪,盘空匝地,有如两条匹练,天娇纠缠,难分难解。
春申君一摆手道:“你们别让这几位来宾闲着,要留下,就把大家一齐留下了。”
他此话一出,金赞廷、邱荣、陆浩川、陆大娘、任云秋、叶菁菁同时捷如度隼,飞扑而出。
金赞廷一支熟铜棍,首先找上了矮路神令狐宣、邱荣扑到羊东山面前、任云秋抢到殷长风、陆浩川找上祁辛、陆大娘找上来得顺,双方互不打话,立时动上了手。
叶菁菁抢出去慢了一步,已经没有对手,只得停住。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高喊一声:“黑衣教一个人都不能让他们漏网。”
一人高呼,数百人相应,声音如钱江怒潮,浩浩荡荡,震动山谷!
广场左边游龙沈仝同四庄混合编组的二十名健儿冲了上来。右边谢公愚也率同四庄混合编组的二十名健儿也冲了上来。平台南首,玄慧、玄道也各率五十名手仗长剑的道人,涌了过来,把黑衣教的人困在核心。
这份声势,当真非同小可。
陈福却在此时,站在石阶上大声叫道:“总令主有令,黑衣教弟兄,只要放下兵刃,就可无事,若要顽抗,一律格杀勿论,你们还不赶快放下兵刃来?”
那二十名黑衣教武士,此时纵想一战,也无法冲得下山去了,大家纷纷放下长刀,举手投降,由玄通率领的五十名白云观弟子领着他们进入白云观去。
青松道人和韩自元两剑交击,还没打出几招,叶菁菁奉春申君之命,一刀从身后砍来。
韩自元一惊,身子赶紧横跃而去,被叶菁菁一指点在凤眼穴上,扑倒下去。
青松道人手腕一振,剑尖幻出三朵银花朝下砸去。
叶菁菁急忙叫道:“道长,要抓活的。”
青松道人笑道:“贫道不会杀他。”
剑花倏落,又点了三处穴道,早有两名庄丁抢上,把韩自元拖了过去。
游龙沈仝抢到了正在和邱荣激战的羊东山身边,伸手一指,就点了他穴道,被邱荣一刀连头带肩劈了下来。
殷长风遇上任云秋,只三个照面,长剑就被秋霜剑削断,殷长风左手一记玄阴掌朝任云秋肩头拍到。
任云秋练的是九阳神功,岂会俱你玄阴真气?左手一翻,使出截经手法,一下就截住了他的经穴,一把擒了过去。
陆浩川一支长剑对祁辛的双环,陆大娘一柄单刀斗来得顺一对短叉,也不过几个照面,右首抢出谢公愚打出两支袖箭,射中两人小腿,人也跟着纵到,金笔疾若流星,一下点了来得顺身后穴道。来得顺扑倒地上,陆大娘一闪身掠到祁辛身侧,横刀扫向下盘。
祁辛小腿中了袖箭,已感不支,看到陆大娘横刀扫到,忍痛跃起。
陆浩川大喝一声:“躺下。”
长剑如星,连点了他右腿委中、筑实二穴,祁辛一个人砰然跌落下来。
自有庄丁抢出,把来得顺、祁辛两人擒了下去。
晏天机和定心大师连拼了两掌,依然不分胜负,但见双方的人纷纷出手,心头怒不可遏,厉喝一声:“你再试试我这一掌。”
右手突然向空一振,宽大衣袖随着褪落,露出半截手腕,只见他五指勾曲如钩,掌心深凹,一瞬间,整只手掌变得乌黑有光,隐隐从微凹的掌心冒出丝丝白气!
他右掌这一举,数尺之内登时如天寒地冻,森冷寒气逼人而来。
定心大师点头道:“施主好精纯的玄冰掌!”
口中说着,身形直立,有手同样往上伸起,掌心向前,左手下垂,掌心斜斜向上,他这一式使出来的,正是佛门第一神功如来大雄掌。
晏天机并不识得此掌,只觉自己拍出去的玄冰掌骤然被一股重逾千钧的极大压力,压得往下沉去,心头大惊,急忙右手一收,左手一掌紧接着劈出。这一记当然是般若禅掌了。
定心大师大喝一声:“果然是你!”
下垂的左手往上斜斜抬起!
这一抬,晏天机一个人陡然往后仰跌出去。
就在此时,但见三条人影疾快的一掠而出,把晏天机按在地上,落指如风,点了他身上七、八处大穴,这三人正是自称少林俗家弟子姓商的兄弟三人。
这时也正好是金赞廷、任云秋等人闪电出击,把黑衣教韩自元、令狐宣、殷长风、祁辛、来得顺五人一齐拿下,由庄丁押入白云观去。
前后不过顿饭工夫,黑衣教的人全部被擒,只死了一个羊东山。
春申君眼看大功告成,心间大喜,只待擒下晏天机,就可退入观去。
蓦听半空中有人大喝一声,一道人影,随着一道狂飚,自天而降,朝那姓商的兄弟三人头上直盖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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