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年其武也退下,霍从云急忙跨上一步,右手在他右肩轻轻拍了一下,替他解开被截经脉,低声朝年嵩昌道:“对方使的似是截脉手法,年老哥快要少兄运一回气,方可无事。”
薛慕兰依然左手提着连鞘长剑冷然道:“你们还有什么人要出手的?”
柳飞燕和公孙干同时闪身掠出,但公孙干比柳飞燕抢先了一步,回身朝柳飞燕拱拱手道:“叶少快请留步,还是让兄弟先去会会他。”
柳飞燕女扮男装,化名叶青云,所以公孙干称她“叶少侠”了。
柳飞燕看他这么说了,只得拱手还礼,退了下去。
公孙干右手取出魁星笔,说道:“在下向阁下领教。”
薛慕兰目光一抬,打量着公孙干,仰首向天,傲然问道:“你就是魁星公孙干?”
公孙干看他一副傲色,好像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觉怒笑一声道:“不错,我就是公孙干,你呢?叫什么名字?”
薛慕兰傲然道:“你还不配问我姓名。”
公孙干怒声道:“在下怎么不配问你?”
薛慕兰不屑的道:“等你在我手下走得出十招,再问不迟。”
公孙干不怒反笑,点头道:“好,好,公孙干若在你手下走不出十招,江湖上也不用走了,你发招吧!”
薛慕兰冷冷的道:“你接着了!”左手提剑,举步朝前跨去,右手一挥,使了一记“手挥五弦”五指下垂,朝前拂出,直袭公孙干前胸。
她这一记欺身进招,直踏中宫,随手一拂,看去轻描淡写,根本就没把公孙干当作对手!
公孙干右手紧握魁星笔,也并未出手,只是身形一闪,避了开去,口中喝道:“阁下怎不亮剑?”
薛慕兰冷傲的道:“对付你魁星公孙干,我何用亮剑?”
公孙干追随盟主,就是各大门派掌门人,也对他极为尊重,就是以他一身武功而言,造诣精湛,对方居然说出对付他不用亮剑的话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觉双目乍睁,射出两道慑人的厉芒,大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你不亮兵刃,如何对付公孙干?”
口中说着,右手魁星笔一扬,身如流水,使了一记“画龙点睛”,朝薛慕兰双目点去。
他在心头狂怒之下,出手辛辣无比,这招“画龙点睛”才使到一半,突然身躯一转,已经转到了薛慕兰背后,化为“毒蛇入洞”一点笔影疾若闪电朝她“人中穴”攻去。
公孙干笔势变化已经够快,但薛慕兰比他更快,身形一闪,已是避开公孙干的攻势,右手挥起,手背朝公孙干右肩挥来,这一记不但身法飘忽,手法更是怪异!
她使的当然又是一记截脉手法,但在场的这许多高手之中,只有霍从云一个人看得出来,这是昔年秦岭派的武功。
秦岭派不在江湖走动已有数十年之久,是以连清尘道长都不曾看出来。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公孙干发觉薛慕兰挥手拂来,要待硬接都已不及,被逼得只有往后跃退数尺,才算避开。自己手中空有一支魁星笔,居然一招之间就被人徒手逼退,他虽然避开了对方一拂之势,但却比打他一掌还要难堪,口中狂喝一声,一退即进,手腕连振,一支魁星笔上下飞舞,展开了一片快攻。
他这回含愤出手,不但人影飞闪,围着薛慕兰团团转,身法迅快绝伦,魁星笔也随着像雨点般飞洒而出,每一点笔影,所取的都是人身非伤即死的要穴,委实凌厉已极!
薛慕兰一个人就像落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被潇潇洒洒而来的笔影包围了起来,但她似是并不在意,左手握着带鞘长剑,蓝衫飘风,侧身游走,任你魁星公孙干点点笔芒在她左右前后洒落,却始终休想沾上她一点衣角。
眨眼工夫,公孙干已经一口气攻出了十几招之多,依然丝毫无功,一时杀得性起,口中又是一声大喝,点点笔影之中,双足随着连环踢出。
他外号魁星,魁星踢斗,自然以腿功见长,他二十八记“云里腿”,名闻江湖但没有人看他施展过,那是一向没有他施展的机会。
这回他已经把压箱子的本领全使出来了,但见笔影飞洒,腿风呼呼,所有的人几乎把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了。
云里腿果然名不虚传,双腿连环飞踢,没人可以数得清他踢出了几腿,据说他腿无虚发,但一直没有踢中薛慕兰也是事实,因为这样凌厉的腿法,只要被他踢中一脚,敌人怕不骨断筋伤?
就在他一片笔影,和纵横腿风之中,响起了薛慕兰冷冷的笑声道:“已经够了吧?”
喝声堪堪入耳,“呼”的一团人影凭空摔了出去!
点点笔影,纵横腿影霎时消失,跌出去的人居然会是魁星公孙干,场中这许多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薛慕兰如何出手的。
但有一点可以想得到,因为跌出去的公孙干,一时之间无法站得起来,那不是中了她截脉手法,还是什么?
霍从云赶紧一个箭步,掠了过去,伸手在公孙干右腿上连拍带揉,拍了两掌,才解开他被截的经脉。
公孙干站起身,一张脸涨红得像猪肝一样,朝万启岳抱抱拳道:“盟主请恕属下无能。”
万启岳一手捋须,点着头道:“胜败兵家常事,你何必介意?”
这下直把隐身林内的丁剑南、方如苹两人看得暗暗惊凛!
方如苹低声道:“她武功竟会有这般高强!”
丁剑南问道:“你自问比她如何?”
方如苹沉吟道:“不知她剑法如何?如以方才这一记手法而言,只不过极快而已,也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丁剑南点头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但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她这般快法?”
方如苹低声道:“我在没有练成洗髓经以前,大概可以和她打成平手,现在嘛,真要动起手来,应该可以略胜她一筹。”
丁剑南道:“照这样看来,我们进入迷仙岩去,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薛慕兰不过是二弟子,和她功力不相上下的人,至少也有两三个之多,咱们只能和她差不多,一旦暴露了身份,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方如苹道:“这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只要小心些就是了。”再说薛慕兰击败公孙干、她既不追袭,甚至连正眼也没向公孙干看上一眼,只是冷冷的道:“你们还有谁要赐教吗?”
柳飞燕闪身而出,说道:“在下来领教领教你的剑法。”呛的一声撤出长剑。
薛慕兰看了她一眼,依然点头道:“好,你可以发招了。”
柳飞燕也傲然道:“你还没亮剑!”
薛慕兰冷笑道:“有此必要吗?”
柳飞燕也冷冷的道:“叶某是领教你剑法来的,你自然要亮出剑来,才算公平。”
“好!”薛慕兰右手抽出长剑,冷哼道:“看你能在我剑下走得几招?”
柳飞燕道你:“以为能在我剑下走得几招?”
这两人都是易钗而弁的姑娘家,还没动手,就针锋相对,口头上就谁也不肯让步。
薛慕兰横剑当胸,说道:“我已经亮了剑,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柳飞燕道:“我先发就先发,你小心了!”
这句“小心”当然不是客气话,话声出口,身形倏进,一招“飞云出岫”就卷起一片剑光,朝前推去。
薛慕兰也不客气,右手一圈,剑势回旋,朝前攻出。
她这一回旋,就含有化解敌招,和朝前刺出的两种功能。
在场许多高手方才看他并未使剑,就连败了年其武,公孙干两人,自然对他的剑法特别注意。
方如苹忽然低啊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柳飞燕女扮男装,化名叶青云,投入江南分坛,拔在孙必显手下,那晚(指夜袭万松山庄的晚上)若是没有他们兄妹二人,江南分坛也就不至于全军覆没了!”
言下依然大是气愤。
丁剑南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纤纤玉手,低声道:“如果江南分坛不全军尽没,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说起来应该感谢霍老哥师兄妹才对呢!”
方如苹道:“你呀,总是帮着她说话。”
丁剑南低笑道:“事实也是如此!”
方如苹道:“快别说啦,我们要看看薛慕兰使剑的路数才是!”
这几句话的工夫,场中两人已经各展剑法,打得极为激烈!
薛慕兰剑势开阖,宛如鱼龙曼衍,漾起八九道剑光,长短参差,倏忽变化,虚实难辩,快捷凌厉兼而有之!
柳飞燕剑势也不弱,一柄长剑使得寒芒流动,像银蛇般乱闪,不论对方八九道剑光,刺向哪里她都不失毫厘,记记接了下来。
这一阵工夫,当当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方如苹道:“她使的这是什么剑法?八九道剑影,竟然没有一道是幻影!”
丁剑南紧握着她的手,攒眉道:“你看出来了没有,柳姑娘虽然每一剑都接下了,但薛慕兰剑剑辛辣,一片攻势,柳姑娘却是退处守势,没有还手的机会,时间稍长,只怕非落败不可!”
方如苹道:“你这样关心她,怎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最容易搏得美人的芳心了。”
丁剑南笑道:“你说到那里去了?”
方如苹道:“我说的是真话呀,看你心里有多着急,手掌心都渗出汗来了。”
正说之间,突听一声清叱,柳飞燕划起一片金风,剑光大盛,震开薛慕兰八九道剑光,借势反击,一剑接一剑,连绵而上,愈攻愈急。
这回柳飞燕使出了看家本领,人剑几乎连成一体,剑光如波涛汹涌,步步紧迫,把薛慕兰逼得连退了三步。
方如苹低笑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丁剑南摇着头道:“你也是剑术大行家,怎么看不出来?柳姑娘的剑势,本以轻灵为主,轻灵,则气势有余,可以经久不衰,她应该以守待攻,不该躁进,她这种全力进击,对付弱手,可以一举克敌,但薛慕兰和她在伯仲之间,这一击如果不能得手,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反而予人以可乘之机。”
方如苹不觉点头道:“你说的果然大有道理,但薛幕兰若是接不下来,她不就胜了吗?”
丁剑南道:“薛慕兰未必会落败。”
薛慕兰在连退了三步之后,果然立还颜色,长剑横胸推出,这一剑原极普通,但剑势甫出,匹练陡现,化作一道丈许宽的剑光,直朝柳飞燕攻去的剑光飞卷而出。
柳飞燕真如丁南剑所说,一鼓作气,攻势已经到了“再而衰”的时候,当然不敢和她硬接,突然双足一点,纵身飞起一丈四五尺高,挥动长剑,幻起一片光影,朝薛慕兰当头洒落。
丁剑南睁目道:“糟了!”
方如苹道:“你干么大惊小怪,柳姑娘这一招使得不错呀!”
丁剑南道:“这一招对任何人都可以,但对薛慕兰使不得。”
方如苹道:“为什么?”
为什么?答案已经出来了,但见薛慕兰冷哼一声,长剑圈动,把平推出动的剑光一收,迅即朝上劈去。
这一记凌空发剑,剑势乍发,突然在空中爆散出九道强烈的银光,势如长虹贯日,电掣而上。
柳姑娘身起空中,不比平地,九道剑光从下而上,不易接得住,只要接不住一道,你非被剑光腰斩不可。
就在此时,但见一道人影疾逾鹰隼,凌空飞起,一把抓住柳飞燕,又腾空飞了回去。
丁剑南、方如苹练成“洗髓经”目力特强,自然看得清楚,其余的人,被薛慕兰九道强烈银光,照得耀目生花,那里看得出来?
方如苹低啊一声道:“这会是谁,竟有如此高明的轻功!”
丁剑南道:“除了崆峒飞云霍老哥,还会有谁?”
薛慕兰发出九道剑光,因为银光强烈,连她也设看清楚身凌半空的柳飞燕已经被人救走,仰首向天,直等剑光使老,依然没有接触,心中暗暗奇怪,长剑一收,凝目看去,星河耿耿,那有柳飞燕的人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敌人既已无声无息的飞落,可能就落到她身后,发剑袭来,急忙一个轻旋,转了过去,身后也不见敌人踪影!
突听有人大笑一声道:“姑娘好剑法,老朽不自量力,要向姑娘讨教几招。””
随着话声,走出一个紫脸浓眉,年在五十以上的蓝褂老者来。
这人正是刚以极快身法凌空把柳飞燕救下来的崆峒飞云霍从云。
薛慕兰被他这声“姑娘”叫得不禁脸上一热,沉下脸,目注霍从云问道:“你是什么人?”
万启岳没想到连败年其武、公孙干的会是一个姑娘家,心头微微一凛,忖道:此女会是何人门下,竟有如此高明的身手?
霍从云含笑道:“老朽盖大鹏……”
话声甫落,突见一道人影飞驰而来,好快的身法,不过转眼工夫,就已到了面前。
那是一个锦袍佩剑的年轻人,看去约莫二十二三岁,脸型瘦削,生得浓眉朗目,神情倨傲,目光一掠众人,冷冷的道:“二师妹,这些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滋事?”
薛慕兰、卓云和连忙躬身道:“大师兄来得正好,他们之中有武林盟主万启岳、形意、白鹤两派掌门人,还有武当的清尘道人……”
‘哈哈!”锦袍青年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笑,说道:“好极,这些人平日请还请不到,今晚居然不请自来,全都自己送上门来了!”
霍从云冷冷说道:“自己送上门来,门在那里?”
锦袍青年偏头问道:“这人是谁?”
薛慕兰道:“他自称盖大鹏,正要和小妹比较比较。”
锦袍青年道:“你们不是还带来了两个人吗?师傅叫你们快些回去,这些人自有愚兄料理。”
薛慕兰道:“还有两人寄住在太子庙,我们约好了明天一早上山的。”
锦袍青年道:“那也好。”
霍从云呵呵笑道:“咱们本来只逮到了两个,如今又多了一个了。”
锦袍青年目注一注,喝道:“你说什么?”
霍从云道:“连你不是三个吗?你们今晚来了,就未必走得了,依老朽看,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行。”
锦袍青年道:“哪两条路?”
霍从云道:“第一、你们三个束手就缚,带我们去见你们师傅。第二,不愿束手就擒,也不妨放手一搏,不过依老朽看,今晚你们大概是没有机会全身而退的了。”
锦袍青年道:“在下走的是第三条路。”
霍从云道:“第三条路怎么走法?”
锦袍青年道:“在下可以带你们去见师尊,但必须先点了你们三处穴道。”
霍从云道:“那是说咱们是会败在阁下手下?”
锦袍青年傲然道:“难道你们还会有胜算吗?”
霍从云大笑道:“阁下可要试试?”
“慢点!”锦袍青年一摆手道:“你退下去,叫万启岳来。”
这话的口气,是说霍从云没资格和他动手了。
霍从云双目神光暴射,大笑道:“阁下轻轻年纪,口气够大了,以我的身份,应该和你师傅动手,你还不够格呢,以你来说已经是破格相从了,不过老夫可以恕你年幼无知,你要和万盟主动手,自然可以,那也要先胜得了老朽。”
锦袍青年脸色微变,浓眉一挑,冷然道:“无知匹夫,胜你何难?”
说话之时,脸上微现紫气,目中也射出浓浓的杀机!
霍从云眼看锦袍青年脸现紫气,他被对方这句“无知匹夫”骂得心头不觉有火,心中暗道:原来他练的是紫煞神功,紫煞神功又何足道哉?一面点头道:“很好,阁下那就使几招给老朽瞧瞧!”
锦袍青年沉哼一声道:“接招!”双掌一合即分,朝前拍出。
这一掌之势,立见颜色,他直竖推出的双掌,掌心已经赫然现出一片暗红之色!
霍从云暗道:果然是紫煞掌,但紫煞掌练到十二成,整只手掌都会色呈紫色,他仅掌心发紫,才不过五成功力而已!
心念一动,口中狂笑一声,双手一抬,朝前迎着对方以掌推出去。
清尘道长见多识广,自然也已看出锦袍青年练的是“紫煞掌”了,心中暗暗一惊,忖道:霍施主不会不认识紫煞掌,如何还和他硬接?
要知紫煞掌,乃是五种煞掌中最厉害的一种,击中人身,七日必死,无药可救。(五种煞掌,分为紫、白、赤、青、黑,以紫煞掌为首)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啪”“啪”两声,四掌交击,霍从云站立如故,锦袍青年却被推得双脚离地,一个人原式不动,被震出去五尺多远。
原来霍从云看出锦袍青年练的紫煞掌,不过五成左右。
他经验老到,自己“出云掌”已有十二成火候,出手之际,早已功运双掌,“出云掌”,顾名思义,掌力出手,内劲就会像飞云出岫,他这一功运双掌,内劲早已透出掌心,足有数寸,纵然双掌交击,紫煞掌力也碰不到他的掌心,这可以说是完全是以经验和功力胜敌,是以只能把对方推出,无法伤得了对方。
却说霍从云把锦袍青年震退出五尺以外,立即双掌一收,呵呵笑道:“年轻人,你紫煞掌不过五成功力左右,就口发狂言,依老朽相劝,你回去再练上十年,再行走江湖不迟。”
锦袍青年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一张瘦削脸气得煞白,锵的一声掣剑出手,正待开口!
突听远处已传来了一缕袅袅箫声!
这一缕箫声,好象来自天上,也好象是因风传来,但你如果再仔细一听,又好象来自四面八方,不可捉摸!
箫声不太大,但每一个人都清晰入耳,悠扬顿挫,柔美悦耳。
在初听到箫声的时候,大家都是老江湖,心头自然暗存警惕,觉得这箫声来得古怪,但等到箫声入耳,觉得它声调异常柔美,就渐渐被它所吸引,进入忘我之境。陶然自得,怡然自乐!
那锦袍青年正待拨剑而起,听到箫声,他脸上不觉有了喜色,立即返剑入鞘,迅速后退,和薛慕兰,卓云和站到了一起,好像这一瞬间,他忽然置身事外,静以观变。
隐身树林中的丁剑南、方如苹眼看正在和锦袍青年动手的霍从云忽然住手,仰首向天,怔怔出神。
不,像这样怔怔出神的,并不止他一个,所有在场之人,除了锦袍青年、薛慕兰、卓云和三人之外,诸如万启岳、清尘道长等人莫不一个个仰天向天,作出聆听之状,大有悠然出神,浑然忘我之概!一时看得两人心中大奇!
方如苹低声道:“大哥,你看出来了没有,他们这些人,怎么会在一瞬间都变得失魂落魄一般?”
丁剑南道:“他们好像在聆听那一缕箫声!”
方如苹道:“箫声并没有古怪呀,我们不是也听到了?要是那锦袍青年在这时候出手,每人被他刺上一个血窟窿,还一无所觉呢!”
丁剑南听得矍然一惊,说道:“你说得不错,如苹,那锦袍青年和薛慕兰两人如果拔剑出手,我们说不得也只好立时出手拦阻了。”
方如苹道:“这一来,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丁剑南道:“你应该知道,这些人如果被杀,事情就会不可收拾!”
方如苹柔顺的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听你的了!”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目注林外,严神戒备,但锦袍青年和薛慕兰两人,只是站在一起,似无出手之意。
箫声依然悠悠扬扬的传来,丁剑南聆听了一回,实在听不出箫声有何异处?奇道:“这一缕箫声并无异处,何以他们都似着了迷一般,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方如苹沉吟道:“这箫声一定有着古怪,不然这些人怎么会……哦,对了,他们的地方叫迷仙岩,会不会和这箫声有关?”
“很有可能!”丁剑南道:“但我们……”
刚说到这里,突听远处传来一阵嘻嘻呵呵哈哈的大笑。
笑声来得太突兀,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初时只闻隐隐的嘻嘻哈哈之声,但等到入耳之际,就像逐渐接近,愈近就愈响,刹那之间,笑声盈耳,四面八方俱是嘻嘻哈哈之声,就像春雷乍发,震得人耳欲聋嗡嗡不绝,把那箫声盖了过去。
也就在此时,本来怔立当场的众人,也在这一刹那间惊醒过来,脸上不期而然浮现出惊诧之色!
霍从云、万启岳、清尘道长等人究竟功力深厚,这一瞬间已然惊觉自己等人刚才已被箫声所迷,幸有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人,及时以笑声把自己从迷境中震醒过来!
这时万启岳耳边突然响起一缕极细的沙哑声音:“你们还不快退,再迟小老儿的喉咙就要笑破了。”
万启岳一怔,急忙朝大家挥着手道:“咱们快退,再迟就来不及了。”
这句话,他以数十年修为的内力逼出,如在平时,足可传出一里以外,但此时笑声盈耳,大家也只隐约可闻,不过看他挥着手说话,自可料到必有缘故,也就迅速集合在一起。
万启岳又朝大家说了一遍,就纷纷纵身掠起,十数条人影,去势极快片刻工夫就走得一个不剩,只留下七个和尚穴道受制,静静的站在那里。
笑声乍歇,箫声也不知何时停住,山坡间立时静得不闻半点气息!
锦袍青年怒容满面,气怒的道:“这笑的不知是什么人,万启岳等人明明已被迷仙曲所制,却被这厮破坏了!”
话声甫落,突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嘻嘻一笑道:“这厮就是小老儿!”
锦袍青年一手按剑,回头喝道:“你是何人?”
薛慕兰奇道:“大师兄在和谁说话?”
锦袍青年道:“方才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话声未完,只听耳边又响起那极细的笑声说道:“小老儿是谁,回去问你师傅吧!”
锦袍青年听得变了脸色,说道:“二师妹,你去把他们穴道解开就回去,愚兄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双脚一顿,一道人影去势如箭,激射而去。
薛慕兰、卓云和二人走近七个和尚身边,解开了他们受制的穴道。
薛慕兰挥挥手道:“走!”
几条人影同时掠起,奔行而去。
丁剑南低声道:“迷仙曲,那箫声果然是迷仙曲。”
方如苹道:“但我们怎么会没事的呢?”
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尖沙声音说道:“你们真的没被迷仙曲迷住?”
丁剑南大吃一惊,和方如苹几乎同时以极快身法转过身去,目光一注,那有什么人影?
方如苹道:“大哥也听到了?”
丁剑南道:“此人好快的身法,在咱们身后说话,咱们居然连他影子也没看到。”
“嘻嘻!”有人在头顶笑道:“小老儿躲在树上又不在你们身后,你们怎么会看得到?”
丁剑南、方如苹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枝叶一阵乱动,拨开枝叶探下一颗头来!
丁剑南一眼就认出那不是用树叶引着自己上小山,后来又在酒楼上把阎老九灌醉的小老头还有谁来?他嘻开了嘴,一股酒气直喷下来,还在朝两人霎着眼呢。
方如苹叫道:“老人家……”
瘦小老头道:“我不是老人家,我是老哥哥,嘻嘻,你们会不怕迷仙曲,那就去得!”
活声一落,探下来的头,又朝枝叶间缩了回去。
方如苹又道:“老人家,你请下来……”
树叶间响起瘦小老头的声音,说道:“小老儿已经走啦!”
他人明明就在树上,却说他已经走了。
但丁剑南耳中,果然听到一丝极轻微的风声,飘然远去,这就说道:“这位老人家果然走了,我们也赶快回去吧!”
第二天清晨四人继续上路,丁剑南因发生了昨晚一场事,对沿途景物,就更加特别留意起来,准备退出迷仙岩时,不致迷失路径。
从太子庙进入山区,这是皖山脉和大别山脉的交涯处,山重岭复,一层又一层的高山峻岭,愈来愈见荒僻,几乎樵采绝迹,人迹不到,虽在大白天,隔涧虎啸,隔林猿啼,还不时传来一两声怪鸟的鸣声,使人会油生怖意。
四匹马就走在连羊肠小道也没有的山脚下,盘山而行。
一行四人,以薛慕兰为首,也由她一骑当先,走在前面领路,中午时分,她在一片松林前面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咱们已经走了一个上午,在这里歇息一会再走不迟。”
说着就翻身下马,把马僵一圈,挂到鞍上,任马自去沿着山溪吃草。
丁剑南三人也相继下马,任马自去。
卓云和取下一包食物,走近一方大石,打开纸包,说道:“丁兄、方兄,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了。”
这里敢情是他们出入山区打尖的地方,中间一方平整的大石,四面围着四五块尺许高的石凳,正好容四五个人坐下来。
四人围着大石坐下,纸包中有馒头、酱肉、卤蛋、烧鸡、豆干等,大家吃了个饱,又去溪边掬着水喝了几口。
薛慕兰一双俏眼盈盈如水,望着丁剑南,说道:“丁兄、方兄,我昨天和你们说的话,都别忘了,再进去,以后说话千万小心,尤其在家师面前,她老人家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没有问你们,就不可多说,更不可出言询问,你们有什么事要问,除和我和四师弟,不可向别人询问,这两点,务必记住。”
丁剑南感激的道:“薛兄如此关爱,在下兄弟自当谨记,薛兄只管放心。”
薛慕兰脸上微微一红,点头道:“我知道二位处事谨慎,只是这是迷仙岩的规矩,从今以后,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了,我不得不和你们说清楚,因为二位是我和四师弟引进来的,万一有了差错,我和四师弟也要受到处分。”
方如苹道:“我和表哥决不会连累二位的。”
薛慕兰笑了笑道:“我对丁兄二位的为人如果不清楚,还会引进师门来吗?”她看看天色说道:“我们已经休息了一会,可以上路啦!”说完,撮口发出一声口哨,她那匹马听到口哨,立即奔了过来,其他三匹马也一起跟了过去。四人跨上马鞍,仍由薛慕兰在前,一路往山中进发。
行了约莫十来里路,到了一处谷口,两边是数十丈高的壁立石崖,有如门户一般,进入谷口,是一条仅容一骑的谷道,左边高峰插天,峭壁如削,右首一道溪水,水势湍急,奔腾而下,四匹马就沿着左首壁下而行,下临千丈,极为险峻。
这样又走了一二里光景,前面地势豁然开朗,一片百亩大的草坪,正有数十马匹散处在草坪上啃草,四周群峰围绕,山麓间盖着一二十间草寮。
丁剑南心想:莫非这里是迷仙岩了?
薛慕兰已经翻身下马。后面三人也相继下马。薛幕兰说道:“丁兄、方兄,我们马匹就留在这里好了,你们随我来。”说完就走在前面领路。
丁剑南等三人跟着她身后,越过横跨两岸十余丈长一根原本搭架的木桥,循着一条蛇蜒小径,之字形朝上走去。没一段山路,草长过人,就像走在绿色的夹道之中,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丁剑南处处留心,也只发现有许多岔路弯弯转转的走着,如果没有薛慕兰在前领路,准会走迷了路。
这样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光景,很可能已经越过一二座山峰的山腰,等到薛慕兰停下身来,已经到了一处突岩之下。
她转身道:“丁兄随我进去。”双手分开及人长草,身形一侧,低头朝里面跨入。
丁剑南跟着她低头跨入,原来这草丛中间是一个洞窟,洞口只有半人来高,必须弯着腰才能走入。
他后面是卓云和,再后面是方如苹,自有卓云和会招呼。进入石窟,眼前一片黝黑,走了四五步,才算可以直起腰来。
丁剑南练成“达摩洗髓经”自可看得清楚,这座石窟,里面足有十数丈方圆,到处乱石累累,不似有人居住,心中不禁暗暗狐疑!
薛慕兰笔直往里行去,一直走到里首,才站定下来,说道:“现在我们要往上跃起,约莫有两丈来高,你上得去吗?”
丁剑南道:两丈高还可以。”
薛慕兰道:“那好,你先上去,你听我招呼再上来。”
说完,双足一点,身形嗖的凌空直拨而起,一闪便自不见,接着只听她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丁兄,你可以上来了,只是要小心些,当心额头撞上山石。”
接着但听“嚓”的一声,二丈高的崖上亮起了一点火光。
其实丁剑南目能视夜,纵然没有火花,也看得清楚,口中答应一声:“在下来了。”
双足一点,纵身朝石崖上跃去,他不愿在她面前炫露武功,只跃起两丈来高,正好纵到崖上。
薛慕兰赶紧一把握住他手臂,往里一拉,说道:“站进来些。”
她这一拉,两个身子几乎贴在一起了,丁剑南慌忙站住。
薛慕兰呼的一声吹熄了火筒,眼前登时恢复了一片漆黑。
丁剑南只见她一双盈盈目光,流露出情意绵绵,说道:“这里不准点燃灯火的,我是怕你看不见,才打亮了火筒,再进去,就不能再亮火筒了,你路径不熟,只要拉着我的手走就好。”
丁剑南问道:“他们呢?”
薛慕兰笑道:“方兄自有四师弟领路的,要不是这条路不好走,也用不着—个带一个了。”
说着果然伸出手来,拉住了丁剑南的手,一面说道:“这条路很逼仄,走得小心些,别碰破了头。”一面牵着丁剑南的手,举步朝上行去。
丁剑南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目能夜视,只好由她牵着手走,口中说得:“多谢薛兄。”
薛慕兰幽幽的道:“换了旁人,我才不会用手拉他呢!”
丁剑南柔荑入握,但觉薛慕兰的玉手柔若无骨,软滑如玉,敢情她还是第一次和男人接触,好像触电一般,全身轻微的颤抖。
接着身后又亮起火光,卓云和在招呼着方如苹上来。
丁剑南一面跟着薛慕兰走去,一面运足目力,朝四周打量,但见这是一条天然的山缝,一路行去,果然极为逼仄,有几处还须侧着身子吸胸收腹,才能通过,而且脚下也乱石累累,高低不平。
薛慕兰走在前面,不时的提醒着他,这一脚要踩高些,那一脚落脚之处,是在突出的石笋上,这里石壁上有一块尖锐的石头,会划破衣衫,前面—步,头要低点,才不会碰上,她从小走惯了,闭着眼睛都说得出来,但也显示出对他特别关切。
其实丁剑南不用她说,也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却暗暗奇怪:她们怎么会住在这样黝黑的石窟里?
薛慕兰因丁剑南初来,路径不熟,是以走得极慢,后面两人和他们相距不远,也一路跟着走来。
这条石缝少说也有数十丈深,四人足足走了一顿饭的工夫,这才算通过,走出石缝,地势就开朗了不少,当然还在石窟之中,那是山腹间一条较宽的甬道,地上也平整很多了。
薛慕兰依然牵着他的手,并未停步,走完甬道,前面是一个圆形的石洞门。
薛慕兰刚走进洞口,只听里面响起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薛慕兰躬身答道:“右使二号薛慕兰,四号卓云和,奉师尊之命,带来丁南强、方仲平二人,参见师尊去的。”
只听那苍老声音道:“进去吧!”
薛慕兰回头道:“丁兄随我来。”举步朝圆洞门中走入,里面依然是一条甬道,一路行去。
丁剑南凝目看去,圆洞门内右侧似是有着一间黝黑的石室,却不见有人,身后卓云和、方如苹也紧跟着走来。
这条南道不过四五丈远近,便到尽头,就在此时,但听一阵隆隆轻响,甬道尽头处的地面上,露出一个长方形的窟窿。
薛慕兰道:“你们随我下去。”举步跨下。
丁剑南早已看出那窟窿下面有着一条石级。等四人走下石级,头上又响起一阵隆隆震动,已被一方大石掩了下来。
这道石级,少说也有三四百级之多,走到底下几级,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天光。
石级尽头,离前面不远,果然有一个圆形的洞门,天光照射,眼前顿时大亮!
薛慕兰道:“到了,你们随我出去。”
跨出圆形洞门,但觉天风徐来,白云舒卷,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丁剑南暗暗哦了一声:原来自己四人,穿过一座山腹,才到这里的。
石门外是群山环抱的一片山谷,树林葱郁,看去占地极广,敢情除了方才来的一条山腹秘径,别无通路,这当真是一处比桃花源还要隐秘的世外仙境。
只是一眼望去,除了一片原始森林,什么也看不到,心中觉得奇怪,但因薛慕兰一再叮嘱,到了里面,不可随便发问,自然不好开口。
仍由薛慕兰领路,举步朝树林中间走去,大家跟着她跨入林中,走了四五步,才看到树林中间有一条黄泥铺成的小径,一路通行过去。
丁剑南留心细看,除了自己走的这条小径之外,两边森林似乎黑沉沉的冒着烟雾,一点也看不清楚,任你如何运足目力,还是模糊不清,心中不由大为惊奇,暗自忖道:这些树林,都是原始树林,怎么会布置成奇门阵势的呢?
要知他师父太岳山人原是五行门的掌门,对八卦易理和阴阳五行生克之学,自然极为精博,也自然会对唯一的传人,倾囊相授。这些奇门阵势自然难不倒丁剑南,一路行来,经他仔细观察,心中又感到十分惊奇!
这一座占地极广的原始森林,摆设的竟然是师父和自己讲过的阵法中最精奥的“颠倒奇门阵法”!
要把偌大—片山谷,用原有的森林,布置陈法,这要多少时间,多少人力?
不多一回,来至一座小山脚下,这是山谷的中心,小山上同样古木参天,一片苍翠,一座精致的楼宇,背山而起。
四人走到楼字前面,薛慕兰脚下一停,回头说道:“你们随我进去。”
领着三人进入玄关,来至一间小客室中,才抬抬手道:“丁兄、方兄请在这里稍坐,我们进去察明师尊,再来相请。”
丁剑南道:“二位只管请便。”
薛慕兰、卓云和没再说话,转身匆匆往里行去。
丁剑南、方如苹就在椅上坐了下来。
先前只当两人进去通报,很快就会出来,那知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工夫,依然不见二人出来招呼。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薛慕兰已经一再叮嘱,到了里面,不可随便说话,是以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候,不敢交谈。
这样又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才听门口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走进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少女。
这姑娘看去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眉目如画,秀发披肩,目光朝两人一转,轻启樱唇,说道:“你们就是丁南强、方仲平了,谷主请你们进去。”
丁剑南站起身,抱抱拳道:“有劳姑娘带路。”
绿衣少女很快转身,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走出小客厅,是一条走廊,两人随着绿衣少女身后。穿廊而行,一会工夫就到了后进。
这是一个宽敞的花圃,种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嫣红姹紫,花气袭人。两边走廊围以雕栏,迎面五栋楼宇,画栋雕粱,极为富丽。
绿衣少女领着二人从花园中间一条铺着紫石的花径来至阶前,跨上石阶,走人中间一间客厅,一直来至东首一间门口,才脚下一停,躬身说道:“启禀谷主,丁南强、方仲平来了。”
只听门内响起另一个少女声音说道:“叫他们进来。”
绿衣少女立即跨上一步,打起门帘,说道:“二位请进。”
丁剑南、方如苹低头跨入室内。敢情这里是“谷主”日常的起居室,略呈长方,室中摆设精致,上首有一座楼花轩门,中间垂着一道珠帘。
珠帘里面,放一把雕花锦椅,椅上隐绰坐着一个妇人,妇人身后还伺立了三四个绿衣少女,因隔着一道珠帘,看不真切,丁剑南也不敢凝目去看,只是一瞥间的事。
帘外下首垂手站立着薛慕兰、卓云和二人,神色极为恭敬。
这倒有点像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两人刚一进门,就听薛慕兰说道:“丁兄、方兄快过来拜见师尊。”
丁剑南、方如苹慌忙走上两步,一齐跪拜下去,说道:“第子丁南强、方仲平一同叩见谷主。”
还没有拜师之前,自然不能称师尊了。
帘内射出两道寒电似的眼神,盯注着两人,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说道:“起来。”
两人依言站起,退到边上,自然也不敢抬头去看。
帘内老妇声音又道:“你们可是九宫门的弟子?”
他们身上佩的剑,镌有九宫门标志,谁都可以一眼看得出来。
丁剑南道:“不知道。”
老妇声音又道:“你们师父是谁?”
丁剑南道:“弟子兄弟的师傅是一位道人,住在茅蓬里面。是有一次我们跟先父上山去遇到的,师傅说弟子二人资质不错,要收我们做徒弟,先父看他相貌古朴,颇有道气,就要我们拜他为师,后来每隔几天,就到山上茅蓬里去找他,师傅就教我们武功和练气的法门,这样过了几年,有一次,师傅送了弟子两人每人一口长剑,过几天再去,师傅已经不在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他老人家,不知道他老人家的道号。”
老妇声音道:“你们也没问过他?”
丁剑南道:“弟子两人也问过几次,师傅总是笑而不答。”
老妇声音又道:“你们在什么山上学艺的。”
丁剑南道:“九真山。”
老妇声音道:“前后学了几年?”
丁剑南道:“五年多。”
老妇声音道:“你们练了些什么?”
丁剑南道:“掌法和剑法。”
老妇声音又道:“你们练过几年内功?”
丁剑南道:“如今算起来快六七年了。”
话声方出,突觉一股无形内力无声无息的推来。
丁剑南吃了一惊,他不敢抗拒,口中故意“哦”了一声,上身往后一仰,登登的退下了四五步。
方如苹自然也察觉了,跟着往后连退,她看大哥退了四五步,自己就多退了一步,两人才站住椿,脸上也故意装出吃惊模样。
站在下首的薛慕兰、卓云和也不觉吃了一惊,但却不敢作声。
老妇声音又道:“很好,你们练了七八年内功,倒也已有四五成火候。”
丁剑南连忙惶恐的道:“弟子每晚勤练,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进步。”
老妇声音道:“你们想投到我们下来吗?”
丁剑南躬身道:“弟子二人,外出求访名师,蒙薛兄、卓兄不弃,答应引至谷主门下,只不知谷主肯不肯收录?”
方如苹却扑的跪了下去,叩头道:“弟子和表哥求访名师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有机缘遇得像谷主这样的名师,还望谷主垂怜,弟子一片求师之心,破格录取,弟子感激不尽。”
丁剑南看表弟跪下去了,也连忙跪下,叩头道:“表弟说的是实情,弟子两人一心访求名师,苦于无人接引,弟子两人向道心虔,还望谷主开恩,俯允所请。
“起来。”老妇声音笑道:“你们两人资质果然不错,武功也有相当根基,好,老身答应你们……”
丁剑南、方如苹大喜过望,连连叩头道:“师傅在上,弟子给你叩头。”
直到此时,薛慕兰、卓云和才算放下心,脸上不期而然有了喜色。
老妇声音道:“你们先起来,拜师那有这么简单?你们先住下来,老身会交代他们考核过你们武功之后,自会有人传你们武功,拜师之事,要艺满下山才举行。”
说到这里,接着道:“慕兰,你去给他们安排住处,明天,带他们去见见常长老。”
薛慕兰躬身道:“弟子遵命。”一面朝两人道:“丁兄二位随我来。”转身往外走去。
丁剑南、方如苹隔着珠帘,躬身道:“弟子告退。”恭恭敬敬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跟着薛慕兰退出。
丁剑南对这位隐身珠帘之内的谷主,有一种神秘之感,从他们诡秘的行径看来,这位迷仙岩谷主,显然具有极大的野心。
师叔要自己两人前来江南,到底是不是和迷仙岩有关呢?
三人默默的走出楼宇,从另一条古木参天的幽径中行去。
丁剑南看看离楼宇已远,正待开口,薛幕兰已经转过脸来,含笑道:“恭喜丁兄、方兄,师尊不但答应把你们收列门墙,而且从她老人家的口气听来、对你们的印象也很不错呢!”
丁剑南道:“这是薛兄引进来的,师尊相信的是薛兄咯!”
薛慕兰给他说得心头漾起一丝甜意,偏着头说道:“你很会说话!”
方如苹心中暗道,看来这丫头对大哥动了情,这也好,自己两人深入险地,这丫头是谷主的二弟子,在同门之间,很有点权势,她对大哥动了情,就会处处关心,随时指点,自己两人岂不等于多了一内线?心中想着,一面偏头问道:“薛兄,现在我们应该改变称呼,要叫你师兄了吧!”
薛慕兰道:“还早着呢,我们这里的规矩,初入门的人,一共有两种,一种是从小由师尊调教长大的,一共只有十个人,一种是带艺投师的,就像二位一样,必须按你们所学,先把本门功夫练好,才能拜师,再由师尊因才施教,传授一二招绝艺,很可能就派出去了。”
丁剑南道:“先把本门功夫练好,在下兄弟自己已经练了多年,没有人指点,练来练去,就是这些,还会有进步吗?”
薛慕兰朝他笑了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们这里有的是各门各派的高手,还怕没人指点你们,师尊不是吩咐明天要我带你们去见常长老吗?常老九就是九宫门的高手,你们对九宫门的武学,已有相当根底,再经常长老指点,就可成为九宫门的年轻高手了。”
丁剑南、方如苹听得暗暗一惊,九宫门的人,已有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他们这里居然有九宫门的高手,而且听她口气各门各派的高手,他们这里好像应有尽有,这份声势,如果出现江湖,岂不可以横扫江湖了?
方如苹喜道:“表哥,我们好像是九宫门,学会了九宫门的武功,我们就可以说是九宫门的传人了,比起现在来,人家问我们出身,我们就说不出来,不是强多了?”
说话之时,已经到了一座屋宇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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