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必显一抬手,前面两个劲装汉子就并肩举步当先走入,孙必显大模大样的走在两人身后,他身后又跟着三个劲装汉子,穿行花圃,来至竹屋前面。
走在前面的两个汉子立即左右分开,站在边上。孙必显身后的三个汉子也同时迅快向左右站了开去。
现在孙必显站在中间,正好面对竹屋中间两扇板门,脸上深深一笑,洪声道:“仲孙先生在家么?”
他话声堪堪出口,忽然轻咦一声,上身摇了两摇,砰的一声,往地上倒去。
霍从云、柳飞燕两人看得方自一怔,但听一阵砰砰轻声,站在两边的的五个劲装汉子也不约而同身子一横,扑倒地上。
柳飞燕跟看二师兄倒地不起,心头大急,低声道:“大师兄,二师哥他……”
霍从云目注竹屋,低声道:“快别说话,我看竹篱笆里面那片花园大有古怪,他们似是吸到毒物,才昏过去的,且看仲孙萱如何处置?”
他话声方落,果见竹屋中间两扇板门呀然开启,瘦高老者缓步走了出来。他看到檐前躺卧的六人,瘦削脸上忽然流露出诡异的笑容!
此人你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因为皮肤白皙,看去貌相清癯,颇为俊雅,但此刻目睹六个人都昏倒在地,所流露出来的神色,竟然无比诡异,鹰钩鼻往上掀起,笑得好不深沉。
柳飞燕道:“大师哥,他这人不像是个好人。”
霍从云道:“一个久走江湖的人,本来就很难从他脸上看出好坏来。”
瘦高老者朝六人打量了一眼,他自然可以从六人身上衣着,和站立的位置,一眼就可判断得出来,孙必显是这五个人的头儿,他举步走到孙必显的面前,稍微弯了腰,左手手指轻轻一弹。
这一弹果然如响斯应,孙必显昏倒的人忽然睁开眼来,人也随着骨碌翻身坐起,目光惊异的望着瘦高老者失声道:“阁下大概就是仲孙先生了。”
霍从云低声道:“此人居然还是个用毒能手!”
瘦高老者这一瞬间已经收起了诡异笑容,又变得貌相清癯,温文俊雅,朝孙必显含笑道:“朋友方才穿行花圃,吸入了花圃中少许花香,现在已经不碍事了,有话请站起来说吧!”
孙必显依言站起,抱拳道:“兄弟幸蒙仲孙先生施救,只是兄弟五个手下,还昏迷不醒,仲孙先生可否把他们一并救醒?”
“他们不碍事”瘦高老者淡淡一笑道:“老哥找上蜗居,不知有何见教,不防先说出来听听?”
“不碍事”就是说五人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先要听听来意。
这也难怪,你来了六人,来意不明,总得留上一手才行。
孙心显也是老江湖,岂会听不出他的心意?立即抱抱拳笑道:“兄弟奉敝上之命,特地来拜访体孙先生的。”
瘦高老者呵呵一笑道:“老朽不是仲孙萱,老哥找错人了。”
他果然不承认。
孙必显在他说话之时,忽然转过身,走近左首第一个劲装汉子身边,蹲下身去,双手捧起一只朱漆小木箱,神色恭敬的道:“敝上久仰仲孙先生高明,要兄弟奉上几式微物,不腆之敬,务请仲孙先生笑纳。”
一个不承认他是仲孙萱,一个却一口咬定他是仲孙萱。随着话声,把小木箱放到檐前一张小石桌上,随手打开了箱盖。
这一打开箱盖,登时宝光晶莹,这只朱漆小木箱中装的赫然是珍珠、玛瑙、珊瑚,件件都宝光闪烁,眩目生花。
这一箱珠宝,价值连城,别说一个江湖人,终身不曾见过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也未必拿得出来!
瘦老者不禁目光一注,流露出贪婪之色,说道:“贵上宠赐如此贵重之物,老朽如何能收?呵呵,老朽还没请教老哥尊姓大名?”
这话,他已经动心了!
霍从云暗暗攒了下眉,心思:“自己来晚了—步,仲孙萱收的五云门的重礼,自然不肯再为自己配制解迷药物了!”
哦,五云门肯出如此重礼,敢倩也是为了仲孙萱能解他们的“忘我丹”之故了。
孙必显自然听得他口风已转,连忙陪笑道:“兄弟孙必显,区区薄礼,敝上已深感不成敬意,仲孙先生要再推辞,兄弟就无法回去覆命了。”
瘦高老者淡谈一笑道:“贵上要孙老哥来找老朽,不会没有事情吧?”
“是,是。”孙必显连声应是,接着道:“敝上也没有交代兄弟什么,完全是仰慕仲孙先生高名,拟敦先生担任敝门供奉,这是敝门的聘书请先生过目。”
他在说话之时,已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大红封套,口中发出一阵得意的沉笑,然后从红封套中抽出一张聘函,略为过目,点点头,抬目问道:“孙老哥在五云门江南总分坛,担任什么职司?”
孙必显然忙问道:“兄弟是江南总分坛的总领队。”
他本来只是左领队,现在已经升了官啦!
瘦高老者一手摸着颏下一把花白山羊胡须,又道:“老朽应聘之后,这供奉比你孙老哥的总领队,是那一个的职位高?”
孙必显连忙躬身陪笑道:“仲孙先生乃是敝门总坛供奉,和门主并起并坐,卑职……仅是某一地区总分坛的总领队,和仲孙先生何啻天壤?”
瘦高老者欣然道:“这么说,老朽这供奉的职位高过你孙老哥甚多了?”
孙必显连连躬身道:“是,是,你老高过卑职,少说也有十七八级……”
“那好!”瘦高老者道:“老朽要你去办一件事,你自然要听老朽的指挥了?”
孙必显听得一怔,抬眼望着瘦高老者迟疑的道:“你老不知有何差遣?”
瘦高老者冷森森笑道:“孙总领队不用多问,跟着老朽就是了。”
孙必显脸有难色:“这……这……”口中说了两个“这”。
瘦高老者没去理他,只是朝躺在地上的五名劲装汉子,左手屈指轻弹,说也奇怪,五个劲装汉子经他屈指轻弹,忽然一跃而起,全已清醒过来。
瘦高老者冷然道:“要他们跟老朽来。”举步越过花圃,往外行去。
孙必显心里纵然不愿,但也不敢违拗,只得朝五人挥了挥手,紧随着由瘦高老者身后而去。
柳飞燕道:“大师哥,咱们要不要跟下去呢?”
霍从云道:“此人假冒仲孙宣,必是和仲孙萱有关的人了,而且此人还精于用毒,咱们跟下去,至少得和他保持六、七尺距离,方可无虞。”
柳飞燕道:“大师哥,你看他带着孙必显去做什么呢?”
霍从云笑道:“愚兄又不是神仙,如何猜得出来?但他要孙必显替他办事,自然因孙必显有五个武功高强的手下之故。”
“他虽精于用毒,武功未必甚高,他要去找的人,想必也会用毒,他使毒既胜不了对方,只有求助外人了。”
说话之时,瘦高老者领着孙必显和五个劲装汉子,脚下轻捷,已经出谷而去。
柳飞燕道:“大师哥,我们快些走。”
霍从云道:“这条山径,并无岔路,也极少可资掩蔽之处,咱们要跟踪他们,该落后得远一点,才不致被他们发觉。”
柳飞燕道:“大师哥,我们要不要救二师哥呢”
霍从云沉吟道:“照说,咱们既然追上了,自该把二师弟救下来,但问题是咱们没有解药,救下来了,又有何用?愚兄认为求取解药,比救人更急,咱们不去救他,二师弟除了神志被迷,一样活得好好的,以他的武功,可说不会有任何危险,暂时只好不用去管他了。”
柳飞燕道:“大师哥说的是。”
霍从云起身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你跟在愚兄身后,至少要保持三到五尺距离,不可太近。”口中说着,已经举步朝谷外走去。
等他们走出谷口,前面的人早已定出老远,想距已在二三十丈之外。霍从云只是远远地盯着他们,并未急着追上去。
这—路也只是盘着山脚而行,转过一座山峰,前面的瘦高老者开始朝山峰攀高而上,这座山峰极为陡峭,到处都是岩峨石壁,瘦高老者似是极为熟悉,在山岩峨石之间,轻登巧纵,走得极快。他身后六人武功全非弱手,自然也并不费力。
霍从云、柳飞燕当然也并不在乎,但因瘦高老者走在前面,已经登上山腰,居高临下,如若回头望来,自己两人就会无所遁形,因此一路上遮遮掩掩,走得极为小心。
瘦高者者到山腰,就不再往上攀登,洒开大步,一路朝西疾走,瞬息工夫,便已转过山腰,后面的人也像一阵风般跟着过去。
霍从云朝身后小师妹打了个手势,脚下加紧也跟了过去,但等转过山腰,前面哪里还有七人的影子?
原来这里是西山之间的一道夹谷,中间一道飞瀑,自天而下,一泻百丈,水声轰轰如雷,前面已无去路,由瘦高老者为首的六人,好似乎空失去了踪影。
柳飞燕跟上一步,问道:“大师哥,他们人呢?”
霍从云道:“咱们过去瞧瞧。”
迎着飞瀑走去。进入三丈以内,已是水珠飞溅,霏霏蒙蒙,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水气,森寒逼人!
霍从云凝足目力,也只能看到数尺来远,但他脚下丝毫没停,沿着石壁而行,走了两丈光景,瞥见前面似有一个黑越越的石窟,这就脚下一停,凝足内力,回头说道:“前面似有一个洞密窟窿,小师妹,你随我来。”
轰轰水声,似雷贯耳,但他随口说来,依然清晰可闻。
柳飞燕没有大师哥这样浓厚的内力,说出话来,大师哥也未必听得到,只是点了点头。
霍从云艺高胆大,当先冲向石窟,他一走入洞窟,就看到前面不远隐隐有天光透入。原来这石窟是在瀑布之下,有如一条走廊,从左首走入。穿过石窟,可由右首走出。
洞外,依然是霏霏蒙蒙的水雾,两人穿出石窟,走了不过一箭来路,已经到了另一座山腰,这里有一条曲折小径,盘山而行,但依然不见前面七人的踪影,这当然是他们走在前头,已经去远。
霍从云不敢怠慢,喝了声:“咱们快走!”
立即展开身法,一路疾行,这样又走了半里光景,前面已是一处谷口,两边矗立着两方足有三丈来高的巨石,有若门户一般,石色洁白如玉,光可鉴人。
进入谷口,中间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山路,也铺着白色长条,十分平整。谷道长约半里,尽头处是群山环抱的一个湖泊,波光潋滟,沿湖遍植垂柳,千丝万缕,宛如一片绿云。
湖泊对面,搭盖了三间木屋,围以土垣,四周种着不知名的花草,姹紫嫣红,十分悦目。
瘦高老者和孙必显等六人,就在土垣柴门外面,背湖面门而立。
霍从云低声道:“咱们过去吧。”
现在有柳树可作掩护,两人循着湖边悄悄掩近,分别在树后隐住身形。
瘦高老者一对炯炯目光只是盯注着木屋,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阴森的道:“仲孙萱,老夫已经来了半天,你怎么还不出来?”
他此话一出,霍从云心中暗哦一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此人并不是仲孙萱!
孙必显却听得心头大急,他奉命敦聘的是夺命圣手仲孙萱,但自己却把一箱价值连城的珠宝和一封聘函,交给了另一个人,这教他如何回去覆命,这一急,登时转过身子,说道:
“你原来不是仲孙萱先生?”
瘦高老者道:“老夫早就告诉你不是仲孙萱了。”
孙必显急道:“你不是仲孙先生,你何接受本门的聘函?”
瘦高老者呵呵一笑道:“你衔命而来,找上老夫,呈上聘礼、聘函,老夫接受邀聘,有何不对?”
孙必显然怒声道:“孙某奉命敦聘的是仲孙萱先生,阁下冒名收受聘礼……”
“住口!”瘦高老者沉喝一声道:“姓孙的,你不过是五云门区区一个江南总分坛的总领队,老夫接下聘函,即是五云门的供奉,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那是不要命了。”
“你这骗子!”孙必显心头又急又怒,右手一挥,喝道:“你们还不把他拿下?”
瘦高老者喉头发出咯咯怪笑,右手一探,朝孙必显左手抓来。
以孙必显的武功,对方伸手抓来,他大可闪避得开,怎知明明看他右手快要抓到,却就是来不及闪避,刚刚挥起的左手,一下被他抓个正着。
那五个劲装汉子原是迷失心神的人,他们听到孙必显下令要他们拿人,正待朝瘦高老者扑去!
瘦高老者一把抓住孙必显的手腕,沉喝道:“你还要不要命?要命,就要他们住手。”
他居然一下松开了抓着孙必显手腕的五指。
孙必显只觉左碗一麻,迅若通电,一下就麻上了肩头、不禁低头瞧去,这一瞧,把他吓得脸如土色,原来自己左手经瘦高老者这一抓,整只手腕立时变得色呈乌黑,五根手指连同手掌,也乌黑如墨,比平时粗大了许多!
任他平时见多识广,也识不得瘦高老者使的是什么毒?急忙右手连挥,口中连声不迭的道:“你们退下去,退下去!”
五名劲装汉子果然立时收势,往后退了一步。
霍从云看得悚然道:“会是无形毒手阎老九?”
柳飞燕俏声道:“无形毒手阎老九?他很厉害吗?”
霍从云道:“此人武功相当高明,最厉害的还是无形毒手,因为江湖上一般练成毒功的人,诸如毒沙掌、毒煞手、五毒掌一类毒功,对敌之时,只要一经运功,手掌都会变成黑色,手掌变了颜色,就可防范,只有他的无形毒手,出手之时,手掌和常人无异,要击中对方身子,才会发黑,使人防不胜防,故而有无形毒手之名。”
孙必显喝退五名劲装汉子,苦着脸朝瘦高老者求饶道:“你老恕罪,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老大名鼎鼎,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瘦高老者咯咯沉笑道:“你知道老夫是谁了?”
“是,是!”孙必显连连躬身道:“你老是阎老供奉,小的已经知罪了。”
无形毒手阎老九呵呵一笑道:“老夫命你做事,你愿不愿意?”
孙必显此际命悬人手,何况听出阎老九的口气,要自己做事,左手之毒,自然也可解了。这就连连躬身,陪着笑道:“你老乃是总坛供奉,小的只是江南分坛一个领队,连你老的属下都还不够资格,你老有何差遣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阎老九一手摸着他花白胡须,深沉一笑道:“算你好运,中了老夫无形毒手的人,有这样便宜的,你还是第一个……”
随着话声,右手落在孙必显肩头轻轻拍了一掌。
说也奇怪,办必显一只左手,早已肿胀得麻木不仁,动弹不得,但经人在肩头轻轻一拍,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乌黑的手掌,剧毒很快消失,手指也立刻能够伸曲自如了。一时大喜过望,慌忙躬身:“多谢阎老供奉开恩。”
阎老九道:“你不是说听候老夫差遣吗?”
孙必显道:“是,是,小的但凭阎老供奉吩咐。”
阎老九道:“好,你率领他们五人,破扉进去,把土垣里面种的金边紫花的草丝,一齐给我连根拔起,用脚踩烂,就是一件大功。”
孙必显还当他有什么差遣,这件事可说的轻而易举,口中没命的应:“是,”转过身,朝五人挥挥手道:“你们随本座来。”首先朝土垣木门走去。
五名劲装汉子听了领队的招呼,自然一起跟了上去。
霍从云低声道:“阎老九要他们去拔土垣内种的金边紫花,必有用意,你在这里站着,待会没有愚兄招呼,不可出手。”
柳飞燕问道:“大师哥要出手吗?”
霍从云道:“咱们是找仲孙萱来的,看情形,他和阎老九似有梁子,阎老九武功只在孙必显之上,他要孙必显率人去拔金边紫花,其中必有文章,愚兄要出手,也要先弄清楚了再说。”
孙必显为了在阎老九面前表功,是以抢在前面,飞起一脚,砰然把两扇木门踢开。
就在此时,只听本屋中有人大声吼道:“谁敢进来毁我金不换草?”
原来土垣内种的那些金边紫花草,叫做金不换草。
随着吼声,只见一个身穿灰布衣裤的老者已出现在木屋前面。这人约莫六十出头、头上盘着小辫,手中提一支竹根旱烟管,一股俱是激愤之色,旱烟管指着阎老九大声道:“阎老九,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干么阴魂不散,一再找上门来?我种的金不换,又碍了你什么?你非要毁我二十年辛苦培植的药草不可,你自己不敢进来,却要别人做你的替死鬼?”
不用说,他就是夺命郎中仲孙萱了。
阎老九站在门口,呵呵笑道:“仲孙萱,我只要把你金不换草毁去,咱们还是好朋友。”霍从云心想,这金不换不知是什么药草?
“不成!”仲孙萱道:“这是救人救世的药草,我从广西深山中只找到一株,费了二十年心血,才培养成这一片,什么人要毁我药草,我就和谁拼命。”
阎老九阴森的道:“只怕由不得你。”一面大声喝道:“孙必显,你还不快进去拔?”
孙心显为人机警,他对阎老九站得远远的,却只要自己率同五人冲进去拔草,心中本已起了疑窦,因此一脚踢开木门之后,并未立即往里冲去。此刻听到仲孙萱说出阎老九不敢进去,却叫别人做替死鬼,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莫非这金不换会是毒草不成?
他因吃过阎老九的亏,心知无形毒手厉害,自己如果不冲进拔草,惹怒了他,难逃毒手,但金不换又是毒草,依他的话去拔,只陷也非中毒不可。
心念正在转动之际,只听阎老九已在厉声催促心头一急,立即挥着手道:“你们还不进去,把畦里开金边紫花的草都给拔了?”
五名劲装汉子都是心神受迷的人,他们只知服从领队的命令,孙必显喝声出口,五人立即举步朝木门中冲了进去,迅快的分头俯下身子,伸手去拔金边紫花的金不换草。
仲孙宣看得大急,口中大喝一声:“你们再不住手,老夫要不客气了。”
五个劲装汉子那会理会,双手动作十分迅速,这一眨眼之间已经拔起了几十棵之多,他们一面把金不换草连根拔起,一面双手一揉,就把草揉得稀烂。
仲孙萱看得双目圆睁,直是跺脚,举起旱烟袋,一阵狂吸,张口喷出一蓬白色浓烟。那一蓬浓烟煞是作怪,居然凝结不散,渐渐扩大,朝五个劲装汉子头上飞了过去。
阎老九呵呵一笑,从肩头药锄上取下挂着的一束鲜草,左手—晃,手中多了一个晃着的火折子,就把药草朝火上点去。
说也奇怪,那鲜草经火一熏,立即冒起一股绿烟,他用力鼓气,把绿烟朝仲孙萱喷出的白烟吹去。
霍从云心知两人吹的敢情都是毒烟无疑,要令对方中毒。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个猛吸旱姻,愈喷愈快,一个熏着绿草,绿烟也愈吹愈多,土垣里面,烟雾弥漫愈来愈浓。
孙必显见机得快,悄悄后退,五个拔草的人,就在此时,一个接一个咕咚咕咚栽倒下去。
柳飞燕吃了一惊,急道:“大师哥,二师兄他……”
霍从云没有作声,伸手折了一支柳条,屈指朝阎老九身后弹击。
阁老九不愧是一流高手,一手提草,一手执火折子,正在全力鼓气吹烟之际,突然身上横移一尺,口中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偷袭老夫?”
喝声出口,又急急向绿烟吹气,他全副精神都放在吹气上面,可见这吹气—事,对他十分重要,丝毫松懈不得。
霍从云应声道:“崆峒飞云前来走访仲孙先生,阎老哥最好收手,不可伤了两家和气。”人己随着走出。
“崆峒飞云”名动江湖,阎老九自然早有耳闻。换在平时,他也许还并不在意,但此时他正在和仲孙萱拼斗毒烟之际,须全力施为,分心不得,如今又来了一个头号强敌,教他如何不惊?双手突然朝前猛推,大笑道:仲孙萱,今天算你便宜,冲着崆峒飞云老哥的面子,暂且罢手,不过兄弟要警告你,只要你不再种金不换草,咱们还是好朋友,不拔尽此草,咱们就是仇敌,和阎某为敌,你总该知道后果……”
声音渐远,人已退出谷去。
孙必显一看势头不对,慌忙跟着阎老九身后掠去。
霍从云喝道:“姓孙的,你给我回来。”孙必显然听说过崆峒飞云的名号,试想连无形毒手阎老九都闻名退走,他那里还敢停留,只是拨足急奔。
就在急奔之际,突觉面前疾风飒然,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口中喝道:“孙必显,你没有耳朵?”
“啪”的一声,左颊热辣辣的被人掴了一个耳光。
孙必显连人影还没看清,赶紧后退了两步,连连躬身道:“霍……霍大侠,在下只是被他逼着来的……”
赶着拦住他去路的,原来是柳飞燕,喝道:“孙必显,你可认识我吗?”
孙必显拾目看去,只觉这人面貌极熟,连忙拱手道:“你是霍大侠,在下如何不识?”
话是说出来了,心里未免暗暗嘀咕:“崆峒飞云哪来这么年轻?”
柳飞燕道:“孙必显你怎么忘了,我是十九号呀!”
孙必显更为吃惊,连连抱拳道:“在下当日不知你老竟会是崆峒霍大侠,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你老多多原谅,不知不罪……”
柳飞燕笑道:“我是叶青云,可不是崆峒飞云。”
孙必显惧惮的是崆峒飞云,这回听到柳飞燕并不是崆峒飞云,不由凶心突发,口中喝了声:“你……”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右掌一竖,朝前劈来。试想他口中只说出一个“你”字,这一掌的出手有多快?但等他掌风劈到,眼前人影一晃,就失去了柳飞燕的影子。
孙必显也是久经大敌之人,手底下没有一把,也当不了五云门江南分坛的总领队了。他一见柳飞燕失去踪影,不用说是闪到了自己身后,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抬手,但听“锵”的一声,一道剑光出匣,突然向后横扫过去,人也迅速后转。
这一剑可说又快又狠,出人不意,但柳飞燕是什么人?崆峒派素以轻功见长,你长剑堪堪出匣,她纤腰一扭,人已翩然飞起,随着你身形移动而移动,依然闪到孙必显的身后。
孙必显自以为这一剑可以逼使敌人无所遁形,那知长剑疾扫一圈,还是没见敌人影子,就在此时,只听身后响起柳飞燕的声音喝道:“孙必显,你再不放下长剑受缚,我要不客气了。”
孙必显就是等她发话,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厉笑,身形疾转,长剑挥动,洒出一片剑光,宛如层层云雾,从四面风起云涌包围而来。
这一招,柳飞燕自然认识,正是“五云剑法”第四招“四云围山”,她虽曾学过也会使用,却不知破解之法,心头不禁蓦然一惊,口中也随着惊啊出声!
再说阎老九一走土垣内的烟雾也很快消散了。
仲孙萱想不到此时此地会有救星赶来,把阎老九吓跑,而且来人还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崆峒飞云,一时不禁大喜过望,急步迎了出来,连连拱手道:“兄弟久闻霍大侠大名,没想到侠驾会莅止荒谷,还替兄弟赶跑上门寻衅的强敌……”
霍从云连忙还礼道:“仲孙先生好说,兄弟慕名拜访,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说到这里,伸手一指躺卧在地上的五个劲装汉子,问道:这五人……?”
仲孙萱道:“兄弟方才喷出的只是麻人草烟雾,己被阎老九毒烟迎住,这五人应该不会中毒,而且他们拔起的金不换草,专解天下迷毒,不可能昏迷过去,除非……”
话声末落,只听柳飞燕一声惊啊,霍从云如响斯应,一道人影快若擎电,人还未到,振腕一指隔空点出!
但听当的一声,孙必显手中一支长剑突然脱手飞出,风起云涌的剑光刹时尽敛!
孙必显连人影还没瞧清,长剑被震脱手,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他不禁骇然后退!
柳飞燕哼道:“姓孙的,你给我站住!”
霍从云微晒道:“他逃不了的。”
孙必显骇然道:“你是霍大侠……”
除了崆峒飞云,谁还有这快的身手?
霍从云道:“孙必显,你只要不妄想逃走,没人会难为你的。”
说完,人已腾空飞起,眨眼之间,已经回到了原处,朝仲孙萱拱拱手道:“对不起,只弟小师妹遇险,仲孙先生幸勿见怪?”
柳飞燕眼看大师哥飞去,就冷声喝道:“你还不跟着大师哥过去?”
孙必显这回不敢再逞强了,依言朝木门走去。
仲孙萱连连含笑道:“霍大侠好说。”
这时柳飞燕也紧跟着孙必显身后走来,她长剑虽已入匣,但依然一手按着剑柄,仍保有监视之意。
霍从云一指柳飞燕道:“她是兄弟小师妹柳飞燕。”一方面朝柳飞燕道:“小师妹,还不快来见仲孙先生?”
柳飞燕走上一步,双手抱拳道:“小女子柳飞燕见过仲孙先生。”
仲孙萱慌忙抱拳还礼道:“不敢,柳女侠也是兄弟久仰的人,哦,霍大侠、柳女侠今日难得光临,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还是请到蜗居奉荼。”
他们正在寒喧之际,那扑倒在土垣内花丛之间的五个劲装汉子及时清醒过来,双目一睁,不约而同口中发出一声轻咦,一齐站了起来。
任东平目光一转,首先看到大师兄和小师妹,不觉惊奇的道:“大师兄,三师妹也在这里!”
柳飞燕喜道:“大师哥,二师哥清醒过来了!”
霍从云也颇感意外,想不到服了五云门的“忘我丹”的人,会在突然之间恢复清明,急忙迎着任东平走去,口中呵呵笑道:“二师弟,还有这四位,是否都已感到神志恢复清明了?”
和任东平同时清醒的四个劲装汉子因发现自己醒来,无缘无故的躺卧在一处大屋前的花丛之中,感到无比惊讶,后来又发现和自己服装相同的竟有五人之多,其中一个却叫出“大师兄,三师妹”来。他们年纪虽然不大,却都是有江湖阅历的人,因此全都站下来,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另一个也赶紧跑了过去,说道:“霍大叔,小侄怎么会在这里的?”
任东平道:“大师兄,小弟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霍从云含笑道:“二师弟和这四位,都是被五云门用药物迷失神志,随同这位孙兄来的,至于怎么会突然醒来。愚兄也说不出来。哦,这一位?”
那人忙道:“小侄是万少岳。”但他面貌却不是万少岳。
仲孙萱接口道:“霍大侠方才见询,兄弟只说丁一半,兄弟种的这一片金不换草,原是专解天下奇毒的罕见药物,二十年前兄弟无意中在广西一处深山中发现了一株,经兄弟费了二十年心血才培养了五十几株,阎老九练的是毒功,自己不敢进来。他口气略顿,接着道:
“因为此草一年之中,只有一个月花期,能够解毒的只是花蕊上的花粉。如今正在盛开之际,他只要闻上一点,毒功就会减低威力,是以要这五位进来毁去金不换草,没想到令师弟五位身中迷药,拔草之际,自己吸入不少花粉,至于方才忽然昏倒,正是体内迷药逐渐消散之征,凡是身中剧毒的人,服下金不换花粉,也会有盏茶工夫昏睡,才会清醒,只要清醒过来,体内剧毒就完全消解了。”
霍从云原是求“忘我丹”解药来的,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呵呵一笑道:“小师妹,咱们当真不虚此行了。”
一面朝其他三个劲装汉子拱拱手道:“在下崆峒霍从云,他是我二师弟任东平,和三位同样受了五云门的迷药之害,其中情形极为复杂,也关系着武林各大门派的安危,此处不是谈话之所,方才仲孙先生已经见邀,四位一起到里面一谈如何?”
三个劲装汉子听说眼前此人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崆峒飞云,不觉肃然起敬,一齐抱拳道:“原来是霍大侠,在下等人久仰大名,今日真是幸会之至。”
仲孙萱连连抬手肃客道:“霍大侠几位请进。”
柳飞燕道:“大师哥,这姓孙的要不要他进去?”
霍从云含笑道:“愚兄还有话问他,自然要他一起进去了。”
当下就由仲孙萱陪同,大家越过花间小径,进入木屋堂屋。
这间堂屋倒也相当宽敞,收拾得点尘不染,正中间悬挂的是药王像和一副对子,一张八仙桌,两旁放着六把椅子。仲孙萱又进去搬了两把竹椅出来,请大家落坐。
先由三个劲装汉子说出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一个是年其武,武当派清尘道长门下、乾坤手年嵩昌之子,一个是闻柏年,沧州太极门闻太师闻天声之子,一个是陆承逊,少林南支俗家弟子,他们脸上都戴上了面具,这时纷纷取下面具来,另一个赫然是被五云门掳去的万少岳。
霍从云笑道:“年少兄失踪之后,令师清尘道长和令尊年大侠都已赶来了江南。”
年其武道:“家师,家父不知现在那里?”
霍从云道:“黄山万松山庄,在下和小师妹也是刚从万松山庄来。”
接着就把小师妹柳飞燕乔装男子,化名叶青云,有意让五云门劫持,一直就到五云门江南,分坛夜袭万松山庄,如何把他们全体拿下,只是无法解破五云门“忘我丹”迷药,以致当晚被人全数救走,为了解救被迷失的人,不克亲来,因此修书要自己赶来向仲孙先生请教,扼要说了一遍。
接着就从怀中取出万启岳的书信,朝仲孙萱拱拱手道:“这就是兄弟的来意,这是盟主的亲笔函,请仲孙先生过目。”一面把书信递了过去。
任东平、年其武等人听说江湖上还发生了这许多事故,自然大为惊凛。
仲孙萱连忙双手接过,拆开封口,看了一遍,就朝霍从云拱着手,说道:“不说万盟主有恩于敝门,霍大侠也是兄弟久仰的人,即以五云门用这种歹毒手法,妄图和江湖各大门派为敌,敝门虽是跑江湖的卖药郎中,能力所及,自当贡献一已之力,至于五云门“忘我丹”
兄弟虽然不知是什么药物所配制,但只要看方才任大侠四位闻到金不换花粉,就会清醒过来,可见此草正是专解“忘我丹”的药物了。”
他说到这里,略为一顿,接着又道:“只是金不换花粉稀少,收集不易,十年来兄弟一共只收了两瓶,待兄弟进去取来。”说完,站起身往里行去。
不大功夫,只见他手中拿着两个鼻烟壶大小的青瓷扁瓶走出,一齐交于霍从云手中说道:“这是兄弟历年来所收取的两瓶金不换花粉,对被迷失神志的人,只须用小指甲挑出少许,弹入鼻孔即可,如果中毒较深,那就需服食,但是只要用小指甲挑着少许就行,不过一盏茶工夫,即可解毒,这两瓶花粉,一瓶敬赠万盟主,一瓶奉赠霍大侠,可以作为救人济世之用。”
霍从云道:“既然这花粉有如此灵效,而且用时只须少许即可,有此一瓶、已经足够了,这一瓶还是仲孙先生留着吧!”
仲孙萱笑道:“金不换花扮,虽然收取不易,但如今兄弟已经培植了不少,目前又正是收取的时候,兄弟并无需要,这一瓶霍大侠行走江湖,留在身边,可作不时之需,比留在兄弟这里有用得多,霍大使不用再和兄弟客气了。”
霍从云点点头,把两个瓷瓶一起收入怀中,拱手道:“仲孙先生志存济世,兄弟那就多谢了。”
接着回头朝孙必显道:“孙兄本是奉命敦聘仲孙先生来的,我想五云门要敦聘仲孙先生,大概也已风闻仲孙先生的金不换花粉专解迷毒之故,要想收为已用,如今你不但把事情办砸了,而且也已知道两瓶金不换花粉落到兄弟手中,不知你现在有何打算?”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骨子里却是暗示他,五云门因他事情办咂了,可能会对他有严厉的处分,自己这边你已经知道金不换花粉可解“忘我丹”,也容不得你,看你如何自处,只是口气说得客气而已!
孙必显连忙欠身道:“霍大侠这样称呼,在下万万不敢当,至于在下……目前唯一可走之路,就是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只不知万盟主肯不肯收留在下?……”
霍从云目光一注,问道:“孙兄此言出自肺腑?还是在此时此地敷衍霍某的?”
孙必显道:“在下说出来的,句句都是由衷之言,如若有半句欺骗大侠,在下日后就会死在霍大侠的掌下。”
“好。”霍从云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霍某自会在万盟主面前力保,而且咱们既已和五云门为敌,孙兄能够深明大义,弃暗投明,自表欢迎。”
口气微顿,接着说道:“只是孙兄和二师弟、年少兄等五位,兄弟另有安排,暂不可露了行迹,最好仍由孙兄率领,待兄弟和小师妹离谷之后,装作暗中尾随。等到得万松山庄附近,兄弟自会派人接应,不知四位意下如何?”他说“四位”,自然不包括万少岳了。
孙必显、年其武等人同声道:“在下悉听霍大侠调度。”
霍从云欣然道:“如此就好。”
接着朝仲孙萱抱拳道:“兄弟和大家打扰先生,并蒙慨赐解药,兄弟至为感激,只是有一句,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无形毒手阎老九檀于用毒,他一再向白石谷寻衅,起初只是为了金不换花粉专解天下奇毒,对他毒功有天生的克制之故,现在他应聘担任五云门供奉,虽然一时和五云门连络不上,但江湖败类,臭味相投,总会有勾结的一天,如果五云门得知仲孙先生培植的金不换草可以解除“忘我丹’迷药,势必会找上白石谷来,他们连万松山庄都敢找上门去,要毁去白石谷几十株金不换药草,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因此兄弟觉得仲孙先生应该早为之计,金不换草天生灵药,毁去了未免可惜,最好能移植几栋到万松山庄去,兄弟也希望先生能摒弃一切,到万松山去住上一些日子,是为上策。”
仲孙萱叹了口气道:“霍大侠说的确是实情,只是金不换不是普通药草,兄弟找遍大江南北,只有此谷土壤山水,较为适宜,兄弟才在此处隐居下来,即是为此,而且此时正是盛开之时,也就是说,—年之中,只有半个月是采花粉之期,再有半月,就结子了,兄弟至少也要收了花子,才能去万松山庄。”
霍从云看他这么说了,就不好再说,点头道:“如此也好,兄弟那就告辞了。”
当下就带着柳飞燕,别过仲孙萱,离谷而去。孙必显依照着吩咐,率同任东平、万少岳等五人,远远尾随着两人身后,退了下去。
霍从云,柳飞燕赶回万松山庄,已是第二天傍晚时光,匆匆和总管公孙干说了几句,公孙干就派管事牟忠恕出去,悄悄把孙必显等六人由后门接入。
这时正是上灯时分,盟主万启岳、清尘道长、年嵩昌三人正在书房陪同接到金剑令最早赶来的形意门掌门人徐子常、白鹤门掌门人吴绥之闲谈。
霍从云、柳飞燕两人走入,万启岳立即站了起来,呵呵笑道:“霍老哥、柳姑娘二位辛苦了。你们回来得好快,不知可曾见到仲孙先生吗?”
霍从云抱拳笑道:“盟主好说,兄弟幸不辱命。”
年嵩昌喜道:“这么说,霍大侠已经弄到解药了?”
霍从云点头道:“这趟可说十分顺利……”
清尘道长笑道:“年师弟,霍大侠长途跋涉,刚刚回来,还是让他坐下来再说不迟。”
万启岳看看徐子常、吴绥之二人,似是和霍从云不熟,这就含笑道:“兄弟只顾和霍老哥说话,忘了替三位引见了。”他指指霍从云道:“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杰,人称崆峒飞云的霍老哥,这是形意门徐掌门人,这是白鹤门吴掌门人,还有这位是霍者哥的小师妹柳女侠……”
徐子常、吴绥之对崆峒飞云自然闻名已久,只是从未见过面,大家自有一番寒喧。
落坐之后,霍从云从怀中取出一瓶金不换花粉,递给了万启岳,接着把此行经过,简扼的述说了一遍。
接着回身朝清尘道长、年嵩昌二人拱拱手道:“兄弟此行还有一极大收获,要向盟主、道兄年年兄三位恭喜呢!”
清尘道长含笑道:“霍大使此行既有极大收获,贫道应该恭喜霍大侠才是,怎么地恭喜盟主、贫道和年师弟起来了?”
柳飞燕在旁咭的笑道:“因为大师哥带来了两个人和盟主、道长、年大快有关……”
年嵩昌听得跳了起来,急急问道:“莫非霍老哥把犬子救回来了?”
霍从云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兄弟确实把令郎带回来……”
年嵩昌不待他说完,连连拱手,问道:“霍老哥,小犬在那里?”
霍从云神色一正,低声道:此事目前应该严守秘密,而且咱们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兄弟拟请万盟主和年老哥随兄弟同去,清尘道长和徐、吴二位掌门人仍请留在书房为宜。”
年嵩昌听说儿子已被崆峒飞云救来,急着问道:“霍老哥要咱们到那里去?”
万启岳站起身笑道:“霍老哥必有安排,年兄,咱们跟他去就是了。”
三人定出书房,总管公孙干已经站在阶前,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长廊行去。
霍从云也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而行。万启岳、年嵩昌终究是老江湖,眼看两人行径,心中便已有数,自然不会再出声询问,只是随同霍从云身后行去。
由长廊折入中院,这是万主启岳的住处,只见牟忠恕一人手按剑柄,站在阶上廊下。
公孙干领着三人,一直走到万盟主平日行动的静室门口,才脚下—停,伸手拉开一扇木门,让三人走入,随手又把木门关了起来。
静室中放了一张小圆桌,正有六个人围着圆桌而坐,他们正是孙必显、任东平、万少岳、年其武、闻柏年、陆承逊。
除了孙必显没有戴面具,其余五人出门必须戴上紫色面具,如今他们已把面具都取下来了。
霍从云走了第一个,他身后是万启岳、年嵩昌,三人刚跨进门,孙必显等六人立即站起身来。
霍从含笑拱拱手道:“孙兄几位一路辛苦了,兄弟给诸位引见,这位是万松山庄的主人万盟主,这位是人称乾坤手的年嵩昌老哥……”
接着又替孙必显等五人一一引介了。
万启面一把握住了孙必显的手,呵呵笑道:“孙兄幡然醒悟弃邪归正,实在难得,万某欢迎之至。”
孙必显感动又伤感的道:“在下是八卦门的叛徒,误入歧途,幸蒙盟主不弃,在下实在愧疚良深。”
万启岳含笑道:“佛门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孙兄迷途知返,正是大丈夫英勇的表现,有何愧疚?哈哈,霍老哥把犬子也带回来了。”
一面又朝其余四人颔首笑道:“四位也都不是外人,快请坐下来好说。”
年其武等盟主说完,才朝年篙昌面前跪了下去,流泪道:“爹,孩儿不肖,被五云门迷失神志,差点沉沦下去。”
年嵩昌他神情激动,点着头道:“孩子起来,这不能怪你现在总算好了,你们神志全恢复清明了,快坐下来,盟主和霍老哥还有话和大家说呢!”
大家各自在椅上落坐。
霍从云道:“孙兄是五云门的领队,不知五云门的主持人究是何人?”
孙必显道:“霍大侠见询,说来惭愧,在下进入五云门已有五年,只有半个月前才见过仙子一面,那是一个面蒙黑纱的白衣女子,而且五云门三字,也是那天才听到的,至于这白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在下一无所知。”
霍从云道:“那么江南分坛的坛主呢?”
孙必显苦笑道:“坛主脸上戴着一个紫色面具,从没有人见过他真面目,在下知道的只是他是坛主,如此而已,但在下从旁观察、坛主极可能是那自号仙子的白衣女子门下。”
万启岳道:“这些人果然神秘得很。”
霍从云道:“五天前,江南分坛的人夜袭万松山庄,只有坛主一人仅以身免,当晚所有被擒的悉被救走,可是他把人救走的?”
孙必显道:“那天晚上到万松山庄救人的是总管逢姑婆,坛主逃出万松山庄,至今下落不明,当时检点人数,还有两个人也下落不明,一个是十五号,一个是十九号,十九号是霍大侠的令师妹乔装,那么失踪的只有坛主和十五号两人了。”
霍从云心头一动,他听小师妹说过,十五号就是丁剑南,如今下落不明,不觉问道:
“孙兄可知十五号是什么人吗?”
孙必显道:“当时在下是左领队,单号都归在下率领,但在里面,都以号数称呼,不用姓名,在下也不太楚。”
霍从云又道:“江南分坛坛主下落不明,不知现在何人负责?”
孙必显道:“那次逢姑婆把大家救回去之后,坛主始终下落不明,右领队冉文君升任江南分坛副坛主,在下也由左领队调升总领队了。”
霍从云总头道:“那是男女两队都归孙兄率领了?”
孙必显道:“正是。”
霍从云问道:“孙兄还可以回去吗?”
孙必显—怔道:“霍大侠可是要在下回江南分坛去吗?”
“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差使。”霍从云口气微顿,续道:“同时也关系着正邪消长,江湖各大门派存亡的大事,只有孙兄回去,才能消弭武林一场大劫,但孙兄如有为难,那就算了。”
孙必显毅然道:“在下只是招聘书误投,白送了一箱价值连城的珠宝,回去可能会受到严厉处分,但只要能为江湖武林尽一已之力,在下死而无憾,回去纵纵受处分,何况也罪不至死,在下仍愿意冒险一试。”
“壮哉此言!”霍从云呵呵一笑,接着道:“孙兄但请放心,只须如此如此,不但不会受到处分可能还是一件大功哩!”
孙必显欣然道:“霍大侠这办法不错,在下敬谨受教了。”
任东平道:“大师兄,孙兄回去,咱们自然也要随他回去才是。”
年其武、闻柏年、陆承逊三人边同声道:“任老哥说得极是,咱们跟随孙老哥出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了。”
万少岳道:“爹,那么孩儿呢?”
霍从云道:“万少兄不用去了,孙兄只要说你被霍某救走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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