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逢老邪发动攻势的同时,白少辉也振剑而起,青光骤发,反击过去。
只见两人剑风激荡,展开了一场恶战彼此都以快速绝伦的手法抢攻,片刻之间已然互攻了二十余招。
逢老邪一柄阔剑大开大阖,一剑跟一剑,连绵而上!剑上迸发的罡力,也一剑重过一剑,愈来愈见强劲,滚滚剑影之中,隐约挟着动人心魄的风雷之声!
他左手短剑,也在同时,洒出了漫天寒芒,尤其是收发由心,近刺远攻,轻灵无比,和阔剑攻势,互相配合,连连出击。
双剑攻势,愈来愈猛,打到三四十回合之后,但见他黄衣鼓风。人剑业已连成一体,剑光如波涛汹涌呼啸有声!白少辉武功虽然不弱,但几曾遇上过这等强敌?在逢老邪排山倒海的剑势之下,已有难以封架之感。心头不禁大生惊骇,暗自忖道:“这老魔头剑术已臻上乘,自己纵然使出师傅的‘游龙十八式’萧招,只怕也无法抵挡,要是这般打下去,势必伤在他剑下不可!”
但一想到方才自己夸下海口,如今竟然连人家五十招都接不下来!他少年气盛,一念及此,不觉暗运真力,蓦然振腕一剑,秋霜剑划起一道湛湛青光,朝逢老邪绵密的剑光中反击过去!
“九转玄功”的无形真气,随着他意念一动,立时贯注剑身,嘶然有声!
双剑乍接,但听一声金铁狂鸣,逢老邪只觉右腕骤然一麻,一柄阔剑被震脱手,呼的一声,化作一道银虹,斜飞出去!
但他左手那柄带练短剑,却在此时,已如流星一般,一点寒芒,刺到了白少辉的后心!
这一着真个快如闪电,在场之人,大家都只听到当的一声大震,有一道银虹,激射出去。几乎连震飞的究竟是谁的宝剑都没有看清,自然更没瞧到逢老邪会飞的那柄短剑上去。
只有铁胆胜镇山站的较近,睹壮大惊,但此时他要待打出铁胆,已嫌不及,不禁大声叫道:“少侠小心……”
其实连他出声叫喊,都嫌迟了!
白少辉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以一剑居然震飞了逢老邪势道极猛的阔剑,心中方自一楞,陡然听到脑后生风,发觉对方短剑向身后飞刺而来!
匆忙之间,听风辨位,连转头回顾都来不及,身形迅疾像陀螺似的一个急旋,左手一指,朝剑上点去!
又是“铮”的一声,短剑被他一缕指风震荡开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前后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那逢老邪阔剑脱手,他根本已无心伤敌,白少辉一缕指风,震开短剑的同时,他也在正好细练一收,双脚顿处,一道人影破空飞起,疾逾掣电,随着那柄阔剑追了上去!
只见他比剑快,在半空中伸手一捞,接住长剑,紧接着一个斛斗,悬空来个鹞子大翻身,身形一沉急起,嘬口长啸,冲天射起,连人带剑,朝白少辉直扑面下!
他敢情被白少辉一下震飞长剑,老羞成怒,这一招正是他剑煞数十年来从不轻使的独创绝技“怒龙归海”!
势道劲急,威力之猛,天下无双!
就在此时,右侧一棵大树上,突然响起一声哈哈大笑,一道灰影,同时凌空飞起,迎着逢老邪撞去。
半空中发出一声“当的巨震,两道人影,一接即分,各自震退出一丈来远,坠落地上!
大家急忙举目瞧去,只见逢老邪须发如戟,根根直坚,一袭黄衫,不住起伏,嗔口喝道:“臭叫化,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对面相距两丈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破烂大褂的化子,手上拄一根竹棒,也在喘着大气,嘿然冷笑道:“逢老邪,你要不要脸?”
原来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恶丐钱平!
逢老邪怒声道:“老夫如何不要脸?”
恶丐钱平道:“你兵刃脱手,还要逞凶,难道你还要脸?”
逢老邪气得满脸通红,喝道:“胡说,老夫和他约好了的,要打满一百招才罢手。”
话声甫落,只听另一棵大树上,有人尖着噪子笑道:“这么说来,是臭叫化子不要脸了!”
说到最后几个子,声音已经到了地上,大家几乎没有看清这人是如何下来的?但在恶丐钱平身边不远,已经多了一个身穿半截黑袍的瘦小个子。
这人中等身材,扁脸孔,边鬓胡,一对眼睛,又小又圆,隐射红光,但却生着一张血盆大嘴,露出满口獠牙。
只要看他这副古怪样,谁都知道是五大恶人中的黑手屠夫屠千里到了。不是么,他那双毛茸茸的大手,挽起袖子,正有一半露在外面哩!
白少辉知道恶丐钱平和黑手屠夫屠千里已然被葬花夫人拉拢,成为葬花门的上宾,那就是说葬花门的后援又赶到了!
逢老邪侧目瞄了黑手屠夫一眼,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夫真想不到咱们被称作四大恶人中的杀猪佬,恶叫化,竟然也卖身投靠,甘心去作浣花夫人的鹰犬,哈哈,恁你们两块料,只怕连浣花夫人的洗脚水都喝不到!”
黑手屠夫双目通红,尖声喝道:“放屁,老子会投到百花谷去?你姓逢的才是百花谷的走狗……”
他们正在斗目之际,左侧林中,迅快的闪出一条纤巧人影,朝白少辉行来,口中娇声道:“小冤家,他们是非多着呢,你还是跟我走的好!”
白少辉听到这妖声妖气的声音,已知来的是九毒娘子,心中暗道:“这倒好,四大恶人此刻全到齐了!”
心念一动,立即屏息后退了两步。
九毒娘子一双水淋淋的俏眼,死命的盯在白少辉脸上,唷了一声,道:“怎么啦?白大护法把我看成蛇蝎,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边说边走,扭着腰肢,风情万千的走了过来。
白少辉又后退了一步,扬眉喝道:“姑娘再不停步,在下要不客气了!”
九毒娘子桃花脸上,飞起一片媚笑,道:“小冤家,你方才已经打得我满口喷出血来,只要狠得下心,你就劈死我吧!”
她居然挺起鼓腾腾的胸脯,脚下丝毫不停,依然迎着过来!
白少辉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举起的手掌,可真不敢对她劈去!
只听身后有人叫道:“少侠快让开,由老朽来对付她!”
白少辉怔的一怔,回头瞧去,只见一个青袍蒙面的老人,一下挡在九毒娘子面前。
九毒娘子柳眉一挑,娇叱道:“老不死,你是什么人,还是快给我滚开去?”
突然欺身直上,纤手一挥,一股白色粉末,从青袍蒙面老人身前飞过,朝白秒辉打了过去。
白少辉早有准备,一见九毒娘子扬手挥起,立即以迅快绝伦的身法,闪了开去,站到上风。
只听青袍蒙面老人哈哈一笑,大袖一抖,飞出一蓬黄色粉末,迎着白烟酒去,但听一阵嗤嗤细响,两股毒粉同时化成了几缕淡烟,随风消失!
九毒娘子瞧的一怔,格格娇笑道:“唐门的‘焚毒散’!你是唐家的那一位当家?”
中口说着,五指轻弹,飞出五缕细如牛毛,肉眼难见的蓝芒,朝青袍蒙面老人当胸电射而去!
白少辉听她叫出“唐家那一位当家”,登时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这老人黑纱蒙面,以致自己一时认不出来,他不是在葬花夫人那里见过的八面玲珑手唐守乾么?”
青袍蒙面老人沉哼一声,左手袖中飞射出一粒菩提子大小的黑影,迎着蓝芒打去!
说也奇怪,五继蓝芒和那一粒小黑影一接,立被吸住,随着小黑影斜飞出去。
九毒娘女一双妙目,闪过一丝异彩,格的娇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唐家的二当家,但你纵然用吸铁珠吸去我三支孔雀针,但你……”
“啊”她话声未落,口中突然惊啊了声,原来她在说话之时,陡觉脚弯一麻,底下的话,就来不及说了。
青袍蒙面老人笑道:“老夫面前,岂容你……”
九毒娘子要待检查脚弯上中了八面玲珑手什么暗器,都来不及,两脚一软,扑的人一下坐了下去。
青袍蒙面老人同样话未说完,脚下移动了两步,突然仰面跌倒,昏迷不省人事。
这真是一场奇妙的搏斗,两位大名鼎鼎用毒能手,都会着对方的道,双双中毒昏倒!
大家不觉瞧的一怔,一齐回头看来。
倪长林赶忙指挥弟兄把青袍蒙面老人搭起,自己却向九毒娘子奔了过去。
逢老邪长剑当胸,双目注视着黑手屠夫和恶丐钱平两人,一面朝黑风怪低声说道:“申老哥,快去瞧瞧九毒娘子。”
黑手屠夫尖笑道:“逢老邪,你是想以一敌二?”
逢老邪嘿然道:“难道老夫还怕你们两个不成?”
说话之间,黑风怪申头陀正待朝九毒娘子走去!
铁胆胜镇山大步迎了上去,笑道。“申老哥是否有意再和兄弟分个高下?”
黑风怪牛眼一翻,冷森的道:“老夫正有此意。”
白少辉心中暗道:“原来九毒娘子也是南北帮的人!”
他眼看葬花门后援大批赶到,场中除了副教练倪长林之外,像黑手屠夫千里、恶丐钱平,铁胆胜镇山,俱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对方南北帮剑煞逢老邪,黑风怪申间陀,也是凶名久著的大魔头,但在人数上,葬花门似是稍占优势。
此刻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恶仗,立将爆发,自己好像成了局外之人,一时只好退到一边。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八面玲珑手唐守乾中了九毒娘子的无形瘴毒,人已中毒昏迷,急需解药:九毒娘子也中了唐门毒药暗器,同样急需解药。
赛洞宾倪长林急急朝躺卧地上的九毒娘子奔去,自然想从她身上取得无形瘴毒的解药。
那知堪堪奔到九毒娘子身前,突觉微风飒然,一道人影疾快的飘落,口中沉喝一声:
“回去!”
倪长林连人家是什么人还未看清,突觉一股潜力,直通过来,心头大吃一惊,急忙双掌当胸,朝前封出。但感那股暗劲,撞击在掌心之上,势道竟然强猛无比,宛如泰山般朝身上压来,脚下不由自主往后连退了两步。
定睛瞧去,九毒娘子身前,已经多了一个头戴阔边斗笠,身穿宽大黑衣,面如黄蜡,领下留着一把白髯的瘦小老人!
赛洞宾倪长林江湖上也算得一把高手,平日见多识广,那知被人家大袖一挥,,就当场震得踉跄后退。
尤其这一看清来人,心头更是一怔,江湖上成名人物,纵然不识,也大都有个耳闻,但这瘦小老人,他竟连听也没听人说过!
瘦小老人这一现身,奇事也跟着出现了!
原已和黑手屠夫、恶丐钱平两人剑拔弩张的剑煞逢老邪。和铁胆胜镇山面对蓄势待发的黑风怪申头陀,突然神色一敛,各自后退了一步,肃然拱手道:“帮主驾到。”
剑煞逢老邪、黑风怪申头陀,都是当代数一数二的大魔头,平日自视甚高,桀傲不可一世的人物,他们居然对瘦小老人神色恭敬,口称帮主!
白少辉暗忖道:“他们口中的‘帮主’,那自然是南北帮主了!”心念一动,忍不住朝那瘦小老人瞧去,心中思索着师傅以前和自己述说过的武林人物。
只见瘦小老人脸含微笑,拱拱手道:“逢兄,申兄且请后退。”
逢老邪、黑风怪说了声“不敢”,依言退下。
白少辉看那瘦小老人笑的时候,一张黄蜡般的脸上,堆起了无数皱纹,心想:“自己还当他戴了面具,原来此人倒是生成的黄蜡脸孔。此人既能令逢老邪、中头陀如此服贴,自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何以师傅会没和自己提起过呢?”
只听黑手屠夫屠千里仰天大笑一声,尖着嗓子说到:“老子没想到逢老邪、申头陀居然也会对人俯首称臣,什么帮主,老子偏不信邪。……”
随着话声,他那只毛茸茸的手掌,突然一伸,朝那瘦小老人拍了过去!
这一掌出手之快,当真迅如雷奔;
瘦小老人面含微笑,拱手道:“老夫久闻屠兄大名,今日幸会了!”
黑手屠夫一掌还未递到,忽然上身微仰,脚下浮动,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一般,斜退了一步。
在场之人,个个都是江湖上极负盛誉的一代高手,自然看得出黑手屠夫冒冒失失抡掌便拍,这下可吃了暗亏!
黑手屠夫征的一怔,两颗蚕豆似的小眼,红光暴射,尖笑道:“好家伙……”
侧身欺进,拍出右掌,一收再发,重反击过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他这一收一攻,力道又加强了一倍。
瘦小老人忽然脸色一沉,喝道:“屠千里,你敢对老夫无礼?”
迎着黑手屠夫掌势,右手大袖,突然挥起。
两股潜力?悬空一接,黑手屠夫立时觉出不对!
他那足以把巨石震成粉末的掌力,有如击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不但力道难以用实,而且反震之力极强,心头不禁大吃一惊!
他久经大敌,这一发觉不对,自知无法拒挡对方的内家罡力,立即一吸丹田真气,身向后退。所幸见机的快,但觉身子一震,飘然疾退一丈来远,才算卸去了对方反震之力。
这一下直瞧的场中诸人,莫不凛然变色,恁黑手屠夫的功力,竟然挡不住人家一记“流云袖”,那么在场的恶丐钱平,铁胆胜镇山,也未必强得到那里去。
南北帮帮主这身武功,当真是高不可测,但此人大家都感意外的陌生,连“南北帮”的名称,也只是今天第一天听到。
瘦小老人若无其事的微微一晒,两道炯炯目光,朝众人一扫,徐徐说道:“诸位之中,谁是负责人?目前双方,都已有人中毒昏迷,老夫也不想恃强夺取,咱们似乎该相互交换解药才是。”这“恃强夺取”四字,若是早在一盏热茶前说出来而且还当着大名鼎鼎的黑手屠夫,恶丐钱平,和少林俗家掌门人胜镇山等人面前说出,大家不笑他是痴人说梦才怪!
但此时听来,就丝毫不以为怪,以他的武功,就是要强行把八面玲珑手唐守乾夺去,只怕也无人阻拦得住。何况对方还有剑煞逢老邪和黑风怪申头陀两个顶尖高手在旁。
恶丐钱平望了铁胆胜镇山一眼,正想开口。
胜镇山因自己几人,都是应葬花夫人之聘,在葬花门只是客卿地位,尤其自己还是少林俗家掌门人,此时也不宜出面,这就抢先说道:“兄弟之意,还是请倪副教练……”
话声未落,倪长林面露惊喜,低声道:“夫人来了!”
大家急忙回身瞧去,果见山脚间出现了一乘黑色软轿,如飞而来!
瘦小老人蓦然间双目寒光凌凌,直向那软轿投射过去,沉声问道:“谁是夫人?”
软轿来的极快,瘦小老人喝声方落,那乘软轿已经到了林前,两名轿夫很快的停下轿来。
只听轿中有人冷声接口道:“老身便是,这位朋友有何见教?”
瘦小老人突然跨前一步,拱手道:“老夫南北帮主。”
紫鹃迅快打起轿帘,轿中端坐一个身穿青布衣裙、面垂黑纱的夫人。只见她右手一挥,缓缓说道:“老身久仰帮主大名。”
两人说话之间,轿前陡然起了一股激荡的暗劲,朝两边涌出!
白少辉瞧的暗暗一惊,忖道:“原来他们已经交上手了!”
纵目望去,但见南北帮主双目精光四射,一袭宽大黑衣,宛如站在大风之中,吹的衣袂飘飞,猎猎有声!
轿中葬花夫人也身不由主的突然起立,然后又缓缓坐了下去。
白少辉虽然分不出双方优劣,但看得出两人都以极为上乘的内功,拼了一招,心中暗道:“看来这两人功力悉敌,一身修为,非同小可!”
南北帮主缓缓吸了口气,嘿然道:“夫人何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葬花夫人道:“帮主只怕也不是真面目吧?”
南北帮主一手摸着银髯,傲然笑道:“老夫天生如此,难道夫人不相信么?”
这时,王立文等人已由舞狮队的弟兄扶着走出,一起朝葬花夫人拜了下去。
葬花夫人抬手道:“你们不用多礼。”
目光投到白少辉身上,微微颔首道:“白少快高谊,老身至为感激。”
白少辉连忙还礼道;“夫人过奖了。”
南北帮主冷笑道:“夫人有话,似乎该等办完了正事再说?”
葬花夫人道:“帮主有何见教?”
南北帮主道:“老夫之意,咱们双方都有人中毒未医,交换解药,该是刻不容缓之事。”
葬花夫人道:“好,老身深表同意。”说到这里回头用“传音入密”,朝倪长林吩咐道;“倪副教练替唐老取一粒解药出来。”
倪长林答应一声,从唐守乾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倾了一粒药丸。
葬花夫人道:“倪副教练把解药给他。”
倪长林依言递过药丸,南北帮主也从九毒娘子发髻上,拔下一支珠钗,旋了几旋,原来她钗股中空,藏着一小截白色粉末,也交与了倪长林。
双方各自把解药喂下,这时,这片山林间,突然沉寂下来,大家谁也没有说话。
不到一盏茶工夫,八面玲珑手唐守乾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翻身坐起,一眼瞧到葬花夫人,连忙拱手道:“夫人也赶来了。”
葬花夫人道:“唐大侠快运气试试,是否全好了?”
唐守乾道:“兄弟已经好了。”
这边八面玲珑手清醒过来,那边的九毒娘子也俏目眨动,盈盈坐起,从脚弯上起下两枚暗器,随手朝地上一掷,怒声骂道:“唐家的破铜烂铁,果然有些门道。”
逢老邪道:“九毒护法瞧瞧谁来了??
九毒娘子闻言一怔,口中啊了一声,急忙站起,朝帮主裣衽道:“帮主大驾什么时候来的?”
南北帮主道:“老夫也是刚刚才到。”
钱春霖瞧到九毒娘子醒转,立时朝葬花夫人躬身道:“师傅莫要放过九妖毒妇,弟子等人,就是中了她的暗算,一身功力若废。葬花夫人点点头,道:“紫鹃,叫她取出解药来。”
紫鹃答应一声,直向九毒娘子走去,纤手一伸,冷冷的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你要什么解药呀?”
紫鹃怒声道:“你拿不拿出来?”
九毒娘子道:“我问你要什么解药?”
紫鹃道。“少庄主等人,被你暗下奇毒,一身功力若废,你说是什么解药?”
九毒娘子笑道:“我如果告诉你身边没有解药,你肯相信么?”
紫鹃道:“我不相信。”
九毒娘子道:“那你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紫鹃轻哼道:“你叫九毒娘子,难道我还会不知道?”
九毒娘子一阵格格娇笑道:“你既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没听人说过,我每次出门,身上带九种奇毒,但只带一份解药,从前江湖上还替我编了两句话,那是‘一身是毒,戒之在钗’。许多人对我头上金钗,深具戒心,不当那是我的独门暗器,淬了最厉害的毒药,其实呀,他们可把解字误当了戒字。金钗里面藏的却是一份解药,能解我身上所带九种奇毒,方才不是已经给唐二家喂下去了么?你说我身上还有没有解药”?
紫鹃那里肯相信,披披嘴道。“你鬼话连篇,有谁相信?”
九毒娘子道:“小姑娘你真是把我九毒娘子看扁了,你不知道,不会去问问他们几个老江湖,我几时骗你来着?”
倪长林在旁点点道:“紫鹃姑娘,她说的不假,江湖上确有如此传说。”
紫鹃任的一怔道:“那么咱们难道就不要解药了?”
九毒娘子媚眼横飞,瞧了八面玲珑手唐守乾一眼,娇笑道:“没有我独门解药,就算唐家二当家把身上全部解毒灵丹,都喂了他们,只怕也不管用呢!不过我瞧在下一个人的面上,此刻身边没带解药,但我会送来的。”
紫鹃这下可作不了主,忍不住回头朝轿中望去。
葬花夫人道:“你问她什么时候送来?”
九毒娘子道;“今晚初更,我会把解药送到此地,但你们来取药的人,必须由我指定才行。”
紫鹃道:“你要指定什么人来取药?”
九毒娘子纤纤玉指朝白少辉一指,道:“他!”
紫鹃道:“白公子并不是咱们的人……”
九毒娘子道:“我不管他是不是你们的人。”
白少辉道:“在下准时在此恭候姑娘的解药。”
九毒娘子媚笑道:“一言为定。”
葬花夫人两道森寒目光透过面纱,望着南北帮主冷冷问道:“老身有一件事,想请教帮主。”
南北帮主道:“夫人请说。”
他虽身材瘦小,但举止之间,果然有一帮之主的气概。
葬花夫人道:“贵帮尽出高手,不知所为何来?”
南北帮主淡淡一笑,反问道:“夫人呢?”
葬花夫人道:“帮主那是不肯见告了?”
南北帮主道:“夫人也未必肯见告吧?”
葬花夫人道:“老身之意,只要贵帮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就好。”
南北帮主豁然大笑道;“夫人一路尾随老夫而来,算不算是冲着敝帮来的?”
葬花夫人道:“老身有事于此,自然不愿有人打扰的了。”
南北帮主道:“夫人此话,似乎该由老夫来说才对。”
葬花夫人微微叹息一声道:“咱们那是无法说下去了。”
南北帮主道:“是敌是友,夫人心头该比老夫还明白。”
葬花夫人道:“老身不知帮主何所指而言?”
南北帮主冷冷说道:“夫人若能取下面纱,只要证明确非敝帮要找的人,敝帮立时撤走。”
葬花夫人目光冷峻,问道:“帮主要找的是谁?
南北帮主嘿嘿乾笑道:“夫人不肯取下面纱,说也无用。”
葬花夫人道:“帮主自认能胜得过老身么?”
南北帮主突然纵声大笑,他声若裂帛,划破长空,足足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才道:
“夫人也未必胜得过老夫。”
葬花夫人道:“帮主是否有意一试?”
南北帮主道:“今晚二更,老夫在峰顶候教。”
葬花夫人冷笑道;“很好,老身准时必到……”
南北帮主口中长啸一声,大袖一展,四条人影,同时腾空掠起,去势奇快,瞬息不见。
葬花夫人目送他们远去,才回头朝黑手屠夫
、铁胆胜镇山等四人问道;“四位在江湖上可曾听说过南北帮么?”
恶丐钱平摇摇头道:“兄弟从没听说江湖还有这么一个帮会?”
黑手屠夫哧然笑道:“但毕竟有了,而且这老家伙还着实厉害!”
铁胆胜镇山道:“兄弟认为百花谷总香堂,是他们对外的一个总机构,代浣花妖女罗致各方人物,也许这南北帮是他们掩蔽江湖人耳目的化名,亦未可知。”
葬花夫人颔首道;“胜大侠说的极是,贱妾想来,也是如此了。”
众人之中,只有白少辉知道他们说的总香堂,是由统领铁面神判南宫无忌所主持,下设神威、天龙两堂。
神威堂主是秦季良、天龙堂主是毕鸿生,并无南北帮的名称。但听葬花夫人这么说了,自己不好再说。
葬花夫人目光一抬,在轿中裣衽道;“此间已经没事了,四位请回庄休息吧!”
八面玲珑手唐守乾道:“夫人不是和南北帮主订下了约么?可要兄弟等人随行?”
葬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不用了,我想他还不至于在峰上设伏。”
铁胆胜镇山道:“百花谷鬼计多端,夫人不可不防。”
葬花夫人道:“十年来,我要找的就是浣花妖女,她亲自赶来,那是最好也没有了,如果不是烷花妖女亲来,惩她手下几个小妖女,纵然设伏,贱妾还不放在眼里,四位只管请回庄休息。”
恶丐钱平胁挟打狗捧,拱拱手道:“夫人既如此说了,咱们走吧。”
铁胆胜镇山、黑手屠夫屠行里、八面玲珑手唐守乾齐齐拱了拱手,四条人影,立即腾身飞掠而去。
葬花夫人道:“咱们还是先回罗江再说。”目光投到白少辉身上,续道:“白少侠也请移驾罗江,容老身稍尽地主之谊。”
白少辉拱手道:“夫人不用客气,此刻已是申牌时光了,在下还是在这里等候的好。”
王立文道:“这怎么成?此地离罗江极近,白兄和九毒娘子约在初更,尽可晚餐之后再行赶来,何用一个人留在这里?”
赵君亮接口道:“对了,白兄还是和咱们一起走吧。”
钱春霖道:“白兄再要推辞,那是瞧不起咱们兄弟了。”
白少辉道:“诸兄盛意,兄弟至为感激,实是兄弟急需找个清静地方,略事休息,此地颇为合适,但等九毒娘子送来解药,再行打扰不迟。”
王立文想到白少辉一晚未睡,方才又和逢老邪力拚斗剑,确实需要运功调息,恢复体力,一面沉吟道:“白兄一个人留在此地……”
白少辉没待他说完,拱手笑道:“诸位只管请回,初更之后,兄弟自会赶去罗江。”
葬花夫人微笑道:“白少侠武功精深,留在此地,自可无虑,他既要找个清静地方休息不宜有人打扰,咱们就先回去吧。”
紫鹃放下轿帘,两名轿夫,抬起软轿,朝山下行去。
高冲指挥舞狮队武士,背起王立文、金一凡等人,由倪长林断后,别过白少辉,跟在轿后而去。
白少辉目送众人去后,长长吁了口气,返身进入庙中,他确实急需找个地方,坐息运功,而且也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因为打坐调息,固可使一个人精神很快恢复,但它总究并不能绝对的代替睡眠。
白少辉算起来已经有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了,人不能没有睡眠,他要趁这段时间,独自清静的躺下来,那怕是极短暂的时间,也是好的。
白少辉目光抡转,只觉大殿上,除了神龛还算完整,四周空荡荡的别无他物,自己要坐息运功,最好的地方,自然是神龛里面了,有神像、神案隐蔽身子,纵使有人进来,也不易发现。心念一转,立即纵身跳上神龛,在两尊神像中间,盘膝坐下,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他坐下不久,大殿梁上,悄悄探出半个女人的脸来,一双灼灼发光的眼睛,迅速一瞥,又悄悄的缩了回去。
白少辉自然并不知道梁上隐藏有人,他运气调息,做了一回吐纳工夫,然后用口吹去地板上的积尘,正待舒适地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忽然,目光停在一件东西之上,仔细的瞧看!
原来他发现左首那尊神像座下,凸出了半个圆形的东西,上面甚是光滑,伸手一摸,凉冷冷的,像是用铁铸成。再用力一提,那半个铁球,竟然纹风不动。
心中不觉大奇,暗道:“这半个铁球,纵然嵌在神座之上,我这一提之力也该取下来了。转念一想:“莫非这座神像也是铁铸的?”
伸出中指,轻轻弹了一下,便觉指头隐隐生痛,神座果然是铁铸的!
白少辉觉得好奇,再使劲力,往上一提,那半个铁球仍然不动,他用力左旋,铁球毫不理会,向右一旋,却似微微有些松动。
当下手上加劲,球随手转,一连旋了八九下,突然喀喇一声响亮,神龛后面忽的向两座分开,露出一道黑黝黝的门户。
这下大出白少辉意料之外,心头着实吃了一惊!
连躲在梁上的人,也同样大感惊奇,睁大眼睛,瞪着那座黑黝黝的洞门。
门户裂开了,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光亮,那是一个死寂的山窟,但却不住有阴森森的寒风吹出来。
白少辉蹲着身子,瞧了半天,心中暗忖道:“这个铁球,上面十分光滑,显见有人摸它,也就是经常有人从这里出入,那么里面说不定就有人住着。”
想到这里,缓缓站起身子,上身微俯,一脚跨了进去。
白少辉进去不久,梁上轻如落叶,飘下一条纤巧的人影,飞快掠上神龛,悄悄跟踪而入。
洞窟里面是宽大的石级,约有数十级之多,拾级而下,石级尽头,却是一条平坦的地道。
但到此处,已深入地底,不见一丝天光,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白少辉目能夜视,他仔细谛视之下,发现两旁石壁,竟然雕刻精致,壁上每隔一丈来远,而且还嵌着铜灯,只是并没点燃而已。
心中越发料定里面有人居住,只不知住的是何等人物?但他可以料想得到,住在这等诡秘地室的人,决不是好路数。
心念转动之际,脚下已经走出十来步之多!
正行之间,突听身后传来银铃般的声音叫道:“小兄弟,快等一等。”
这声音妖声妖气,白少辉一听就知道来的是谁,口中微哼一声,回头道:“这里是姑娘住的地方么?”
火光倏然亮起,九毒娘子手上擎着一支精巧的火筒,盈盈娇喷,说道:“嗯,谁说的?
我怎会住在这种地方来?”
白少辉冷声道:“那你干什么来的?”
口中说着,人已继续朝里走去。
九毒娘子叫道:“你停一停嘛,我是看你走进来了,才跟进来的,这种地方,每一步都可能遇上意想不到的危险。”
白少辉道:“你怕危险,还跟来作什?”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我是怕你误蹈机关。”
白少辉道:“谢谢你的……”
话未说完,突觉脚下一软,一块石板连人往下直沉下去!
九毒娘子忍不住失声惊叫,身形一掠而至,急急问道:“你怎么啦?
那地洞竟然深达十余丈之多,白少辉一个失神,往下落去,等到惊觉,已坠下去了两三丈!心间一惊,急忙提吸真气,脚尖在石板上一点,藉着这一点之力,身形朝上拔起,窜出地面。
只见九毒娘子站在洞口,脸上流露出焦急之容,一眼瞧到白少辉居然窜出上来,不觉一手掩着酥胸,吁了口气,惊喜的道:“小兄弟,你真把我急煞了!”
白少辉心中暗道:“九毒娘子虽是用毒出名,看来心地还算善良。”
九毒娘子又道;“我早知道这种深山荒庙,暗藏机关,决不是好地方,你找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
白少辉道:“在下只是偶然发现门户,觉得好奇,才进来瞧瞧的。”
九毒娘子斜睨着他,媚笑道:“真是没事找事,你瞧,这地下本来就是山石,用不着铺什么石板,但他们却铺了石板,而且石板上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这就是说,这些石板,都可能有花样了。”
白少辉觉得她说的果然有理,不觉任的一怔,哼道:“除了翻板陷阱,还有什么花样?
九毒娘子道:“多着呢,譬如射出毒弩、毒针、喷出毒水、毒粉,或是石壁中的关着各种毒虫、毒物,或是从两壁突出刀枪剑朝,还有铁网、绊索、千斤闸。总之,你若是不小心,踏在某种花纹上,触动消息,就会遇上不同的埋伏,步步都是杀机。”
白少辉道:“在下做事,从不半途而废。”
九毒娘子娇嗔道:“谁叫你半途而废?这种地方,老姐姐替你带路,准没有错。”
白少辉道:“你也想进去瞧瞧?”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自然咯,秘密越大的地方,越吸引人,凶险也越大,也许里面有着什么宝藏,见者有份,老姐姐也可以分一份呀!”
白少辉冷冷道:“在下不是求宝来的。”
九毒娘子道:“但我可是求宝来的。”
说到这里,双肩一晃,抢到白少辉前面,柔声道:“小兄弟,跟我走吧,莫要距离太近了,你瞧我的脚踩在那里,你也跟我踩在那里,千万错不得。”
说罢,一手擎着火筒,朝前行去。
白少辉看她忽左忽右,走的甚是轻快,心中暗暗生疑,一面留神她的脚步,一面说道:
“这里你好像很熟?”
九毒娘子回过头来笑道:“小兄弟,你可是怕了?”
白少辉冷哼道:“在下还没有怕的地方。”
九毒娘子道:“你不怕就好,咱们原是探险来的哈。”
她没待白少辉开口,接着柔声道:“老姐姐阅人多了,平日里纵然心狠手辣,对你可说并没有半点恶意,但你好像处处都在防范着我。”
白少辉笑道:“不错,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对么?”
九毒娘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可是怀疑我引你入伏?其实老姐姐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各种机关埋伏见的多了,说真的,这地方我和你一样,还是第一次来。”
白少辉道:“好,在下相信你。”
九毒娘子嗤的笑道:“你早该相信我了。”
这一路上果然不再遇上机关埋伏。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已走完通道,但见眼前豁然开朗,约有数丈方广的一片平坦的石窟。尽头处有两扇高大石门,紧紧闭着。
白少辉心中暗道:“单看这条地道,就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这里主人肯花这么大的工程,在地底建造房屋,不知又是怎么样的一个魔头?”
九毒娘子走在前面,忽然套起鹿皮手套,走近前去,双手按着门上石刻兽环,左右转动,一会工夫,只见她轻轻一推,两扇高大石门,竟然毫不费力一推就开。
里面也是数丈方广的一片平地,宛如大天井一般,仰首可以看到满天繁星,闪闪有光!
不,那并不是真的星星,是石窟顶上嵌了无数大小明珠,珠光灿烂,看去和满天星辰一般!
九毒娘子忍不住叹子口气道:“这地方当真布置的煞费苦心,不知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手笔!”
说话之时,已当先走了进去。
越过数丈方广一片人造天井,迎面三级石阶上,石柱长廊,一排六扇青石楼花长门,只有中间两扇敞开着。
里面是一座宽敝的大厅,石椅石案,布置和富贵人家的大厅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厅上依然沉寂如死,不见有人。
九毒娘子走到阶前,脚下也不禁略现踌躇,右手脱下鹿皮手套,探怀摸出一个玉盒,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团黄色棉花。
她撕了两小团,塞到鼻孔之中,然后又撕下了两小团,递了过来,说道;“这是老姐姐用解毒药物浸制棉花,塞在鼻孔,就不怕任何迷香毒粉了,你快些塞好咱们要进去了。”
白少辉虽然看她已经塞在鼻孔里了,心中仍然有些犹豫。
九毒娘子娇媚一笑,柔声道:“小兄弟,看来你还是不肯相信老姐姐呢,我若要对你下毒,这一路上你都跟在我后面,就是一百个你,也都被我做了手脚,快别小孩子气啦!”
白少辉被她说的脸上一红,只好伸手接过棉花,塞到鼻孔之中,但觉闻到一般淡淡的药味,果然并无头脑昏胀之感,心知她说的不假。
九毒娘子俏眼嚼着他柔笑道:“这才是好兄弟,你依然跟在我身后,不可乱走。”
话声一落,扭着纤腰,小心翼翼的朝厅上走去。
两人行入大厅,依然不见有人出面阻拦,但在深处地底的广大厅堂上,像这般始终不见有人,就显得鬼气森森,使人不寒而栗!
九毒娘子名列四大恶人,江湖上的事儿,见的多啦,但身历此境,也忍不住心头打鼓,暗暗忖道:“此间主人,不可能会不知道自己两人已深入腹地,此人竟然这般沉得住气,自非寻常之辈了。”想到这里,不觉回过头去,朝白少辉低声说道:“这情形有些不对。”
白少辉道:“那里不对了?”
九毒娘子道:“照这里的规模而言,此间主人应该有不少仆从也应该有很森严的戒备才是,咱们已经登堂入室,怎会一个人也不见?除非咱们已经入伏,成了他们瓮中之鳖,决不可能这般任由咱们深入。”
白少辉道:“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九毒娘子螓首微摇,道:“不会的,我一路细心察看,那条通道,分明经常有人行走。”
她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朝一座楼花石屏风后面走去。穿过一道石门,那是另一进院落,天井上空,洞顶依然嵌了无数明珠,闪烁着满天星星。
曲栏迥廊,正面一排五间,都是镂花门窗,看去当真如进入了富贵人家的内宅一般!
左厢,隐隐透出火光,也隐隐传出人声!
九毒娘子何等机警,一脚堪堪跨出石门,此刻听到人声,立时身向后退,手中火筒,也倏然熄去。
白少辉随在她身后,还未看到前面景物,几乎和九毒娘子撞个满怀,慌忙止步,低声问道:“姑娘瞧到了什么?”
九毒娘子悄声道;“左厢有人??
白少辉道:“咱们过去瞧瞧。”
九毒娘子道:“过去瞧瞧可以,只是不宜再点火筒,行动务要小心!”
白少辉道:“在下还看得清楚。”话说出口,心中不觉后悔起来,暗想:“自己不该自告奋勇,应让九毒娘子走在前面才是。”
但话已说出口来,无法收回,只好一侧身,当先朝后院行去。
只听一个冷酷的女子声音道:“你考虑好了吗?”
另一个清郎声音道:“在下用不着考虑。”
白少辉听得一怔,这清朗声音听来极熟,似是熟人?心念一动,人已悄悄掩近左厢阶前!
听那冷酷的女子声音哼道:“你是想死!”
白少辉急忙凑到镂花石窟之下,堪堪藉着暗影,隐好身子。
那清朗声音冷冷说道:“在下既是落到你们手里,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杀剐悉随尊便。”
白少辉暗道:“此人不知是谁,像是被他们擒来的。”凑着眼睛,朝楼花石孔中望去!
那是一间布置的相当华丽的起居室,中间一张圆形紫檀桌上,放一盏纯银灯台,点燃着一支红烛,烛光柔和,结着一个如意灯花。
上首木椅上坐着一个身窗青罗衣裙的中年妇人,那妇人皮肤白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眉间一片冷酷。
她身边着一个绿衫少女,面貌和罗衣妇人十分相似,敢情是母女两人,此刻低垂粉颈,娇靥上隐有忧惧之色!
罗衣妇人对面,坐着一个面貌清秀的蓝衫少年,似是被人点了穴道!
白少辉一眼瞧到蓝衫少年,心头不禁“咚”的一跳,暗道:“难怪听来口音极熟,他,不就是范殊么?”
浣花夫派自己出谷,就是为了要查访他的下落,设法和他结交,探询他的身世来历,才赐了自己一面百花符令,准许便宜行事,可见浣花夫人对他十分重视。
这且不说,就是恁他那一手奇奥绝伦的剑法,一身武功,大非等闲,那天连湘云和摘星手曹敦仁,都伤在他手下,如何会被罗衣妇人擒来的呢?
他这阵打量,原是目光一瞥的工夫,只见那罗衣妇人冷冷一哼道:“小子,你当我吓唬你么?
范殊道:“要在下投到你的门下,此事万万不能,你只管请出手。”
罗衣妇人目中杀机一闪,道:“进入此门,除了投到我门下,决不容你活着出去,要死还不容易??
随着话声,缓缓抬起右掌。
白少辉瞧的心头一急,正待出声喝阻!
那绿衫少女突然惊骇的叫道:“娘……”
罗衣妇人冷厉目光,朝她女儿瞪了一眼,并不理会。
那绿衣少女忙又叫道:“娘!”
罗衣妇人突然回过头来,厉声问道:“香香,你做什么?想给这小子讨情?”
绿衣少女身一颤,低头道:“女儿不敢。”
罗衣妇人怒哼道:“我好意饶他一命,你没听他回的斩钉截铁?这人还能留?”
她右掌已然抬起,缓缓朝范殊头顶按去!
绿衫少女突然抱住了她娘的手臂,急道:“娘,咱们不是有天迷散么?还是让他……”
罗衣妇人一挥手,摔开女儿,厉声道:“不成,这小子非杀不可!”
绿衫少女被她母亲摔得后退了两步,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双秋波,满是恐惧之色,包着泪水,几乎要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嗤的轻笑了一声!
罗衣妇人脸色大变,厉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接着笑道:“亏你还是娘,连女儿的心事也会看不出来??
随着话声,厢房门口布帘一掀,九毒娘子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罗衣妇人霍然起立,伸手朝九毒娘子一指,喝道:“你是什么人?”
白少辉目力过人,敝见那罗衣妇人伸手一指之际,从她指甲中弹出一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黄淡影,直向九毒娘子面前电射而来。心中一惊,不觉喝道:“姑娘当心,她指甲上弹出的毒粉!”
九毒娘子回头嫣然媚笑道:“恁她这点门道,那想迷得倒老姐姐?”
她鼻孔中早已塞了解毒棉花,自然不怕对方暗施迷药,目光一转,注视着罗衣妇人,讶异的道:“你是昔年闻香教的什么人?”
罗衣妇人脸色狞厉,喝道;“你认识他?”
话声出口,人已倏然起来,双手齐发,朝九毒娘子扑搜而来。
九毒娘子虽以用毒出名,一身武功,原也不弱,骤见对方一晃而至,不但身法奇快,手上招数,更是奇奥!心下暗暗一惊,连忙出手封解,但因身在门口,施展不开手脚,双手封出,脚下正待后退!
那知罗衣妇人手法变化,竟然奇奥绝伦,攫来双爪,并不后撤,只是顺势疾速攻到,逼得九毒娘子不得不出手封架,无暇后退,立即变招,急攻数招之后,依然在罗衣妇人变化奇幻,急如星火的攻袭之下,除了不住的挥掌封解来势,简直没有抢攻过一招。她身后虽然只有一道布帘,但因被对方粘住了手脚,分不出手去掀帘子,自然也无法后跃。
身陷帘内,大有欲罢不能,连退走也不行。
那范殊穴道受制,坐在椅上,身不能动,口却能言,他眼看九毒娘子在对方掌指攻势之中,连连封架,只要稍一失手,非死即伤。他落在罗衣妇人之手,自然极不愿意看到九毒娘子伤在罗衣妇人掌下,双眉微皱,口中咳了一声,抬目道:“姑娘左手快使‘锦丝缠腕’,右掌化指,‘北斗斜指’。”
九毒娘子正感难于应付,突然听到有人喝出招数,心头不觉一怔!
因为范殊喝出来的这两招手法,只是普通招术,并无奇奥可言。但就在此时,罗衣妇人右抓左掌,两股疾风,已急袭而来,情势所逼,那里还有考虑的时光?左手突出,一招‘棉丝缠腕”,手腕一翻,反扣对方脉穴。
右手同时骄指如朝,斜点而出,正好迎上了罗衣妇人拍来的手掌,两枚色泽鲜红的指甲,直向她掌心戳去。
罗衣妇人这一击,爪掌同施,原已十分精巧,但九毒娘子的一记“北斗斜指”,正好破了她拍来的掌风,左手“锦丝缠腕”,反扣的更是恰到好处,而且这两招同是化守为攻的招数。
罗衣妇人早已留神到九毒娘子纤纤玉手上十个指甲,腥红得有些异样,那肯和她接触,双手一缩,身子也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但听范珠念道:“右掌‘当门拒虎’,左手‘鬼箭飞磷’。”
九毒娘子听的又是一怔,心想:“人家还没出手,他却把招数喊出来了?”
但因方才依照他喊出来的招数发招,总算在难以封架之际,一举把罗衣妇人逼退了半步,心中虽在犹豫,却也双手蓄势,暗暗准备了使“当门拒虎”和“鬼箭飞磷”的姿势。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罗衣妇人退出半步之后,口中突然冷哼一声,身形暴进,双抓骤发,当头抓下。
九毒娘子早有准备,右臂一横,运足了十成功力,朝上架去,左手一点指影,急如星火,射向罗衣妇人右胁。、这一招,双方原是同时发动,但旁人看来,极像九毒娘子先行严封门户之后,罗衣妇人才扑上去的。
扑的人当然是全力一抓,封的人也是全力一架,这电光火石的一接,该是硬挤了吧?”
但其实却并不如此。
罗衣妇人双爪骤发,突然发觉九毒娘子只以右臂封架,以只手敌双爪,自然是对方吃的亏大,但是对方左手急袭自己右胁,则吃亏的就成了自己。”
因为九毒娘子以单掌架罗衣妇人双爪,纵然封架不住,最多不过是折断右臂;但罗衣妇人若是让九毒娘子点上胁下要穴,不是当场殒命,也得落个身负重伤。
这一着粗看起来,虽是拚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实际上,可说没人敢拚。
罗衣妇人陡见九毒娘子一指朝胁下点来,一个武功精深的人,自然应变极快,暴发的双爪,在这一瞬间,右抓化掌,闪电下沉,朝外格去。
四手接实,但听“拍”“拍”两声轻响,两人都被震的上身晃动,各自后退了半步。
罗衣妇人鬓发飞扬,脸色狞厉,回头叱道:“死丫头,还不替我点了他哑穴?让他这般胡说八道?”
香香惊惧的走近范殊身边,低声道:“你莫要多说了?”
手指徐起疾落,轻轻点了他哑穴。
九毒娘子也趁这后退半步,迅速的身躯一侧,掀帘退出房门。
罗衣妇人厉声道:“你还往那里走?”
双手一抓。但听一声裂帛之声,一道布帘,被她抓成粉碎,青影闪动,人已闪电追出门外。
九毒娘子一手理着鬓发,格格娇笑道:“你当我怕了你么?那你真是看错了人了!”
罗衣妇人冷冷道:“我不管你怕不怕,接招!”
身形一闪而至,欺到九毒娘子面前,左手疾发即收,右手五指如钩,轻轻旋动,直取敌胁。这一招虚实莫测,使人不易封解,尤其出手之际,显示出变化极多。
九毒娘子左掌沉肘上翘,护住胁下大穴,右手一记“顺风送帆”,指风嘶然,横扫而出。
两条人影在廊前迅疾一合,罗衣妇人在这瞬息之间,右手连变七式,出手如电,凌厉无匹。
九毒娘子封架不及,被她逼的连退了五步,才行躲开。
白少辉先前因九毒娘子当门而立,和罗衣妇人动手,有布帘挡住视线,看不到她们动手的情形。
此刻瞧到罗衣妇人手法奇诡,心中暗暗一惊,急忙叫道:“姑娘速退,她使的浣花宫的手法。”
罗衣妇人身子陡然一震,目注白少辉,急急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怎知我使的是浣花宫的手法?”
白少辉看她目光凌乱,隐射凶芒,一步步朝自己逼来,早已暗自运功戒备,脚下不动,依然潇洒的站在那里,微笑道:“在下没有说错吧?”
罗衣妇人走到白少辉面前四步之内,便自停住,鬓发飘动,厉声道:“我问你如何认出我的手法来的?快说!”
白少辉悠闲的道:“在下自然认得?”
罗衣妇人突然上身一扑双手并发,朝白少辉抓来,冷冷喝道:“你再不实说,须知我耐心有限。”
她这一抓,爪影错落,笼罩数尺,白少辉上半身大穴,几乎全在她十个利指之下。
白少辉瞧的暗暗赞道:“此人出手凌厉,手法精纯,看来一身功力,似乎还在紫薇坛主之上。”
心念转动之际,身形轻轻一闪,施展师门“游龙身法”迅疾闪了开去,一面问道:“难道你不是浣花宫的人?”
罗衣妇人一抓落空,蓦地厉声尖笑道:“你若能逃出我掌下,算你命大……”双手一挥,身发如风,朝白少辉攻到。
她施展出一路诡奇手法,但见她指扫掌劈,毒辣凌厉,奇快无比,看去掌影缤纷,宛如天花乱坠!
白少辉心知此时如果闪避的话,决不及她迅速,不觉朗笑一声道:“这大概就是散花手了?”
双掌开阖,朝前封出。怎奈罗衣妇人攻势绵密,掌指交击,变化层出,暗含擒拿,点穴手法,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白少辉双掌连挥,同时以快速绝伦的手法和她过招,连接对方十余招快攻,也只能见招拆招,封解来势,没有反击的机会。
九毒娘子蓄势戒备,瞧的暗暗替白少辉焦急。
激战之中,罗衣妇人突然双手一沉,手法奇诡,白少辉出手稍缓,但觉右腕一紧,已被罗衣妇人抓住了脉腕。
白少辉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运气护住脉穴,五指疾翻,拂扫罗衣妇人手腕,他这一运气.“九转玄功”一股暗劲,登时暴涨。
罗衣妇人五指一紧,仍然不能制住对方脉穴,反而被一股无形潜力震的五指一松,往后连退了两步。要知自少辉虽练成“九转玄功”,但他的武功招数,仍不及烷花宫手法的奇奥,是以只要遇上像罗衣妇人这等高手,应付稍一不慎,就会被人所乘。但他身擅“九转玄功”,一经运气,纵然功力极高的人,也无法拿得住他。这道理原是十分明白,但连自少辉自己,只怕也并不清楚。
罗衣妇人连退两步,忽然脸色大变狞厉的道:“好小子,你……你在我身上下奇毒……”
白少辉听的一怔,道:“在下从不使毒。”
九毒娘子嗤的笑道:“不是他,那自然是我了。”
罗衣妇人双腿发软,身不由己的往石阶上坐了下去,颤声道:“你……你们要把我怎的?”
九毒娘子格格笑道:“你想我们会对你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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