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文眼看白少辉真的让九毒娘子点了穴道,不觉犹疑的道:“白尼那是真要跟她去了?”
白少辉淡淡一笑道:“兄弟虽被她点了穴道,但她也给了解药,咱们这是交易,这就谁也没欠谁了。”
钱春霖为人工于心计,已经听出白少辉言外之意,心中暗道:“听白兄口气,似是另有主张,但他明明被九毒娘子点了穴道!”
金一凡道:“白兄,你还不知道这妖妇心如蛇蝎,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被她……”
九毒娘子笑容一敛,叱道:“你再要多嘴,莫怪我翻脸无情。”
白少辉忙道:“姑娘不用和他们多说,现在已有一盏热茶时光了吧?”
九毒娘子轻嗯了一声道:“我们也该走了,你不放心,就问问他们,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白少辉目光一抬,问道:“王兄运气试试,剧毒是否已解?”
王立文闭目调息,运气检查全身,然后睁目道:“兄弟运气检查过了,体内剧毒,果然已解。”
卓维和道:“不错,大概已经没事了。”
九毒娘子低笑道:“怎么,我没有骗你吧?”现在你总该放心跟我走了?”
白少辉潇洒的笑了笑,道:“既如此,姑娘请吧!”
九毒娘子听出白少辉的口气,媚眼一丢,问道:“你呢?”
白少辉微笑道:“在下和他们结伴而来,自然要结伴而去。”
九毒娘子一阵格格娇笑,点头道:“你可是想说了不算?”
白少辉道:“在下说过,姑娘给他们解药,在下也给姑娘点了穴道,咱们该是谁也没有欠谁。”
九毒娘子道:“可是你方才答应跟我去的。”
白少辉道:“在下好像是答应过的,但姑娘在他们身上,暗中施毒,事先并未明说,在下纵然说了不算,咱们之间的过节,也正好两下扯过,在下不和姑娘计较,姑娘也不该再和在下计较了。”
九毒娘子媚笑道:“歪理一百条,说来居然振振有辞,我倒真还是第一次遇上,但我得提醒白大护法,你别忘了被我封闭的三处穴道,是我独门手法,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解。”
白少辉笑道:“这是在下的事,不劳姑娘费心。”
九毒娘子脸容一正,道:“你当我危言耸听么,如果十二个时辰不解,等到血脉凝固,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白少辉敞笑一声道:“多谢姑娘关照,你看我会血脉凝固么?”垂下的双手,随着话声,仰天举了起来。
金一凡瞧的大笑道:“白兄真有你的!”
九毒娘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独门手法连点了他三处大穴,竟然会被对方不动声色的化解开去,一时不禁脸色大变,迅速后退一步,冷笑道:“白护法这一手果然高明!”
她身形疾退之际,左手轻扬,一点灰影闪电般朝白少辉口中投来!
这一记,正是九毒娘子的拿手绝活“口不择食”,那点灰影,当然是一粒毒药无疑!
白少辉目光过人,自然看的真切,突然张口大笑,右手屈指轻弹,嗤的一声,一缕指风,迎着灰影破空射出!
九毒娘子打出的灰影,吃白少辉指风反击的倒飞回去。
白少辉一吸气,疾退五尺,低喝道:“大家快快退开。”
王立文、金一凡等人依言退了数尺。
九毒娘子眼看一击不中,心知白少辉果非易与,口中娇笑道:“我若是不把你擒下,也枉称九毒娘子了!”
娇躯一晃,突然欺身而进,双手齐齐向外一弹,两股白色的粉末,应手飞出,在白少辉身前,靠靠蒙蒙的向四散飞扬,笼罩了八尺方圆!
白少辉睹状大惊,大喝一声,右手一掌,朝前直劈运去。一掌出手,人已飞快的疾退出一丈开外。
白少辉练成了“九转玄功”,一身功力,大非昔比,但他自己并不知道本身功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眼看九毒娘子酒出毒粉,心头一慌,这一掌上不觉使出了八成力道。
要知他练的“九转玄功”,乃是玄门先天真气,和罡气功夫,同属道家上乘练气之术。
不过罡气功夫,必须循序渐进,它的成就,要看每人的修为而定,你修为越深,罡气也越强,反之功力较浅,罡气也决难练成。
但“九转玄功”的先天真气,只要真气九转,豁然贯通,初步就算练成了,当然,要练到上乘的境界,以气克敌,伤人无形,仍非修为功深不可。
白少辉练成不久,还只有几分火候,当然还谈不到以气克敌的境界,但“九转玄功”的威力,岂同寻常?
一掌出手,但听“呼”的一声,一团凌厉强猛的潜力,随掌而出,罡风激烫,暗劲排空,朝九毒娘子直撞过去。
九毒娘子万没料到一个俊美潇洒的少年,会有这般深厚功力,自己打出去的毒粉,悉被狂飚吹散,一股如山晴劲,已经直涌。过来心头不禁大惊,她欺身直上,此时再待飘退,已嫌不及,只好银牙一挫,挥掌硬接。一双玉掌,和白少辉的掌风乍接,但听波的一声,白少辉一掌击出早已飘身后退。
九毒娘子却震的向后连退四五步,才行站定,只见她花容失色,一手掩丰酥胸,红菱般的嘴角间,缓缓流出血来。
白少辉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掌,会有这大的力道,竟然把九毒娘子击伤,怔的一怔,目注九毒娘子,拱了拱手,徐徐的道:“在下一时失手,姑娘万勿见怪。”
他举止潇洒,使人有气也发不出来。
九毒娘子死命的盯了他一眼,嘴角间泛起一丝惨笑,咬咬牙道:“你好狠的心,哼,我不会让你们跑出十里路的。”说完,转身疾奔而去。
白少辉一掌之间,就把大名鼎鼎的九毒娘子击退,瞧得在场五人,莫不耸然动容。
白少辉潇洒的迎风而立,望着她后影,既没说话,也并没拦阻,任由九毒娘子自去。
金一凡大拇指一挑,洪声笑道:“白兄硬是要得,放眼江湖,能在一招之下,伤得九毒娘子的人,只怕也数不出几个人来!”
白少辉吁了口气,笑道:“说来惭愧,其实这只能怪她太以轻敌,正好兄弟情急拼命,才侥幸得手。”
金一凡道:“就是情急拼命,也要使得出力,若是换了兄弟,那有侥幸的份儿?”
他说话之时,敝见王立文拢着眉头,似在想什么心事,心头不觉暗暗一凛,忖道:“少庄主定是目睹白兄功力高得令人惊骇,越发怀疑他是天山门下了,唉,不知葬花门和天山门究竟有什么“梁子?”
钱帮霖道:“九毒娘子临走时说的话,只怕另有文章呢!”
赵君亮笑道:“咱们骑驴看脚本,就走着瞧,难不成她还会在十里之外,等着咱们?”
钱春霖道:“你莫忘了九毒娘子是有名的使毒能手!”
赵君亮大笑道:“他知道咱们东南西北,走那一条路?”
白少辉望望日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金一凡道:“兄弟带路。”
说完,当先长身掠起,连纵带跃,朝山上奔去。
白少辉、王立文等人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举登而上。
这六人轻身功夫全不含糊,不消片刻,便已翻越过一重山头,他们按照花大姑密柬上指示,一路向东急奔,这条路上,果然并没遇上百花谷的人。
看看已经奔出了十四五里,金一凡一马当先,跑的不慢,但在烈日之下,敞开着胸襟,还是嫌热。
这阵工夫,他额上渐渐敞下汗水,连呼吸也粗了许多,回过头去,瞧瞧白少辉,人家可依然神态安逸,从容跟在自己后面,不见丝毫汗水。心中不觉叫了声惭愧,暗中咒诅着道:
“真他娘的越来越不中用了,这有多少路?跑的自己满身臭汗!”
用衣袖擦了擦脸,再看看王立文、钱二他们,脸上全有了汗水,心头也觉得稍微安慰,流汗的可不是自己一人!
本来嘛,五月榴火当今,这般在炎阳底下提气纵跃,翻山越岭,谁不流汗?
除非这人内功练到相当火候,寒暑不侵,才能身着轻云,把高山峻岭,视如平地。心中想着,用衣袖擦擦前额,依然足不停蹄的领先奔行。
赵君亮在奔行之中,豁然笑道:“钱老二,怎么样,我说九毒娘子只不过说的是门面话,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钱春霖吸了口气,道:“你好像唯恐她不来?”
赵君亮道:“咱们跑了快二十里,你口不渴?”
卓维和道:“不错,兄弟觉得确实有喝水的必要了。”
金一凡笑道:“咱们是跟白护法巡山来的,行止可得由自护法决定。”
白少辉笑道:“金兄说笑了,大家就在这里休息片刻也好,看看能否找点水喝??
大夥停了下来,钱春霖目光转动。说道:“这里附近,也找不到溪水,就是有,兄弟之意,还是不喝的好。”
赵君亮道:“难道你一点不渴?”
钱春霖拭拭汗水,道:“流了汗,谁不口干?只是九毒娘子跑在咱们前面,万—……”
赵君亮道:“你说她会在溪水里放毒?”
钱春霜道:“她若也是从这条路来,兄弟保证她会在水里放毒。”
王立文道:“钱二弟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再走,忍耐些时,等出了山再找水喝不迟。”
赵君亮道:“老大怎么也相信起老二的话来,他是书生之见。”
王立文道:“咱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金一凡敞着胸襟,缓缓走到白少辉身边,笑道:“兄弟平日自夸脚程不慢,但和白兄一比,我简直成了老牛破车。”
白少辉目注远处,问道:“金兄,这里离出山还有多少路?”
金一凡一手拂着树根间碎石,坐了下来,答道:“不多了,大概还有三十来里,白兄,你也坐下来憩息,唉,这时候,如果有人送一壶酒来,该是多好?”
他敢情洒瘾发了,伸了个懒腰,两手枕着头,仰天躺了下来。
赵君亮笑道:“可惜花大姑娘没算到这一点。”
钱春霖道:“院花宫的迷魂酒,你们想不想喝??
金一凡舒适的躺着,说道:“迷魂酒也好,已经有一个晚上滴酒没有沾唇了,兄弟实在连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赵君亮接道:“有道理,兄弟和金兄一样,功夫全是酒里来的,没有酒喝,连功夫都快要散了。”
王立文道:“咱们还是快些出山,赶到安县,任由你们痛痛快快的喝。”
金一凡精神一振,大笑道:“不错,咱们脚下紧一紧,三十里路,顿饭时光多一点,也就可以赶到了……”
随着话声,腰骨一挺,正待一个虎跃,跃将起来,但他并没有跃起,口中忽然“咦”了一声,同时其余四人也在这一瞬之间,齐齐变了脸色。大家要待站起,却没站起身来。
白少辉堪堪起身,很快就发觉情形不对,目光迅疾一抢,问道:“金兄怎么了?”
金一凡缓缓翻身坐起,一脸惊奇的道:“奇怪,兄弟当真像散了功一般,一点气力也用不出来!”
钱春霖皱皱眉道:“糟糕,兄弟早就怀疑九毒娘子给咱们的解药,会有问题。”
王立文睁目道:“不错,这妖妇的解药,只是暂时抑制毒性,其实咱们身上之毒,并未消解。
赵君亮大声道:“该死,这妖妇简直该死,方才白兄就不该放过她的。”
白少辉愤慨的道:“兄弟因诸位身上剧毒已解,不想多事,真没料到她会如此狡猾。”
王立文道:“这也怪不得白兄,连咱们中毒的人,都被她瞒过了。”
白少辉道:“不知诸位目前是否还能行动?”
金一凡道:“咱们手脚一点劲也使不出来,一身功力全都散了,纵能行动,三十里路,只怕要走上两个时辰,还不够呢!”
白少辉道:“只要大家还能行走,就是慢一些,也以离开此地为宜。”
钱春霖首先支撑着站了起来,道:“白兄说的极是,咱们未离险地,走一步,总少一步。”
金一凡咬咬牙,跟着站起,道:“走,还是由兄弟领路。”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金一凡正待举步,朝坡下走去!
白少辉蓦然伸手一拦,低声道:“金兄且慢。”
他凝神瞩视似在倾听着什么?
金一凡怔得一怔,紧张的道:“白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白少辉神色凝沉,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一蹙,说道:“好像有人朝山上搜索而来人数当在十人以上。”
王立文道:“九毒娘子在咱们身上下了剧毒,自然要回去通报的了。”
钱春霖道:“据兄弟看来,九毒娘子不像是百花谷的人。”
赵君亮道:“你没听白兄方才说过,百花谷三个坛主和湘云贱婢,分四路搜山,附近百里,都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九毒娘子还会不是他们的人?”
金一凡紧握拳头向空一晃,道:“咱们跟他们拼了。”
钱春霖道:“咱们功力全散,跟人家如何拼法?”
白少辉只是凝目注着山坡间一片浓密的树林,一眨不眨,此时果见一行十余个青衣劲装汉子,穿林而出,矫捷的朝山上奔行而来。
金一凡也看到了山脚下的人影,只是相距尚远,又有林木遮挡视线,看不真切,不觉问道:“白兄看清了没有,来的是什么人?”
白少辉目不转睛的瞧着山下,微微摇头道:“好像不是百花谷的人。”
赵君亮道:“那九毒妖妇有没有跟来?”
白少辉道:“百花谷外三堂手下,都是一身黑衣,但来人穿的却是一式青色劲装……”
卓维和突然睁大眼睛道:“一式青衣,白兄你没有看错?”
白少辉回头道:“大概不会错了。”
王立文目注金一凡,问道:“难道会是咱们的人?”
金一凡道:“咱们的人,怎会到这里来的呢?”
正说之间,那一行人全已翻上山坡。”
为首的大汉也迅速发现了坡上有人,口中打一个唿哨,振腕往后一挥,大声喝道:“山上是那一路的朋友?”
他这一挥手身后十几名汉子,立时矫捷异常的分作两头,朝山坡上窜来!
但听一阵啷啷钢叉之声,左右两侧,同时出现了六七名身穿青色劲装,肤如古铜,肤色突出如栗的彪形粗扩大汉!
每人手上各自执着雪亮的滚叉,阳光之下闪射出锋利的光芒!
金一凡这回看清楚了,突然仰天一声狂笑,大叫道:“高冲,果然是你们。”
原来那领头的汉子,正是舞猩队领队矮脚虎高冲!
他聚然听到有人开口就喝出自己名字,不由任的一怔,蓦地弃去手上钢叉,大喜过望的道:“是总教练……”
金一凡豁然笑道:“你再看看,还有是谁??
矮脚虎上前定睛一瞧,不由失声道:“少庄主……啊…三位公子也全在这里,属下这厢有礼。
在极度惊喜之下,他兴奋得连话也说不清楚,慌慌忙忙躬身施礼。
两边十余名青衣壮汉,也纷纷躬下身去,同声说道:“属下参见少庄主,三位公子。”
王立文摆摆手道:“大家快不用多礼,高领队,这位是白公子。”
高冲朝白少辉抱抱拳道:“白大侠请了。”
白少辉连忙拱手还礼。
王立文问道:“高领队,你们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高冲道:“此事说来话长,自从少庄主打开地室铁门,放走浣花宫的人,夫人就要倪副教练率同属下等人,分头追踪。那知这些人,一出咱们崇宁分庄,竟似凭空生了翅膀,再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夫人一气之下,正要调集各处分庄人手,挨次搜山。恰好接到罗江方面的报告,说有一批不明来历的江湖人物,曾在罗江城中出现,夫人据报之后,就亲自赶来……”
王立文听的精神一振,喜道:“姑母现在就在罗江么?”
高冲点头道:“夫人现下坐镇罗江,由倪副教练,万领队,卜领队和属下分四路搜山,不想却在这里和少庄主遇上了。”
白少辉心中暗道:“敢情好,他们双方的人,都在搜山,这下有热闹瞧了!”
赵君亮笑道:“妙极,师傅她老人家赶来了,百花谷几个妖女,一个也逃不了!”
王立文问道:“你们可曾带得有干粮么?”
高冲忙道:“少庄主可是还没吃东西?属下手下还有十几名兄弟,留在山下小庙里,咱们是做的大锅饭。”
王立文问道:“信鸽也带来了?”
高冲道:“带来了,咱们这次搜山,除了由夫人亲自主持之外,还有上宾庄的高手,沿途接应,只要发出求援信号,一盏热茶工夫,后援高手,准可赶到。”
王立文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就好,我只要禀报姑母一声,咱们全已脱险了,免得她老人家操心。”
高冲伸手一指,道:“那所小庙,就在前面山下大石,属下替少庄主领路。”
金一凡道:“高领队且慢,咱们几人无法行动,得叫他们背下去才行。”
钱春霖道:“不错,咱们确要弟兄们背下山去了。”
高冲楞的一楞,吃惊道:“少庄主几位,可是都负了伤?”
金一凡道:“伤倒没有,是中了毒。”
高冲道:“后者也来了,就在罗江分庄。”
他口中的唐老,自然是指八面玲珑手唐守乾了。
金一凡道:“目前咱们先下去了再说。”
高冲一招手,命五名壮汉,背起了王立文等人,一路朝山下奔去。
不消片刻,便已越到了山下,远处已经有了村落,那是大石霸。山神庙还在山麓间,围着浓密的树林,残败破落,香火久绝。
高冲引着大家,赶到山神庙,吩咐五名壮汉,把王立文等五人,放到拜台上坐定。然后又从案上取过纸笔,由王立文简单的写了几句,装了竹筒,放起飞鸽。
弟兄们舀了水送上,大家早已渴得要命,接过水瓢,痛痛快快的喝着,高冲命人搬出一大锅饭,和两大盘菜肴。
王立文、白少辉等人足足一晚半天,没吃东西,腹中早已饥饿,也就各自吃了起来,就在此时,突听庙前响起一阵喝叱之声,远远传来!
金一凡猛地抬起头来,问道:“高领队,像是有点冲着咱们来了!”
高冲忙道:“总教练放心,兄弟在小庙四周,都放了岗……”
话声未落,那喝叱之声,很快的朝庙前移近!
只听一声悠长的唿哨响处,庙前同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了过去!
矮脚虎高冲脸色微微一变,突见一名青衣壮汉飞快的奔了进来,朝高冲躬身一礼,说道:“报告领队,前面来了一个黑衣怪人,兄弟们没法拦得住他……”
高冲听的心头一震,自己手下,三十六名弟兄,个个练有一身横练功夫,手底下不弱,怎会拦不住人家?一面问道:“有几个人出去了?”
那壮汉道:“原在庙前打接应的弟兄,全赶去了。”
王立文问道:“来的是何等样人?”
那壮汉躬身道:“属下没有看到,听说是一个穿黑衣的怪人。”
叱喝之声渐渐接近,还夹杂着一片啷啷叉声,显然已经动上手了,但奇怪的那嘈杂声音好像在一步一步的移动。愈来愈近。
矮脚虎高冲再也忍不住,随手抄起一柄钢叉,掂了一掂,回头道:“属下出去瞧瞧。”
白少辉接口道:“高领队不用去了,此人似是朝庙中来的,那就让他来吧。”
几句话的功夫,一簇人已从树林间出现!
现在大家已可看到,十来名青衣壮汉手抢雪亮的钢叉,团团围着一个长发披肩,身穿宽大黑衣的老人,不住的叱喝扑攻。但那黑衣怪人却视若无睹,一步一步的朝山神庙走来。
他任人扑攻,也不还手,但奇怪的是这十来个壮汉手上挥动的钢叉,竟然谁也刺不到他的身上。
黑衣怪人徐步行来,大家就不得不往后退让。
白少辉暗暗忖道:“此人似是练成了护身罡气,是以钢叉刺到他身前,就被震弹出去。”
心中想着,只听金一凡低咦一声,吃惊的道:“会是黑风怪申头陀,此人听说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原来也投到百花谷手下去了。”
白少辉经金一凡一提,忽然想起自己曾听师傅说过,黑风怪申头陀一身武学,属于奇门邪功,但他很少和人动手,如若和人动手,必取对方性命。因此江湖上只知黑风怪出手狠毒,谁也不愿意招惹于他。
想到这里,连忙说道:“高领队,快叫贵属弟兄退下来,还是由兄弟会会会他。”
金一凡道:“白兄小心,此人练有奇特工夫,和他动手的人,从无一人能……。”
他心直口快,要说“从无一人能活着退下来的。”但话到口边,忽然想到这话不对,连忙住口。
白少辉笑了笑道:“兄弟自会留意。”
话声出口,正待朝店外走去。
突然庙前一棵大树上,微风飒然,枝叶摇动,嗖嗖两声,两条人影,轻如落叶,飘落在缓步行来的黑风怪申头陀身前。
这两人前面是一个身穿团花蓝缎长袍的老人,此人生得身材高大,脸如重棘,额下留着一把花白胡子,手托铁胆,望去神态威猛。
后面一人,身穿黑袍,背负长剑的,正是葬花门的副教练赛洞宾倪长林。
高冲喜道:“倪副教练陪同上宾庄的人赶来了”
白少辉不知他口中的“上宾庄”,又是何许人物?想来那蓝袍老人定是大有来历的人!
只听王立文吁了口气道:“白兄且请留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赛洞宾倪长林飞落地面,目光一抢,沉声喝道:“你们还不退下?”
十来名青衣壮汉一眼瞧到副教练赶到,立即钢叉一收,迅速的向两旁退下。
那缓步行来的黑衣怪人,长发披脸,只见他一双奇大的眼睛,闪着森森的蓝光,望了挡在前面的两人,冷漠说道:“老夫正感不耐,两位倒是来的正好。”
蓝袍老人点点头道:“尊驾大概就是黑风怪申老哥了吧?”
黑衣怪人呵呵大笑,道:“正是老夫……”
笑声顿住,语气又转冷漠,徐徐说道:“朋友眼力不错,但老夫从未见过朋友,眼生得很。”
蓝袍老人仰首微哂道:“那是申老哥没见过老朽,这又何足为奇?”
黑风怪冷漠一笑,道:“但老夫从不和不知名的动手,朋友快快退开,莫坏了老夫规矩。”
蓝袍老人站在路上,纹风不动,冷笑道:“申老哥要老朽让路么?”
黑风怪道:“老夫不喜多言。”
蓝袍老人一手托着铁胆,说道:“老朽很想让开,只是申老哥的名头虽大,老朽同来的伙计,不见真章,不肯知难而退。”
黑风怪巨目望了蓝袍老人身后的倪长林一眼,冷哂道:“凭他么,一个三四流的角色!”
倪长林听他说自己三四流角色,老脸一红,正待发作!
蓝袍老人右手迅速朝前一推,含笑道:“老朽的伙计在这里。”
黑风怪微微一怔,道:“很好,江湖上使铁胆的人不多,朋友报个名来。”
蓝袍老人道:“老朽从不和人通姓报名。”
黑风怪沉冷的道:“朋友倒是自负的很!”
蓝袍老人缓缓说道:“申老哥没听人说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么?”
黑风怪仰天狂笑一声,点点头道:“很好,老夫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蓝袍老人含笑道:“申老哥如肯赐教,老朽深感荣幸。”
白少辉心中暗道:“这两个都是极端自负之人,这一动手,不知鹿死谁手?”
黑风怪申头陀道:“朋友请吧!”
蓝袍老人道:“申老哥兵刃呢?”
黑风怪双手一伸,道:“老夫就以双掌领教。”
蓝袍老人道:“但老朽胆不离手,申老哥不怕吃亏么?”
黑风怪道:“老夫从不使用兵刃。”
随着话声,他右掌缓缓举起,便却停在胸前,冷声道:“老夫手下,不死必伤,朋友要小心了。”
蓝袍老人道:“申老哥好意心领,你只管放手施为就是了。”
黑风怪嘿的一声,当胸右掌,缓缓推出。他出手势道极缓,掌上也不带丝毫风声。
但白少辉看得出他这一掌,不但蕴有奇变,而且真力内蕴,真要和他硬接,只怕足有千钧之力!
蓝袍老人肃立不动,直等对方掌势快要及身,突然身形一侧,快速绝伦的避开一掌,人已闪到黑风怪身侧。
右手铁胆陡地斜飞而出,迎而击去,沉重铁胆这一脱手,快若流星,风声飒然,真有奔雷疾发之势!
黑风怪身子随着一转,击出右掌方向不变,掌势突然加快,依然朝蓝袍老人劈击而来,左手朝上一托,五指箕张,迎着铁胆抓去。
蓝袍老人见他和自己同时旋身,又对了面,而且对方右掌,原式不变,快速绝伦的朝自己劈来!不觉激起了豪气,大喝一声,左手化拳,对着他掌心击去。
但听“拍”“拍”两声,蓝袍老人左拳击上黑风怪右掌,黑风怪左手抓住蓝袍老人铁胆,四下硬碰硬的接实!
两人同对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蓝袍老人在后退之际,右手微微一抖,套在腕上的白金练子,经他这一抖动。黑风怪但党左手抓住的铁胆,忽然朝上一绷,滑不留手的一下挣脱自己五指,飞了回去。
黑风怪怔的一怔,陡然大笑道:“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朋友竟然是长安腾家堡的铁胆胜镇山,果然名下无虚!”
白少辉听他叫出铁胆胜镇山之名,心中不觉一动,暗道:“自己义父失踪时,江湖上盛传长安胜家堡铁胆胜镇山,青峰镇流云剑季廷芒,和君山入云龙常维仁也同时神秘失踪,由此看来,这三位一代高手,都参加了葬花门!不错,自己亲眼目睹黑手屠夫屠千里和恶丐钱平,被葬花夫人手下的紫鹃姑娘请去,如今也加入了葬花门。唉!看来莽莽江湖,多少成名人物,在浣花宫和葬化门两帮人的争相罗致之下,大有不入於赤,则入於墨之感。”
他心念转动,原是一瞬间的事,只听蓝袍老人沉声道:“中老哥只怕看错了人,老朽可不是铁胆胜镇山。”
黑风怪大笑道:“老夫要是看走了眼,立即自挖双目,嘿嘿,胜朋友身为少林俗家掌门,居然戴着人皮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倒叫老夫觉得可笑的很。”
蓝袍老人冷冷的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动手过招,胜者为强,似乎用不着多说。”
右手一送,呼的一声,铁胆迎面递去。
黑风怪大喝一声,左掌一引,拍击铁胆,右手拍出一掌,直取蓝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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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陡然间由分而合,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恶斗,但见两条人影,交错起落,难分敌我。
这一场快速搏斗,足有三十余个回合,突听有人发出一声轻哼,两条交错的人影,倏地一分。
白少辉凝目望去,只见黑风怪申头陀一头长发,四散披飞,拂拂自动。
蓝袍老人同样胸间衣衫,不住的起伏,双目凌芒四射;一手托着铁胆,只是注视着对方,凝神戒备。
这一情形,敢情是两人在搏斗之间,遇上险招,硬拚了一招之后,才被震退开来的。
只听黑风怪申头陀冷森的道:“朋友这一记少林大摔碑手,果然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蓝袍老人嘿然道:“申老哥的护身罡气,也着实厉害。”
黑风怪乾笑道:“好说,好说!”
身形一晃,挥手一掌,劈了过来。
蓝袍老人右腕一抡,铁胆从他身侧飞出,呼的一声,朝黑风怪后心击去。”
两人这番动手,谁都不敢轻视对方,各逞奇能,异招迭出,双方见招破招,手法诡奇,变化精妙
其中只要有一方出手稍慢,露出了破绽,给对方有机可乘,立即如迅雷奔发,袭击而至。
蓝袍老人一枚铁胆宛如在他身外缭绕,呼呼有声,更兼他左手时掌时拳,不出则已,一经击出,就劲风激烫,威势奇猛。
黑风怪申头陀一身宽大得拖在地上的黑衣,此刻飘飘有致,一个人宛如离地飘起,形如鬼魅,双掌伸缩,快捷逾电,丝毫不带风声,招术变化,更见谲诡。
白少辉心中暗暗忖道:“这黑风老怪功力深厚,果然不可轻视!”
这是一场江湖上极为罕见的恶战,看的人屏息凝神,眼花缭乱。
两人又斗了数招,突听黑风怪口中一声大喝,左手“啪”的一声,拍开铁胆,右手乘隙使了一记“直劈华山”,五指并直,锐利如刀,由头脸直指胸腹。
蓝袍老人右腕一缩,收回铁胆,左手疾起,迎前劈出。双掌接实,响起一声蓬然大震。
黑风怪申头陀突然哈哈一笑,身形向后疾退了两步,双手一合,忽然在胸前搓了几下,缓缓平胸推去。
他这几下掌心互搓,太阳之下,肉眼可以看得到从他掌心,飞出缕缕灰色淡烟,朝蓝袍老人飞射过去!
白少辉看的心头猛凛,暗道:“这是什么功夫?”
再看蓝袍老人,神情严肃无比,双手当胸,捧着一个大铁胆,两道精光如刀的眼神,紧紧盯住对方。
脚下站桩,既不发招,也不还击,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但他一袭蓝袍,却似灌满了风,全身鼓了起来。
他这一式,使的正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罗汉抱日”,乃是外门气功中最上乘的的功夫!
这真合了说时迟,那时快,黑风怪申头陀掌心飞射出的缕缕灰烟,一闪而没,既无丝毫声音,也没有狂飚疾卷的威势。
但在方圆数丈之间,却有一股使人窒息的万钧潜力,看不见,听不到的狂涌而至,暗劲逼人!
蓝袍老人也适在此时,宛如焦雷骤发,大喝一声,双臂一振,一枚铁胆,快若流星,迎击而出,朝黑风怪当胸砸去。他这奋力一击,不仅是掷出铁胆而已,全身鼓足的气功,藉铁胆一击之势,同时进发。铁胆成了他全部力道中心,但在铁胆周围。罡气呼啸,光涌成团。
排空席卷而出。
两股力道,悬空一接,两人之间,爆发了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黑风怪全身似受重击,身不由主的向后连退了两步。
蓝袍老人打出的一枚铁胆,白金练震断,斜飞出数丈之远,轰然附地。同样被震的连连后退,步履不稳,脸上宛如落叶一般,飘落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满头大汗的苍白脸孔。
原来他果然戴着人皮面罩,因他方才全身布满气功经这奋力一击,真气骤发,贴在脸上的面具,在全身气功一涨一缩之下,自然就会飘落下来。
白少辉心中暗道:“看来这蓝袍老人,果然是少林俗家掌门铁胆胜镇山了。
赛洞宾倪长林赶忙闪身而出,伸手扶住了蓝袍老人,低声问道:“你老怎么了?”
蓝袍老人缓缓吸了口气,道:“老朽还不碍事……”
“哈哈!”一声长笑,一道黄影,划空飞来,从林梢泻落,大笑道:“堂堂少林俗家掌门,也投附到妇道人家的手底下去了?”
此人黄衫苍须,背负一柄剑身奇阔的四尺长剑,正是凶名满天下的剑煞蓬老邪!
金一凡骤睹逢老邪心头猛震,惊骇的道:“会是剑煞逢老邪!他不是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露面亟?”
赵君亮道:“近来的江湖上,好像成了封神榜,凡是榜上有名的人,全得出来!”
钱春霖道:“逢人就杀一到,咱们先得归位了。”
白少辉心中暗道:“他们把逢老邪说的这般厉害,今天我非好好的斗他一斗不可!”
王立文面色凝重,朝高冲低低吩咐道:“速放飞鸽求援。”
高冲答应一声,立时放起了一头灰鸽,冲霄飞去。”
那黑风怪申头陀正在运气调息的人,此时缓缓睁开眼来,笑道:“逢老哥来的正好,把少林俗家掌门擒住了,胜过他人多多。”
剑煞逢老邪眯着双目,大笑道:“正是,正是,兄弟就是奉帮主之命,接应申兄来的。”
他口中说着,人已朝蓝袍老人走了过来。
倪长林见他来势不善,赶忙转过身去,沉声道:“逢老邪,你给我站住!”
逢老邪目光落到倪长林身上,再从他身上转到肩头长剑之上,口中不由怒嘿一声,瞪目喝道:“老小子,逢老邪也是你喊的?嘿嘿,居然还敢在我老逢面前,大模大样的挂着剑?”
前面书中已经说过,逢老邪自以为剑术独步天下,看到江湖上佩剑的人,他就气往上冲。
赛洞宾倪长林仰天朗笑道:“倪某使了几十年剑,可不是今天第一天佩剑了。”
逢老邪嘿然道:“你口气不小,不知手底下如何?”
倪长林道:“你可要和老朽试试?”
逢老邪冷晒道:“老天正要估量你配不配佩剑?”
倪长林面对这样一位强敌高手,那敢丝毫轻敌,呛的一声,翻腕击出长剑,举剑平胸,肃然道:“阁下请亮兵刃。”
逢老邪大笑道:“老夫剑在袖中,你只管发招就是了。”
倪长林缓缓吸了口气,道:“老朽有僭。”
右腕斜举,一剑平刺而出。
他使的是一招“天道中和”,出剑虽缓,但凝气内涵,剑势极沉,而且在这一剑后面,蕴藏着多种变化,可以随时变招。
崆峒剑法,素以看似平实,中多奇变著称,每招之间,都可互相贯通,这也是崆峒派剑术的特长。
倪长林是崆峒高手,这出手一剑,使得朴实无华,也足见他功力的深厚。
逢老邪斜睨着他,笑道:“崆峒门下,这一剑倒还有几分火候,你要小心了。”
语声甫落,左手大袖一挥,一道寒芒,从袖中飞出,直向倪长林剑上射来,快如闪电,剑风嘶然!
倪长林剑尖一振,立时化作“迎击流星,剑势陡快,斜点出去!便听“叮”的一声,把逢老邪那柄短剑震开了五寸,他自己却也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那知短剑这一震,突听嘶的一声,化直击为横斫,闪电朝倪长林右肩削到。倪长林应变却也不慢,长剑一翻,又是当的一声,架开了横削而来的短剑。
逢老邪站在原地,哈哈一笑,左手连挥。他那柄短剑,受到细练的操纵,翻腾盘旋,刹那间,幻化起四五道剑光,左右前后,朝倪长林刺到!
这一轮快攻,但见寒光连闪,根本使人无法分得清剑招路数,倪长林连封带架,才算把闪电般的急攻避开,已然被逼的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照说倪长林架开这一轮急攻之后,对方剑势,必然也会因此一缓,那知他脚跟还没站停。
陡听途老邪大喝一声:“去吧!”
一道匹练似的寒锋,贯胸电射而至。
倪和林连连后退,全力封架之余,手上长剑变化已尽,那里还来得及再回剑护身,眼看他还手无力,森森剑锋就得洞穿胸腹!
倪长林长叹一声,掷下手上长剑,闭上眼睛等死。
破庙中的人,全都瞧的惊啊一声,谁也不忍再看。
矮脚虎高冲大吼一声:“老子和你拼了!”
健腕一振,一柄钢叉,挟着啷啷声响,老远朝逢老邪投去!
他这一出手,站在林前的十几名大汉,吆喝乍起,纷纷把钢叉脱手掷出!
十几柄钢叉,同时出手,化作了十几道精虹,集中一人射来,势如飞蝗,尤其一片啷啷又声,挟着破空啸音,声势也着实骇人!
但这些钢叉,发的终究已经迟了一步,对森森剑峰已及胸口的倪长林,是挽救不了的。
但就在逢老邪短剑快要刺上倪长林胸口之际,突然从横里飞来一颗石子,“叮”的一声,把短剑震荡开去!
逢老邪但觉左腕蓦地一震,剑势已然被人震偏,心头更觉一楞,这时十几柄飞叉,也已参差射至,舞狮队的武士平日久经训练,这投掷飞叉,正是他们拿手绝活,十几柄势猛力沉飞叉,同时投射而来,逢老邪倒也不敢轻视。口中大喝一声,左腕一抖,短剑闪电般回过头来,盘空一匝,但听半空响起一阵争骤的当当金铁交鸣。十几柄飞叉,尽为那短剑磕飞出去。
逢老邪大袖再抖,嘶的一声,短剑宛如灵蛇一般,缩入袖中,双目滚动。大声道:“是什么人震飞老逢飞剑,请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话声方落,只听一个清朗声音应声说道:“区区在下。”
逢老邪回头瞧去,只见左首林中,缓步走出一个身穿青衫的俊美少年!
那美少年生得双眉斜飞入鬓,目若朗星,唇红齿白,尤其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简直吹弹得破,就是姑娘家也没有这般娇嫩!尤其他腰间,居然还佩着一柄形式奇古的短剑!
逢老邪不觉怔的一怔,他只当这投石震开自己飞剑的人,定然是武林中有数的几名高手之一,没想到此人竟然恁地年轻!他两眼精芒闪动,从俊美少年的脸上,缓缓移到了俊美少年腰间短剑之上,似是对这柄短剑,极为注目。然后摸着他额下苍须,点头道:“小兄弟这柄宝剑不错啊!”
俊美少年潇洒一笑,拱拱手道:“逢老哥夸奖了。”
逢老邪听的脸色一沉,道:“小兄弟师傅是谁?难道没和你说过老夫来历么?”
俊美少年道:“家师已有多年不出江湖,逢老哥的大名,在下倒是久仰了。”
逢老邪冷哼一声道:“尊师和老夫也许都是旧识,你对老夫如此无礼?”
俊美少年微笑道:“江湖上已经没有家师的朋友,在下不知什么地方对老哥无礼了??
逢老邪自视甚高,听他又是一声“老哥”,那还忍受得下,一拂苍须喝道:“老夫已是古稀之年,这老哥也是你后生小子叫得的?”
俊美少年哦了一声,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称我小兄弟,在下尊称你一声逢老哥,这也并没有错,不叫你逢老哥,难道要叫你逢老邪么?”
逢老邪须发戟张,瞪着双目,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俊美少年潇洒一笑,道:“在下白少辉。”
原来自少辉方才瞧到剑煞逢者邪突然现身,心中暗暗感到奇怪!上次他在半路上拦击紫薇坛主,可见他并非百花谷的人了,此时又赶来接应黑风怪,拦袭葬花门的人,当然也不会是葬花门的人。
若说他并不属于那一方面,只是独往独来的人,那就不会和黑风怪沆瀣一气,说出什么奉命接应来的了。
他想到目前在这一带山区中,除了百花谷和葬花门两大势力之外,只有花大姑率领的魔教劲旅,莫非黑风怪申头陀和剑煞逢老邪两人,和魔教有关?
他们原是奉花大姑之命,接应自己等人来的,不料赶到此地,无巧不巧遇上了葬花门赶来的后援,误把铁胆胜镇山和倪长林等人,当作了百花谷的人,才有此场误会。
因此他报出自己姓名之后,双目望着逢老邪,只是含笑而立。这情形似在等待对方的答覆,但逢老邪可误会了!
江湖上只有大大有名的人物,报出自己名号之后,为了表示风度,才有这般笑容,意思就是告诉人家:“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白少辉”三字,名不见经传,逢老邪看在眼里,不觉气往上冲,心里怒道:“你小子在我老逢面前,还敢这般装模作样!口中嘿嘿冷笑了两声,才道:“老夫从没听到过什么白少黑多。”
白少辉含笑道:“在下贱名,逢老哥自然没听人说过,在下说出一个人来,老哥也许知道。”
逢老邪微微一怔,问道:“那一个?”
白少辉道:“花大姑娘花如玉。”
逢老邪佛然哼道:“好小子,你找姑娘找到老夫头上来了,什么大姑娘小姑娘的,老夫一概不知。”
白少辉听的一楞,口中说道:“这就奇了。”
逢老邪嗔目喝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夫看你身佩着一柄上好宝剑,大概学会几手吧?老夫倒要瞧瞧你配不配使这样的名剑?”
白少辉心中暗道:“他这般说法,自然也不是花大姑这边的人了,那么他们又是什么路道呢?看来这片山区之中,竟会赶来不少武林中人!”想到这里,不禁皱皱剑眉,拱手道:
“老哥要伸量在下配不配使剑,在下自当献丑,但在下有一疑问……”
逢老邪不耐的道:“你要说什么?”
白少辉道。“在下想请教两位究竟是那一方面的人?”
逢老邪道:“老夫和申老哥都是南北帮的的护法。”
“南北帮……”白少辉愈听愈奇,江湖上几时又多了一个南北帮来了?”
逢老邪哈哈一笑,接道。“天南地北,悉在本帮范围之内,够了吧?你可以亮剑了!”
白少辉缓缓从腰间抽出短剑,他才一按吞口,但听钭的一声,短剑出匣,顿觉寒光夺目,宛如一泓秋水,可褴毛发,心头不禁一怔!
昨晚花大姑替自己准备此剑,当时虽觉形式古朴,但因它入手甚轻,只当是普通短剑,那知竟是一柄斩金切玉的稀世宝剑。
逢老邪炯迥目光,也只注视着白少辉短剑之上,忍不住微微点头道:“剑是秋霜,人如玉树,但愿你能在老夫手下,走得出十招。”
白少辉道:“走出十招,又当如何?”
逢老邪道:“普通人能在老夫手下,走出三招,老夫就承认他差可使剑,但你身上佩的是秋霜剑,就得走出十招,老夫才能承认你有佩此剑的资格。”
白少辉心中哦道:“原来这柄短剑,就叫做秋霜!”
他听逢老邪说出要接得下对方十招,才有资格佩带此剑,不觉豪气陡生,仰天长笑,道:“就是接下老哥百招,又何足为奇?”
逢老邪双目精光暴射,也大笑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只要你接得下老夫百招,就是老夫的剑友了。”
白少辉短剑斜举,斯文的笑了笑,目光掠过逢老邪肩头那柄奇阔奇长的宝剑,说道:
“老哥也该亮剑了吧?”
逢老邪道:“老夫在前三招,照例不使长剑。”
白少辉道:“老哥名堂倒不少!”
听只金一凡大声叫道:“白兄不可大意!”
他此话自是提醒白少辉,强敌当前,不可大过骄矜。
白少辉回头笑道:“金兄放心,兄弟自会留神。”
逢老邪冷哼道:“你敢轻视老夫!嘿嘿,老夫剑下少有走过百招之人,你要小心了!”
喝声出口,但见他左手大油一挥,一道寒光,才从他抽中飞出,银练一振,登时幻起三朵剑花分取白少辉胸前三处大穴。他这柄短剑仅凭一条细练指挥,等于是脱手飞出,是以来势劲急,快若掣电,剑风带起轻啸之声!
白少辉看他出手第一剑,就有这等威势,比方才和倪长林动手,大不相同,心头暗暗惊叹:“无怪他自以为剑术独步天下,看来剑上造诣,确有过人之处!”
心念一动,脚下斜迟半步,手中短剑不慌不忙在胸前一圈,剑尖朝上,斜拍而出。但听“当”的一声,把逢老邪飞射而来的三朵剑花架开。
他这一剑看去并不太快,但心须拿捏得准,在逢老邪射来的剑势,将及前胸,脚下才能后退。因此时对方变化已尽,势成强署之末,适时圈剑,故可从容把他拍击开去。
逢老邪望了自少辉一眼,喝道:“好一记‘一元复始’使的不错,你是武当门下了?”
白少辉道:“在下不是武当派的人。”
逢老邪嘿然道:“好小子,你投到了百花谷,连张三丰也出卖了!”
长身抖腕,短剑左右飞舞,矫若游龙,突然暴出两道白光,像交剪一般,一左一右,猛向白少辉绞射而至!
白少辉短剑一挥,身随剑转,剑芒流动,两点寒星;朝左右疾点而去,又是“当”
“当”两声,把逢老邪的剑势分左右点荡开去。
逢老邪眼光何等锐利,一见白少辉这一招使的居然是昆仑派的“左右逢源”,心中冷冷一笑,突然长啸一声,高大身子举步逼来,右腕抖处,短剑盘空一匝,剑光如电闪,暴出满天剑花,直向白少辉当头罩下。
就在逢老邪振腕发剑的同时,白少辉手中短剑也突然挥扫而出,一片光幕,绕身而起!
但听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鸣,呛呛连响,青芒白光,一触即分,光芒消敛,两人已然被震后退,相对而立。
剑煞逢老邪双目神光,直以两道冷电,投注在白少辉身上,缓缓说道:“你能以武当、昆仑、华山三招不同剑法,架开老夫三招剑,剑上果然有些功夫!”
白少辉潇洒一笑,拱手道:“老哥过奖了,现在你可以亮剑了吧?”
逢老邪沉声道:“不错。”呛的一声,从肩间抽出一柄又阔又长的长剑,喝道:“老夫双剑同发,势若风雷,你可得要小心了!”
白少辉朗笑一声道:“方才三招,老哥总该知道在下只是封架并没有出手还击吧?”
大家听他一说,才想方才三招,白少辉除了封架对方攻势,果然没有出手反击。
那就是说逢老邪没使双剑,他也没正式出手了。
这话听得逢老邪双目圆瞪,仰天大笑道:“好,好,有意思,看来你倒真像一个对手,你发招吧!”
白少辉短剑一指,缓缓递出,口中说道:“在下有僭。”
这一剑去势飘飘,如行云流水,悠然攻到。
逢老邪享誉江湖,盛名久著,一眼看出白少辉使的正是武当“太极剑法”,心中暗暗哼道:“这小子方才故意掩饰,连使了三招不同门派剑法,但你使出‘太极剑法’来,难道还不是武当门下?”
他目注白少辉剑势,并没有立即出手,只是以静应变。
白少辉见自己缓去的剑势快要刺到逢老邪身前,已然只有尺许光景仍不见对方出手,心中暗道:“此人不但剑术精深,而且自负己极,他这不动则已,一动必然如迅雷骤发,使人不及掩耳,自己可不能落在他之后!”心念一动,立即一吸真气,缓去的剑势,陡然变快,去如星火,一闪而至,奇快无比!
逢老邪见多识广,早已看准他有此一着,哈哈一笑,高大身躯迅疾的向一边闪开,身形一旋,右手长剑作势,正待劈出!
那知自少辉在逢老邪旋身之际,那里还容得他还击出手?人随剑进,刷,刷、刷、刷、刷、一连击出五剑。
这五招剑势,发如电闪,奇快绝伦,连绵不绝,名虽五招,事实上有如一剑。
逢老邪但觉白少辉这五招剑法之中,竟然有少林棍、峨嵋待、杨家枪、六合刀和李公拐的打法,心头不觉一怔:“这小子的武功,那来这般驳杂?”
他这一迟疑,不禁被白少辉一片绵密剑光,迫得连退五步,长剑疾封。才算把一轮急攻,拆解开去。心中也不禁微泛怒意,暗暗骂道:“你也太小觑老夫了,今天如不给你一个厉害,还当老夫是浪得虚名之辈了!”
突然长啸一声,陡施反击,左手一抖,短剑伸缩抢攻,闪起点点寒芒,右手阔剑同时像破竹般直掠而进。
白少辉由攻易守,迅疾封拆,秋霜剑幻起了一片护身光幕,逢老邪一口气攻了十来招,都被白少辉抡剑封挡开去,但他由于从小练的原是箫法,此刻以剑代萧,运用上终究不太习惯,尤其师傅的“游龙十八式”,又未便施展。
因此,他虽然封开了逢老邪一轮快攻,一时之间,为了思索剑招,并未立即借势反击。
逢老邪被他挡开了自己的十招猛攻,心头更惊愕不止,他练剑数十年,剑上造诣,何等深厚?此刻发现白少辉使出来的剑招,竟然包罗了江湖上各门各派各种兵器的招式,东一招,西一招简直驳杂无比。
这些招数,尽是普普通通之学,并无深奥可言,但在白少辉手中施展出来,威力却是异常惊人,这并不是说平凡手法,到了白少辉手上,就变得如何奇奥,而是他一柄短剑上,似乎含蕴着一股极为强劲的内力。双剑尚未接,这股内劲;就已透剑而出,使你递出的剑势,未尽变化,先受到了阻碍。
逢老邪在江湖上闯荡了数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等怪事,他简直不敢置信,对方轻轻年纪,竟会有这般深厚的功力!不,这分明是武林中久已失传的“剑杰”功夫!
他心头不觉起了戒心,眼看白少辉挡开自己攻势之后,并未立即出手反击,也就手执阔剑,双目神光炯炯,凝注在白少辉脸上,全神戒备。
双方相持了约有一盏热茶功夫,逢老邪已是不耐,大喝一声,阔剑一挺,直攻过来。他这一剑快迅绝伦,剑风如轮,凌厉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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