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一怪武功虽高,胸无城府,他给两个小姑娘一吹一唱,说得心花怒放,喜道:“对!
对!毁了他毒冰轮才对,咳!怎么我老楼会想不到?”
说到这里,果然眼珠一转,蒲扇般手掌向王屋散人一摊,道:“来,小辈,你把毒冰轮拿来,让老楼毁了,免得大家噜苏!”
王屋散人这才知自己碰上了浑人,但老羞成怒,最后也忍耐不住,厉声喝道:“有本领你就出手试试!”
楼一怪嘻着大嘴回头道:“他还不相信呢!”
接着点头道:“好!老楼还得让你先出手,不然人家还说我欺负小辈呢!”
王屋散人被他一口一声小辈,叫得怒气冲天阴嘿一声:“你是找死!”
话声出口,突然右腕一转,毒冰轮涌起一幢轮影,像排山般往楼一怪身前推去,同时左手也暗运“黑煞掌”功力,准备乘机击出!他实因对方非同小可,那敢丝毫大意,要知王屋散人身经无数恶战,像这样小心对敌,可还是第一次。
那知尽管你轮影如山,劲风潮涌,楼一怪嘻开大嘴,根本没有理会,直等冰轮离身前不远,蓦地一声:“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
蒲扇大的手掌,忽然往轮影中伸去!王屋散人毒冰轮上功力,何等凌厉,对方居然敢伸手从轮影中抢来,心中虽然惊懔,但冷嘿一声,轮齿绞动,左手“黑煞掌”,闪电击出!
这两下,只要中上一下,任你对方铜铸铁打,也得立负重伤!说时迟,那时快,王屋散人只觉眼前一花,全身震动,连哼都没有哼出,一个身子,直摔出一丈开外。
他终究成名多年,功力不弱,顺势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落到地上,还后退出三步,方始站稳。举目瞧去,自己三十年来侪名六绝,纵横江湖的独门兵器毒冰轮,糊里糊涂的早已落入长发怪人手中!
“哈哈!小辈,你这回总该认识老楼了罢!”
王屋散人惊魂乍定,满脸骇异,他不敢相信凭自己几十年潜修苦练的功力,竟然连一招都没使出:那么此人武功之高,简直已到了超凡入圣之境!他自称老楼!他……
王屋散人这一阵工夫,已把近百年来的武林人物,在心中默数了一遍。突然,他脸色剧变,口中喃喃的道:“他……老楼……莫非就是……”
楼一怪擎着那柄青玉为杆,白玉为轮的毒冰轮,随手把玩,一面说道:“这东西果然不错,但老楼非毁了它不可!”
口中说着,双手正待拗去!突然远处峰顶,飘来一个婴孩般尖细的声音:“老怪物且慢,你难道忘了咱们在勾漏山遇上的那个老牛鼻,他不是说无意之中在山上得到了块万年玉根,连最锋利的刀剑都无法砍得动它,他正在着手雕琢准备制一柄专锁刀剑的奇门兵器!”
楼一怪微微一怔,思索有顷,点头道:“有!老残废,那老牛鼻子好像叫什么木道人?
对!对!老楼还问他要做一件什么样的兵器呢,他说:最理想的是日月轮。”
那尖细声音又道:“这就是咯!这小子就是老牛鼻子的传人,老怪物,你好意思毁他兵器?”
楼一怪搔了搔头皮,迟疑的道:“我老楼已经答应两个娃儿,替她们出气!”
说着,偏头瞧了毒冰轮一眼,忽然笑道:“有了,小兄弟削他两枚钩子,他就纠缠不清,老楼瞧在老牛鼻子脸上,就把这些钩子除去,以示薄惩吧!”
话才说完,轮交左手,右掌正待往轮上砍去!兰儿叫道:“老前辈,这钩上有毒!”
楼一怪笑道:“有毒更要除去,老楼就讨厌人家在兵器上淬毒,不够光明。”
兰儿急道:“不!老前辈,你手……”
楼一怪大声道:“小娃儿,你太瞧不起老楼了,咱手掌要怕毒,还能开什么天?”
王屋散人先前听他们提及先师,和毒冰轮出处,心头已是明白,这时再听楼一怪说出手掌开天的话来,更已证实所料不错。
自己果然碰上了最难惹的老怪物,但他还是怀疑,自己的毒冰轮,除了七星剑,普通宝刀宝剑,都休想砍得劲它分毫,一掌天开楼一怪掌上功夫最是厉害,难道还胜过刀剑不成?
兰儿自然也不相信楼一怪一双肉掌,能把毒冰轮上的倒钩毁去,她眼看这位老浑人生了气,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眼珠一转,忙道:“老前辈,兰儿不是这个意思,那么你快砍咯!”
“哈哈!”楼一怪笑声未落,须发突然无风自动,半截长袍,也同时鼓了起来,他右掌如刀,贴着轮面,猛地向倒钩上抹去!只听一阵铮铮轻响,毒冰轮上三十四枚玉钩,经他手掌一抹,当真悉数抹平!
这一下,不但站在一旁的铜笛仙查元甲,赤脚仙李乘风和崔文蔚夫妇,兰儿、白玫,都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王屋散人祁天行师徒,更张口结舌,心胆俱碎!
“哈哈!小辈,你拿去!”楼一怪随手一丢,毒冰轮平平稳稳的向王屋散人飞去!祁天行赶忙伸手去接,却依然登登地后退了几步,一面愤愤说道:“祁某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尊驾可是昔年人称一掌开天的楼……”
楼一怪没等他说完,瞪眼道:“楼一怪!小辈,你才知道?”
祁天行那敢作响,回头低喝一声:“璜儿,咱们走!”
两条人影,转身就往林外走去!兰儿道:“老前辈,你本领真大!”
楼一怪心中一喜,裂嘴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
兰儿乘机又道:“只是大师兄还没找到呢!”
楼一怪铜铃般大眼,向四外一阵搜索,突然迈步向林中闯去。此时黑衣昆仑已感到十分吃力,他不过仗着身法迅捷,东躲西闪,和一招威力极大的“艮巽一剑”,才能和祝士愕打到二三百招。时间一长,早已闹得汗流夹背,应付为难!
“老前辈,他就是大师兄咯!”
“哈哈!原来这赌注也在这里,唔!小娃儿,你跟老楼学了‘鸿蒙三式’,还不拿这赌注试试!”
声音入耳,神行无影祝士愕蓦然一惊,只见长发怪人领着四个青年男女,一起从林中走出!一个少年公子模样的人,躬身领命,立即向自己走来!
祝士愕虽然对长发怪人,心存顾忌,但眼看来人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心中不禁有气,冷嘿一声,右掌逼退黑衣昆仑,左手一挥,迎面往来人劈出!这奉命奔出来的,正是崔文蔚,他人还未到,祝士愕发出的一股凌厉劲风,已涌到身前!
“崔郎!”
红绡瞧得心头一惊,赶紧往崔文蔚身前掠去。只听楼一怪呵呵笑道:“女娃儿,别急,有老楼在这里,那能叫你丈夫吃亏,唔!娃儿,你该使第二式‘直劈乾坤’!”
崔文蔚果然依言左脚前跨,右掌直竖,呼的一掌,向前切出!嘶!一缕细长的掌风,随着崔文蔚掌根吐出,直线向前面飞去。祝士愕原因来的是一个后生小子,那会放在眼里,是以这一掌只用了六成真力,在他想来,自己虽然只用六成力道,但这小子已难承受!
那知劲风乍接,骤然感到不对,对方一缕劲风,宛如一柄利刃,居然把自己发出的一片掌风,像裁纸似的,齐中切开,直向自己袭到!
他不知“鸿蒙三式”乃是楼一怪“劈天掌”的精髓所在。这一式,“直劈乾坤”,是专破敌人掌风的绝着。
一时心头大凛,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掌法,竟有如此厉害?心念转动,身形随着一闪。
“嘻嘻,姓祝的,吃我一剑!”
黑衣昆仑的喝声入耳,身后剑气骤强,漫天剑影,已疾洒而来!
祝士愕方才和他连打了二三百招,每逢对方无法躲闪之时,就使出这招剑法,而这招剑法,就是能转弱为强,把自己硬行逼退,自然知道厉害。
此时听风辨位,身形急旋,横飘八尺,心中愤怒已极,陡的厉吼一声,双手扬处“玄灵掌”随着劈出!
这一下是他怒极而发,威势大盛,黑衣昆仑瞧得心中一惊,赶紧叫道:“贤夫妇快请后退!”话声出口,他木剑一圈,运起全身功力,“艮巽一剑”,直挥出去!
“娃儿,‘扬清凝浊’!”楼一怪又在叫了!
崔文蔚一招得手,立即气沉丹田,左腿微屈,右足前点,身躯一蹲,双掌疾翻,左掌掌心微凹,由下向上,右掌掌根下沉,由上而下,一托一沉,劲风电漩,对着祝士愕撞去!
红销站在崔郎身边,可也并不怠慢,她凝神而立,两手在胸前一横,使出“先天太极式”,向祝士愕击来掌风迎去。
这三人差不多同样迅速,三种惊世骇俗的不同绝学,在同一时候发出威力。祝士愕做梦也想不列这三个青年,竟然敢硬接自己“玄灵掌”,这真是自己找死!
“蓬!”四种不同功力,所发出的罡风气,在空中接触了。
祝士愕只感到自己发出的一大片力道,骤然分散!右边黑衣昆仑那招神妙难抗的剑法,此时剑气潮涌,硬把掌风挡了回来。左边那个红衣女郎,更是古怪,她两手悬空,只换了一个式子,竟把自己大半掌风吸转动了一下,便好像直入无底深渊,悉数消失!
同时耳中听到“轰”的一声,一团劲风,有如千斤重锤,往自己胸前电奔而来,这敢情是那少年公子发出来的?
这三人招式恁地古怪,居然连自己认为举世无匹的北海“玄灵掌”,都奈何他们不得。
神行无影这份凛骇,当真难以言宣,蓦地一声长啸,双脚点处,一条身形,破空而起。铜笛仙查元甲,赤脚仙李乘风也被三人这一手,惊得楞了一楞。
“师弟,快把此人截住!”
铜笛仙一摆手中铜笛,大喝一声,正待追出!忽然,地底传出铜椰老人的声音,徐徐说道:“他是北海玄灵老人门下,徒儿让他去罢!为师自会找他师尊算账,你们不要怠慢了远客,先陪楼老前辈,到灵磁峰来!”
铜笛仙一听师尊吩咐,立即垂手应是,一面向楼一怪躬身道:“家师已在灵磁峰候驾,楼老前辈请!”
楼一怪哈哈大笑道:“你们师傅养尊处优惯了,偏有这多排场,小娃儿咱们走!”
说着就跟了铜笛,赤脚两仙,在前面引路,往林外走去。
再说江青岚被神行无影祝士愕掌风卷撞,脚下欲罢不能,一直退到火窟边缘,双脚一软,身形后仰,只觉一步踏空,火热迫人,自己一个身子,往下直落!
不由心中一惊,百忙中向旁窜出丈许,脚已碰到地上!举目四瞧,原来身子落在一个石洞之内,这洞高达丈半,极为宽敞,洞壁四周,石作赭色,甚是粗糙,一望而知从未经过人工修饰。
正中有圆桌大小一个窟窿,熊熊烈火,就是由窟窿中喷出,正好把上面那五尺来宽的洞口封住,好像浮着一层暗红云彩,照得全洞通明!
是以从上面的人瞧来,还当底下就是火窟,满洞全布着烈火哩,其实焉知洞内有火窟,而四周竟有如此宽敞!
不过,无论如何,这洞中既有熊熊烈火,往上直喷,照理如果有人掉落下来,即使洞中再宽敞,没被地火烧死,但烤也该被烤焦了,何以自己只在掉下之初,觉得火势迫人?
此时除了略感空气稀薄,有点窒息之外,并无想像中的灼热!再一仔细检查,自己穿过那层暗红火焰,竟然连衣角也没沾上一点火星,心中不由大感惊奇!
正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嗤”的一声轻响,火窟中的熊熊火柱,立时低了下去。刷!
一条人影,疾若流星,从洞口穿入!但这,只不过电光石火,一瞬间事,那人堪堪纵落,连向四周打量都来不及,口中只叫了半声:“岚哥……”
那火窟中,突然“烘”的声,火光大盛,一大蓬火焰,直往洞顶冲去,火势之强,比先前还要猛烈。这当然是聂小红投入师门灭火异宝“玄癸珠”,强行压低火焰后的反作用了!
要知北海“玄癸珠”,虽有灭火之功,但玄灵叟只针对烈火门而设,用以对付“烈火弹”,“诛天神火”等一类人工制造的强烈火器,固然能收克制之效。
但这火窟中的地火,乃是由地底喷出的活火,上面虽经“玄癸珠”暂时压制,但底下仍然源源冲上,无从宣泄,这一暴发,自然更为猛烈!
江青岚“岚哥”两字才一入耳,陡听一声娇呼,那人倏然往后倒去,心头这一急,当真非同小可,赶紧掠近过去,左手一伸,一把挟住身子,依然退回原处。
低头一瞧,原来冒险飞入火窟的,竟是聂小红聂姑娘!她脸红如火,双目紧阖,早已不省人事,连头上秀发,也被烧焦了许多!
心中不由一阵怜惜,她敢情是因自己跌入火窟,才舍身抢来?她那知自己并无危险,她倒反被烈火灼伤了!看来她伤势非轻,自己挟着一个人,也无法再找“龙角胶”,不如冒火把她送出洞去,再作计较。
心中想着,立即双手一托,把聂小红娇躯抱起,贴近自己胸前,正待往洞口穿去!那知这一托,陡觉入手光滑,有点异样,目光瞥过,蓦地大吃一惊!原来自己把她抱起之时,稍一震动,她满身衣裳竟然化作灰烬,纷纷堕落!
呈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个丰满结实,富有弹性的白玉胴体!
不!她半边身子,已被地火灼伤,色呈焦黑,烫得发烧!她只被火焰炙了一炙,就有如此厉害!那么自己何以……他蓦然想起自己左腕戴着石嬷送给自己的一只黝黑石镯!!
“辟雷镯”!
不错!入火不焚,它当真是“辟雷镯”了!难怪自己跌入火窟,丝毫无损!他突然犹豫起来,眼看手上的聂姑娘身无寸缕,自己怎好抱着她出去?何况她浑身灼伤,人已昏迷不醒,伤势极为沉重,如果火热攻心,经络受阻,更是练武之人的大忌。
心中一阵焦急,立即轻轻放下聂小红身子,迅速脱掉外衣,把她娇躯裹住,一面功运右腕,出指如风,一连点了她几处大穴。
“小娃儿,你是昆仑门下,身怀辟火之镯,就是为求取‘龙角胶’而来?”
一个苍老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江青岚心中一动,想起入阵之前,食菰仙曾一再叮嘱,要自己到了火窟附近,向铜椰老人通诚,说明此行系奉昆仑老人指点,前来求取,或可有望。
这声音分明就是铜椰老人了,聂姑娘身受火伤,求他也许有望,这就诚声答道:“老前辈想是铜椰老神仙了,晚辈江青岚,崆峒门下,蒙昆仑老神仙垂爱,列为记名弟子,此次晋谒灵山,正为求取‘龙角胶’而来,只是……”
铜椰老人不待他说完,又道:“数十年来,能够进入铜椰阵火窟者,从无一人,昆仑门下,毕竟不凡,‘龙角胶’就浸在灵泉潭中,你尽管入洞自取好了。”
江青岚道:“老前辈如此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妹子,适才因晚辈跌入火窟,冒险入探,身被灼伤,此时昏迷不醒,还望老前辈恩赐救援。”
铜椰老人道:“地肺阴火,蕴有熟毒,火毒攻心,就无药叮救,女娃儿不该仗着区区灭火弹妄为,好!老夫瞧在昆仑老人份上,小娃儿,你抱她到灵泉潭,浸上半个时辰,再服下老夫秘制‘铜椰露’,自可无事。”
江青岚听得心中一喜,正待道谢。忽听楼一怪的声音,怒极而吼。
“轰”“轰”两声巨响,紧接着着山崩地坍,砂石狂泻而下!
江青岚不知洞外发生了什么巨变?赶紧抱着聂小红,往里面闪去!这座石窟,极为宽敞,方才有火光照耀,还能瞧得清楚,此时火焰被泻下砂石填满,眼前骤然一黑。
江青岚虽然目能夜视,但在大亮乍暗之后,一时也瞧不真切!身后砂石泥土,还在继续下坍,轰轰哗哗之声,震得整座石洞,都在动摇,石屑石块,四下如雨。
他抱着聂小红,一阵急窜,入洞渐深,忽然觉得脚下清凉,似乎踩在一处沙砾之中,同时身上也倏然凉爽。不由心中一动,敢情自己方才身在火窟,周遭空气,自然十分炙热,所以能够丝毫不觉,无非仗着“辟雷镯”的避火功能罢了!此处脚下倏觉清凉,可能就是铜椰老人说的灵泉了。
但此处地下白气茫茫,一点景物也看不清楚,这自然是流出来的灵泉,和被火烤熟的地面相触,才生出如许白雾。
心中想着,脚就依着浅水探去。这一探,果然发觉不远之处,有一股泉水流来,水势不急,最多也只有满上脚背光景。
心中一喜,索性顺着水势,一步步往流头走去,身上也愈来愈是清凉,烦暑顿祛!
这样走了一阵,发觉水势渐深,已经没及小腿,白气逐渐稀薄,两边石壁,也渐渐收束,似乎到了尽头!
江青岚驻足一瞧,原来自己立身之处,果然已到洞底,除了来路,三面全是石壁,围着一潭清水。
潭水最多只有一尺来深,下面铺着细砂,十分柔软!江青岚此时可没有研究前洞业已倒坍,自己两人如何出去的问题,他迅速把裹着聂小红的外衣脱下,双手抱住她白玉般滑润娇躯,慢慢放入水中!
他方才置身火窟,还并没感到什么,这会身在清冽潭水之中,倒反而面红耳赤,全身骤热,一颗心也狂跳不停!
他连忙合上眼皮,收摄心神!
但尽管你如何收摄,双手触到的是丰满富有弹性的玉体,凹凸玲珑活色生香……
一切的一叨,是如此诱惑!江青岚不仅不敢多瞧,也不敢多想,他用手掏起潭水,在脸上抹了一抹,心神逐渐静止下来。
渐渐感到足底涌泉穴,似乎有一缕凉气,缓缓渗入,随着血液向全身散布!身上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舒服,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灵泉确实大有道理,难怪能治疗火烫,自己既然起了这种感觉,想来聂姑娘体内,也定然如此。铜椰老人曾说,聂姑娘的伤势,须在灵泉中浸上半个时辰,还须再服他秘制的“铜椰露”,才能无事!
啊!他方才还说“龙角胶”也浸在灵泉之中,叫自己入内自取!这潭水一共只有两丈来宽,自己何不先找上一找?心中想着,立即从潭边挖了许多细沙,垫到聂小红头底,以免潭水灌入她口中。
一面轻轻抽出手来,运足目力,双手在潭底掏摸了一阵。
这两丈来宽的水潭,底下平铺着一层又厚又软的细沙,水深还不到一尺,别说掏摸,就是瞧上一眼,也可一览无遗。
而且泉水也显得十分奇突,并没泉眼,只是在一片细沙之中,不时东一粒,西一粒冒着珍珠似的水泡!
“珍珠泉!”
江青岚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珍珠泉泉水清冽,善治百病,如果用水洗沐,能使肤色姣好,就是在名山大川之中,也极难发现。
他心念转动之际,已把整个潭底搜遍,依然找不到“龙角胶”的藏处,心中未免感到失望。
回头一瞧,聂小红胸前左侧,和小腹、左腿上,适才被地火烤伤之处,这一会工夫,居然焦黑尽褪。
一个凹凸玲珑的娇躯,浸在水中,更显得晶莹如玉,肤光胜雪!陡感心头狂跳,血脉骤胀,一时那敢多看,一面也不由惊讶珍珠泉果然功效如神!
这就缓缓回过身子,伸手在她雪藕似的臂上一摸,只觉着手冰凉,滑腻如脂,一时又恐潭水太凉,别冻坏了她,他可忘了铜椰老人叮嘱,要在潭水上浸上半个时辰,袪除火毒之言,就把她从水中抱起,裹上外衣。
聂姑娘兰息轻匀,双目依然紧闭,好似熟睡了一般,只模模糊糊的“嘤”了一声!心中一喜,连忙俯在她耳边,轻轻叫着:“聂姑娘!你醒来了!”
聂小红浑身绵软,凉冰冰的并没有作答,可是江青岚这一耳鬓厮磨,芗泽微闻,一颗业已安静的心,又蓦地飘荡起来!他赶紧别过头去,那知就在一瞥之间,忽然发觉离自己身边不远的一堵石壁上,依稀有一小点白影,在眼中闪过。
定睛瞧去,原来周围石壁,敢情年代久远,稍呈黝黑,只有这一小块石壁,却白如羊脂,晶莹有光,和别处不同,好像是另外装上去的!
不由心中一动,走近几步,再一细瞧,果然是一块被硬生嵌入石壁的圆形玉盒,还有一小部分,露出石壁面上!
“龙角胶!”江青岚大喜过望,立即腾出左手,小心翼翼的控住玉盒边缘,往外就拉!
看来这玉盒嵌在壁上,应该十分牢固,但江青岚手指才一拨,只听“波”的一声轻响,白玉圆盒,竟然自动跳了出来。
同时石壁孔中飞流溅珠,流出一股清冽泉水!不!同时一阵轧轧之声,从左侧传出!江青岚接住玉盒,回头一瞧,只见尽头一堵石壁上,比潭水稍高之处,正有一扇石门,徐徐开启,里面露出一间石室!
敢情这玉盒就是开启石门的机关?不然,那有这般凑巧?江青岚方才抱着聂小红进来之时,因心切救伤,虽然眼看洞外石壁倒坍,把出口堵死,也无暇计及,此时瞧到石门开启,不由同时想到自己退路已断,这里既然发现石室,定然另有出口。
心念一转,人已横抱着聂小红往石室走去,刚才跨入,那扇石门,又已无声无息的自动关上。
江青岚纵目四顾,只见这间石室,颇为宽敞,四面石壁,色呈淡清,经人工磨光。
室顶正中,悬着一颗鹅卵大的珠子,吐着乳白珠光,照得全室通明,中间石壁上,挂着一柄剑身奇宽的铜剑,套在丝鲨皮软鞘之中,剑柄还饰着明珠宝石,和青色剑穗,望去十分精致!
石榻边上,还有一枝用铜椰树雕琢的龙头杖,横搁在两棵火红珊瑚架上,一对龙眼,也嵌着两粒红色透明的宝石,精光闪烁!
最奇怪的还是那张石榻,中间有一个屁股大小的影子,比四周低陷了几分,但正中却有一个手指般小的洞穴,穴中正冒着熊熊火苗。
沿石榻四边,还有一条寸许宽的水槽,槽中满贮清水,顺着石榻四周,循环流注!
石榻前面,是一张青石长案,上面放了一个三寸来高的玉瓶,压着一张字条,目光掠遇,瞥见纸上墨痕未干,写着:“铜椰露,清心降火,祛除熟毒,留赠治伤之用!”
江青岚蓦地一怔,瞧纸上的口气,和室中布置,敢情这间行室,正是本岛主人铜椰老人的静室!
瞧他运功打坐的石榻,都低陷了几分,此老功力之高,实在惊人。啊!还有这张装置奇突的石榻,四周自动流注的清水,想是从珍珠泉接引而来,中间小孔,却冒着熊熊的火苗,难道是铜椰老人练什么奇突武功用的?
心中想着,一面把聂小红娇躯,轻轻放到茶案之上。然后取过小瓶,旋开瓶塞,一面又用手指拨开聂小红牙关,倒转玉瓶,往她口中倒去!
铜椰老人,也真是吝啬已极,这三寸来长的玉瓶,原来一滴不多,一滴不少,总共滴出三滴无色无味的清水!
也许“铜椰露”练制不易,极为珍贵,江青岚并不因它数量极少,稍存小觑。三滴入口,他毫不怠慢,提起一口真气,俯身吻住了她小口,缓缓度了过去!聂小红被地火灼伤,熟毒攻心,一直昏迷不醒,后来经珍珠泉潭水一浸,须知天生万物,各有所制,地火虽烈,灵泉正好是它克制之物。
如果江青岚听了铜椰老人嘱咐,任她在潭中浸上半个时辰,火毒自可尽祛。但当时江青岚摸了摸她身子冰凉,惟恐潭气太以寒冽,把她匆匆抱起,火毒致少也去了十分之七八,心头已在逐渐醒转。
铜椰老人的“铜椰露”,采撷岛上灵药,配以椰露,不但清心降火,还是调和阴阳,大补元气的灵药,何况此时再经江青岚度入本身元气,功效自然更是神速!聂小红心头一清,只觉一缕清凉,直沁心脾,同时还有一股阳和之气,从自己口中,源源输入!
不!自己樱唇,似乎被两片滚烫的东西,紧紧合着!心中不由大奇,立即睁开眼来!只见近在眼前贴着自己的嘴唇,竟然是剑眉星目,一张自己最熟悉的脸庞!
他……
聂姑娘这一瞧,直羞得小鹿狂跳,浑身抖动,口中不期“嗯”出声来。江青岚可没想到她会醒转得如此快法,小姑娘这声轻“嗯”,何啻焦雷,本来宁静的心情,突然紧张。尤其那对清澈如水的眼光,和自己接个正着,他赶紧直起腰身,一张玉脸,登时胀得通红!
“岚哥哥,是你!你……”
聂小红娇躯一挺,翻身坐起。那知她这一起身,原来裹在身上的外衣,突然滑落!她蓦地发觉自己竟然赤条条的连紧身亵衣,都被脱去……这一急,当真惊出一身冷汗,花容失色,百忙中伸手抓住外衣,把身子紧紧夹住,颤声说道:“你……你……”
她羞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你你”的那想说得下去?其实这种话儿,她就是想问,也说不出口呀!但她这种口气,江青岚那会听不出来,心中一急,连忙低声说道:“聂姑娘不可误会,你……你全身衣衫,是被地火烧……烧了!你火毒攻心,不省人事,刚才服下老神仙的“铜椰露”,此时重伤初愈,先休息一会罢!”
聂小红经他一说,果然觉得还有些儿头脑昏沉,娇慵无力。同时也陡然想起自己是因岚哥哥跌下火窟,心中一急,将一颗师门灭火之宝“玄癸珠”投入火窟,压低火焰,纵入火窟的。
后来……后来耳中依稀听到“烘”的一声,眼前火光大炽,自己……那么他说的果然是实!
但自己一个女儿清白之躯,被他……自己那有面目见人?她一念及此,晶莹泪珠,不由从眼角中像断线珍珠似的滚了下来:“岚哥哥,你……你……小妹那有面目见人……”
江青岚被她这一哭,当真慌得手足无措,嗫嚅的道:“聂妹妹,你千万不可如此说法,小……小……愚兄为了救人,一时从权,如有丝毫越礼,不得好……”
聂小红此时再也顾不得羞涩,没等他说出,纤掌一伸,倏地堵住他嘴唇,急道:“岚哥哥,小妹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江青岚瞧她粉颈通红,一副娇羞模样,不由心神一荡,连忙握着她柔荑,安慰道:“聂妹妹,你火毒初清,快休息一阵,再说不迟!”
聂小红让他握着自己纤手,并没抽回,一面螓首连摇,叫道:“不!岚哥哥还是让小妹说清楚才好!”说着脸上又是一红,娇羞的道:“岚哥哥,只要你不嫌弃小妹,我……我……
就跟你一辈子咯……不然……小妹怎么做人……”
小姑娘把一直藏在心坎深处的话,连羞带急都迸了出来。但她话才出口,人已羞涩得“嘤”了一声,一颗头,直往岚哥哥怀中躲去!
这下开门见山,可把江青岚听得心头大震,一时又不忍把她推开,当下轻轻抚着她秀发,笑道:“聂妹妹,愚兄蒙你两次相救,又随我来东海,衷心至为感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愚兄另有苦衷……”
聂小红仰起脸颊,幽幽问道:“你是有了兰妹、玫妹,所以不把小妹放在心里?”
江青岚苦笑道:“聂妹妹,你又误会了,兰妹、玫妹,愚兄一直都把她们当作妹子看待,和你一样!”
聂小红把头埋在她怀中,不肯直起,一面轻声问道:“那么岚哥哥你难道还……”
江青岚任她偎着,一面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当日姨父府中,有一位红线姑娘,职掌记室,愚兄私心极为爱慕,那知她若桃李,凛若冰霜,日常相见,不假词色。
后来她夜入田王府,盗来金盒,消敉两城兵灾,就悄然远引,并托黑师兄赠我七星剑,至此愚兄始知她也是昆仑老神仙门下。
这一次远适江南,就是为了寻她而来!聂妹妹,愚兄推腹直告,你不要笑我,并也希望你加以原谅,我江青岚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聂小红哦道:“她就是红线女,红绡姐姐的妹子,她要找大师兄报仇,月前去了北海?”
江青岚点头应是,聂小红突然流泪满颊,仰面说道:“岚哥哥,你情有所钟,无可厚非,只是小妹女儿清白之躯,在你面前呈露,就是倾西江之水,也难洗得清楚,我……我只有一死明志……”
她抬起一双泪光莹莹不胜幽怨的妙目,整个娇躯向岚哥哥身上倒去!江青岚一阵犹豫,聂小红的软绵绵的一个身子,已投入怀中,这种情景之下,他实是欲拒不能,眼看她如此痴情,心中不禁又怜又爱,大是不忍。只得缓缓张开两臂,搂住她微微颤抖的娇躯,一面轻声安慰着道:“聂妹妹,你快别这么说了,我江青岚一介书生,浪迹江湖,蒙你如此厚爱,实在愧汗无地,只是……只是……”
聂小红没等她说完,接口道:“岚哥哥,只要你心中有我这个苦命之人,我……我……
决不使你为难……”
江青岚抱着聂小红玲珑娇躯,肉体相贴,只觉她肤若凝脂,柔若春水,一阵阵少女身上的幽香,薰人欲醉,一颗心早已跳荡得那还把持得住……
“聂妹……”
他第二个“妹”字还没出口,情不自禁蓦的低下头去,在她额前轻轻吻了一下。
“嗯!”聂小红被他这一下吻得全身一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仰起头来,一张春花似的脸上,倏地通红!
四片火热的嘴唇,突然胶在一起!聂姑娘是又羞又怕,又惊又喜,她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芳心默许,暗暗萦绕着他的英俊影子。
巫山朝云峰,他身中迷药,紧紧搂着自己,紧紧吻着自己,那种窒息得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滋味,她已是毕生难忘。目前是第二次了,她不再挣扎,像一头柔顺的羔羊,偎依在她怀中,她需要尽情领略这从未有过的爱情果实!
时间好像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霎那间之事,地底石室,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把这对意乱情迷的青年男女,突然惊醒。
聂小红挣脱他的怀抱,脸上更是无限羞赧。江青岚手足无措,呐呐的叫了声:“聂妹……
我……我……太……糊……”
石壁上另一扇小门开处,走进一个十三四岁的红裳小鬟,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向江青岚两人滑碌碌一转,便道:“小婢奉老神仙玉谕,说这位姑娘,服下‘铜椰露’,火毒已清,请列灵磁峰相见,”
江青岚连忙称谢,正待开口。聂小红紧裹岚哥哥的宽大外衣,秀眉直绉,姑娘家这副模样,那好出去见人?她一阵为难,急得粉脸通红,走近红裳小鬟身边,轻轻说了两句。红裳小鬟点头道:“那么姑娘请随小婢来!”
一面躬身道:“江少侠且请稍待。”
说着领了聂小红匆匆出去。不多一会,聂小红已穿了一身红衣,打扮舒齐,和小鬟一起进来。
江青岚只觉眼前一亮,聂小红已娇声催道:“岚哥哥,我们这就走,老神仙已在峰上等候呢!”
当下由小鬟引路,走出石室,那是一条宽大甬道,铺着石级。三人盘级而登,在山腹中差不多走了顿饭光景,前面已有石壁挡路,红裳小鬟略一停步,伸手向壁上一按。前面石壁一声轻响,便向一边隐去,露出一个洞门。只见繁星满天,皓月清光,已由洞外照入!小鬟娇躯一闪,躬身说道:“两位快请,洞外就是灵磁峰顶,恕小婢不再奉陪了。”
江青岚聂小红连忙称谢,跨出洞去,那知才一出洞,便把两人瞧得呆了!
原来这座石洞,正在一处插天高峰之上,洞外约有十来亩大的一片平台,遍种琪花瑶草,香风拂人!正中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八角亭子,檐角上挂着八盏白色琉璃灯。远远望去,竟似无数个月亮,共吐清辉!尤其那座楼台,敢情还是白玉建成,四周围以珊瑚栏杆,在灯光月色掩映之下,简直宝光耀眼,几疑身在月窟阆宫!
亭子前面,是一片铺着玉石的平地,光滑如镜,此时正有两人,相隔一丈,相对趺坐!
这两人,一个正是须发长垂的一掌开天楼一怪。
对面一个,却是道家装束的长眉老人,面色红润,白须及胸,他,敢情就是铜椰老人了!
他们相对趺坐,不言不动,这是在干什么?
江青岚心念转动,再一细瞧,原来在亭子前面的玉阶上,还站着不少人,那是大方真人迟老残,崔文蔚、红绡、黑衣昆仑摩勒、兰儿、白玫、以及东海三仙的食菰仙阳震九、铜笛仙查元甲、赤脚仙李乘风,全在这儿!江青岚瞧着心头大喜,原来南怪北残两位老前辈,和黑师兄他们都来了!
“小娃儿,快过来,老怪物和铜椰老儿斗法哩!”
迟老残的声音,细如蚊子,在自己耳边响起!
江青岚心中一奇,他上次在毒宫瞧遇冰魄夫人和飞天蜈蚣吴赞廷的比斗内力,那是两人各出手掌,遥遥相对,使人一瞧就可看出那是比拼内力,像他们这样盘膝趺坐,双手相叠,那有一点比拼样子?
心中想着,一面向聂小红打了一个手势,便向玉砌上走去!站在迟老残身边的崔文蔚、红绡、兰儿、白玫,一眼瞧到江青岚两人,也在峰顶现身,脸上全部露出惊喜。
尤其是兰儿、白玫早已向两人迎了过来,敢情为着亭前楼一怪和铜椰老人正在比拼内功,是以并没有出声相询,大家只是静悄悄的站下。
过了好一会时间,亭前两人,依然趺坐如故,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江青岚瞧得奇怪,不知他们究竟是在比些什么?
当然在场之人,除了迟老残,恐怕没有一个不抱着惊奇心情的。不!食菰仙阳震九,却全神贯注,面色显得十分凝重。本来么,这种真气和真气的拼斗,无形无式,除了本人感觉之外,又岂是局外人瞧得出来的?
江青岚玄关已通,内功火候,已有相当成就,经过一阵细心观察,渐渐体会两人虽然瞑目垂帘,毫无动作。看来似乎平淡无奇,其实双方都在默运神功,从无形无式之中,发出全身潜力,互相抵耗,互相消长。
正因为两人全有数十年以上的潜修苦练之功,内功深厚,是以虽然经过这许多时间,容或互有消耗,也旋消旋补,一时之间,决难从两人外表上,瞧出端倪。除非直到有一方真气耗尽,后力不继,被对方潜力击溃,那么不是当场陨命,也得身负重伤,才能停下手来。
如果双方功力相等,大家只有对耗到筋疲力竭,同时不支倒地,谁也无法中途停手。这种比拼,在武林中可说是最上乘的一种,也是武林顶尖高手最忌讳的方式,试想一个人潜修默练了数十年,自然灵台空明,恬淡冲穆,与人无争,火性全泯,谁也不肯贸然把数十年修持所有的一点功力,来如此孤注一掷?
但这两位旷世奇人,却偏为了些许意气之争,就不惜以性命相拼。这在铜椰老人来说,他百年修为,目空四海,楼一怪震坍石壁,填平火窟,在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偏偏楼一怪又是个火爆脾气的老浑人,从来也不肯退让半步,两人才一见面,就比上了内功。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轮清蟾,已经由斜挂树梢,逐渐变成了月到中天,又渐渐将要月落参横了。
所有的人,依然摒息凝神,静悄悄地望着两个盘膝趺坐的人。时间拖长了,大家都有点儿耐不住,尤其这样长时间的站着,武功再好,也难免两腿酸酸,心浮神疲!
但趺坐的两人,却依然一无动静,枯坐如故。这,耗到什么时候?江青岚心念转动,忽然听到迟老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娃儿,老怪物和司马老儿这场比斗,就是再过上三天三晚,也难分得出胜负来,你还不上去替他们和解和解?”
江青岚听得怔了一怔,他要自己上前替两人和解?凭自己这点能耐,在他们两人面前,当真是萤火之与皓月,差得太远了,别说解开他们,恐怕连走都走不近去!心中想着,不禁举目往迟老残瞧去!
“咄!小子,你真没出息,学会了‘两仪真解’上的‘先天真气’,还畏首畏尾?不错!
他们这种纯以内家真气的比拼,任何人只要妄想插手,定然会被围在他们四周的护身真气震弹出来,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是以要分开他们必须身怀极大功力,能承受得住他们两人所发的全部真气,才能上前,如果我出了面,司马老儿准会说我偏心,有你娃儿冲上去,是最好不过的,唔!这会你该听懂了!”
江青岚听他说了一大堆话,依然没说出如何才能把两人分开,正待再问问清楚。蓦觉自己身后,好像被人猛力推了一把,身不由主的一个踉跄,往亭前趺坐的两人中间,冲了过去!
这一下,事出意外,江青岚大吃一惊,百忙中,立即运起全身功力,“先天真气”,陡然由两手挥出!
不!就在飞身而出的刹那之间,只觉自己后心,忽然有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源源而来,传入体内,轻而易举的把楼一怪、铜椰老人两股无形潜力,一齐挡住!但在同一时候,只听两声大喝,两条人影,疾如箭射,往江青岚扑到!
“师弟,不可造次!”食菰仙喝声未落!砰!砰!两条人影,来势如电,去得更快,已被江青岚身前的“先天真气”震飞去!楼一怪嘻开大嘴,哈哈一笑,身子一跃而起,大声说道:“小兄弟,你真多事,咱们还没分出高低来呢!”
铜椰老人却依然盘膝而坐,双目倏睁,射出两道电炬般寒光,沉声道:“楼老怪,这分明是大方老儿捣的鬼!”
说到这里,一面向江青岚点头道:“唔!你就是昆仑老人记名弟子?”
江青岚忙躬身应是,迟老残早巳接口笑道:“司马老儿,你怎地编排起证人来了?”
铜椰老人盘膝趺坐的身子,忽然平飞而起,往八角亭中落下,一面怒声道:“好一个中间人,这姓江的娃儿,怎会使出你独门绝学‘先天真气’来?”
这时江青岚已随着楼一怪走入亭中,铜笛仙查元甲,赤脚仙李乘风,方才虽被“先天真气”震出,但并未负伤,也和食菰仙一同走入。
大方真人迟老残呵呵笑道:“司马老儿,你真是少见多怪,这姓江的娃儿,可以说还是我迟老残的唯一传人哩,‘先天真气’那有不会之理?”
铜椰老人目露惊奇的道:“这娃儿不是崆峒门下,记名昆仑,怎会又是你大方老儿的传人?”
楼一怪嗔目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还是我老楼的小兄弟呢!”
铜椰老人气愤的道:“原来你们是成群结队,存心到屠龙岛滋事来的?”
楼一怪大声道:“是又怎样?”
铜椰老人须发鼓动,厉声道:“楼一怪,咱们方才没有输赢,你是不是还想继续分个高低?”
楼一怪点头道:“老楼就是这个意思!”
迟老残连忙摇手道:“你们不用再比了,只要听我证人评判就是,不然,我也不会叫娃儿出手拦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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