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母不防他右手使剑的同时,左手会劈出一掌来,而且掌风奇寒,分明连厉神君的“太素阴功”都已传给了他,一时之间不敢硬接,杖头点地,身形倏然向左飘出。
仅仅一招接触,石母就接连两次飘身闪退,直看得终南五剑和三手真人、东门奇等一千成名多年的高手莫不耸然动容!
这对石母来说,真是数十年来,会过多少一流高手,所从未有过的事,数十年盛名,得来不易,一时不禁把她激得心头狂怒,就算得罪厉神君,那也是日后的事,今晚非把这小子劈了再说!
心念这一动,身形堪堪向左飘出,口中冷哼一声,凤头杖疾然挑起,没待楚玉祥发招,左右连挥,立时幻起十七八条杖影,宛若十六八条黑龙张牙舞爪般飞起,一齐攻到。
她这一发动攻势,当真有风云陡变之势,漫天杖影,所带起的急杖风,直逼一丈开外,光是这股风势,就逼得人站不住脚。
但尽管一丈开外劲风还是呼啸如涛,楚玉祥站在她对面,一袭青衫却连衣角也没飘动一下,那是他运起神功,护住了全身,从容发剑,一道接一道的白光,从他身前划起,清晰可数,左手配合剑势,也一掌接一掌的劈出。
英无双站立之处,距离楚玉祥最近,她手中青霓剑早已返入鞘中,但一双清澈大眼,却盯着大哥,几乎一霎不霎,看出了神!
她的剑法,就是跟大哥学的,自然看得比别人清楚,最使她感兴趣的还是大哥在使剑的同时,左手还能发掌。
她从小跟师娘(西门大娘)练的就是掌法,(厉山双凶不使兵刃)虽然和大哥使的“三刀”不同,但她可以触类旁通,大哥可以把掌法和剑法同施,自己为什么不能呢,于是她看着大哥剑掌同施,她也思索着使一招剑法的同时,自己也可以使师父的一记掌法,心中想着,忍不住右手以指代剑,比划着剑招,左手也跟着挥掌,一记又一记的演练下去。
石母和楚玉祥这一战,对英无双来说,真是获益非浅,从此英无双也学会了剑掌同旋。
武功威力大为增强,此是后话。
只说石母钢杖挥舞,连攻了四十九招,依然未能占到一点胜算,心头愤怒已极。口中厉声喝道:“住手!”
楚玉祥听她喝出“住手”,立即收剑,望着石母说道。“咱们胜负未分……”
石母脸色狞厉,沉哼道:“不错,咱们是没有分出胜负来,但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说到这里,回头朝阶上喝道:“拿剑来。”
原来她使杖胜不了楚玉祥,也要使剑了!
站在阶上的两名绿衣少女,一个手捧玉如意,一个手捧一柄形式奇古的短剑。
这时那捧剑的绿衣少女口中答应一声,右手一按吞口,但听呛然剑鸣,抽出一柄长仅一尺有奇,色呈墨绿的短剑,上身一躬,一道墨绿光华脱手朝石母身前激射过去,几乎是直贯前胸,但剑到石母身前三尺光景,忽然凭空翻了个身,本来剑尖在前,这下倒转过来,剑柄在前了。
石母左手一探,就接住了剑柄。
那绿衣少女虽然这一手只是使的巧劲,短剑射到石母身前才会倒转过来,但要做到这一点,也需把劲力拿捏得极准才行!
强将手下,毕竟没有弱兵,大家看得不禁暗暗点头。
终南五剑为首老者钟子奇目光一注,脸色微变,矍然道:“绿沉剑!”
三手真人奇道:“难道她会和昔年号称南疆一叟绿竹神翁有关?”
绿沉剑正是昔年绿竹神翁藏在绿竹杖中的一柄短剑,绿竹神翁把此剑视为瑰宝,从不示人,也从不轻使,据说此剑出必伤人!
石母接过短剑,本来红润的脸色,此时业已满布杀气,变得惨白而狞厉,目中神光如电,直注楚玉祥,狞笑道:“楚玉祥,方才老身力战终南五剑,并未使用此剑,你小小年纪,倒教老身要动用五十年来从不轻易使展的剑杖同施,你纵然伤在老身剑下,也足可自豪了!”
她方才力战终南五剑,确实并未使用短剑,由此可见她剑杖同施,威力一定凶猛无比!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方才咱们胜负未分,你纵然多上一支短剑,胜负之数,也未可逆料。”
石母沉哼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楚玉祥道,“好,你只管使出来就是了。”
这话就是丝毫没把石母放在眼里。
石母怒极,口中沉笑一声道:“好!”好字出口,右手钢杖杖头一昂,划起斗大一个杖花,直捣而出,杖势甫发,身形随即扑上,左手短剑闪电攻出。
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你一手使杖,一手使剑,已是十分难得,但石母在这一瞬间,却好像多出五六只手来,那是她左手短剑在这一刹那间攻出了七招之多,锋利森寒的剑尖同时朝楚玉祥眉心,咽喉、锁心、幽囚、血阴阻、斩命等七处要害刺到。(斩命为双穴)
江湖上使剑的高手。也大有人在。一招之间如果要刺出七剑,至少也要刺出一剑,收剑再刺,所谓倏收倏发,总是有先后之分,但石母刺出来的七剑,竟如有七支剑尖同时攻出,没有一剑是虚招。
楚玉祥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立时想到绿袍师父传自己的“十三剑”,属于快攻剑招,没有一招守势,自己若是和她抢攻,那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只有祖师父的“全真剑法”,讲究守中有攻,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攻敌,这就决定使用“全真剑法”。
另外,祖师父传自己“全真剑法”之时,左手配法剑势,忽指忽抓,属于擒拿手法居多,但此时对付石母右杖左剑,擒拿手法并不过宜,只有施展绿袍师父的“三刀”三记掌法,才能抵挡得住对方杖剑同施的凌厉攻势。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实则仅是楚玉祥心念一转的事,右手长剑当心一竖,使出“全真剑法”的一式“玉笏朝天”,守住门户,左手迅若奔雷,连劈两掌。发掌之际,迅疾后退了一步。他虽然被逼退了一步,但也把石母攻出的七招剑势逼住。”
仅此一招,看得石母冷电般的眼神定住了,杖影剑芒,同时消失,石母好像未曾出手一般,瞪着楚玉祥冷冷的问道:“你方才使的一记剑招,是全真剑法?”
看到楚玉祥忽然使出“全真剑法”来,使她心头不期而然又多出一层顾虑!
剑法被人家认出来了,楚玉祥自然不好否认,点头道:“不错。”
石母疑虑的问道:“你是青牛宫门下?”
“全真剑法”不传外人,会“全真剑法”的人,自然是全真教门下了。
只是她奇怪这小子手中使的是寒螭剑,明明是厉神君的传人,怎么又使出全真教的剑法来了?
楚玉祥大笑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在下出道江湖,从不自炫师门来历,今晚行动,是楚某个人之事,与师门无关,咱们各凭武功交手,你不用问我是什么人门下。”
这话虽是实情,但口气未免极狂,石母数十年来,从没听到过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一时怒火复炽,把刚才从心头暗自升起的一丝顾忌又悉数抛开,沉哼道:“好!”
杖先剑后。随着这声“好”字,倏然攻出。这回钢杖乍起,接连攻出三招,但左手短剑在三招杖势中,却攻出了十招之多!
谁都可以看出石母的龙头杖固然招式沉猛,气势极壮,但她的剑法更为快速凌厉,一片绿芒,令人目不暇接。
杖势沉猛,剑势快速,两种不同的劲道,不同的招法,居然同时在一个人的双手施展出来,可见石母能够威震江湖数十年,各大门派都对她退避三舍,实在是名非幸致,放眼武林,大概能和她动手的人,为数也已不多。
终南五剑目睹石母剑杖同施,竟有如此威力,也不禁相顾失色!
楚玉祥右手寒螭剑施展“全真剑法”,挥出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剑势来去如电,人影进退如风,老远看去,只见他全身白光缭绕,人影反而有些模糊。
左手随着剑势,劈出一记又一记的掌风,全真剑法,守多于攻,但厉神君的“三刀”,三记掌式,可全是攻势,遇上石母左手绿沉剑的快速攻势,以攻还攻,居然毫无逊色!
瞬息之间,双方已打出数十招之多,浓然不分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这对石母来说,当真是一生中最难堪的一刻了,凭她成名数十年,竟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弱冠少年打成平手!
何况对方还有许多高手如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等人,全在作壁上观,良己若是胜不了这姓楚的小子,石母这两个字,从此就在武林中除名!
‘她越想越气,越打越怒,一头白发几乎根根直竖起来,咬牙切齿,把全身功力运到了剑杖之上,杖势随着加重,记记如泰山压顶,剑势随着加快,剑剑如流星划空!
楚玉祥右手使出“全真剑法”,自然也使出祖师父的“纯阳玄功”,左手使的是绿袍师父的“三刀”,自然也运起了“太素阴功”。
这了阴一阳两种神功。同时在一个人身上运起,施展出来,可以说是武林中旷古未有之事。
石母在和他动手之际,也已发觉楚玉祥护身剑光炙热如火,但劈出来的掌风却又其寒如冰,她当然想不到楚玉祥小小年纪,居然会一身兼两家之长,练成两种性道完全相反的绝世神功,任何人连做梦都无法想到的。
石母曾经说过:“老身要动用数十年来从不轻易使展的剑杖同施,你纵然伤在老身剑下,也足可自豪了。”
这一段话,如果反过来说,她如果知道楚玉祥在和她动手之际,施展了武林中从未有人同时施展过的两种绝世神功,纵然落败,也足可自豪了。
何况现在石母并未落败,楚玉祥却被她全力施为,剑杖交击之下,渐渐露出缚手缚脚之感!
有两句话,原是对下棋的人说的,那是“棋高一着,缚手缚脚”。但这两句话,对会武的人来说,也是十分恰当。
石母数十年修为,在功力上,胜过楚玉祥何止“一着”?她这一全力施为,楚玉祥顿觉身外压力大增,他纵然练成两种绝世神功,到底时日尚浅。
本来右手长剑施展“全真剑法”,可以护住全身,此时四周压力增加,推出去的剑势十分沉重,左手三记掌法,已经一使再使,连续劈出,但对方剑势加快,绿沉剑森寒剑气,有时居然刺透掌风,直逼过来。
楚玉祥自然知道这是自己功力和对方悬殊得大多,只好使出全身力气,支持下去,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支持几招?但却非硬着头皮支持下去不可。
这样打法,自然苦不堪言,尤其连“全真剑法”都已经渐渐有守不住之势,(不是剑法守不住,是功力不如对方,剑法受到压力,施展不开)心头更是又惊又急!
就在此时,他忽然想起祖师父最后传授自己的一招剑法来。
不,那只有四句口诀,没有招式的一招剑法。
此刻“全真剑法”和绿袍师父的“十三剑”已无法破解对方剑杖攻势之际,心中不觉默默念起这四句口诀来。
这四句口诀,他在青牛宫揣摩研究了足足有一个月之久,历代师祖对这一招剑法的注释。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莫衷一是,他也都背得滚瓜烂熟,心中时有所悟。也时有所失,捉摸不定。
平日有绿袍师父的“十三剑”应付强敌,已绰绰有余,如今他和石母这一战,发现连剑势谨严的“全真剑法”,都已挡不住对方攻势,心中忽然领悟到剑法如有常法,(一定的剑路)就容易受制于人。只有剑无常法,才能脱出巢臼,不受到剑法拘束,不在常规之内,才能不受制于人,而使人无可封解!
一念及此,顿觉心智明朗。豁然贯通,精神立时为之一振,口中不觉大喝一声,挥手一剑直劈过去。
他是在极度的困境中发生了豁然大悟,心头由被压迫而突然狂喜,感到精神大振,才喝出口来的,这声大喝出口,只觉全身糨络,四肢百骸,也随着突然贯通!
本来右手使剑,使出来的是“纯阳玄功”,左手使掌,使出来的是“太素阴功”,此刻随着这声大喝,竟如水到渠成,两种神功忽然水乳交融,化合为一,随着剑势划出。
石母一张狞厉的脸上,已经流露出得意之色,她奋起全身功力,已把数十年来唯一的劲敌楚玉祥的剑势压制了下去,不出十招,他就会招架不住,那时就是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抢着出手,也已救不了他。
因为楚玉祥已被她剑杖困住了,准出手也没用,除去这小子,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也将在她剑杖之下一一击败。
就在此时,楚玉祥发出一声春雷般的大喝,连石母这样修为的人都被他震得两耳嗡嗡直响,眼前突然大亮,一道白虹般的匹练迎面席卷过来,自己右杖左剑攻出去的杖势剑招,竟然没有一招可以抵挡得住!
“当!”战场中,继楚玉祥一声焦雷般的大喝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金铁狂鸣,杖影剑光之中,一个人影登登的连续后退了七八步。
绿色剑芒。白色剑光,同时倏然尽敛!
大家刚听到一声大喝,又听到一声金铁狂鸣,此时剑光乍没,有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最感到心头狂跳的是丁盛和林仲达、英无双、裴允文兄妹等人,在他们想来,这被震出去的多半是楚玉祥无疑!
等到大家定睛看去,楚玉祥手持寒光如电的寒螭剑,站在当场,似乎怔住了。
原来这被震出去的竟然会是石母!
她一支风头杖已被齐中削断,只剩了半支,左手那柄出必伤人的绿沉剑也跌落在她身前五尺之外,披散一头白发,本来红润的脸上,此刻也平添了无数的皱纹,生似经此一战,她突然苍老了二三十年。
这时她瞪着眼睛,神情颓然的道,“楚玉祥,你……赢了……”
楚玉祥直到此时,才口中啊了一声,连忙抱拳道:“承……让了。”
石母有气无力的道:“老身答应过你,你胜了老身告诉你杀害你义父母的仇人是谁,其实老身并不知道杀害你义父母的仇人……”
楚玉祥怒道:“你……”
石母没待他说下去,微微摇手,说道:“老身不能妄指谁是杀害你义父母的人,但老身可以告诉你,江南分令是勾漏夫人的手下,当日创设江南分令之初,曾来见过老身,老身这样答覆,你是不是满意?”
楚玉祥问道,“勾漏夫人在什么地方?”
石母道:“勾漏山,老身还是二十年前见过她一面,那时她并不叫勾漏夫人,至于她的情形,老身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三手真人问道:“那么杀害贫道师兄的凶手呢?究竟是谁?”
石母道:“你放开邵若飞,老身会要她交代的。”
三手真人道:“好,贫道相信你。”回过身去,举手拍开邵若飞的穴道。
石母喝道:“若飞,你告诉李静虚,是什么人杀了三茅宫观主?”
邵若飞一怔,立即躬道:“回师尊,弟子也不清楚,不过那晚秦大娘的义女宫月香到玄女宫来过,她因江南分令被东海镖局所破,本来想到玄女宫暂住,后来东海镖局的楚玉祥赶来,把人救出,又在玄女宫放火,她就悄悄离去,弟子不知道三茅宫观主是不是她杀的。”
“一石三鸟!”石母气愤而感慨的道:“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她们创立江南分令之初,还来征求为师意见,好像对为师极为尊重,其实从那时起,已在计算为师,她们在江南失败了,临走还要拉上为师,可惜为师直到此时才想通……”
东门奇道:“李道兄、楚小冗弟,这是一场误会,却闹得如此不可收拾,好在咱们已经知道这幕后人物是谁了,咱们该走了。”
石母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望着楚玉祥,好像想说什么,几次都没有说出来,此时听说他们要走,忍不任喝道:“楚玉祥,你慢点走。”
楚玉祥抱拳道:“不知你有什么见教?”
石母道:“年轻人,你能不能告诉老身?你方才明明败象已露,剑势受制,不出数招,定会伤在老身剑杖之下,最后忽然反败为胜,那一招老身练剑数十年从未见过,不知是什么剑法?如果你不愿意说。老身绝不勉强。”
她这话,也正是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等人都想知道的事。
楚玉祥道:“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在下那一招是‘东方第一剑’。”
石母听得动容道:“是重阳真人晚年参悟的一招神剑,老身败在重阳真人的‘东方第一剑’下,那也是值得的了。”
一面抬目道:“钟子奇,昔年老身废了你们五人一条右臂,二十年后,你们右臂功力恢复,今晚又烧了我石母宫,咱们二十年恩怨,应该已可了结,老身经方才和楚玉祥这一战,已感万念俱灰,再无争胜之心,你们如果同意,咱们这场过节,就此揭过,如果还要向老身寻仇,老身也不勉强你们。”
东门奇朝三手真人笑道:“石母这话说得极是,依兄弟之见,咱们两个不如替他们双方作个鲁仲连,冤仇宜解不宜结,这场过节就此揭过,正是最好之事,五位道兄点个头,大家就没事了。
三手真人点头道:“五位道兄能和石母化干戈为玉帛,自是好事,贫道完全同意。”
钟子奇是终南派的掌门人,他看了方才石母和楚玉祥动手的情形,自己五人在自苦练了二十年,虽然练成剑阵,但对方剑杖同施,依然不是人家对手,今晚火焚石母宫,连伤了宫中二十几名侍女,等于已经报了仇,终南派在江湖上也已争回了颜面,能够就此揭过,自然是最好的落场势了,何况又卖了东门奇和三手真人两人的面子,这就抱抱拳道:“东门道兄、李道兄都这样说了,老朽兄弟自当遵命。”
东门奇大笑道,“好,好,咱们来这里闹了一场,石母宫也烧了,总算也替双方解决了一场纠纷,石母能够及时大澈大悟,更是难得,咱们就此告辞了。”
东海镖局今天可热闹得很,第二进膳厅上,灯火辉煌,筵开八席,一来是庆祝大家远征石母岭归来,二来也是给终南五剑接风。
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喝酒欢笑之际。突听大天井中忽然响起一声鸡啼!
这时候天色刚刚全黑,那来的鸡啼?
何况镖局里没人养鸡,这鸡声是如何来的,
这如果是普通人家宴客,此刻正当宾主酬酢之际,谁也不会去理鸡啼狗吠。
但厅上宾主,可都是江湖人,江湖人唯一和普通老百姓不同之处,就是神经比较紧张,也就是反应特别灵敏。
大天井上这一声鸡啼,就有不少人停下杯来。
事若反常,必非寻常,此刻不该是鸡啼的时候,听到鸡啼,岂非有反常情?
丁盛回过头去,朝总管事杜永说道:“杜总管,你出去瞧瞧,天井上这声鸡啼,是怎么一会事?”
杜永答应一声,举步就往外行去。
过没多久,从厅外走进来的并不是杜永,而是一名趟子手,他神色慌张。
一脚跨进厅门,就抱着拳道:“总镖头,杜总管突然在大天井上昏倒了,两名弟兄看到杜总管昏倒在地,急忙赶过去,但那两名弟兄刚奔到杜总管身边,也突然昏倒过去,事出离奇,请总镖头出去看看。”
陆长荣听得一怔,说道:“会有这种事?”
虎的站起,正待朝外走去。
丁盛跟着站起叫道:“陆兄且慢。”
陆长荣道:“丁兄有什么见教吗?”
丁盛道:“方才那声鸡啼,兄弟就觉得来得突兀,才请杜总管出去看的,现在杜总管突然在天井中昏倒,而且另外两名弟兄也在奔近杜总管身边,就一起昏倒地上,可见其中必有缘故,咱们当然要出去看个究竟,但在情况未明之前,不宜走近。”
他们说话之时,林仲达、楚玉祥、裴充文、英无双、裴畹兰、梁慧君等年轻人听得好奇,不觉纷纷站了起来。
阮伯年道:“丁老弟这话不错,你们出去瞧瞧可以,但不可走得太近。”
丁盛和阮长荣走在前面,林仲达、楚玉祥等人一起跟了出去。
大家都看到杜永和两名趟子手一齐昏倒在大天井的正中央。但因有阮老爷子的吩咐,谁也不敢莽撞撞的奔过去,只是走下石阶,也就停了下来。
丁盛朝那趟子手问道:“你看到杜总管和两名弟兄走到什么地方,就昏倒的?”
那趟子手道:“属下三人本来就站在阶上,杜总管走到天井中间,忽然身子摇了两摇,就昏倒过去,两个弟兄急忙掠去,刚到杜总管身边,也一声不响倒下去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会不会有人使毒,小弟不畏剧毒,想过去看看!”
丁盛知道他练的“纯阳玄功”,不畏剧毒,这就点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要小心一点。”
楚玉祥运起“纯阳玄功”,缓缓走近,只见离杜永身前不远的地上,站立着一只锦毛公鸡,作出引颈高鸣之状,但你再看上一眼,就可发现它一动不动,似是已非生物。
那公鸡脚下却铺着一张名帖大的黑纸,看来极为诡异。
楚玉祥俯下身去,探了探杜永的鼻息,幸亏只是昏迷过去,这就双手抱起杜永身子,回到阶前,交给一名趟子手,先抱回左首厢房中。然后朝丁盛道:“丁大哥,杜永昏倒的地上,有一只公鸡,站在一张黑纸上,那公鸡一动不动,好像是死的,但却站立得很稳,看去极为怪异,杜永昏迷不醒,很可能和那公鸡有关。”
丁盛攒攒眉道:“有人在公鸡身上下了毒,怎么……”
“有人在公鸡身上下毒?”东门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急急的问道:“什么地方发现了公鸡?”
楚玉祥道:“就在天井中央。”
东门奇道:“公鸡下面是不是有一张黑纸?”
楚玉祥奇道:“前辈怎么知道的?”
东门奇变了脸色道:“果然是酉阳公……”
说到这里,目光一注楚玉祥,说道:“糟了,你把杜永送到里面去了?”
楚玉祥点点头,说道:“杜永昏迷不醒,晚辈要他们先把他送到左厢房去了,还有两名弟兄,待晚辈也去把他们搬来……”
“慢点!”东门奇摇手制止,说道:“凡是发现酉阳公的瘟疫使者,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它一丈之外,引火燃烧,然后举家撤走,如今你却把杜永搬了进来,这两名弟兄……这样吧,你先把他们移到左首檐下去,然后……”
他回头朝英无双道:“无双,你快去给你大哥取一件长袍和一双靴子来。”
英无双答应一声,匆匆走去。
东门奇回身朝陆长荣道:“陆总镖头派两个人等楚老弟把两名弟兄移开之后,就在公鸡二丈开外,引火燃烧。”
陆长荣答应一声,立即派了两名趟子手准备火种,楚玉祥一手一个夹起昏迷的两人,放到左首檐下,两名趟子手立即围着那只公鸡一丈以外,就点燃火种,烧了起来。
英无双已经迅快的替楚玉祥取来了长袍和一只靴子。东门奇要他脱下身上长袍,掷入火中,换过长袍、靴子,才能进入大厅,一面又要陆长荣吩咐镖局中人,不可接近那两个昏迷中的趟子手。
这时厅上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
西门大娘道:“老不死,真是那个瘟道士在作怪吗?”
东门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道:“他送来了黑帖,那是和咱们干上了。”
英无双道:“师父,你说的西阳公,和师傅说的瘟道士是一个人吗?”
东门奇似是不想多说,只是含糊的道:“咱们到里面再说吧?”
西门大娘尖着嗓子说道:“瘟道士有什么好怕的,他既然冲着咱们来了,还顾忌个屁?”
东门奇经她一激,瞪着双目道:“谁怕他来了?”
三手真人接口道:“看来这些久已潜伏的魑魅魍魉,都出现了,这一定有人引出来的了。”
东门奇道:“自然是勾漏夫人了。”
大家回入膳厅,阮伯年神情凝重的道,“东门老弟,真是西阳公……”
东门奇颔首道:“不错,是他的黑帖。”
阮伯年失色道:“那……”
他本待说:“那怎么办”?但因眼前像东门奇夫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自己说出这句话来,岂不有失身份,是以只说了一个“那”字,底下的话就没有再说出口来。
楚玉祥问道:“东门前辈把脱下的长衫、靴子都付之一焚,这人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厉害吗?”
大家经这一闹,已经无心喝酒,由杂工收过盘碗,又替大家沏上一壶新茶。
英无双倒了一蛊,送到东门奇面前,说道:“师父,你快些说出来吧!”
东门奇道:“这人就是自称西阳公的瘟疫道人,据说他幼时在西阳山下牧牛,在一处石穴中得到一册奇书,叫做瘟疫经,从此就渐渐出名,只要得罪了他,就会无缘无故的死去,据说昔年雄据诸广山的霍氏兄弟,就因得罪了他,诸广山庄一百七十余口,一夜之间,染上瘟疫病死亡殆尽,江湖上人只要提起西阳公,莫不谈虎色变。”
楚玉祥道:“他为什么用公鸡下毒呢?”
东门奇道:“因为他出生在西阳山下,又在西阳山上得到奇书,遂自称西阳公,酉,就是鸡,于是他就以鸡作为他的代表,称作瘟疫使者,那张黑纸,叫做黑帖,凡是接到他黑帖的人家,就是死亡标致,示意你鸡犬不留。”
英无双道。“这人坏死了。”
裴允文道:“方才他既然来了,就该和咱们见个真章,这样偷偷摸摸的放一只死鸡,又算得什么人物?”
裴畹兰咕咕的笑道:“只能算是偷鸡摸狗之辈咯!”
话声一落,忽然用手掩着朱唇,“呵”了一声,打着呵欠。
东门奇目光一注,问道:“裴姑娘,你怎么了?”他问话的神情显得极为注意。
裴畹兰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有点困。”说着,不觉又了一个呵欠。
打吹欠这玩意,读者想必都有经验,你就是并不困,但看到人家打呵欠,你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打起呵炊来。
裴畹兰刚“呵”出声,梁慧君也跟着打了个呵欠。
东门奇两颗小眼睛中精光烙烙,又转向梁慧君投来。
楚玉祥问道:“东门前辈,杜总管和两个趟子手此刻都昏迷不醒,可是中了瘟疫道人的毒吗?”
东门奇摇头道:“他使的既非毒药,也不是迷药,而是瘟疫,一种流行的疫症,中了瘟疫的人,烧得很凶,一个人得病,传染极快,一夜之间,可以传染一个村庄……”
楚玉祥道:“不知祖师父的解毒丹能不能治?”
三手真人道:“祖半仙的百一丹,武林中视同解毒仙丹,小兄弟不妨让杜总管服一颗试试。”
楚玉祥道:“我这就去。”
东门奇叮嘱道:“楚老弟,你进去最好先运纯阳玄功护身,能不用手指去碰他,最好不要碰他,用一只筷子拨开他的嘴就可以了。”
楚主祥道:“晚辈省得。”起身就往左厢走去。
这几句话的功夫,阮传栋、陆长荣、林仲达、裴允文、和阮伯年门下的王元美等师兄弟六人,都在打着呵欠,好像已有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一般,这个打了,那个接着打,大家轮流着打呵欠来了。
东门奇一张瘦削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望了三手真人一眼,攒攒眉头说道:“看来咱们镖局中已经被他做了手脚!”
英无双睁大一双明澈的眼睛,问道;“师父,你说是谁,瘟疫道人?”
年轻的一辈中,只有她没打呵欠。
西门大娘尖笑道:“别听你师父胡说八道,老娘就不信邪,瘟疫道人连面都没和咱们照上,他就会在咱们身上下了瘟疫不成?那不成了邪神?”
东门奇道:“他比邪神更可怕。”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老不死,你真是越来越窝囊了,好像人家都比你高明,怕事也没有这样怕法的?”
东门奇道:“老夫几时怕事了?老夫只是就事论事,瘟疫道人……”
西门大娘虎的站起身道:“不怕事就走,咱们找瘟疫道人去。”
东门奇跟着站起,说道:“走就走,老夫要是怕了瘟疫道人,就不叫东门奇了。”
阮伯年呵呵一笑道:“二位一大把年纪,真像人家小两口一般,瘟疫道人既然下了黑帖,还怕他不会来吗,快请坐下来,别斗嘴了。”
三手真人也笑道:“贫道昔年还去喝了东门奇老哥的喜酒,不知那一位说了一句戏言,说,西门姑娘从现在起就要冠上夫姓,该叫东门西门氏了。那知东门大嫂大声道:‘我为什么要叫东门西门氏?他怎么不可以叫西门东门奇?’东门老哥立即道:‘我又没有招女婿,我是娶的亲。’东门大嫂怒声道,‘我可以不嫁你。’
东门老哥又顶字一句:‘你不嫁给我,我一定要娶你吗?’两个人为了一句话,一下就斗僵了,幸亏这场婚事是西门前辈(西门大娘之父)主持的,双目一瞪,喝道:‘你们今天也要吵?还不给我滚进洞房里去?’他们两个果然一言不发,乖乖的进洞房去了,照说喝过喜酒,该闹新房,但大家怕一句戏言,又可能让新郎、新娘吵起嘴来,索性就放过了他们,这话差不多五十多年了,他们还是这个样子,谁也不肯让谁!”
他这话听得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
西门大娘道:“你记性倒是不错,那天要不是爹喝住,我才不嫁给老不死呢!”
东门奇道:“你不嫁给老夫,老夫就讨不到老婆了吗?”
西门大娘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你这老不死,有谁会嫁给你?”
东门奇道:“好,好,当着这许多年轻朋友,老夫不想和你抬杠了。”
西门大娘道:“谁要和你抬杠?”
东门奇不待她说完,抢着道:“好,好,不抬就不抬,你若是抬起杠来,就唠叨个没完,我只是为了耳根清静。少说两句罢了。”
钟子奇笑道:“二位快别说了,楚小兄弟出来了。”
这时楚玉祥已从左厢回出。
东门奇间道:“情形如何?”
楚玉祥道:“晚辈喂了杜管事一颗解毒丹,但看样子好像药不对症,他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阮伯年忽然也打了一个呵欠。
楚玉祥忙道:“时间不早了,老爷子,你去安息吧,大家也该去休息了,今晚不会有事,这里有晚辈和丁大哥两个留着就够了。”一面和丁盛使了一个眼色。
丁盛就点头道:“不错,大家坐着也没事可做,只管去休息好了,这里有在下和楚师弟留下来就足够了。”
英无双看了大哥跟丁大哥使着眼色,就道:“我还不困,我也留在这里。”
阮伯年点头道:“这样也好。大家枯坐着,不如去休息的好,真要有事,咱们赶来也来得及。”
陆长荣,林仲达、裴允文等人,原想说也留下来的,但每个人都感到打了呵欠就大有睡意,连眼皮都重重的,这就不再和三人客气,各自回房休息。
英无双等人众人走后,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方才和丁大哥使眼色,有什么事呢?”
丁盛笑道:“你也看到了?”
英无双娇笑道:“我自然看到了,我想大哥一定有什么事的。”
楚玉祥坐下来,低声说道:“我刚才从左厢退出来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说:‘瘟道士今晚不会来,你要他们都去睡好了。’我听得不觉一怔,这人声音如蚊呐,却十分清晰,我却连他一点影子都没发现。”
就在此时,那人又道:‘祖半仙的百一丹,如何能解瘟疫散?别浪费了,镖局中人,大概除了你练成纯阳玄功,不畏瘟疫,就是东门奇夫妇都靠不住,明天午前,只怕就会发作,你要姓丁的今晚连夜赶去笆斗山,把住在山下一个名医叫做费清河的秘密接来,此人九代祖传,专治瘟疫病,他有祖传秘方辟瘟丹,纵然不能完全解除瘟道士的瘟疫散,却有暂时抑制之功,不过千万别让瘟道士发觉,明晚初更,才能活捉瘟道士,他身上的解药,才是治瘟疫病唯一的解药。”
丁盛矍然道:“这么说镖局中人全中了瘟疫散,这人会是谁呢?唔,费清河我知道,他和湖主是老朋友,既然如此,我此刻就走,天亮前就可以把他接来了。”说完,急匆匆就走了。
英无双道:“大哥,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楚玉祥笑道:“什么也不用做,坐着喝茶好了。”
英无双道:“你刚才说连师娘、师傅都已中了瘟疫散?”
楚玉祥道:“这是那位老人家说的,我想也许不会错了。”
英无双问道:“大哥,这位老人家是谁呢?”
楚玉祥道:“不知道。”
英无双道:“你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
楚玉祥含笑道:“这位老人家至少对我们很关心,不会有恶意的。”
英无双问道:“你练成纯阳玄功,不畏瘟疫散,那么我呢?我难道也中了瘟疫散吗?”
楚玉祥道:“你练的是九阴神功,是不是也能不怕瘟疫散,我就不知道了。”
英无双道:“这位老人家说明晚初更估捉瘟道士,怎么活捉他呢?”
楚玉祥道:“明晚瘟道士来了,自然要把他活捉了,才能取到解药。”
英无双道:“这种人,专做坏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废去他武功,他就不会再作恶了。”
天色刚刚黎明,丁盛已从笆斗山赶回,翻墙而入,走入厅来。
英无双迅即站起,迎着道:“丁大哥,你把费清河接来了吗?”
丁盛双手一摊,苦笑道:“我还是去迟了一步。”
楚玉祥吃惊道,“怎么?费清河被瘟道士害死了?”
丁盛道:“死倒没死,只是他也被瘟士下了瘟疫散,还逼着他交出配好的几瓶辟瘟丹,警告他不得给镇江东海镖局的人看病,过了明天,自会给他解,否则一家鸡犬不留,我看他躺在床上,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心里不禁冷了半截……”
英无双道:“那怎么办呢?”
丁盛道:“费清河昔年受过敖湖主的大恩,他知道我是太湖的总堂主,听我说出来意,他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瓷瓶,塞到我手里,低声说:正好昨天傍晚他去出诊看病。有半瓶辟瘟丹放在身边,没被瘟道士的徒弟搜去,给我带来了,重症每服三丸,不可多服,普通瘟病,三丸即可痊愈,但他已试出辟瘟丹对瘟道士的瘟疫散,只能减轻病势,无法根治,但支持十二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楚玉祥道:“半瓶不知有多少颗?”
丁盛笑道:“他塞给我,我就塞入怀里,连看也没看,就向他告辞……”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青色瓷瓶,接着说道:“大概总有六、七十粒吧。”
英无双道:“每人要服三粒,只有六、七十颗,怎么够呢?”
丁盛道:“整个镖局,有五、六个人,自然不够,但此药也只能暂时抑制瘟疫散不让它发作,我们这半瓶辟瘟丹只要先让武功高的人服下,等瘟道士来了,取到解药就好了。”
英无双道:“镖局里的人现在不知怎样了?”
丁盛道:“只怕全已发作了,我方才进来,就没看到人,哦,就拿我来说,刚才回来的半路上,也感到不对劲了。”
英无双抬眼望着他,问道:“丁大哥,你说你也中了瘟疫散?在半路上发作了吗叶“没错。”丁盛道:“我先前感到有些困卷,打着呵欠,后来全身都像火烧,头重脚轻,我想到恐怕中了瘟疫散,就取出瓷瓶,倒了三粒纳入口中,又坐了一会,才赶回来的,不然早就回来了。”
英无双问道:“丁大哥,你现在没事了吧?”
丁盛道:“比刚才好多了,只是头还有些昏沉沉的。”
这几句话的功夫,天色已经大亮。
英无双道:“丁大哥,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和大哥进去看看。”
丁盛点点头。
英无双取起瓷瓶,说道:“大哥,我们走吧。”
楚玉祥和她走出大厅,先去看了大师兄陆长荣、二师兄林仲达,两人果然躺在床上,已经发作,连脸孔都烧得通红。
英无双立即倾出六颗辟瘟丹,分别喂两人服下。然后又去看了阮伯年、阮傅栋父子,和赵雷等四人,也都已发作了正在发着高烧,英无双也分别喂他们服下药丸。
再转到第二进楼上宾舍,三手真人和终南五剑的住处,这几位盛名久著的高手,敢情发现情形不对,正在盘膝跌坐,运起数十年功力,和瘟疫散相抗,坐着的人,全身起了一阵又一阵颤抖,病势丝毫也不见减轻,但他们仍然竭力支持,谁也不肯躺卧下去。
楚玉祥、英无双走到三手真人身边,三手真人究是数十年勤修,功力深厚,虽在运功抗拒之际,发觉有人走近,还是倏地睁开眼来。
楚玉祥低声道:“李道长,中了瘟疫散,运功是无法把它逼出体外的,这是辟瘟丹,可以暂时抑制瘟疫散发作,道长快请服了。”
三手真人问道:“楚老弟这辟瘟疫丹是那里来的?”
楚玉祥就把昨晚有人以传音人密和自己说话,丁盛赶去笆斗山取来辟瘟丹之事,大概说了一记。
三手真人接过三颗药丸,纳入口中,一面说道:“瘟疫道人的瘟疫散果然厉害,贫道运起三昧真火,还是无法把它化去。”
楚玉祥又倾出十五颗丹经,交给三手真人,请他转交终南五剑,就退下楼来,出了东首腰门,朝花园中走去。
英无双问道:“大哥,瓶里还有几棵药丸?”
楚玉祥从瓷瓶中倒出药丸,数了数,说道:“还有十五粒。”
英无双道:“如果师娘、师傅也中了瘟疫散,加上裴姐姐、梁姐姐,就需要十二粒,只剩下三粒,喂谁服呢?阮老爷子间下就有六个门人。”
楚玉祥道:“我看这三粒暂时留着的好,万一你……”
英无双唁唁的笑道:“大哥是怕我中了瘟疫散吗?丁大哥半路上就发作了,阮老爷子、李道长少终南五剑,内功修为都是有数十年火候的人,都已发作?你看我有没有发作?这时候不发作大概已是不会发作了。”
楚玉祥看她神色果然和平常一样,这就点点头道:“看来妹子练的是九阴神功,也是不怕瘟疫散的了。”
一会工夫,来到精舍楼下,楚玉祥脚下一停,说道:“妹于一个人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英无双眨着眼睛问道:“大哥为什么不上去呢?”
楚玉祥含笑道,“我上去不方便。”
英无双奇道:“这有什么不方便?”
楚玉祥道:“西门前辈、裴姑娘、梁姑娘都是女的,我怎好上去?”
英无双道:“这有什么关系?好吧,那你就在楼下等我好两人进入精舍小客厅,英无双拿着瓷瓶匆匆上楼而去。
过了不多一会,才见她下楼而来。
楚玉祥迎着问道:“东门,西门二位前辈怎样……”
“嘘!”英无双口中嘘了一声。低低的道:“走,我们到外面再说。”
两人退出精舍,走了一段路,楚玉祥忍不住问道:“二位前辈到底怎样了?”
英无双吐吐舌头,低声道:“我进去的时候,师娘和师傅都在坐着运功,情形和李道长、终南五剑差不多,连脸都烧红了,我把那丸给了二位老人家,师傅间我辟瘟丹哪里来的,我把经过说了一遍。师父就说:他差不多就可把瘟疫散逼出体外了。师娘就骂师父:连老娘都无法把瘟疫散逼出体外,你少在徒儿面前吹牛,两位老人家差点吵起来,所以我要你快些走咯!”
楚玉祥问道:“裴姑娘和梁姑娘呢?”
英无双道:“她们自然发作了,我已经喂了她们药丸了。”
楚玉洋道:“这可好,看来整个镖局的人大家都已发作,目前只有我们两人没有发作了。”
英无双道:“不知服了辟瘟丹,要多少时间,才能没事?”
楚玉祥道:“只怕最少也要过上半个时辰,药性才能慢慢行开。”
两人回到第二进膳厅,丁盛问道:“你们都喂了他们?”
英无双道:“瓷瓶里一共只有六十二粒药丸,现在还剩下三粒。”
楚玉祥道:“丁大哥,你一晚没有休息了,快去休息一会吧!”
丁盛道:“你们不是也一晚没有休息了?”
楚玉祥道:“小弟和无双,都没中瘟疫散,你目前虽然已经没事,但昨晚往返奔波,耗去了不少体力,还是先去休息一会,现在又没有什么事,养足精神,今晚还得对付瘟疫道人呢!”
英无双道:“是啊,丁大哥,你还是快去休息的好,今晚可不能放过瘟道士。”
丁盛确也感到有些疲累,这就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说着,就起身回房而去。
楚玉祥道,“妹子,我们也一晚没睡了,今晚还有事,不如就在这里坐息一会吧!”
英无双点点头,两人就在厅上席地坐下,瞑目调息,运起功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但听一阵脚步声从外走入,两人及时醒来,睁目看去,那是阮传栋陪同阮伯年走入,后面还跟着裴允文、陆荣、林仲达、和赵雷、钱电等四人,一起走了进来。
楚玉祥、英无双慌忙站起,楚玉祥道:“老爷子已经好了?”
阮伯年一手抚髯,含笑道:“服下解药,自然很快就好了,你神通还真广大,这解药是哪里去弄来的?”
楚玉祥道:“回老爷子,晚辈给你老人家服的并不是解药。”
阮伯年一怔,问道:“那是什么药丸?能解瘟疫散之毒。”
楚玉祥就把听到有人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丁大哥赶去笆斗山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阮伯年奇道:“这位在暗中以传音入密和你说话的高人,会是谁呢?”
正说之间,三手真人和终南五剑也一起走入。终南五剑之首的钟子奇朝楚玉祥拱拱手道:“楚小兄弟,老朽兄弟承蒙惠赐解药,老朽谨此致谢。”
楚玉祥连忙还礼,说道:“五位前辈服的并非解药,只能暂时抑制瘟疫散的发作,真正解药只有瘟疫道人才有。”
阮伯年让六人落坐,一面说道:“这位高人既然嘱咐咱们不可露了形迹,咱们在初更以前,务必小心,瘟疫道人未露面之前,咱们也不宜露面了。”
楚玉祥道:“老爷子,丁大哥从笆斗山取来的辟瘟丹,一共只有六十三粒,大家已经服了六十粒,还剩下三粒;你老人家看给谁服用好?”
阮伯年道:“就给金和尚去服吧,他是东海镖局的老人,手底下也很不弱。”
楚王祥就把剩下的三颗“辟瘟丹”交给了林仲达,由他去给金和尚喂服。
接着东门奇、西门大娘、裴畹兰、梁慧君也一起走来。
西门大娘满脸怒容的道:“死瘟道人,他敢对我西门婆子下瘟,你们全在这里就好,我和老不死这就找他去,非把杀千刀的瘟道人找到不可……”
三手真人连忙摇手道:“嫂夫人千万忍耐,咱们服的辟瘟丹,只能暂时抑制瘟疫散不发作而已,并非业已解去,真正解药,还是要从瘟疫道人身上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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