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那一刀是斩向白愁飞,得手的可能几乎是完全没有。
但他现在斫向的是温柔。
——这就极有希望臻功。
因为白愁飞意料不到。
不但是白愁飞没料到,连张炭也大感意外,所以他大叫:
“蔡黑面,你疯了?!”
白愁飞一指戳向蔡水择。
——天中部位!
刀,是黑色的。
胴体,是白皙的。
刀,架在温柔的腰身。
她全身皮肤细致白嫩,只腰下那一丛娇媚神秘的黑,与刀锋自映成趣。
刀只要再轻轻用力,就会把温柔铡成两截。
指,就捺在蔡水择额上。
——但还没有发力。
情况非常明显:
蔡水择的眼神告诉了他一件事——
只要他一发指劲,他也会一刀把无辜的温柔切成两段。
温柔许是仍在昏迷中,但在黑色刀锋下白得令人炫目的腰肤掠起了一阵寒栗。
蔡水择身上仍淌着血。
他的手仍颤抖着。
他的人也喘着气。
刀锋上依然淌着他自己的血。
血厉红。
女体雪白。
血滴在温柔白皙的柔肤上,分外瞩目,十分分明。
白愁飞的手指仍捺在他的额上。
“你的指头一发力,我就斫下去。”蔡水择喘了七八口气,才能说全了这句话,但就算他每说一个字都顿上一顿、停上一停,但每个字仍十分清晰。
“你不会斫下去的。”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理由杀她——你要杀的是我。”
“你可以试试。”
白愁飞静了下来。
很文静的那种静,像一只敛翅的白鹤,他对敌而又尚未出手时候的样子很漂亮。
——许是“静若处子”就是指他那种人。
他左看、右看、仔细端详:这个他差一点就占有了的玉洁冰清的身体,一时并未表态。
“无论我怎么想——”白愁飞好整以暇——事实上,时间的确完全有利于他那一边——地试探道,“你似乎都没有理由杀死温柔。”
“你没看出来吗?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
“对,你已是个快死的人了,还多害个无辜的性命作甚?”
“但我的命是你害的。”
“可惜你杀不了我。”
“可是你喜欢她,而且显然的你还没有得到她。”
“所以你只要杀了她,至少可以打击我,让我永远得不到?”
“猜对了。”
“啧啧啧,这就是‘象鼻塔’汉子们的侠义行径吗?”
“不错,我是象鼻塔里的子弟,但你也别忘了,我加入‘象鼻塔’前,是个什么人?”
“你姓蔡,我没忘记。”
“我们‘黑面蔡家’,习惯翻脸不认人。再说,咱们兵器大王蔡黑面不能算是正规的武林中人,要算,也只能算是黑道上的人,黑道上的作为,讲究黑口黑脸黑手黑心肝,不需要讲究一大堆无聊的原则和规矩。只要我杀了她,能打击你,那我就一定会做。她又不是我的老婆。只要她死在这里,你和‘老字号’、洛阳温家及‘象鼻塔’的梁子就这辈子都解不下了。”
白愁飞瞳孔开始收缩,蹙眉微有痛苦之状,瞄了正自后侧掩上来的张炭一眼,道:“但今日的事,有他目睹作证。”
“对了,”蔡水择道,“所以我只要杀了她,你就得留他的性命。”
说着把刀锋一铡。
“慢着!……有话好说!”白愁飞这次可有点情急了,“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蔡水择说,“我只要你滚出去。”
白愁飞又皱了皱眉然后笑了:“我出去,你以为你们就能逃得了吗?”
“逃不了。”蔡水择道,“可是只要你们一旦硬闯进来,我们就先宰了温柔。我们没了命,你也没了到口的美食。”
“你知道吗,”白愁飞负手冷哂道,“你的威胁十分荒谬。用你们自己人的命作为胁持,真是狗屁不通。”
“你知道吗?”蔡水择血污的脸却展现出白得雪亮的牙齿,“不管通与不通,你只要再犹豫,我就一刀斫下去。”
说着,眼看他的刀就要往下剁落。
“慢着!”
白愁飞终于喊出了那一句,跺跺足,收了指便走,临走恨恨也狠狠地抛下了一句话:
“就让你们据持留白轩,看能守到几时!”
却在走时,撤了的手指遥向温柔身上一拂,这下却在蔡、张意料之外,不过温柔只“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时白愁飞已领万里望疾步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