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李剑铭与丐帮帮主飘渺洒丐在郭村“英雄楼”喝酒之际,来了白骨邪魔以及吝啬二仙一毛不拔丁一与半分不给丁二两人。
一毛不拔丁一与半分不给丁二为一对挛生亲兄弟,然丁二一向不服丁一为老大,故每十年一次吝啬比赛,即决定两人之长幼。
此次正为十年一次的吝啬比赛,结果还是老大丁一获胜,保持兄长之位而不坠,三人正要离去之时,李剑铭喝叱道:“哼!要走?可没这么容易,把你人头留下吧!”
白骨邪魔和吝啬二仙齐都回过头,向着声音发出之处看来。
他们见到了一个年青英俊的公子,和一个背搪葫芦,手拿竹杖奇形怪状的老叫化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坐着,安祥地望着他们。
白骨邪魔一见老叫化,起先心里还是一惊,待至认清是飘渺酒丐时,他一阵哈哈大笑,随即扳着脸,冷哼一声道:“哼!我还道是那个人敢说这句话,原来是你这小叫化子,哈哈,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惹到我的头上来了。”
敢情他早先还以为是竹杖神丐叫他,故而吃了一惊,待到认清了飘渺酒丐后,他便发出这个狂言了,看得飘渺酒丐恍如无物,当然更不会看得起公子打扮的李剑铭了。
要知他乃是竹杖神丐一辈的成名魔头,早年被竹杖神丐用一招“恶狗翻身”打得抱头鼠窜,险些送掉性命。
后来在洛宁城外,恰好见到竹杖神丐在一个小土地庙里,替李剑铭打通穴道,治愈那严重“五阴绝脉”时。
他心里大喜,遂施出“百骨掌”来,朝竹杖神丐顶门打去,欲置之於死地。
然不料适时恰好李剑铭体内之内功冲出,遂将他震出两尺之外,他心里大惊,以为竹杖神丐已练成“金刚不坏”身法。
故而一见竹杖神丐立起,扬出手掌,须发猬立之际,立即吓得逃出小土地庙,再也不敢逗留在洛宁了。
他因为鉴於竹杖神丐已练好“金刚不坏”之身法,所以途远远的跑到大雪山的深处,去练他的白骨掌邪门功夫。
他一连在大雪山呆了半年之久,心里也不耐烦,正想要离去时,却给他碰上了大雪山雪崩,被大雪封住在山洞里。
待到雪崩后,他却在一个地府中得到一本前辈邪魔练功的手抄本,在里面载有邪门“寒煞真气”的练法。
他一见之下,登时大喜,途又留在山里,静心修练“寒煞真气”,一连牺牲了许多女童的性命后,倒被他练成了。
前些日子他方始从大雪山里出来,心想自己挟着一身秘技,必可独覇江湖了,然不料仅仅三年多,江湖上便大大的改变了许多。
各派秘传绝技,陆续的被发现了,而他的师伯河套煞君也没有死,江湖上又出了个落星追魂,声誉蒸蒸直上,不可一世。
他心里懊丧之下,遂又来到河南,因为他听到了少林武当联合了起来,要与丐帮作对之消息,而且他知道丐帮的帮主已换了飘渺酒丐,那竹杖神丐已消失地江湖之上了。
他在路上兼程而来时,恰好碰上吝啬二仙,双方因是旧日相识,而他们正是十年期满之日,须要重定长幼。
故而乃邀及白骨邪魔作中人,比赛吝啬之法,来决定谁是大哥,途上了这个酒楼,也正碰上了李剑铭和飘渺酒丐两人。
且说飘渺酒丐正要答话之际,那吝啬二仙中的丁二哈哈笑道:“叫化子,原来是你呀!
你那个大空心元宝呢?怎么不见你摆在桌子上呀!”
老叫化乾笑了一下道:“嘿!我那命根儿,早就给人压扁了,那人赔了我十两银子,也给我花光了,好在我是有吃有住,尤其最近找了一个阔佬代我付帐,真是太舒服了……”
他说到此处,眨了眨他那鼠眼,悄声道:“不过最近我想再做一个重三十两的空心元宝,你不要说出去啊!”
丁二一听,轻笑一声,做了个鬼脸,也轻道:“没关系,你放心好了,我半分不给丁二最不愿多话了,因为话多说了,又要多喝两杯开水……”
老叫化鼠眼一转,问道:“你们原先挂在胸前的肉骨头呢?怎么不见了呢?你们竟这样阔起来,把它扔下?”
一毛不拔丁一脸上肌肉一动,皮笑肉不笑的道:“嘿嘿!你说是那块肉骨头啊!我们怎么会把它扔了呢?每一天我们吃稀饭时,都要浸它一浸,以保持稀饭的鲜味,我们只吃了一年,自然不会扔掉它……”
丁二接上去道:“上次我们坐在树下睡午觉时,却不料来了好几条野狗,一下子就把我们挂着当菜吃的肉骨头抢去了。”
“我一见之下,仅仅两掌就把它们打死了,嘿嘿!那些狗肉,我们一直吃了两年才吃完,而且那几条花狗皮,我们也卖了六钱银子,一人分得三钱,到现在还没用完……”
老叫化瞪大了眼讶道:“几条狗怎能吃两年呢?你们是怎么吃法?”
丁二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们用狗骨头煮汤自己喝,狗肉拿来当羊肉卖,卖得的银子放在荷包里,当天晚上我们又跑到那家饭店里吃羊肉,哈哈!我们吃的正好是狗肉,待到我们叫那老板来,把他臭骂一顿后,还又敲了他一笔大大的……”
老叫化问道:“你怎么能敲他的呢?”
丁一道:“我说他挂羊头卖狗肉……”
老叫化讶然失笑道:“哈哈,你们哥俩的确伟大,真是吝啬到家了,只不过这下可苦了那店里的老板……”
丁一道:“这下,我库房里的银子可增加了将近一千两……”
老叫化道:“你们现在有多少银子了?”
丁二得意地道:“先父留下了二十万两银子,现在我们已经有将近五十万两了……”
他说到这里,好似惊觉到自己失言,故而赶忙住口,换了口气狠狠地道:“告诉你,叫化子!你手下的那些叫化子孙,一个了儿都要不到,如果他们到我家来的话。”
老叫化浅笑一声道:“算了,我们叫化帮的碰上你们,可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你们连碗上的稀饭汁都要舐个精光,还轮到我们的份儿?……”
他正说到这里时,白骨邪魔嘿嘿笑道:“你这个小子倒是标致得很!根骨倒也不差,你这么盯着我,是不是想做我的徒弟?”
“哈哈!我看你乾脆就跟我学武艺算了,跟这个臭叫化在一起有什么出息?”
他这话一完,丁一也接着说:“哈哈!我看你还是做我的徒弟算了,你年纪轻轻的,不知道钱财来之不易,胡乱花用。”
“你跟我们在一起时,银子可省下来不少,而且我们有一套‘要钱不要命’杖法,以及一套‘棺材里伸手’掌法,足可行走江湖而无虞,比臭叫化子的打狗棒招可高明得多了……”
“哈哈哈……”老叫化还没等他说完,便放声大笑,他双手摸着肚子,笑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沾在脸上一团团的。
李剑铭听到白骨邪魔和一毛不拔丁一自吹自唱,竟然要收自己为徒弟,也不禁心里好笑,但他却忍住了,他说道:“帮主!有什么好笑呢?”
老叫化闻言,用那沾满满腻的袖袍,胡乱地往脸上擦了擦道:“好!我不笑了……”
他张眼一看,见到正在楞住的白骨邪魔和吝啬二仙,不由得又是想笑,他翘着那大黄板牙,咬紧了他那翻转过来的红嘴唇,“嗤嗤”地笑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了,他张开大口,笑道:“哈哈!你们……”他把手指着白骨邪魔,放声地大笑起来。
白骨邪魔三角眼一瞪,竖眉吼道:“住口!你笑什么!”
他目射凶光,双掌提起,向前了一步,阴险地冷笑一声道:“嘿!你不怕死了!要不要尝害我白骨掌的滋味……”
李剑铭朗笑一声,踏前一步,挡在白骨邪魔面前笑道:“你要教我武功,有没有想到我也会武功?”
白骨邪魔闻言一愕,他打量了一下李剑铭,狂笑道:“哈哈!你会武功?你顶多会上几招打狗棒罢了,臭叫化子还会教你什么好的不成?”
李剑铭道:“我就只要会这几招打狗棒法,你就不能够赢得了我——”
白骨邪魔嗤之以鼻,不屑地道:“这话连你师祖竹杖神丐那老化子,都不敢说,你这小子竟说出这句话,真是可笑——”
老叫化接口道:“哈哈!真是可笑!真是可笑极了。”
白骨邪魔怒道:“你有什么好笑?”
老叫化道:“我笑不知那个不要脸的混蛋,当年被我师父施出一招“臭狗翻身”,竟逃得无影无踪……”
白骨邪魔老脸一红,大怒道:“你再多说,我要了你的狗命……”
李剑铭道:“你发什么脾气?你不是说要教我武功吗?我们比比看——”
白骨邪魔冷笑道:“我看你吃了熊心豹胆,真不要命了,我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李剑铭道:“口头不要多说,我们走吧!到空旷的地方去比一比……”
白骨邪魔哼了一声,昂首阔步而下,吝啬二仙也都望了望李剑铭一眼,闷声不响的走下楼去了。飘渺酒丐低声对李剑铭道:“这吝啬二仙除了贪便宜,死要钱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坏处,为一人也是介於邪正之间,你等下可以放过他们。”
李剑铭点了点头,道:“今日就是白骨邪魔应毙之日子,我再也不会饶过他了。”
老叫化问道:“老弟!你和他有什么仇?”
李剑铭道:“这个,我想现在不必和你说,待至事后我再告诉你好了。”
老叫化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随着他下得楼来,牵好白马直往东边旷野而去。
就在他们走了不到半刻时光,从西边街道上,来了一行三匹骏马。
中间是一个白发银须的老者,左边是一个美艳如花的劲装女子,而右边则是一个身着长衫,手拿一枝长长黑笛的俊俏青年。
他们来到英雄楼面前,中间老者道:“谢老弟!我们就在这里用午饭吧!喝个两杯酒休息休息,也赶了一上午的路了,我的肚子在唱空城计……”
谢宏志点点头,道:“我是随便那里都可以的,不过公孙姑娘……”
公孙慧琴答道:“我也要休息一下了,不过我是不会喝酒的。”
刘亿红道:“这儿的醋溜鲤鱼好极了,我们一面慢慢的吃,一面可以等我手下的人来报告洛星追魂是否来此……”
公孙慧琴温柔地道:“有烦刘庄主了……”
她两眼凝视天边,脸颊绯红,澄清的秋水里,闪现了梦样的光辉,心里忖思着那名震天下的李剑铭,那天下闻名的落星追魂!
她的心里微微的紧张,她怕见到李剑铭后,不知要说些什么话才好,因为她现在还是认为李剑铭对她不了解,有了一些成见,而她要解开它……
她根本没想到李剑铭才刚刚从这个酒楼出去,否则她的心里将会是个怎么样的滋味呢?……
然而就是这么一段短短时间的相差,使得他的今后一切都不相同了,当然,她的今后,也将会有很大的影响………
时间的确太伟大了,它主宰了宇宙里任何的东西,它创造了生命,也影响了生命。
人们常常因为没有把握住一个短暂的时间,所以,他的一生都整个改观了。
故此,人们常常后悔着自己的愚笨,常常叹息着时间的不能再来,生命的不能闪出光辉……
就在这些叹息中,他又浪费了自己的生命,又虚渡了一段时间,又灭熄了一次闪光……
朋友们,把握住你们眼前的所有吧!不要懊丧着自己的过去,不要幻想着自己的将来,要把握住自己的现在,来埋头做你所要做的事情。
往者已逝!来者可追,过去的一切,就由它过去吧!记住,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努力之后,紧接着就是成功……
且不说公孙慧琴等三人上了英雄楼喝酒之事,让笔者掉转笔尖来说李剑铭和飘渺酒丐随着白骨邪魔,吝啬二仙等到旷野去比武之事。
他们一直走到东郊的一块废墟旁,才停了下来。
白骨邪魔冷笑道:“小子,你既然口出大言,现在我可要教训教训你,嘿嘿!不过我倒是很欣赏你那股硬气……”
李剑铭两道剑眉一轩道:“你不用多说废话!告诉你,今天你是没命了……”
白骨邪魔三角一睁,仰天一个哈哈道:“我白骨邪魔至今七十余岁,纵横江湖从未见到这么狂的小子,哈哈!我没命了………”
他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道:“嘿!今天你是死定了……”
他凶睛一瞪,瞥了一下飘渺酒丐道:“你也活不了,今天我让你尝尝我白骨掌的味道,看看如何。”
李剑铭理都没理他,迳自回头对飘渺酒丐道:“帮主!你的竹杖借给我用一下,今天我要代丐帮除一大害……”
老叫化轻轻地道:“哈哈!你拿去吧!可惜你不愿穿得破破褴褴的,否则你来当丐帮帮主,可有多好!”
李剑铭谦虚地道:“在下才疏学浅,怎能当得了如此重任呢?何况……”
他露齿笑道:“何况我还没有娶亲,做了叫化子,谁还要嫁给我?”
老叫化滋牙一笑道:“老弟!就凭你这个脸孔,我老叫化若有女儿,都要送给你,何况……哈哈!我不说了,我早就知道你已有意中人……”
白骨邪魔见他们这样轻松的调笑,根本视自己於无物,直气得五内生烟,气往上冲,他吼道:“你奶奶的,送命来吧!老子等着你……”
李剑铭手拿翠玉杖,向前走了两步道:“现在我要在三招之内将你打得扒在地上,而后空手要你的命!”
白骨邪魔原先心里充满了信心,这时见到李剑铭如此从容,他不由得心里忐忑,他猛地一想到刚才老叫化称呼这年青人为老弟,他不由得心里一跳,问道:“你可是叫黎云?”
李剑铭哈哈笑道:“我乃李剑铭是也!”
丁一和丁二惊叫道:“李剑铭—落星追魂!”
老叫化得意地掀着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子,笑道:“你们也不问清楚!你们可知道落星追魂乃是我丐帮长老?哈哈!你们教他武功吧!哈哈……”
白骨邪魔一惊之下,旋即胆子一壮,他忖道:“有什么好怕的?他功夫再好,也不过这么一点大而已!我五十余年的功夫,还会败给他不成?何况我还练有寒煞气功呢!”
当下他桀桀冷笑一声道:“落星追魂!哈!落星追魂吓得了别人,可吓不了我白骨邪魔!”
李剑铭叱了一声道:“那么你吃我一杖!”
话声里,他一领竹杖,身子幌动问,已到了白骨邪魔面前三尺之处,只见他长臂一抖一幌,划出一个大弧,身体美妙地向后一弯,竹杖变幻莫测地颤出一个绿色的光弧……
白骨邪魔才听对方把话说完,身子便已欺近自己面前,他一提气,正要出招之际,突地眼前一花,顿失敌影,只见到满眼的绿色,层层的寒气涌到……
他阴森森的怪叫了一声。独门白骨掌,已经使出,只见他两只已经枯瘦的手掌,此坠见然变成灰白,已没有半点肌肉了。
他的十只长逾五寸的指甲,此时竟然舒卷起来,掌骨根根露出,好似枯骨……
他脸色惨白,两颊下陷,张开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怪叫声里两只手掌连环劈出,一大蓬狂刮飞出,撞向面前的绿影。
李剑铭击出两个方位便觉手上一沉,撞到一股阻力,他手腕沉下二分,原式不变,仅只脚下一转,便漏溜溜的转到白骨邪魔后背。
手腕推前一分,仍是原式不变的,击向白骨邪魔后背重穴……
他这招式变幻得异常奥妙,使得吝啬二仙不由得张大了嘴呆住了,自己苦思着破解之道。
而老叫化却再也忍不住了,他叫道:“好一招‘打断狗腿’。”
就在叱喝声中,白骨邪魔也狂吼一声,并足一跳三丈,避开李剑铭这招“打断狗腿”,样子真是狼狈非常。
他身子跃出站定后,右腕一带,反手一招“荒墟累累”手掌劈出一股腐臭的掌力,身子顺势转了过来,左掌护胸,五指箕张,根根指甲竖立,以作下招之变劈。
李剑铭招式击空,他吸一口气,一收竹杖将身子一屈,提起右足,以左足为轴,左掌挡住面门,竹杖自胸推出。
他一个旋转,像陀螺样的,转身回头,带起来一股巨大的漩涡,向着白骨邪魔卷去。
他喝道:“第二招‘赶狗入洞’。”
白骨邪魔右掌劈出,突地手肘一震,自己发出掌力被反震而回,手掌一阵轻响,骨头几乎要散了似的。
他大惊之下,只见到又是一片绿影压来,点来的杖影,也不知道击向何方,只觉得全身穴道被罩,只有俯身跃开才是办法。
但他却偏不如此,只左掌五指一伸,向前一抽,右掌收回,向外一挥,提起本身真气,拍出一掌。
那知只听“啪”的一声,他抽出的左手手背,已为对方竹杖敲了个正着,一阵痛麻,几乎把他的手骨都敲断了。
他飞快地收回左手,待要变招,却巳不及。
他只觉拍出的右掌已经落空,手腕“大陵穴”上,已被点到,顿时整条右臂一麻,一股巨大的回旋之力一送,把他整个身子推出三丈之外。
他狂噑一声,弓身跃起,一招“髓乾骨竭”,十指指甲箕张,往李剑铭顶心插下。
李剑铭见列他这招狠毒无此,真个欲置已於死地,心里暗暗冷笑,忖道:“现在我三招使完,就有你好瞧的了。”
他理都没理将要插下的鬼爪,迳自飞快地将左足斜跨一步,左掌微幌,右手杖头自左掌下点出,他大喝道:“臭狗翻身!”
只听一声怒叫,挟着一声轻响,白骨邪魔整个身子,在虚空里连翻三个筋斗,倒跌出二丈之外,一交摔倒地上。
他双肘一撑,整个身子倒弹而起,满脸愤怒里夹着惊恐,望着李剑铭。
他想不到自己在二十年前败在竹杖神丐这招“臭狗翻身”上,二十年后,自己功力更为深湛了,却又败在一个更为年青的少年手里,而是以同样的一招“臭狗翻身”……
他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避不开对方那道奔向咽喉的杖影,而身子又为什么会不自由主的连翻几个筋斗……
原来他刚才施出一招白骨掌中的绝招“髓乾竹竭”,顶备插入李剑铭顶心“百汇穴”中置之於死地。
那知他距离对方顶心才一尺时,突地对方左掌一幌间,已将自己掌式完全封死,两肘“曲池穴”已入对方左掌范围之内。
他大惊之下,双手化抓为拍,身子尽力一提,预备避开对方左掌的一招怪招。
岂知自己掌力拍下,立时消失了掌劲,只觉毫无可着力之处,手掌拍空,身子只有往下坠落。
正在这时,一道绿影,急啸而至,直奔自己咽喉,他在急忙里,脑中有如电光石火似的想了许多自己所会的招式,但是却没有一招能够避得开去的。
他觉得仅仅只有一招,才可避开对方这一记神奇莫测的一杖,那就是倒翻出去。
时间再也不容许他多加考虑了,他只得一仰头,倒翻出去。
但是这下可不妙了,那股软绵绵的掌劲,顺着他的势子,直围过来,砸紧了他的身子,连翻三个筋斗,方始束缚一松。
但是这时,他的身子也已经结结实实的摔落地上了。
李剑铭冷笑了一声道:“以上这是三招打狗招法,但是人也一样的受不了的,现在且看我本身的落星神功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竹杖扔回给飘渺酒丐。
白骨邪魔痛苦地狂噑一声,只见他钢牙一挫,全身一阵抖动,骨骼轧轧直响……
他一个瘦高身子竟然缩短了不少,尤具衬了他那鼓起老高的长衫,看来竟好似变得较为矮胖。
老叫化叫道:“老弟小心!”
李剑铭哼了一声,右足后撤半步,右掌缓缓提到胸前,两眼凝神的望着白骨邪魔,他的半边脸在遂渐变青……
白骨邪魔颔下的那丛山羊胡子此时猬立,满头灰发竖立……
他喉里闷吼一声,张开手掌,向前慢慢踏进一步——
李剑铭冷笑一声,分心注视着那缓缓移近的吝啬二仙。
白骨邪魔双掌此时涨大有若巨灵之掌,他喉间低哼一声,三角眼又睁大了一些,斗然向前踏进一步——
蓦地里——
“啊”!一声惨叫,夹着一大声巨响,两响闷哼,五道人影向外分了开去,地上冰雪飞溅而起……
冰层,泥土,鲜血,断肢,都摔落在地上后——
李剑铭寒着脸道:“你们两人竟然想到我背后来偷袭,哼,现在你们受了白骨邪魔的独门邪功,也怪不得我了,现在你只好盘坐疗伤,否则,哼!我想你们也知道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不是你们的了………”
敢情刚才李剑铭眼珠斜向吝啬二仙时,白骨邪魔已觑准这个空隙,独门寒煞真气击出。
一大股寒森森的狂飚,卷撞而出,布满了面前一丈方圆之处,朝李剑铭撞去——
李剑铭真力已压至掌心,待至一见白骨邪魔手掌刚刚挥劲之际,他便也推出一招自己所练的“落星神功”。
由於他此时玄关已通,内功充沛无比,而“落星神功”威力又较大,故而双方一触之下,白骨邪魔顿时受到大击。
他双手齐腕之处,因为受到掌力一击,所以整截折断,只痛得他满头冷汗,随着对方一阵掌风下,他的一个身子跌出三丈之外………
就在他发掌的当时,那吝啬二仙,也都一同跃起,向李剑铭后背攻去,而老叫化见到他们跃起,也喝叱一声,截了上去。
就在这么一刹那间,白骨邪魔跌翻出去,老叫化被李剑铭左手一挥,挡了回去,那吝啬二仙却结结实实的中了白骨邪魔发出的“寒煞真气”,一跤摔在地上,全身在颤抖着,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闻言之后,连忙盘坐在地,以自己内功来疗治此掌伤。
李剑铭掉过头来,看着三丈外卧倒地上,鲜血直流的白骨邪魔,冷笑一声道:“现在你可再也跑不了了吧,白骨邪魔!我找得你好久………”
他双眼圆瞪,煞气满布眉宇,缓缓的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你还记得四年多以前,在洛宁城外一个土地庙的事吗?……”
白骨邪魔惊叫一声道:“你,你是……”
李剑铭又冷冷的笑了声道:“嘿!我正是那个年青人,那个几乎被你害死的年青人……”
白骨邪魔惊悸地站了起来,他颤声道:“竹杖神丐呢……”
李剑铭沉声道:“他——死——了!”
白骨邪魔一听之下,先是一楞,续即张口凄厉地一笑,说道:“哈哈!我仇已报——”
他话还未说宗,飘渺酒丐大叫一声扑了上来——
但是比他更快的一条人影,已经抓住白骨邪魔的手臂,将他拖开。
老叫化一见,狂叫道:“你为什么要拉开他!”
李剑铭道:“几年来,我恨不得将他寸尸万段,现在我不愿这样做,但我会叫他在不愉快中”
他一说完,两指飞点处,独门“七阴绝脉手法”施出,已将白骨邪魔全身七处穴道点住。
他冷哼一声,将在惨噑中的白骨邪魔扔在雪地中。
白骨邪魔只觉此时自己全身好似蚂蚁咬似的,骨头又好似根根拆散,尤其更痛苦的是他本身的“寒煞真气”此时倒窜入全身经脉之中,又冷又寒,直冻得他全身发抖,不可遏止………
随身上阵阵的冷汗,串串的流下,转眼就湿透了衣衫………
他忍不住惨噑起来,一个身子在雪地上滚夹滚去,两眼突出大大的,血丝布满,头发沾在脸上,好似鬼一样的,他两条断臂在身上乱擦,直擦得满身都是血……
李剑铭对飘渺酒丐道:“四年多以前,我在洛宁碰到竹杖神丐前辈……”
於是,他详详细细的把以前庙里的情形说出。
老叫化听完后,张开嘴哭道:“师父!你的大仇今日得报了,你高兴吗?你……”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一顿,走到白骨邪魔面前,踢了一脚道:“今天你还有什么话讲没有,可不要怪我狠心——”
他这话还未说完,那本来已叫喊得没什么声音的白骨邪魔,此时猛地跃了起来,紧抱着他,张开了满嘴牙齿,就往他颈上咬去——
飘渺酒丐不及提防之际,竟被白骨邪魔搂个正着,他见到白骨邪魔竟张开口,向自己咽喉咬来,心里大怒。
急忙间,他双掌一夹一推,运足功力向白骨邪魔身上打去——
只听一声惨极凄厉的噑叫声里,白骨邪魔一个身子,倒飞出一丈之外,“叭”地一声,仰天摔落地上。
他的腹部已被击的糜烂,里面的五脏六腑,流了出来,花花绿绿的,染遍了雪地上。
他的鲜血,从体内流出,又迅速的被吸进雪地……
老叫化摸着咽喉的破皮,忖思道:“想不到白骨邪魔这样凶狠,临死都差点害了我……”
他说道:“老弟,现在……”
蓦地一声喝叱,自他们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口音骂道:“好狠心的叫化子!”
他们闻言,齐都一惊,立即回过头来,一看——
※※※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全身翠绿,手拿古琴,背插一根墨绿宝剑的女郎,正在圆瞪着眼,张口喝叱着。
李剑铭一见,哈哈大笑,他一提气,身子一幌,有如一阵风似的,已跃到那女郎面前,他喝道:“宝剑拿来!”
喝声里,他左掌一幌,抓向对方面门,右手却伸向她背后的宝剑上,一招两式,快愈急电惊雷。
那女郎敢情就是凌波玉女锺菁菁,她正从少林派驻锡的“法恩寺”里出来,想到街上来看看落星追魂有没有来。
那知正好走到这里时,远远看到老叫化挥掌击毙白骨邪魔,因为她想到老叫化如此凶狠,又加以丐帮为少林之敌,所以喝叱了一声便跃了出来。
那知身形还没站稳,便见到李剑铭跃了过来,她在不及提防之下,赶紧一沉身,手中古琴一挡,右手食中两指曲指一挥,一缕指风,直挥对方“染关”穴上,脚下飞起一足,直踢对方关节之处,出招之速,真个无与伦比。
李剑铭招式还未递全,便见锺菁菁变幻攻来,他仗着身上铜甲护身,所以对於胸前一缕指风,毫不在意。
他左掌化抓为拿,往下一抄,右手原式不变的,仅只右移两寸,仍然抓向她背后的宝剑上。
锺箐菁依仗“弹指神功”的绝妙功夫,以为李剑铭只要中上,便会全身酸麻倒地,所以仅只左手古琴向右一抡,砸向对方伸来的右掌上的“曲池穴”,下面右足改踢李剑铭腕脉“大棱穴”。
那知她“弹指神通”的一缕指风,已经弹到李剑铭身上,只听噗地一声,便无反应,而她那踢出的左脚,也被李剑铭一个反手,握握紧紧的。
而左手抡出的古琴,也已在对方一升一沉之下,抡空了。
她心知不妙,待要变招,却已不及,肩上宝剑已被李剑铭夺去。
李剑铭宝剑到手,他朗笑一声,左手一抛,已将锺菁菁右足踢出的一招闪开,顺势将钟菁菁抛出一丈之外。
他脚下一移,已退回丈外,双手爱抚地摸娑着手中的宝剑,心里喜悦之情不可遏止。
锺菁菁左足被李剑铭揑得酸酸的,她身子一落地时,脸上一片绯红,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一种似酸似甜的感觉涌现在她的心里。
她娇羞欲滴,颊上梨涡正要涌现之际,突地睨视到李剑铭仅只看着手中的宝剑,理都没理自己。
她顿时全身一冷,再也笑不出来了,一阵羞辱的感觉,立时代替了心里的喜悦,她眼睛一红,倒想要哭出来了。
她呶着小嘴,心里忖道:“一把断剑有什么了不起!你宝贵它,我偏偏不给你。”
她娇叱一声,提气纵身,一个身子有若随风飞行似的,飘到李剑铭身旁,左手古琴一砸,右手一挥,师门“飞花手”使出。
只见她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扣向李剑铭臂上“前谷”、“腕骨”、“阳谷”、“养老”、“支正”五处穴道。
李剑铭正在感慨地欣赏着手里的王者之剑时,突地面前一花,一道凌厉无比的风声,当头砸到,右臂穴道受到威胁。
他长吸口气,“天星步法”施出,身子一个幌动间,转出个半弧,已将对方招式躲过,他一看清是锺菁菁咬着牙,杏目圆瞪诧异地呀道:“姑娘!”
锺菁菁哼了一声,右手招式一变,左手古琴一招“问讯苍天”,直向李剑铭扑到,招式诡绝无比,有若一道白色光虹,长泻而去,威势吓人已至。
李剑铭身子方一立定,便见到锺菁菁舞动古琴飞扑而来,势同拚命,他惊叫道:“锺姑娘!”
他叫声还未完,呼呼的风声里,古琴挟着一股窒人的压力,向他当头压到,白色琴影里,缤纷的掌影,向他脸上罩到。
他低哼一声,右手剑鞘斜斜一抖,身子沉身坐马,一招“剑定中原”使出,剑鞘尖端上指,已将对方的万斤压力破去。
他左掌一个翻掌,“啪”地一声,已觎准对方来掌,拍在锺菁菁右手掌心上。
锺菁菁本是盖恼戍怒,所以内力汹涌而出,砸出一招“问讯苍天”,那知招式一出,便觉自己内力,竟然在对方剑鞘举起时,一分为二,打在地上,枉自激起一地的碎冰新雪,丝毫对李剑铭没有伤害。
她心里微怔之际,右掌心已被拍中,顿时一股热溜溜的感觉,传进她的心里。她忙不迭地脚下一移,向后跃开数尺,左手古琴挡在胸前,右手半抬而起,以防止李剑铭猱身进攻。
她心里暗骂道:“仅仅一天不见,他的功力竟好似又增加不少,而那个招式也古怪得很……”
她两眼滴溜溜的在他脸上转了一下,心里暗暗跳动,忖道:“啊!他真是太英俊了,丰神朗逸,潇洒俊俏,看他那斜飞的剑眉,更是……”她想到这里,心里暗啐一声,旋即一悲,她伤心地忖道:“只可惜我以前发过誓,要继承师父的香钵,以一袭布衲,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来终止一生………”
“唉!我怎能够像常人一样的享受人生呢?我……”她一念到此,心里悲痛欲绝,惹得她涟涟的泪水,涌现在眼眶之内。
她见到李剑铭在愕然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哀怨地忖道:“唉!你为什么要挑动我的情弦,你又为什么要出现来扰乱了我平静的心湖……”
她正在哀伤地忖思着之际,李剑铭微带愠意的道:“姑娘,这把剑乃在下师门所有,你又为何要挟持而去呢?难道在下得罪了你?”
她一怔之后,旋即一怒,她叱道:“就是你得罪於我!”
声音里,她又猱身扑上,古琴一抖,当胸砸去。
这时那一直在迷迷糊糊的看着的老叫化,心里才搅出一个头绪来,他见到钟菁菁三番两次的扑了上去,大喝一声,脚下拖鞋一阵怪响,已经好像一阵旋风似的,滚到了李剑铭面前,挡住扑上来的锺菁菁。
他嚷道:“喂!找汉子也用不着这么凶啊!慢来!慢来!有我老叫化呢!”
嚷声里,他竹杖一摆,“十八招打狗棒法”的第一招“叫化打狗”使了出来。
只见他身子半弓,竹杖抖了个半圈,斜斜向上挑去,一溜绿影幌处,杖尾直点锺菁菁右手虎口,脚下一勾,往对方脚上踢去,招式怪异之至,不愧为叫化子打狗的绝招。
锺菁菁含忿扑上之际,眼前绿影一闪,一溜杖影竟向自已右手虎口打来,她冷笑一声,右臂一沉,已经避开来招。
她食中两指,圈指一弹,一溜急锐的指风,直往杖上点去,她脚下一个反勾,脚尖反踢老叫化脚弯“三阴焦”上,招式凌厉之至。
李剑铭一见锤菁菁这两招都是神妙无比,他喝道:“这是弹指神通,小心!”
那知他喝声还未完,只听“噗”地一声,老叫化虎口一热,杖上受到大击,整个身子都向后一倾,翠玉杖几乎要脱手飞去。
就在他身子后倾的一刹那,—却闪过了锺箐菁踢上的一脚,只是穴道虽未被点,但小腿已被踢中。
只见他怪叫一声,一个身子,倒翻在空中。
他四肢一阵乱舞,连翻三个空心筋斗,方始站在地上,他叫道:“哇!好狠的女娃儿,若非我老叫化的筋斗功厉害,岂非完蛋了?”
锺菁菁见到他这怪样子,忍不住心里好笑起来,她哼了一声道:“这招叫做饿狗吃……”
她本来想说饿狗吃屎的,但是一个女孩子家,竟说不下去了,一直是吃………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看我的“饿狗吃屎”。”
话声里,他竹杖一勾一点,紧接着往上一跳,怪异的招式又使将出来,一蓬绿光,朝锺菁菁点去。
敢情这正是“十八招打狗棒法”中的第四招“饿狗吃屎”,原先是接着第三招“疯狗乱咬”后使出来的。
这时老叫化不按顺序使出,倒也威力不小,毫无逊色之处。
要知这套“打狗棒法”乃丐帮第四代帮主“苦丐”所创,其时也仅仅只有十二招而已。
但是经过历代帮主的演练,又加以增添成为十八招,招式威力愈来愈强,而名称愈来愈怪,由第一招“叫化打狗”开始,一直到第十八招“四足仰天”为止,每一招有每一招的绝异之处,连环使出,威力惊人之至。
历代的帮主,也仗此杖法,而挤身为江湖第一大帮,统率南北两路的丐帮,与江湖群豪一争短长。
尤其第二十七代帮主“绝代异丐”时,更是为江湖上的一代覇王,声誉超越各大派之上,与东海黄沙岛的“卜绝天君”齐名,一个独覇中原,一个独覇海外。
而丐帮的三大绝招,也就是他所手创,而致传下的。
后来东海黄沙岛的武功没落了,终致无人知道黄沙一脉是否承继下去,而丐帮的绝招,却仍然随着时间的过去,而传了下来,丐帮也终为江湖第一大帮。
这时飘渺酒丐的“饿狗吃屎”使出之后,锺菁菁“噗嗤”一笑,右手使出“飞花手”的一招“塞外飞花”,扣向老叫化竹杖,左手古琴斜斜一扫,又是一记绝招,琴角往老叫化肩上“肩井穴”敲去,但是琴身却扫到老叫化面门上。
她这招“鸿飞冥冥”乃南海普陀绝招,使出之际,可将对方胸前所有要穴罩住,而对方却只会觉得好像攻向自己面门,而产生了一种幻觉,遂往往神效非常,为南海镇山绝学。
老叫化招式一出,即觉全身一紧,眼见对方五指已经快若电闪般的扣向竹杖,而胸前又是一闷,眼前大片白色光幕压到。
他心知不妙,经验告诉他,要躲开对方这招,所以他急忙呼出一口浊气,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怪叫一声,没有任何的思考,第五招“狗急跳墙”已经使出。
只见他腾身一跃,右手一抖,竹杖直劈而下,下面双足交踢而出,快迅有逾飘风,奇诡无比。
锺菁菁招式刚出,就见老叫化闪躲了而又攻来一招,她轻蔑地一笑,“鸿飞冥冥”的变式,正待使出——
突地——
一阵骤臭扑进她的鼻里,令她眉头一皱,赶忙闭住呼吸,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物件,急啸一声,激射面门而至。
她心里一惊,以为是对方发了什么暗器,所以涌身一退,古琴半封半闭,右手一招,已将射来之物抓住。
“呸!脏死了!”她骄叱一声,便将手中握住的“暗器”扔了出去,顿时脸上飞起一阵嫣红。
老叫化一见,张开大嘴,笑道:“哈哈哈……”
连在一旁观看的李剑铭,和才调息好的吝啬二仙,也都忍不住的张口大笑。
原来刚才老叫化一招“狗急跳墙”使出,双足交击踢出。
那知他用力过度,脚下的那只由垃圾箱里捡来的红拖鞋,遂“脱脚而出”,直奔锺菁菁面门。
因为他已有半年未曾洗脚,故此一股腥臭之气,直扑对方鼻孔,锺菁菁才会闭住呼吸。
待到她手里接到一只破拖鞋时,她不由得脸上一阵羞红,赶忙扔在地上。
老叫化左脚拖着一只绿拖鞋,右脚光着脚板,在哈哈大笑,他的眼泪都已经笑出来了,但是还在笑……
这时吝啬二仙中的老大丁一笑着对丁二道:“弟弟!我们今天又省下了一厘钱的听相声费,面所收的效果相同……”
丁二眯着眼,用手托了托玳瑁眼镜道:“哈哈!这下至少可抵了两碗饭……”
原来这两个吝啬仙,一向的宗旨是节省,但他们为了使身体不致衰弱下去,所以千方百计的想着不必花钱而能使精神饱满身体健康的方法。
不知道是那一天,他们看到了一本书里记载每日大笑,能增进健康,促使体内机能代换,充一实生命力……
所以他们每天都要大笑三次以上,还要跑到小巷角听那从北京天桥来的说相声者,说个一两段相声,以增加真正的大笑……
所以这下他们见到老叫化如此一来,也就大笑一番,才会说出刚才那么样的话……
且说锺菁菁看到老叫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脚下一只有鞋一只光脚的情形,不由得也想笑起来,但是她一想到自己被老叫化捉弄了一下,又不禁羞怒从心而起。
她叱道:“有什么好笑!”
老叫化一听,更加放声大笑,他笑道:“哈哈哈!………”
锺菁菁娇叱一声,扬起手掌,飞身跃前,劈出一道掌风向老叫化攻来。
老叫化怪叫一声,嚷道:“看法宝!”
嚷声里,他右足绿拖鞋一举,待要踢出——
锺菁菁双掌一拍地上,飞身跃起一丈,清叱一声,双足连环踢出,攻向老叫化脸部“眉冲”“人中”“太阳”“晴明”“太阴”五大要穴,招式狠毒之至,看来她是真个恼了。
老叫化左掌一翻,向上劈出一道狂飚,右手竹杖一招“黄狗吠天”,直敲锺菁菁腿部“涌泉”“大溪”两穴,并且顺势直上,已将对方“大钟”“水泉”“照海”罩住。
锺菁菁浅笑一声,左手古琴砸下,右手伸手一抓,往敲上的竹杖抓去体内真气、一转,斗然拔高三尺,变成头下脚上,倒泻下来。
老叫化狂叫一声,飞足一踢,那仅有的一只绿拖鞋,电射而上,带着一股臭气,直朝锺菁菁面门而去。
锺菁菁闷哼一声,右掌一拍,一股掌风将拖鞋拍落,仅只式子稍缓一些,仍然照样的挟着巨大劲力压了下来。
老叫化觑得对方势子稍缓,身子向后美妙地一曲,右手竹杖划一弧形,击出一蓬绿色光彩,迎了上去,他大喝道:“打断狗腿!”
锺菁菁正要施出煞招时,突地眼前整片都是绿色,一股寒气袭至面前,她嘿地一声,将体内浊气吐出,迅速的吸进一股空气。
在空中,她施出南海一脉的绝传轻功“柳絮飘飘”,身子轻巧无比的在杖影上飘了两飘,便落在三丈之外。
她身子一落,便杏眼圆睁,啐了一口,心里怒火上腾,脚下一弹而起,飞花手的最后一记绝招“花影飘零”使出——
老叫化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但是仗着有李剑铭在旁,而且身子滑溜,轻功绝妙,而又施出无赖打法来。
所以一直在锺菁菁琴下走了十多招,末见落败,但他心里却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实在不是这女娃儿的敌手。
这时侥幸以一招“打断狗腿”将钟菁菁逼退,眼见她睑上已浮现真正怒容,所以他心里一惊,嚷道:“老弟!快来!我老叫化!……”
他一叫到这里时,便见锺菁菁跃了过来,所以连忙拔腿就跑,大声嚷道:“老弟!我吃酒的肚子还要呢?决来!……”
这时李剑铭朗笑一声,跃到锺菁菁面前道:“姑娘!尚请息怒!……”
那知他话未说完,锺菁菁哼了声道:“你们都是坏东西,我不听你的——”
她左琴右掌,挟着风声,绝妙无比的袭了过来,这时她的心里忿怒欲绝,一股莫明的情绪压制在她心底,使得她不得不想发泄一番。
要知她幼小时即为紫竹神尼带到普陀山紫竹林后的潮音庵里,一直到她长成为止?她都是处身在佛门之内。
后天环境的影响,使得她响往着淡泊恬静,一尘无染的佛门生活,同时她也习惯了佛门寂静悠闲的岁月。
故而她自十五岁起,即发誓要继承紫竹神尼的衣钵,而紫竹神尼也好似并没有反对,只一直留她在身边学艺。
此次紫竹神尼接到少林的邀函,言及落星天魔之徒落星追魂,出现江湖,造下无边之杀孽,所以邀紫竹神尼重履中原,共剿落星追魂。
然而神尼已久不问世事,而且对於往日之事,不胜唏嘘,所以只派了凌波玉女锺菁菁而来。
欲令锺菁菁助各大正派一臂之力,围剿落星追魂,若是落星追魂作恶多端的话,以佛门无相神功毙之——
她初次从宁静狭窄的南海,走到了喧嚷的中原,心里上的一切反应都是不同,尤其是对落星追魂,更是怀着一种好奇而神秘的感觉。
待到她发觉到李剑铭这个俊逸高昂的年青人时,她那十八年平静无波的心湖,开始激起一丝漪涟……
后来,当她知道落星追魂就是李剑铭时,她的心版已抹不去他的影子了,故此才会有盗剑施计等举动……
她那时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已暗自发誓要削发为尼,只是一种回异於常的情绪,支持着她那么做。
待到她刚才想起自己已经发过誓了,顿时整个情绪都变换了,她懊恼,悔恨,失望,伤心…
所以她在这种心情下,已将南海的一套无上绝艺“大衍十掌”使了出来,只见她左琴右掌,神妙无比的攻出一招“天罗地网”。
李剑铭话声才一出口,即失去了凌波玉女的娇美倩影,耳边充满了尖锐呼啸的风声,身子四面八方都被封死,简直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站住不动,才会不致受到威胁,但这样是等於束手待毙,毫无生机……
李剑铭初次感到心悸,但已不容他多加考虑了,他大喝一声运足功力向前劈了一掌,脚下转动“天星步法”,右手一按剑上哑簧,“铮”地一声,剑上弹簧已开——
一道银色光芒,斗然大炽,幌动之间,声声龙吟之声,自他手中的宝剑传来,已经封住对方来势。
锤菁菁一见李剑铭剑眉倒竖,亮出这枝宝剑,她心里一惊,赶忙收招后退,一直退出一丈开外,方始停住脚步,凝神的看着李剑铭。
李剑铭宝剑一出鞘,他即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只见手中这把剑,全长大约五尺,在锋刃之处,斜斜断下,断处不平,星锯齿状可见原先是还要长的。
这枝断剑通体泛出一层银色的莹光,在锋刃当中,从剑锷处通到剑尖,有一条隐现的朱红色血痕,晶莹流转,煞气布满剑上。
在剑柄云头之处,有一块墨绿色的玉石,衬着墨绿色的柄把,不大分得出来,而往剑首处有一条墨龙盘亘其间,看去栩栩如生。
他神情肃穆的举起断剑,左手剑诀搭在剑锷之上,朝天一竖,祈祷了一下,施即横置於胸。
就在他举起宝剑祷毕时,他突地见到剑谭之处刻有“周昭王十二年铸”七个字,他心里一惊,忖道:“这难道就是昔周昭王所铸之五剑之一?用来镇五岳的?怪不得称为王者之剑,怪不得起先我看这剑式甚是古老,不类现在通常之剑,竟长五尺开外。”
他遏止住心里的喜悦,又端详了一下断剑,他忖道:“剑上血痕隐现,看来戾气甚重,怪不得师祖苍松上人要交给佛门化炼了……”
他正想到这里时,眼角斜处,见到锺菁菁满眼惊愕惶恐之容,他豪气顿时勃发,仰天一声长啸,弹剑作歌曰:
“断剑一出云星黯,
剑气飞腾冲霄汉,
仗之走遍天涯路,
落星追魂天下寒。”
剑刃被弹,声作龙吟虎啸,而他了亮的歌声,更是回荡在空气中,久久未遏,歌声中一股豪迈之气,直干云霄。
他星目倏张,剑眉倒竖,傲然对锺菁箐说道:“我落星追魂今后仗此利剑,杀尽天下群邪,发扬浩浩正气,姑娘你当该知我言必践,行必果,故此尚能请你退出此一是非之圈内,回去转告令师,谓清虚门李剑铭向她老人家问好!”
他此言一出,锺菁菁大惊,花容顿时失色,她嗫嗫道:“清虚门?你是清虚门人,那么你是中原神君费干云前辈之徒?”
李剑铭将宝剑归鞘,握在手里朗声大笑道:“姑娘不必多问,在下所言都是切实,姑娘回南海后,可告令师说昔日之恩怨已了,叫她不必耿耿於怀。”
锺菁菁满脸惊容,盈盈的秋水,凝神注视着他,她看到了李剑铭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暗自心折,一听他竟与清虚门中原神君有关,心里又惊又喜,她呐呐的道:“你………”
李剑铭道:“姑娘归告令师即知,一切容后有暇再谈,明日少林武当之约前,希望姑娘已经动身……”
锺菁菁咬了咬嘴唇,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便待要飞身跃走。
蓦地——
一声巨喝,从十丈之外传来,将近三十多个人,有如星抛丸掷似的飞跃过来。
李剑铭冷哼一声,对在一旁楞住了的飘渺酒丐道:“帮主,现在少林武当的人,已经来到了,我方之事要如何解决?”
飘渺酒丐从幻梦中惊醒过来,他“啊”了一声,一拍后脑杓,说道:“啊呀!李老弟呀!
你是清虚门一脉的中原神君的传人,也不早说明,害得我们丐帮委屈了你,当什么长老……”
李剑铭道:“在下为了报答竹杖神丐的大恩,必要尽力帮助丐帮,使之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不管任何人侵犯它,即等於和我李剑铭作对——”
老叫化兴奋地接下去道:“和清虚门人作对者死,和落星追魂作对者死!哈哈!”
他的大笑还没笑完,即被一声大喝打断。
他眼睛一斜,只见那些人已经跃近,围在身外一丈之处,正在和凌波玉女见礼。
凌波玉女看了李剑铭一眼,便向他们打了个招呼,飘身而去,一会儿便走得无影无踪了。
一个白眉长髯,睑如婴儿的老和尚走了过来,呼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帮主你好!”
飘渺酒丐一摸红通通的酒糟鼻子,也是单掌一竖道:“阿弥陀佛,大和尚你好!大和尚掌门你不在少林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慈安大师正要说话之际,一个背插长剑,面如满月,三绺长须的老道走了过来,打了个问讯道:“无量寿佛?帮主你好!”
老叫化一见,笑道:“老叫化三餐吃的是鸡鸦鱼肉,此你牛鼻子可好得多了,整日里又没病没痛的,有什么不好?”
老道脸色微变,但仍然忍了下来,他说道:“帮主何时赶到此地?……”
他话还未完,老叫化狂笑一声道:“我老叫化再不来,那些小叫化可在你玄清子掌下超渡了,嘿嘿!他们可见不了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只有向十殿阎王去报到份儿……”
玄清子脸色一变,眉毛一竖,正待发怒之际,慈安大师道:“帮主口舌真个厉害……”
老叫化冷哼一声,怒道:“厉害?嘿!我若是厉害,也没有人敢把我们帮里视若无物了,用车轮战,把我们执法长老打得吐血,这是你们这些正派中人所应为的吗?”
慈安大师腼覥地道:“帮主,这个实在非武当之罪,乃贵帮长老森罗绝丐先施辣手,伤了武当弟子……”
老叫化狂喝一声道:“你们从湖北和嵩山赶来此地找我丐帮麻烦,又不是我丐帮到武当,嵩山去找你们的麻烦,嘿嘿!我丐帮弟子,分布大江南北,苗疆塞外,若是我老叫化一声令下,每个人撒一泡尿也会淹死你们这些秃颅牛鼻子!………”他愈说愈怒,最后都骂出口来了。
慈安大师毕竟乃得道高僧,他喝叱了一声那些正在蠢蠢欲动的少林弟子,然后沉声道:
“帮主,敝派自今岁为落星追魂夜上少林,大造杀孽之后,我少林弟子死伤将近四十余人,而武当的道友也有甚多被杀害者。”
“以落星追魂此等嚣张狂妄之人,且又屡屡与各派作对,使得武林毫无宁静之日,此种武林之败类,岂是贵帮之幸。”
“故而老衲联合各大宗派,意欲围剿落星追魂,却不料他是贵派的长老……”
老叫化怪叫一声道:“你们这些自号正派的人,平时道貌岸然,装模作样的,看到那些邪门的恶人,动都不敢动,视若无覩,任他们横行,美其名曰宵小败类不屑顾之。”
“嘿嘿!落星追魂替父报仇,揭穿你们的假面目,你们就来个车轮战,乃十个甚至几百个人来打一个人,也美其名曰替天行道,替江湖除害!呸!你们要不要脸,打不过人家就……”
他愈骂愈凶,直骂得那些和尚道士个狗血喷头,齐都睑上变了色,慈安见到实在太不像话了,生怕自己的疮疤过份被揭开。
他大吼一声,喝止老叫化再说下去,他颔下长髯激动了一下,愤然道:“贵帮既然袒护落星追魂,那么中原武林道也将与贵帮为敌!这点希望你能考虑个清楚!”
老叫化哼了一声,说道:“大和尚!你看个清楚!我老叫化虽穷,但是可也不怕威胁的,你唬我不住的。”
玄清子在旁阴恻恻地道:“嘿嘿!现在你别想走了!你替我留下吧!”
老叫化一听之下狂笑道:“哈哈!杂毛老道,你眼睛睁大一点,看我老叫化吃不吃这一套?
何况……”
他鼠眼一眯笑道:“嘿嘿!你可知道我身旁站的是谁?”
玄清子听了他的话,将视线移到一直在负手望着天边的李剑铭身上,他打量了一下,道:
“谁?我怎么晓得是谁?一个后生晚辈,我想大概是你的徒弟吧!”
老叫化捂了个肚子,又是一场大笑,他擦了一下鼻涕道:“哈哈!我的徒弟?我老叫化做他的徒弟,他都不要呢?”
他别声道:“你们知道他是谁?”
慈安大师长眉一皱道:“该不会是落星追魂吧!”
老叫化哑然失笑道:“大和尚毕竟佛法高明,嘿嘿!他正是落星追魂——”
他这话一出,登时一阵哗然,齐都惊极呼道:“落星追魂——”
一股巨大的惊叫声,随着空气传了出去………
“落星追魂”四个字,也随着这声惊叫传出老远……
※※※
李剑铭扬眉瞪眼,仰天一声长啸,他为自己的成就而兴奋着,以往那些为情而烦恼的忧郁之气,现在一扫而空。
他朗声道:“在下便是落星追魂,各位有何见教?”
慈安大师怀疑地说道:“施主便是落星追魂?”
敢情他眼见李剑铭如此年青,而又如此英俊,虽是听见李剑铭自己承认为落星追魂,但是心里仍然不敢肯定,故而才有此问。
李剑铭笑了一下,问道:“大和尚我左足踏前一步,左手以你少林的一招‘左单桥手’按向你胸部‘锁心穴’上,右手暗藏昆仑的‘龙爪现形’,你要如何破解。”
老和尚一听心中微惊,答道:“我左手一招撇拳,右手一招‘推窗望月’挡住来势,倏化‘金龙入海’击向你腰部‘期门’穴上——”
李剑铭笑道:“我右足一斜,上身退后三分,右手一招‘偷云换日’,左手化为‘金丝缠腕’向你手腕一带,而后踢出一招‘穿心腿’直奔你心脏——”
老和尚面色微变,说道:“我侧身一让,左手一招‘带马归槽’,右手一招小金刚散手的‘借花献佛’,可以罩住你‘气穴’‘四隔’两穴,你该如何躲过。”说着他又作了个“借花献佛”的式子。
他们两人连说带比的,口头比了将近十招了,李剑铭一直用着各派的一些普通式子,但是经他加了一点步法,或改变一下出拳的分寸,便威力增加不少,直把老和尚攻得心里发颤,回答得也愈来愈慢了。
这时李剑铭轻笑一声,说道:“我左手以洪拳的一招‘心存汉室’,右手攻出华山‘彩云缭峯’肘角撞向你手部‘大陵穴’——”
老和尚喘了口气,说道:“我以一招‘卧看巧云’躲过你左边一招,然后横身跨开一步,以一招‘逼虎换桥’在你掌势切入时,打向你‘曲池穴’上,你的肘角的攻势定破——”
李剑铭哈哈一笑道:“这样是对的,不过我若是在你拳式未出之际,右手化为岳家散手中的‘直捣黄龙’之式,则你至少要退出二十步,方始躲过我一招,而我左手交击而至,仅以蛾嵋的一招‘老僧敲钟’就可置你於死地,因为那时你的双肘被我封在外门,中宫大开,只能束手待毙
——”
老和尚冷汗自头上流下,他沉吟了一下,确实无法解救,长眉紧紧皱着,脑中无数招式,一闪而过,但却都不能躲过对方一招“直捣黄龙”。
他面色变为土灰,嘴唇蠕动了一下,又闭得紧紧的,继续想下去。
这时那些少林弟子莫名其妙的望着李剑铭,个个心里都想道:“用嘴巴怎么可以比武呢?
我也可以乱说几句唬住人呀!”
一个年青的和尚再也忍不住了,他说道:“掌门师伯,他只能用嘴说,又不能击出——”
就这句话提醒了慈安大师,他脸露喜容道:“我只要以一招‘转兜桥手’便可化解你‘直捣黄龙’,然后化为‘箭拳’,你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李剑铭怀疑地问道:“‘转兜桥手’?”
老和尚移上左步,成半马式,左掌向外向下翻,右掌用力向外推,暗藏“右桥手”在内,招式变幻莫测。
李剑铭一见,大笑道:“你这招根本没用,我只消将右掌上移三寸,便立时可置你於死地——”
老和尚面上颜色一变道:“我以九成内力击出一拳——”
李剑铭道:“哈哈!你以为我挡不住你的九成内力吗?看招——”
说着,他涌身向前,一招“直捣黄龙”,挟着一股风声,向老和尚当胸打去,拳式稳健之至。
慈安大师一见对方拳式妙绝无比,左手好似藏有甚多之变化,心里大惊,但是已不容许他考虑了。
他大喝一声移上右步,成一半马式,右掌向外向下一翻,封住李剑铭击来之右拳,左掌用力向外一推,浑身九成内力汹涌而出——
李剑铭轻笑一声,也运出全身七成以上内力,右拳一收一翻,反而勾住对方左掌,而自己的右手一拳“直捣黄龙”,穿过对方劈来掌劲,打向老和尚胸部。
“呀”地惊叫里“嘭”地一声,老和尚胸前受击。整个人都退出四步之外,方始立定身子。
他吸了口气,只觉胸部并没有受到内伤,心里一方面惊异对方内力之无俦,竟能随发随收,简直已经达到炉火纯青之绝顶境地了。
而他另一方面,则是感谢李剑铭手下留情,否则这一拳,岂不打得他肋骨断折,非死不可?
他此时真个面如土灰,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
李剑铭道:“现在你可相信我是落星追魂了吧!………”
他看到老和尚那股黯然的表情,改口道:“其实这套拳术,天下无人能挡到二十招以上,大和尚你能够叫我使出十二招之多,可算是绝顶高手了——”
他看老和尚还不敢相信,於是他说道:“这套拳术的奥妙之处便是从第一招‘左单桥手’起,你就开始入我圈套内,此后你一直处於被动挨打的地位,终必会落败。只看各人功力深浅,而决定在几招之内落败而已,所以大和尚你不必难过。”
慈安大师颓然问道:“施主这套拳术是否你自己所创?为何知道敝派拳招?”
李剑铭笑道:“这套拳术乃是昔日中原神君所创!”
慈安大师惊问道:“中原神君?费老前辈还健在吗?”
李剑铭点了点头道:“所以你等於是败在他老人家手里,而不是败在我手里。”
慈安大师默然无语,显然他是默认了,否则以他少林掌门的身份,在人家十二招下就落败,这点天下武林晓得了将怎样想,所以他只得不说话了。
玄清子掀须道:“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我们弟子死了那么多,当然找他索命的……”
李剑铭哼了声道:“你们武当派最是骄纵自大你在银麒堡被云龙一现教训过一次,现在伤势好了是吧。”
玄清子大惊,施即脸上一红,他问道:“云龙一现跟施主有何关系,他现在又在何处?”
李剑铭道:“凭你十个玄清子,也动不了云龙一现一根毛,你问他干什么?”
玄清子一听之下气得身子都微微颤抖,他对慈安大师道:“大师!你有没有听到,他是否太过於夸张了,可见他说与中原神君有关之言,也定是假的无疑……”
李剑铭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对你已算是宽容极了,你还多说些什么?难道你真想惹我火了不成?”
玄清子右手一拂长髯,厉声道:“施主你真个有此胆量,与我中原道上的正派武林为敌!”
李剑铭一听见玄清子说出这种话来,他虽知对方是先用一顶大帽子盖在自己头上,然后用激将法,激出天下正派的武林人与自己为敌。
但是一向高傲不服人的他,虽知不应如此说,但他仍然开口说了。
他傲然地道:“我落星追魂走遍天涯,谁也不怕,岂怕你们武当派的?哼!玄门弟子竟然不守清规,四处逞能……”
玄清子大喝一声,心里极怒,衣冠也就缓缓的鼓起,他向前踏进一步,反手一抽,只声“铮”地一声,青光闪动一下,一枝长剑握在他手里,竟不知道如何出鞘的,拔剑快得惊人,看来功力也不太小……
他手握长剑,吼道:“落星追魂,你来送死吧!”他嘴里虽是如此说,但心里可是忐忑不安,因为只要着刚才少林掌门在它十二招之内,即走败招,可见对方的武功,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的,但是为了保持武当一派的威名,他不得不出来挑战了。
他这时后悔着自己没把组成剑阵的弟子全部带来,以致於不能够以“玄天剑阵”来困住落星追魂,不过好在有少林派的为后盾,他的胆子稍壮……
且说李剑铭见到玄清子竟敢手持长剑,向自己挑战,他不由得微哂一声,轻蔑地道:
“以你这功夫,我空手之下,可在八招内败你,若是用剑,嘿嘿!你只够挡我三招。”
他这话一出,全场悉数大惊,那一毛不拔丁一,悄悄的和丁二道:“弟弟!现在我们站远一点,可以免费看这场好戏,假使很精彩的话,我们还可省下一餐——”
半分不给丁二闻言点头道:“对!我还有半块豆腐干,你也还有半瓶酒,我们坐在远远的地方,一面吃喝,一面看斗,这岂不是妙哉?”
一毛不拔“呸”了一声,敲了丁二脑袋一下,说道:“我的酒只能容许你喝一口,我也只喝一口,然后我们可以对着瓶门,闻闲酒味……”
丁二一听,也是说道:“我的半块豆腐干,也是不能吃完的,明天一天的菜,都在这里了,现在吃完了实在太可惜了,所以你也只能咬下一点点……”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
“你刚才吃了碗面,我只喝了碗面汤,你至少又可忍过明天一天了……”
丁一得意地一笑,便和丁二一起跃到五丈之外,坐在地上观战了。
且说玄清子一听之下,心里也是猛地一颤,但是他却不能有丝毫示弱了,他狂笑一声,说道
“我武当真个日益式微了?哈哈!天下尽有些无知的小儿,胡言乱说……”
他才说到这儿,老叫化光了双脚板,嚷道:“死牛鼻子,臭杂毛,你少嘟嚷些好吧!不要说落星追魂了,你这死杂毛连我三十招都走不过……”
玄清子暴笑一声,左手一领剑诀,喝道:“我倒要试试,你发招吧!”
喝声之中,他弓身跃进,长剑斜斜一切,走偏锋,向老叫化胁下刺出一剑,一溜闪光,疾若电掣,奔向老叫化“维道”“居穋”“五枢”三穴。
飘渺酒丐闷哼一声,右腿向后一滑,身子半转,一招“疯狗乱咬”,绿杖傍着剑沿奔向对方右手“阳溪”,“偏历”两穴,招式快迅无比。
玄清子右臂一沉,剑尖斗然上挑,避过来招,奔向老叫化上胸“神封”“灵虚”“神藏”
三穴,真个狠辣之至。
老叫化怪叫一声,身子歪歪扭扭的撤身后退,竹杖一抖“四脚乱蹦”,扬出一蓬绿影,击向对方左臂“章门穴”,下面飞起一脚,直朝对方下阴踢去。
玄清子长剑才一刺出,身子左右一个摆动间,武当绝招乱披风剑法,已经使出。
只见他左三剑,右二剑,上挡下封,横削直刺,全无规章顺序的乱劈乱砍,但是却都把老叫化攻来的招式破去。
他剑上风声呼呼而响,颔下长髯更是左右摆动,幌个不停,两眼睁得大大的,将乱披风剑法一路使出,一连十八剑,把老叫化逼得身子团圆乱转。
老叫化因是小存骄傲之心,故而一时手里稍松,便被对方将杀招使出,逼得他只能收杖自保,攻不出招式。
武功中,所讲求的也就是在招式上的迅捷,眼明手快之际,抢得一线先机,尽施自己的绝艺,自能将敌方置於死地。
而因为一招之失,未能把握先机而致让对方侵入自己威力圈之内,则无异於束手就缚了,除非双方的武功相差太远,否则很难在一时之间反攻过去。
老叫化此时气得哇哇怪叫,他手拿竹杖中端,藏杖尾,露杖头,缩小防卫圈,以判官笔的招式,抵挡对方的一连串如狂风暴雨的攻式。
转眼之间,二十招巳过,老叫化还是没有找到空隙,可以稍为喘上一口气的,他直气得五内乍烟,七窍冒火,怪叫之声,更是连续不断,这时他一面挥动竹杖,一面嚷道:“死牛鼻子你小心我狗急跳墙,打死你,那时怪不了我老叫化心狠手辣了。”
李剑铭在扬外看得清楚,老叫化武功虽高,但却是迎敌经验不大够,有好几次机会都没有利用,又让对方困住了。
他忖道:“也许竹杖神丐当年令他行道江湖,阅历经验时,他躲到人家酒库里去偷喝酒也不一定,否则他的武功应该很强才对……”
这时他又看了看场中,继续想道:“现在玄清子势子稍遏,力道也较衰,在五招之内,必可为他抢得机会……”
他听到老叫化怪叫之声,不由得好笑起来,他喊道:“你何不赶狗入洞呀!”
老叫化正在怒火烧得全身发燥之际,猛地听到李剑铭这句话,立即有如全身沐浴了一桶冷水似的。他哈哈大笑,身子一屈,右足提起,以左足为轴,左掌挡住面门,右手竹杖自掌下飞快地一穿而出,全身一个旋转,带起一阵旋风……
玄清子正在快把乱披风剑使完,势子也较为松了,力量也没起先那么大,这时突地见到老叫化这个怪样子,心里微楞之际——
一大股潜力,涌了过来,层层的卷到自己身上,这时手足被缚,剑招不能使出,他心里大惊,猛地一吸气,运足全身功力,长剑一伸,待要刺穿这股奇妙的劲力时。
那知眼前绿影一炽,手部穴道一麻,再也握不住长剑了,只听“当”地一声,长剑脱手飞去,落在地上。
老叫化得意地一笑,竹杖“噗”地一声,已经敲中玄清子的鼻子上,直痛得玄清子泪水直流,鼻子立时变成通红。
老叫化一牧竹杖,挟在右胁下,已经跳了开去,他大笑道:“二十二招内,牛鼻子的鼻子就遭殃了……”他心里得意地忖道:“现在你的鼻子可也通红了吧!谁叫你刚才老是盯着我红鼻子瞧。”
敢情人家多瞧他的红鼻子两眼,他就要让别人也变为红鼻子,这未免有点……
玄清子道袍一掩,飞快地将已流出的泪水擦去,他气得须发根根倒立,怒吼道:“吃我一掌——”
他一个蹲身坐马,运起全身功力,双掌扬处,劈出两道狂飚,直撞老叫化而去——
老叫化不及提防,匆忙中,只能提起六成功力,他单掌一劈,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就在他们双方掌力还没接实的刹那间,一道黑影,快迅无比的飞身挡在双方掌力的中间——
“轰”一声巨响——
两道人影分了开去,李剑铭立身在场中,怒目道:“亏你也是正派之人,岂有趁人不及提防之际偷袭之理。我落星追魂生平最恨此种暗箭伤人之事,现在你左掌掌骨已碎,再也不能好了,这算足惩戒你此次所为。”
那玄清子,此时正在坐在冰地上,他颔下长髯已断,脸上痛苦地抽搐着,他左掌垂在手腕上。虽是未见血迹,但是可见腕骨已断……
他跳了起来,喝止了那些跃上来的师门弟子们扶他,他恨声道:“今天我玄清子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明天我们仍是在约好的地方见面吧!”
说着,他重重的跺了跺脚,对慈安大师点了下头,便喝了声:“走!”
他带领着武当弟子,跃身而退,很快地便离开了这儿。
慈安大师长眉劲了一下,叹了口气,庄严地说道:“施主手段残忍,孰非天下武林人所能忍的,敝派从今起定要与施主周旋到底………”
李剑铭听到这里,他纵声大笑道:“哈哈!我李剑铭所为之事,从来不放在心上,你既要如此说,我还有什么讲呢,我就等着你们这些自号名门正派的手段吧!哈哈!手段残忍,孰非天下武林人所能忍的,哈哈……”
他原先就是抱着天下的好人来必是好到底的,而天下的坏人里,也有好人存在,他一向对於伪善之人,甚为厌恶。
他认为笑陉藏刀的伪君子,较之杀人劫盗的恶人更加可恶,逢之必杀无赦。
这种观念也许是他从小所处的环境,使得他如此产生的,而能所做所为也就较为偏激了。
他因鉴於自己父亲为正邪各派围攻於中条山,而终致於粉身碎骨,死不瞑目,故而对正派名门都甚仇视。
这下他由於中原神君的嘱附,所以也希望放宽一点,才会对少林派的稍为客气,那知少林掌门慈安大师会有此说,故他愤极而说出这些话了。
慈安大师长眉一扬,似乎心里根是激动,他两眼一张开,精光射出,注视了李剑铭一下。
又将眼帘垂下说道:“好!明天老衲再见施主神威吧!”他这时心里懊丧刚才没留下凌波玉女,现在才致如此软弱,不敢以整个少林寺的弟子,声誉,孤掷下去。
他也不再多想,一拂大袖,喝道:“走!”
喝声里,他领先洒开大步,飞奔而去,步子有若行云流水,从容之极,后面那些和尚,也都闷声不响,垂首跟随而去,一瞬那间,便走得无影无踪。
李剑铭望着他们逝去的背影,鼻孔里冶哼一声,冷峻地道:“明天有你们瞧的了。”
老叫化走了过来道:“我们也该走了,本帮弟子,现在南郊郭家两堂里,我们该去会合一番。”
李剑铭点了点头,望着吝啬二仙一眼道:“你们两位老兄,也可以回去数银子了吧!”
丁二托眼镜,咧开嘴道:“大侠真个神功无敌,连少林寺的秃颅也都见机而退,我们兄弟为了庆贺能得认识大侠,特地请大侠上馆子去吃一顿——”
李剑铭闻言一愕,他正要开口,老叫化嚷道:“算了,狗嘴里还掉得出骨头来不成?你们请客?哈哈!这真是我第一次听到的。”
丁二非常庄重的道:“这次我们兄弟诚心诚意的,叫化子你怎能这样说呢?”
老叫化问道:“你要请客,先说请我们吃些什么。”
丁二摸了摸喉咙,咽了口涌到嘴里的唾沫道:“我们兄弟俩合起来,买一套——”
丁一肉痛地接口道:“买一套烧饼油条——”
他这话一出,老叫化张口大笑:“哈哈哈……”
李剑铭也忍不住笑道:“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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