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头疼。睁眼看看周围,整个人是呆滞的。这是哪儿?哦,卧室。……卧室?!我猛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惊恐瞪眼四下张望,一低头,上身赤裸,急忙撩起被子看——还好,穿着内裤……但是这内裤好像不是我昨天穿的那条啊,怎么好像是新的?……好像!一定只是好像!
我这心,突突地跳着,捏着太阳穴努力回忆,开始所有引擎搜索关于昨晚的点滴,但每次都是只回忆到我和雯在沙发上亲吻的段落就结束,再也想不起其他的来了。
难道……正想着,卧室门开了,小雯穿着一件肥大的少数民族服装走进来,看到我,一愣,脸一红,一笑,表情很连贯。
“你醒了?等等啊。”莫名其妙丢下一句话,又转身出去了。
这代表什么?没观察到任何明显的暗示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没有?飞快地,小雯走回来,手里端了一杯奶,还冒着热气。
“刚热的,喝了,昨晚吐得那么凶,你现在胃里肯定难受。”说着话,小雯走到床边把牛奶递给我。
我尴尬地笑笑,接过来杯子,追问:“昨晚……我吐了?”
小雯脸红,躲过我的目光,点点头:“嗯,你,你说要洗澡,衣服脱到一半就在洗手间吐了,全脏了,我……只好帮你换……”她不说了,低头笑着,尴尬地挠挠鼻子。
我还是毫无印象,不过好像明白了,我把自己吐脏了,小雯帮我换衣服,还有……内裤!那她不是什么都看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不好意思了小雯,麻烦你。”我笑着,也觉得脸开始发烫,“那个……没什么吧?”
“什么没什么?”小雯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抬头看我,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是说,你帮我换衣服,那不是……我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
小雯红着你,笑,却没躲我的眼睛:“你看你,有什么呀,还不是……嗯,男人!”说着话,还翻了一下眼睛。
我知道,我明白,我看得出来,小雯心里窘得要死,但她在极力故作无所谓,极力地话干戈为玉帛,化尴尬为笑料。
我踏实了一些,但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在我心里,但实在实在不好问,毕竟起闲的时候,没发现任何同床的蛛丝马迹,这就难办了,怎么问?问昨晚是不是上床了?答案是肯定的话,那这么问多伤人啊,你居然不知道和人家上没上床?那证明你不是有意识的,完全是生理性的,那太禽兽了!答案是否定的话,那又太自作多情了,本来没什么,你我一问,倒是证明了你心里的龉龃意图,没准昨晚我彻底晕厥,小雯见机把我暴踹一顿也说不定呢!
“那个……小雯,昨晚麻烦你了,睡得很晚吧?”我笑着,循序渐进。
小雯笑,摇头:“嗯!也不算晚,你睡我就睡了。”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睡得好吗?我喝醉了睡觉爱打呼噜,没吵到你吧?”干笑自,继续探索与发现。
小雯笑,摇头:“还行,我也累坏了,我一累的话睡觉也挺死的,没听到什么。”回答得圆滑至极。
“那……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我是说……我睡了……那你……”我结巴着,语无伦次了。
小雯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抬眼看,这才发现小雯的笑容有点儿古怪,这丫头故意的!
“小雯,昨晚我们俩有没有……”话出口,还是别扭,急中生智,换了一个十分文雅的词汇,“我是说,我昨晚有没有……欺负你?”
小雯一下笑开了,后了一下嘴,眼睛都眯成缝了,笑了几声,头一歪:“宝,你还挺可爱的。”
……谁让你赞美我了?回答我的问题啊!
“你告诉我吧,我喝醉了……”豁出去了,我苦着脸哀求。
小雯眼睛一斜:“那你是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呢?”
……不带这么调戏人的吧?原来小雯也会这一手!女人对付男人的战斗力是天生的吗?都不是一般的战士啊!揪着被,裹着下身,向小雯那边挪了一下身体:“我求你了,小雯,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没记住,你不会乘人之危吧……”
小雯瞪眼了:“谁乘人之危哪!”喊着,忽然又笑了,“你是不是特别紧张?嘿嘿,没有啦!什么都没有!”
我皱眉疑惑:“真的?”
“当然!我要真和你……现在我会不承认?哪有那种好事!”小雯笑着,伸手拍了一下我脑袋。
我点头,长出气,又追问:“那……昨晚我吻你没有?那是不是也是幻觉?”
小雯脸红,假怒:“你是不是要把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都让我给你讲一遍吧?”
懂了,看来亲嘴是真的了。
“小雯,对不起,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欺负你……”我歉疚地笑着,不知道怎么表达,“昨晚我就是……其实你完全可以扇我耳光的,现在也行!“
小雯扬下巴瞪眼:“你的意思是我纵容你了?”说着,目光一暗,伸手扶我肩膀,“宝,昨晚看你那个样子心里很难受,哭得很伤心,我也是心一软,好了好了,好在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把它忘了吧,就当是朋友开玩笑亲热一下。”
小雯这么一说,我忽一下想起昨天的事情来,心里一沉。妈的!差点忘了;妈的!忘了多好。
而说着话的同时,小雯已经转身,边说边往卧室外面走,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接着一闪,消失在门外。
吃过早饭,我们再次把一切细节性问题商榷了一遍,然后各自选几张照片,由小雯合成、PS、加背景,然后打印出来,加在相框里,冒充我和她一起出去时的留影。一切一切直到天衣无缝。
小雯那边已经确定了她父母的航班和抵达时间,下午五点半。打了一圈电话,分别通知老付、肉狗、老唐,三军待命,全部进入备战状态。
一圈忙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小雯亲自在我衣柜里选服装,三脱两换地打扮一番,直到小雯满意首肯,然后拉着小雯出门,打车奔肉狗的狗场。接小雯父母回家,打车不象话,只能借车,老付的二手桑塔纳就免了,所以最佳选择就是肉狗的悍马!之前已经打了招呼,在小粉的淫威下,肉狗在电话里哀怨地同意了。
一路奔到肉狗那儿,简单聊几句,让肉狗帮忙安排一下今晚接风洗尖的饭店,知道小雯的母亲是医生,所以重点要求饭店要干净点儿,高级点儿,最好雅致点儿。时不待人,余下事项交给肉狗和小粉去办了,也让他们俩通知老付和老唐,准时到达,一起为小雯父母接风,人多热闹一点儿,遇到情况也能群策群力地化解尴尬。
犹豫了一下,肉狗走近,低声问我:“宝,你确定要叫上老唐?”
我一愣,脸色难看起来,无数痛苦不堪的回忆跃然脑海,面对老唐这位唯一入选巴黎卢浮宫的中国贱男品牌,我的确忧心忡忡。
看了一眼肉狗,我坚定地说:“算了!不要告诉他。”
前往机场的路上,小雯一直在大口喘气。看得出来,她比我还紧张,但我最恨别人干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小雯就做了。
紧张得呼吸加快,自我调整一下后,小雯扭头看我:“哎,宝,昨晚你哭是因为什么呀?给我讲讲。”
……这叫什么?这叫傻子烧水——哪壶不开提哪壶。
闷声盯着前面,开车。
“宝,觉得我是朋友,就和我讲讲。”小雯很执着。
“没事。”我咳嗽两声,蹦出俩字。
小雯看出我脸色不好,不再追问,沉默。
“你和你爸妈,几年没见了?”我看小雯这么紧张,我问。
小雯顿了一下,声音变轻:“七年。”
我的天,七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我只能这么推测,在七八年前,小雯父母无比恩爱,小雯有个幸福的家,后来父母出国,再后来父母在国外离婚,于是小雯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巨大的伤害,这种伤害变成仇恨,让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父母,这一恨,就是七年。那为什么现在又愿意见父母了呢?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转了两圈,还是被我问了出来。
小雯扭头,把车窗摇了下来,把脑袋伸出去,任风把她的长发吹起,吹乱。吹了一会儿,小雯缩回头,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我恍然,刚刚,她是在让风吹散眼泪。
“宝,孤独了这么久,我快崩溃了。”小雯轻轻说着,扭脸看着车窗外,“本不定期我以为有个伴,可以厮守一辈子,可以一辈子不见他们,但结果是,他离开后,我更孤独了,那种孤独感前所未有,没了亲人,没了温暖,没了一切。”
我听着她呓语般地说着话,好像在独白一样。
“知道自己怀孕后,我怕了。我想珍惜这个孩子,养大他。而且有了孩子之后,我忽然之间想了很多,想到了我父母,七年了,我想我应该见见他们,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孩子没有父亲,我还在恨他们……”越说声音越小。
到达机场的时候将近四点钟,查询了一直,航班没有晚点,于是和小雯到机场一层的德克士小坐,要了两杯水聊天耗时。
小雯越来越紧张,在我对面坐立不安。我说你冷静点儿,你一紧张我就更紧张了。
小雯点头,说她这么久没见父母,不知道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父母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我笑:“总归是爹妈,七年没见了,能是什么态度?等一下你就等着抱头痛哭吧。”
小雯微微侧过脸,声音冷淡:“我不会哭的。”
看着小雯,我没说话,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很乱,和我一样乱。人有时候是这样,很多事情会在某一时刻全部涌现心头,整个人的思维跟央视春晚似的,很多过住的事件和人物都想露个脸,脑子里根本没个中心。小雯的表情,显然就是这样,眼神涣散,凝神发呆,完全游离。
“等一下,见了人,我叫什么?”调解气氛,给双方减压,我当仁不让。
小雯直着眼睛看着窗外,几秒钟才缓过神,扭头看我:“啊?哦,叫……叫叔叔阿姨,你想叫什么?”
我笑:“没什么,我就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怕我自己设想的称呼太热情,也太近了。”
小雯笑,嗔怪我一眼,她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
“那我们俩呢?”我继续问,“我们怎么互相称呼?老公老婆?阿弥陀佛?”
小雯一怔,忧郁了,低头叼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吸着,忽然抬头,盯着我眼睛:“宝,我就叫你宝,你就叫我雯,行吗?我……不想叫出老公这个词,也不想别人叫我老婆……”
我看着小雯,若有所思。
“我……能问问孩子父亲的事情吗?”我尽量放缓语气,和风细雨地说:“我是说,了解一些的话,我可以在你父母面前……”
“不能!”小雯抬头,斩钉截铁,两个字像两颗子弹射在我的脸上。
我尴尬地笑笑,低头沉默一会儿,站起身迈步:“我出去抽支烟。”
走过小雯身边时,她低着头,压着声音:“我和谁都不会说他。不会。”
点点头,安慰性地伸手拍拍小雯肩膀,我走出德克士,来到机场大门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到达机场的时候将近四点钟,查询了一直,航班没有晚点,于是和小雯到机场一层的德克士小坐,要了两杯水聊天耗时。
小雯越来越紧张,在我对面坐立不安。我说你冷静点儿,你一紧张我就更紧张了。
小雯点头,说她这么久没见父母,不知道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父母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我笑:“总归是爹妈,七年没见了,能是什么态度?等一下你就等着抱头痛哭吧。”
小雯微微侧过脸,声音冷淡:“我不会哭的。”
看着小雯,我没说话,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很乱,和我一样乱。人有时候是这样,很多事情会在某一时刻全部涌现心头,整个人的思维跟央视春晚似的,很多过住的事件和人物都想露个脸,脑子里根本没个中心。小雯的表情,显然就是这样,眼神涣散,凝神发呆,完全游离。
“等一下,见了人,我叫什么?”调解气氛,给双方减压,我当仁不让。
小雯直着眼睛看着窗外,几秒钟才缓过神,扭头看我:“啊?哦,叫……叫叔叔阿姨,你想叫什么?”
我笑:“没什么,我就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怕我自己设想的称呼太热情,也太近了。”
小雯笑,嗔怪我一眼,她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
“那我们俩呢?”我继续问,“我们怎么互相称呼?老公老婆?阿弥陀佛?”
小雯一怔,忧郁了,低头叼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吸着,忽然抬头,盯着我眼睛:“宝,我就叫你宝,你就叫我雯,行吗?我……不想叫出老公这个词,也不想别人叫我老婆……”
我看着小雯,若有所思。
“我……能问问孩子父亲的事情吗?”我尽量放缓语气,和风细雨地说:“我是说,了解一些的话,我可以在你父母面前……”
“不能!”小雯抬头,斩钉截铁,两个字像两颗子弹射在我的脸上。
我尴尬地笑笑,低头沉默一会儿,站起身迈步:“我出去抽支烟。”
走过小雯身边时,她低着头,压着声音:“我和谁都不会说他。不会。”
点点头,安慰性地伸手拍拍小雯肩膀,我走出德克士,来到机场大门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机场广播准时响起,拖着皮箱的人开始三三两两从里面出现,周围接连上演一幕幕团圆、冲锋、喜悦、拥抱的动人场面。
小雯一直盯着里面,我则站在小雯身后,忐忑搓手咽唾沫,比见真的岳父岳母还紧张。要知道,小雯根本没给我看过他父母的照片。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百密一疏。
小雯忽然转过身看我:“宝,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上下打量,然后认真点头:“一号佳丽!”
小雯紧张得绷着脸一笑,转过头,忽然一愣。
直觉告诉我,来了!顺着小雯的目光,举目看过去,走出的人群里,果然也有一对同样在呆楞的中年男女。
小雯依然呆楞着,与那对中年男女相望——没错,是六目,那边是俩人。我这才仔细看过去——小雯的母亲那么年轻!打扮穿着也端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戴着一副眼睛,典雅的淡妆,脖颈上几乎没有皱褶,不愧是妇科大夫,太会保养自己了。小雯的父亲也让我意外,一件米色T恤一条休闲裤,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往脑后,没有赘肉,没有双下巴,看样子五十岁上下,居然一点肚子没有,平平小腹显出挺拔身材。真是不一样,这样的人站在面前,一眼就能看出所受教育的高低。
这个场面如同静止,我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况且,小雯母亲已经哭了,而小雯父亲也是眼含热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小雯,早已泪湿满面。我站在小雯身后,小心地用手托住她的腰身,向前推了一下。小雯不由自主地向前一迈步,身子一抖,咬着嘴唇哭出了声。
对面的小雯母亲绷不住了,瞬间溃堤,手一松,皮箱倒地,几步扑过来,一把就把小雯紧紧拥在怀里,嘴上动情出声:“孩子……”小雯父亲也拉着皮箱上前几步,展开双臂,把母女两个全部揽在怀里,泪水涌出,眉头紧缩,小雯被父母夹搂在中间,垂着双臂,只是哭,我注意到她垂着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又缓缓张开。
我站在一旁,鼻子也有点酸了,瞬间想起了我爸妈来,N多回忆会聚成曲苑杂坛在脑海中旋转。忧郁了一下,也抖着嘴唇上前几步,彻底进入角色,在外围也伸了双臂,把这一家三口尽力抱在一起,头一歪,贴在雯父肩膀上。
感天动地的哭泣中,雯父肩膀一耸,赶开我的脑袋,用泪眼盯着我:“你是谁?干吗?”
我瞬间尴尬到崩溃,浑身像被刺扎的一样,想起黑豹的一首歌——《无地自容》。
松了胳膊,尽量不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站在一旁,细心的我一边等着这一家三口哭,一边帮忙看着行李。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雯母紧紧扶着小雯肩膀,推离自己上下看着,脸上知得绽放,说着话,一次又一次再次紧抱小雯。
之前小雯还说她不哭,但这种时候,魔鬼终结者也会感动到流泪,看看小雯,哭得最凶,一直不曾间断。
好不容易等这一家三口情绪稳定下来,我笑着上前,贤惠的我又适时递上纸巾。雯母诧异地接纸巾,擦着眼泪看小雯:“雯儿啊,他是……”
小雯也在擦眼泪,看了我一眼,轻声介绍:“他是我男朋友,赖宝。”
“赖宝?”雯父雯母异口同声,看我,然后对视,然后再看我。
我上前极为文质彬彬地点头微笑,掂量许久的问候和筹划几天的自我介绍,也终于派上用场:“叔叔阿姨好,一路亲苦了。我叫赖宝,赖是世界营销大师赖兹的宝,宝是成语——文房四宝的赖……”
雯父雯母都愣了,盯着我,像看神经病一样。
我抓狂了,要知道,这个自我介绍我想了多久啊!觉得堪称完善!因为小雯父母常年在国外,所以介绍姓——赖,用世界营销大师的译音名字一定熟悉,而两位又绝对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所以介绍名——宝,用雅致传统的文房四宝来讲解,这样一中一西,中西合璧,既显出风趣博学,又不失大体,堪称自我介绍的典范——想不到,居然被我这驴唇说成了马语!
小雯也在愣,但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虽然眼睛还是湿的,却忍不住飞快笑了一下。
我一副求生不得的模样,尴尬挠头,讪笑着:“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雯父雯母也恍然大悟过来,都笑。笑着,上下打量我,尤其是雯母,目光跟X光和红外线似的,看得我直想遮住自己的三点。
“呵呵,赖宝。”雯母笑着,看着我点点头,“真是很中国的名字。”
这……是夸是骂?
雯父雯母一左一右地拉着小雯,我跟在后面拖着俩皮箱,一起出机场大厅,奔停车场。开车上道,小雯被父母硬拉着都坐在了后排,我尽量把车开得很稳,不看后视镜,不多嘴,展现男人稳重的一面。
“雯儿,你还在恨我和你爸爸吗?”
小雯没说话。
雯母开始哀怨地独白起来,眼泪再次流出,语气平缓而无奈,把这几年的内疚、思念、痛苦一吐为快。倾诉自责之后,雯母开始询问小雯这些年的生活,小雯语气平淡地按照我们事先商量的情节开始讲述。雯父雯母静静听着,小雯把前几年的经历一带而过,重点描述我和她相爱的这段日子,她把我赞美成了一个极品男人,一旁的雯父听得,从开始表情质疑,到后来的不住点头。尽管小雯态度比较冷淡,但几年以来的第一次团圆,还是让雯父雯母欣喜不已,这种情况下,对小雯的话自然不敢有丝毫质疑。
“小雯,你躲了我和你爸这么多年,让我们伤心死了。”雯母摸着小雯的头发,又哭又笑,“今天我们总算一家团聚了,妈这心里真是……”
一听这话,小雯目光变冷:“一家团聚?怎么还算一家吗?”说着伸手搭了一下我肩膀,“我现在和宝在一起,我们生活得很好,不用担心。”
我开着车,一声不吭,不敢搭腔。雯父和雯母同量怔了一下,然后对视,然后一起笑。我在后视镜飞快地扫到了这一细节,觉得奇怪,不雯都这么说了,他们怎么还笑得出来?
雯母笑着,拉起了小雯的手:“雯儿啊,这次你答应和我们见面,我和你爸爸马上抽出时间赶回来,就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车子里沉默下来,隐约听到车外两旁急速奔跑过去的风声。小雯疑惑着,盯着雯母,等待。
雯母笑,看雯父,向雯父伸出了手,雯父也笑,隔着小雯,轻轻拉住了雯母的手,又一起放在了小雯的手上。
“雯儿,我和你爸知道,当初我们离婚,对你的伤害很大,这不怪你,怪我们,我们俩当初的事业心太强了,都有自己的理想,都不愿迁就对方。”雯母笑眯眯地说着,一只手的手背上下轻抚着小雯的脸蛋,“这么多年过去了,心气儿早就没那么旺了,而且我和你爸爸当初分开也不是感情问题,这些年,我们俩也都是一个人……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雯儿,我和你爸爸准备复婚。”
小雯完全呆愣,我大概猜测,她现在的心里完全是麻木的,这种感觉,就好像知道一个至亲去世,却又忽然听说他复活了一样,短时间内没有喜悦,完全震惊。雯父的雯母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左一右地看着小雯,笑着,他们当然知道,空虚消息对小雯来说意味着什么。
好半天,小雯长长出了一口气,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像一个已经被遗弃又被父母找回去的孩子一样。大哭了半天,小雯才算把这口气儿缓过来,左右搂着父母的脖子,激动地用力亲吻着,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好吧,我承认,我也感动了,就像小雯自己说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现在,她忽然拥有了一切。
我开着车,让小雯给肉狗打电话,询问接风的饭店和给小雯父母安排的酒店在哪里。
雯母却告知,酒店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事先订好了,说着还冲小雯笑:“我们就怕雯儿见我们一面扭头就走,到时现找酒店又麻烦,而且万一雯儿根本不见我们,让我们怎么办?呵呵……”
小雯笑着将脑袋靠在雯母肩膀上,眼神里都是激动和无限依恋。
开车直奔预订的酒店。
关于接风晚宴,征求了小雯父母的意见,我善解人意地说如果很疲倦就算了,安排明天。但因为和女儿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让雯父雯母心情大爽,当即答应下来。
趁着雯父去洗澡,解除旅途劳顿之苦的空当,雯母笑呵呵坐到我身边,上下打量我,也不说话。
我被看毛了,急忙站起来,用身边的小桌上的茶壶给雯母倒水。
“不用不用。”雯母笑着摆手,“不卫生。”
这话一说,我停止了动作,只好软软地坐下。
雯母笑着,忽然张嘴:“对了,赖宝,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赔笑着,轻声答:“阿姨,刚才叔叔也问呢,我算过了,算到今天,我和小雯认识了一年六个月零二十七天。”
雯母笑了,笑的同时还不忘用“红外线”上下打量我:“哈哈,雯儿,这个赖宝还真幽默啊。”
小雯已经心情大好,完全本色演出,不顾对手戏,夸张地撇嘴:“他呀?贫着呢!”
“年轻人幽默点儿好,不能太死板、太木讷,”雯母笑眯眯的,“没有私自就登记结婚吧?”
“妈妈!”小雯嗔怪着抱怨。
我不敢说话,只感觉一片乌云,笼罩在我头上。
“呵呵,我也幽默嘛。”雯母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着,忽然问,“那你们现在一起了吗?”
我愣,看小雯,小雯也愣,看我。一扭头,雯母也在看我。很明显,这问题要我答。
我面带微笑,谨慎措辞:“嗯,阿姨,我……现在是和小雯住在一起,说句实话,您和叔叔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和我住一起,我可以多照顾她。”我说得真好!自己暗自佩服了一下。
雯母抿嘴笑着,看我:“好孩子,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做什么保护措施?”
我傻眼了,敢情人家关心的根本和我沾沾自喜的不是一回事!不愧是海外名医,这话问得直截了当啊!我不知所措,小雯也很意外。
雯母微微皱眉,又故作轻松地笑笑,冲小雯招手:“雯儿啊,到妈妈这儿来。”
小雯愣愣地起身,犹豫着蹭到她母亲那边,坐下,紧张地看了我一眼。雯母笑着,拉起小雯的手,轻轻把两根手指搭在小雯的手腕上。我的心已经不跳了,毫无疑问,诊脉。
雯母微微眯眼,手指在小雯手腕上搭了一会儿,睁眼,脸色已经不那么明朗了:“雯儿,你自己知道了吗?”
小雯一愣,轻轻点头。
“快三个月了。”雯母继续说着,啪一下把目光甩向我,“赖宝,怎么那么不小心?有心理准备了吗?”
我傻眼,不知所措。
雯母又看小雯:“知道有了为什么不拿掉?难道你想生下来?”
小雯的眼神,从犹豫、惧怕开始一点点变得坚定,看着母亲慢慢点头。
“生下来?”雯母很吃惊的样子,瞪眼看着小雯,几秒钟,眯眼,皱眉,“雯儿,你跟我说,这次你忽然同意见我和你爸爸,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小雯点头,事已至此,破釜沉舟。
雯母看了看我,又看小雯:“那你是想……”
小雯毅然决然地点头,起身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妈妈,我要和赖宝结婚。”
……啊?别闹了,玩得太大了吧?重婚罪是犯法的呀!
等雯父洗澡出来,雯母自然把情况和盘托出。我就像一个要处以极刑的罪犯,束手束脚地站在一边,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律师呢!姜还是老的辣,醋还是陈的酸!听了雯母的话,雯父低头想了一下,而后抬头微笑:“这件事呢,暂时不要多想,结婚也不是小事,不能草率,我们刚认识赖宝,还不算了解,这几天可以多接触一下。这点,小雯、赖宝,你们两个要理解,我们当然希望女儿嫁给一个可以信赖,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小雯,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和你妈妈也会尊重你,但是呢,这几天我会和你单独谈谈,并且帮你给赖宝做一个全面的评估。呵呵,赖宝,你也不用紧张,起码目前来说,我很喜欢你,我相信你阿姨也是……”
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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