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打把势卖艺一样地混到了天亮,起床刚一出书房,突然吓得全身一激灵——小雯站在我门口,低着头,垂着手,头发散乱地遮住两侧耳朵。
“怎么了你?罚站啊?贞子上身?”我走过去几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雯抬头,看着我,咬着嘴唇:“赖宝,昨晚……对不起。”
“啥事啊?我都忘了!”我笑着打马虎眼。
“真的对不起,你这么帮我,我……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一直没好意思敲门。”小雯一脸歉意,没有笑容。
“你要是半夜敲门,我肯定误会成别的了。”我伸手胡噜了一下她的头发。
小雯笑了。
一上午,我和小雯一起逛了超市,买了很多食物和掩人耳目的日用品——牙刷、水杯、毛巾、围裙之类的,力争把我家伪装成我和小雯同居很久的温馨小窝。还别说,和小雯这么一起逛街买东西,互相询问喜不喜欢、中不中意的,还真有点儿过日子的感觉。
在采购一番,大包小包,满头大汗地往家搬,稍事休息后马上开始归置家具,布置现场。其实我心里一直忐忑,昨晚小雯说他爹妈后天到,于今天来说,那就是明天,明天距离现在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那么仓促,多么紧张……
正和小雯到处布置呢,手机响,一看号码,末末。
小雯识趣地看了我一眼,走到一边。
我来到阳台接电话,末末声音很小:“宝,你在哪儿?能出来一下吗?”
“去哪儿?”
“你来一趟小曦家行吗?”
“现在?”
“有事儿?”
“嗯。”
“这个……我现在……”
“别废话!快点儿!”
电话挂了。
和小雯打了招呼。罗嗦地叮嘱了一番,小雯笑着说没问题,然后送我到家门口,在我走出门的那一步,轻声说:“然后你就一直去报社上班了吧?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留饭。”
我有点儿晕,这感觉也太舒服了!这就是家!这就是老婆!这就是男人的港湾啊,我的大爷!
下电梯的时候,末末的短信也来了,很详细地介绍了小曦家的具体地址。
小曦所住的江北某处,还真是一片高档住宅区,高档得有点儿吓人,我进门时还被要求登记,那保安挺拔得跟天安门升旗仪仗队似的,最后还得我说出要去哪家,保安内线通信联系,获得户主小曦的首肯才给我放行,好在地址路线清晰,并不难找。几分钟,我已经站在了小曦家门前。
按门铃,里面有脚步声,接着一个尖声传来:“谁?”
一听就是高露洁,我也知道她在透过门镜看我,于是不说话,双手插着裤兜,十分威风。
“暗号!”小洁又叫。
瞪眼,对着门镜发狠,然后转身就走——暗号?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门立马开了,高露洁赔给我一个笑脸,马上转身跑着大喊:“姐夫来了!”
看来末末一定是早就把结婚证书到处显摆过了,我也咔嚓一下子,升级为姐夫了。
看着小洁跑过去,我也迈步进了门。这一进门,真是害然开朗!眼前这家的摆设家具、架构装修、点缀配饰无一不是属于那种钱不花完死不休的类型,就这么打眼一看,我立马断定,小曦傍大款了!而且还是那种超级赛亚款!往里走才发现是个复式,还有二楼呢!转着圈通往二楼的楼梯弄得那叫一个别致,看得我都流口水了——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豪宅嘛!像我这样的工薪阶层,再豪还能豪哪儿去?
举目四望,内心泛酸。要知道,我梦想的人生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可我现实的人生却是数钱数到自然醒,睡觉睡到手抽筋……
要不,我认小曦当干妈吧?
正举目呆滞四望呢,小曦从大厅前面不远的一个拐角处现身,后面跟着小洁,我顿时明白,那拐角里面一样别有洞天,这是多大的房子啊?
“今天你是客了,贵客!”小曦笑着,“随便看吧,喝点什么?”
我一愣,嗬!还真是不一样,这样的问知我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般生活里哪儿有啊?像我家吧,除了酒就是茶,要么白水,敢问人家喝点什么吗?不过既然来了,也装把大蒜,我挺挺身子:“有芝华士吗?”
小曦轻轻瞟了我一眼,转身离开:“等着。”
真有啊?我傻傻地看着小曦走向大厅的一面墙,站在墙前面伸手一拉……服了,居然是门!里面是私人酒柜和吧台!
“加冰吗?”小曦动作熟练地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抽出杯子倒酒,头也不抬地问。
“啊?哦……随便。”我这个震撼啊,这个自卑啊……
小洁站在我身边,嬉皮笑脸:“姐夫,你今天真帅!”
“哦,我知道。”我随口回答,心思完全乱了,真没想到小曦是这么有钱的主儿,和她相比,我可不就是个农民吗!
“切!”小洁被我的回答恶心到了,转身走开。
小曦端着一个方杯走过来,递给我:“我带你参观一下?”
我愣着,猛然缓过神来,我干吗来了?参观?访问?喝酒?末末呢?
小曦看出我心思了,伸手推了我一下:“哎,想媳妇儿啦?跟我上楼。”
……完了,我就知道末末肯定做了宣传,一个假结婚至于吗?看我多低调!我跑这儿来偷偷会见新婚妻子,家里还有一个孕妇……
跟着小曦上二楼,迎面又是三四个房间的格局,我服了,一瞬间甚至动了心思,要不……我傍小曦得了!
“她在那儿呢。”小羲指向一个房门,又压低声音,“你态度好点儿,末末心情很差。”
嗯,这个我猜到了,找我来肯定不是洞房的,绝对有事。走前几步,轻轻推开房门,调整着表情,已经作好了安慰人的准备。
门一开,里面的内容全部展开,一张床靠着落地窗,对面是一面巨大的投影挂在墙上,而末末坐在闲与电视之间的地板上,身边放着零食、饮料和好几个靠垫,你猜她干吗呢?正在那全神贯注地打电玩呢!
我恼了,扭头指着末末眼小曦:“这也叫心情不好?”
小曦反瞪:“解压啊!心情不好非得挂在脸上啊!没听过外表快乐内心落寞啊!”
……得,说不过她,这些傍人的、被包的美女,最擅长的就是强词夺理,要不然怎么应对那些可能随时打上门来的原配夫人?
迈步进了房间,站在末末身后,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不说话,死死盯着末末。小曦那边已经悄悄缩了身子,顺手带上了门。
末末盘腿坐在地板上,激动地身子也跟着一闪一抖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头看了我一眼,马上转过去:“你来了呀,坐,等我打完这一把!马上哈!”
盯着末末的头顶看了两秒钟,一仰头,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转身就走!
猛开门,把躲在门口的小曦吓了一跳,对她点点头,把杯子交给她,大步飞快下楼。
身后脚步声急促杂乱,明显有人追过来,有两个声音都在喊:“宝!宝!”
一楼大厅,末末和小曦一左一右把我扯住,两张嘴左右夹攻地劝着好话。
末末坐在我身边笑眯眯地劝着,眼神有些慌,好像她也没有心理准备我会这么生气。小曦劝了几句已经起身,再次给我倒酒去了。
“末末,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我觉得差不多了!”我转头冷冷看末末,满腔悲愤,“我觉得我对你很好了!什么事情我都帮你,甚至结婚这种事也一样,不管什么原因,我追问过你一句吗?”
“宝,我知道……”末末看出来我真生气了,笑容也马上收敛。
“我这么帮你,原因你知道,我也知道,初恋情结是原因吗?好吧,我也说了,我现在还是喜欢你,但你不能利用我对你的喜欢吧?“
末末有些怕了,或者是内疚?反正低头了,一脸惶恐可怜,这可不多见。“宝,不是的,我没有……”
我打断她:“末末,有句话我真的一直想说,我知道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我不知道这几年你经历什么了,但我觉得你真的变了,以前那个你哪儿去了?我怎么一点都找不到了?”
末末彻底低下了脑袋,长发垂下,遮住了脸。
“我一直试着在你身上找到你原来的影子,但我找不到!你耍我耍得很开心吗?你这几年是不是一直这样?你不是不觉得耍男人为快乐之本?”
末末听着这话,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头低得更深了,而且在我发泄的间隙,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抽泣——她哭了?
一回头,小曦脸色阴沉而暴怒,一扬手,杯中的酒水全部泼洒在我脸上!
“你他妈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眼睛被烈酒威士忌蜇了。看不见,但凭借我敏锐的听觉,我知道小曦还有后续动作,而我身边的末末已经起身阻拦她,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就近在咫尺。
我双手后着眼睛,缩在沙发上,一边疼痛难忍一边担惊受怕,据我猜测,要不是末末拦着,小曦手中那个杯子都可能已经在我头顶四分五裂了。
我说什么了?哦!我说发那句话……难道,那些话揭了末末隐藏的伤疤,触到末末最深的痛外?
“赖宝,你太过份了!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小曦低着嗓子吼起来,”等你明白的时候,我看你后不后悔!“
我眼睛疼得没在力气反驳,但小曦的话砸在我心里,越来越沉。肯定有事!但是我怎么问呢?问得出来吗?一个女人想隐藏的事,十个男人也觉察不出来;十个男人联手隐藏的事,女人用直觉就能知道……
“宝!你不知道末末多感激你帮她!她和你结婚有多激动、多内疚!她自己不想说,我当然不能说,但你用你的猪脑想想,如果没难得,会不会有女孩把嫁人这么大的事情做得这么草率?你难道不懂,末末是想找她最信任、最不用担心的人来帮她这个忙吗……”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接着是脚步声,再接着,一张浸满湿水的毛巾贴在了我的面部。
当我重见光明时,真的有点感慨万千,好像一瞬间领悟了昨晚小雯对我怒吼出来的那句话——“双眼完好的人永远也没法理解瞎子的生活!你能一整天不睁眼睛地活吗?能吗?”
我发誓,以后,有些感觉,不亲身经历,千万别说什么我能理解,太做作了。
随着双眼疼痛的减弱,脑子很快清醒,末末的眼圈是红的。看来,我真的闯祸了。
“宝,你的结婚证呢?”小曦开口说话了,语气有所缓和。
“在家呢!”
“这几天,可能会有些事情再找你帮忙,而且你只要记住,这段时间,一旦你和末末在一起时,你的身份就是她丈夫,她叫你老公你要答应,明白了吗?”
小曦虽然已经语气缓和地叫我“宝”了,但态度依然发寒,这哪是找我帮忙?这不是命令吗!
“Sir!Yes,sir!”我缓和气氛,小声说着,敬了个礼。
谁也没笑……
在部里傻坐了一会儿,美女同事让我陪她去采访,说是部里没人陪,她又不愿意自己去。一打听,原来是某位选秀出来的新生代女歌星,门下无数变态粉丝,今天跑到我们这边来开个什么产品代言会。其实我挺不爱采访新出炉的明星,新生代明星所到之处必然有一群尖叫的粉丝,而现代年轻女孩品味换得也快,头一天问,还说喜欢陈寇希呢,隔两天再问,人家回答:“陈寇希?别老土了!谁还喜欢他啊!”那架势,跟她把陈寇希甩了似的。
会场在某酒店二楼宴会厅,与其他众多同行领完红包,我转身就把自己的那份给了美女同事。也就二三百块钱,又是人家拽我来的,要是贪这个蝇头小利,那以后在部门里就没法混了。那美女同事却欣喜万分,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也是,要是她自己来,只能拿一份红包,现在好事成双,美得不行,当场承诺,采访之后请我吃肯德基。
明星都有架子,这种场合迟到一个小时跟玩似的,根本不理会我们当记者的感受,就跟民航的飞机似的,它要晚点延迟一天乘客都得等,乘客迟到一分钟它都不等。不单是迟到,明星还喜欢早退。某次,一个女明星记者见面会,原定一个小时,刚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女明星一脸硬撑的微笑匆匆离去,众人大骂耍大牌,后来据知情人透露——尿憋的。
主持人上台面带贱笑地废话,我和美女同事坐在台下闲聊。偶然间看见了台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时隔几年不见,可别认错人了。揉揉眼睛,确定是那厮,没错,我认识他的单眼皮和地包天!
从椅子上起身,冲着台上左侧摆手:“老度!老度!”
老度,不姓老,也不姓度,是我高中同学,这绰号怎么得来已经无从考证,不过高中时代我和他关系甚密,这么说吧,当年我和末末的相识,基本上就是为了给老度和另一个女孩打掩护。这样一同出生入死的阶级感情,自然没那么容易忘怀,高中毕业后大学不同地,还有一段时间的网络联系,但随着时间流逝、时光如水、生命如歌的,联系越来越少,直至信号中断,友情掉线。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场合又遇到这个家伙!喜出望外谈为上,倒也有些久别重逢的感慨——这家伙还欠我十块钱呢!
叫了几声,老度看到了我,很疑惑,皱着眉头,扶着眼镜框从台上往下打量我,可能几年时间里,我又长帅了不少,一时间认不出来了。我起身离开座位走向一旁靠窗的位置,扭头冲老度招招手,老度一边疑惑,一边顺从地跟了过来,还在不停地扶眼镜。估计老度这绰号也多年没人叫了,他还没缓过神来。
老度上下打量我,才满脸恍然地哦了地声抬手一指:“赖宝!”
“亏你还记得我。”我笑笑。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老度脸上笑得跟梯田似的。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我也高兴,他乡遇故知,这算一喜啊。
老度扭头看了看,转过来:“是我公司的产品,这不是请明星代言嘛,我负责这事,就跟着跑山城来了。”
我点头:“来几天了?哎,你一直在沈京?工作也在那儿?”
“嗯,这不是为了这个活动才来的,昨天才到。”老度笑,“真没想到能遇到你小子!”说着左右打量几眼,明白了什么似的,“哦!原来你真的在当狗仔啊?”
我转过头装怒:“那叫闻工作者!”说着奇怪了,“哎?你早知道我在当娱记?”
“是啊。”老度点头。
“听谁说的?”我更奇怪了。
“嘿嘿,说了别让你小子春心泛滥啊!”老度一脸坏笑。
“末末啊!“
“原来是她啊!”我笑了,“哎?你和末末还有联系啊?”
“什么叫还有,一直有联系!”老度得意,“我可不像你小子,吃完抹嘴就跑。”
我不好说什么,苦笑一下,又奇怪了,“哎?你来山城,末末怎么没告诉我啊?”
“啊?你和她也有联系?”老度一惊。
“是啊,她在山城啊。”我一愣。
“啊?她在山城?”老度二惊。
“是啊,你不知道她在山城?”我二愣,“你不是一直和她有联系吗?”
“那是以前,我和她都快一年多没联系了吧。”老度摇头笑,“莫明其妙就没联系了,都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原来在你这儿啊!”
我开始得意:“落叶归根嘛!”笑着,忽然疑云又泛心头,“哎呀!老度,你说我当娱记是末末告诉你的?“
“是啊。”
“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老度笑着做回味状:“那可早了,起码也有一年多了……”
“什么?!”
好吧,我不能在老度面前过分地表现出心里的激动,的按捺,我压抑,我若无其事。但这件事,绝对绝对给我纯洁而充满博爱的心灵蒙上了阴影。如果老度说的是真的,那么末末就是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踪。她知道我在山城,知道我做娱记,那她为什么要装一无所知?容我小人之心度毒妇之腹——我和末末的邂逅,可能不是巧合。果真如此的话,那真是好大好大的一个套啊!我钻到现在还不见底!
忍着疑惑、好奇、怒火和震惊,我继续和老度表达着他乡遇故知和喜悦。
询询之下,原来才度与末末同一所大学了,但末末中途退学,原因老度不知,不过两人一直有联系,偶尔还能见面,每次见面末末都是嘻嘻哈哈,对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后来末末几乎是突然消失,人间蒸发一样,从此和老度失去联系。
末末当初没和老度打招呼就走,自然有她的原因,相对现在我和末末的情况来说,老度也确实算外人,我不想让他也搅和到事情里来,我要当面!亲口!问问末末!
打着哈哈,扯着闲话,又把美女同事叫过来相认,然后和老度商量,能不能在活动之后给我们这边安排一个专访?
老度点头,又摇头,最后留下一句“我去问问她的经纪人”,转身离去。
“宝哥,你还真行啊!哪儿都有认识的朋友!”美女同事羡慕之余还不忘给我好处:“等一下,这肯德基我是请定了!”
我笑着摆手:“那钱还是留着傍身吧,等你找到一个养你的男人再请我。”
此时此刻,真是哈心情都没有了。
专访的事情安排妥当,我让美女同事只身前去采访,怒又是感激又是潮红。她当然知道这专访要是只署她自己的名字,是多么大的价值,起码会让报社高层注意到她。
约老度晚上一起吃饭,算感激,也算久别重逢,喝两杯叙叙旧。
老度一脸愧疚,说晚上还有一系列活动,他必须在场,这事是他负责的,走不开。那就算了,喝酒是小事,工作是大事,不能砸人家饭碗啊。
互相留了手机号码,打了招呼,老度临走之前承诺肯定找机会聚一聚。
将近傍晚了,但天气还是闷热的。正好赶上了朝九晚五上班族下班大潮的尾声,街上人多得有点儿恐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之中,我特小资地漫步在马路上,心绪复杂,无比惆怅、无比伤感。
我不是很愿意相信,末末都是骗我的,由始至终都是给我下套。但偶然邂逅老度,得知了这些,我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借口来搪塞自己,如果是真的,那我真成了史上最大的成人玩具了!
我想问末末,怎么开口呢?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心乱如麻,多次试图把头绪理清楚,让自己理智地思考点什么,但周围的人群喧闹,机械轰鸣,让我根本静不下来。可能没有这些,我也一样静不下来。
心里一阵一阵翻涌着找末末问个明白的冲动,但我又在优柔寡断着。或许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个借口,我更怕的是从末末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如果末末真的是给我下套,那我就很受伤很受伤了,可能从此不再相信爱情,可能上山修道御剑,可能出家吃斋念佛,更可能做个变性手术,然后照一些特恶心的照片发到网上去恶心别人,那就不太好了,我可不想我的初恋回忆以仇恨为结局,那是最失败的结局啊。
我不是个懦弱的人,向来为理会以德报怨的狗屁逻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要赢,肯定有人输,输的那个就把你当敌人,所以真要揣着一副慈悲心肠,根本无法生活。对付凶恶的人,就要比他更凶恶;对付卑鄙的人,就要比他更卑鄙;对付潇洒的人,就要比他更潇洒;对付英俊的人,就要……但我最郁闷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对付女人……
没目标闲逛,分不清东南西北,偶遇一家串串店,腿脚也走得乏了,径直迈步进去,弄了几把串串,要了啤酒,没滋没味地咀嚼起来。
有时候,这酒是好东西,酒壮(尸从)人胆。三瓶冰镇啤酒下肚,开始不清醒,我开始意气用事,开始无所谓,开始掏手机,直接拨了末末的电话。这事儿,我真是憋不住。
响了两声,那边接通,末末情绪不错,欢快地来了声:“宝,什么事?”
“你在哪儿?”我一顿,不知道怎么说,随口问。
“小曦这儿呢!你喝酒啦?”末末咯咯地笑了几声。
我长长喘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出汗,定定神,把话说出来:“末末,我今天遇到咱们老同学了。”
“谁啊?”
“老度。”
电话那边一下子沉默了,我醉眼睛,好像可以看到电话那边,末末一脸惊愕的表情。
“你们聊什么?”末末还抱着侥幸,但这句话问得太不正常了。
末末的这句话,已经从侧面证明了我之前的某些猜测,心里的气就飙升起来了,一下提高了音量:“你说呢?”
咔嗒一声末末那边挂了电话。
她这一挂电话,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板!再拿两瓶啤酒!”
连续两杯冰啤下肚,大声地打了几个嗝,点燃一支烟,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手机响,短信。末末。
“宝,你知道了什么是吗,需要我解释吗?你在哪儿?”
看完,冷笑,不回。
忽然之间,脑子不再空白,反而冒出了很多事情来,一件接一件,一幕接一幕,应接不暇;猛然之间,开始庆幸和末末签署了一份结婚协议;猛然之间,觉得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又一瓶啤酒喝完,电话响了。我没回短信,末末急了。
我接:“喂,你好,贵姓?哪位?贵庚?找谁?有事?干哈玩意儿?喝酒呢!”
那边估计是愣了一下,我也不说话,喝了一口酒,听着电话那边末末急促的呼吸声。
“宝,我……确实不是在这儿偶然遇见你的,我确实是故意来找你的,我确实骗了你……”末末应该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说着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但我不想骗你,更不想伤害你,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真的真的!我来找你也只是碰运气,你说我利用你也好,欺骗你也好,我真的想伤害你,我没想到你真的可以这么帮我,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我静静地听着,一口一口喝着啤酒,打着嗝,麻木地笑。
“宝,你对我这样,真的让我特别内疚,我都想过不再骗你,彻底离开算了,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没办法。我必须,也只能找你把谎话编下去,真的,我承认我自私,但是宝,我求求你帮我,好不好?只要这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咽了一口啤酒,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宝!宝!”电话那边很焦急。
“好,我帮你,我什么也不问,不就是两个月吗?”我笑着,用一指手指顶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咱们两个月后呢,就离婚,你呢,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没问题吧?”
那边沉默,哽咽,抽泣,弱弱的一声:“好……”
“那就好。”我冷笑着,极尽所能地表达不屑和蔑视。
电话那边猛然传来尖骂,声音是小曦。她把电话抢过去了:“赖宝,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末末的合法丈夫!你别这么对她说话!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有多难,你不知道她对你有多内疚……”
“小曦,小曦?”我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打断她。
“干吗?”
“滚你妈的!”大吼一声,挂了电话。关机。
扭头,串串店里,老板和几桌客人全在看我。我赶忙笑着举杯,另一手摆了摆:“吃好喝好啊!”
九瓶啤酒,微醉的感觉让心绪平静了一些,晃悠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算彻底醉,但身体不太听使唤,走路总偏离座标。脑子还清醒,也没办法不清醒,借着酒劲,可以思考很多问题。我尽量把事情想得简单一些,帮末末?要帮!不帮怎么办?一时激动都登记了,都合法了,现在反悔,末末那边要来个死缠烂打,这婚要离不成,我怎么办?那就这样吧,把这个忙帮完吧,再爱到曲终人散啦,那就分手吧,再爱都无须挣扎……
做人不能太老唐,我更不能容忍和末末这个已经很老唐的女人再这么牵下去,不是两个月吗?我挺得住!
一路惆怅。如果幸福是浮云,如果痛苦似星辰,那我的生活真是万里无云,漫天繁星……
晃到家门口的时候,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嘴里还唱着:“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
正毒着,门被敲开了,小雯笑着脸:“回来啦!”笑容却一下凝固在脸上,“你喝酒了?”
我绕过小雯的身子晃进家门,换鞋直奔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傻笑着继续唱歌。小雯那边没了动静,我也没注意,但很快,一杯浓茶还有一杯奶端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儿,醒醒酒。”小雯站在我面前,轻声说。
我傻笑着,抬手一指小雯:“呔!毒妇!我好不容易花钱喝醉的,你要我醒酒?太卑鄙了!“
小雯飞快一皱眉,而后轻笑了一下,轻声问:“我做晚饭,你还吃饭吗?”
我帮作神秘地眨眼微笑,钩着手指示意小雯贴近,像是要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雯犹豫着,侧着头把耳朵贴近我。
我喷着酒气,悄悄地对着小雯耳朵说:“我不吃。”
小雯猛直起身,皱眉抬手蹭了一下鼻子,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不管你了,我回房间了。”说完转身,走两步又转回来,“宝,你没事吧?”
我再次绽放神秘笑容,冲她钩手指。
小雯不再上当,看着我淡淡地说:“宝,你还是把茶喝了,早点睡,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去机场接我父母,好吗?”
我猛站起身,呆滞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小雯,然后敬了个礼:“请两位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小雯一愣,左右看了一眼,明白过来,摇头笑笑,转身进了卧室,关门。
客厅静了下来,我努力站起身,去饭厅打冰箱,在冰箱里找酒。这酒,不喝不足以平民愤。
稀里哗啦地抱了不知道几罐啤酒回到客厅。电视开着,不知道演什么,眼前有点模糊,斜靠在沙发上喝酒,举起啤酒罐都找不到嘴了,但脑子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清楚,很多事情一帧一帧的,就那么清晰,还长久挥之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好像看到有人站在我面前。开始只是远远站着,后来走近,再后来坐到我身边,伸手摸我的头发。
“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好温柔的声音,是我老妈吗?别晃!别乱晃!让我仔细看看……哦,不是,老妈没这么年轻,那是谁?这么面熟……
等一下!我哭了?我哭了吗?伸手摸了一下脸,又蹭了蹭眼睛,哎?还真是湿的!我自己都没感觉到,鼻子发堵还以为是烟抽多了,呵呵,哭就哭吧,有啥不能高兴的?哪条法律规定男人非得装坚强?
于是我仰头一口口灌着啤酒,眯眼笑着,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已经醉得忘记了哭的原因,就是觉得哭一下挺爽的,回忆一下,除了几年前有一次喝醉了,鼻子撞在门框上酸,流了眼泪之外,很久没哭过了。
小雯好像吓着了,坐在我身边,愣愣地看我掉眼泪,许久,她伸出了手,慢慢地把我手上的啤酒罐拿开,然后摸摸我的额头。
“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能说吗?”
我笑了,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在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被自己的初恋玩了吗?不完全吧,好像就是觉得累,很累。这么一想,心里好像开了闸似的,忽然之间很多委屈和难受都涌了出来,那眼泪也是越流还越来劲了!鼻子酸了,嘴唇也抖了……
一只手,慢慢伸到我脑后,环住我的脖子,把我的头扶了过去,靠在一个瘦弱而温暖的肩膀上。
硬撑着说,我还算清醒,依靠在小雯怀里,那感觉很怪,好像自己真的一下变成一个孩子似的,再也没必要硬撑,没必要流着泪还强颜欢笑,于是闭了眼,一只手伸出,搂住小雯的肩膀,任由泪水流淌,哭吧哭吧,把水分都哭干,让我变成一具干尸,存进博物馆吧。
小雯哄孩子似的,抱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她肩膀上,轻轻摸着的我头发,身体也随之轻轻摇晃着,声音更温柔:“宝!对不起,宝别哭了,我一直在想我的事情,想让你帮我,却完全忽略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痛苦,对不起宝,我也应该关心你……宝,你能在我面前哭,我知道,你信任我,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我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反驳:才不是,我是喝多了,大街上我也能哭。而小雯的声音,如同轻柔的钢琴曲一样,莫名的一股力量,驱使着我在迷醉中寻找慰藉,就好像,饥饿的婴儿在寻找奶嘴儿。
我的头靠在小雯肩膀上,微微一扬便能看到她的脖颈、耳垂、还有几缕垂下的秀发。
没有思想控制的,我便轻轻吻了上去,嘴唇一下贴住了小雯的脖颈,连同耳环一起,叼住耳垂,然后嘴唇一点点移动,吻到了她的脸颊、额头、鼻尖、下巴……如此近的距离,我可以感觉到小雯的鼻息在加重,那只摸我脑袋的手,也在我的亲吻之中,不由自主地一下下轻轻揪着我的头发。
当我的嘴唇彻底贴在她的嘴唇上时,当我的舌头启开她妄图自卫而紧咬的牙齿,引出她的舌尖时,我听到小雯如释重负一般的,长长叹息了一声。
扶着她,吻着她,我们慢慢倒在了沙发上。
紧张?还是动情?
可惜,我无法继续探索与发现,无法寻求答案。因为,关于这一晚那断断续续、迷迷乱乱、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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