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问,邓小慧的娇靥再度红了,深情的望着马龙骧,樱唇启合,欲言又止,显然难以出口似的。
马龙骧一见,心知必是有关男女之私的问题,只得改口问:“那时马老庄主已届中年,难道家中没有妻室吗?”
邓小慧见问,娇靥更红了,突然一跺小剑靴,忍笑嗔声说:“他不能娶妻子嘛,他……
哎啊你这个人真笨!”
马龙骧先是一楞,接着恍然似有所悟:心想,莫非马老庄主早年失去男性机能,没有生殖能力了不成?
既然想通了这一点,他当然不能再追问,只得改变方式问:“当时夺命罗刹会答应吗?”
邓小慧羞意渐褪,含笑回答说:“要不如此,夺命罗刹也不会答应去‘天王庄’呀?”
马龙骧迷惑的“噢”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邓小慧则继续说:“夺命罗刹生了马腾云后,心里有了顾忌,敢情为了孩子,不能再在江湖上行走了,万一再遇到结伙前来寻仇的仇家,保住自己的命是绝无问题,要想保住孩子就难了。
由于她有了退隐之意,加之江湖上根本没有了‘美剑客’马伯父的行踪消息,再加上马老庄主要求马腾云作为天王庄万贯家产继承人的问题,而使她知道了马老庄主不能接续香烟的秘密。
以上种种原因,才令夺命罗刹动了前往‘天王庄’避难,先抚育马腾云长大成人的念头。
为了避人耳目,两人协商的结果,在名义上夺命罗刹就算是天王庄上的主母。
这样,也免得马家的人对马腾云的血统有所怀疑,在某一天的晚上,夺命罗刹就住进了天王庄。”
马龙骧关切的问:“这期间我父亲去了哪里呢?”
邓小慧立即耸耸肩说:“那时候马伯父正被老瘟婆缠得走投无路了呢!”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你是说,我父亲被缠不过,又和老瘟婆结合了吗?”
邓小慧耸耸肩说:“要是和老瘟婆结合了,哪里还有断魂崖的惨剧发生!”
马龙骧“噢”了一声,蹙眉沉思,没有说什么。
邓小慧继续说:“马伯父心情沉重,到处打听马伯母的下落行踪,岂知,往日风靡武林,芳踪所至,立即传诵人口的潇湘仙子,再没有听到她的行踪消息……”
马龙骧一听,不由迷惑的问:“那时我母亲去了哪里呢?”
邓小慧说:“马伯母自含悲离开了马伯父后,哪里都没去,连她情逾姐妹的知己女友霜容玉女处都没去……”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插言问:“姐姐说的霜容玉女,可是指的玉面前辈?”
邓小慧微一颔首说:“不错,那时候玉面前辈,也是极受人瞩目的武林侠女之一……”
马龙骧却仍关切自己的母亲,插言说:“我母亲一个人去了哪里?为何没有一点消息呢?”
邓小慧叹了口气,说:“马伯母哪里都没去,她一个人在途中雇了两个中年妇人,迳自转回晋陀上人仙修之静地,她学艺多年的琅邪岛上去了。
琅邪岛位于东海,很少为武林豪杰注意,上面也仅住着少数几户以打鱼为生的渔民,绝少过问武林的事……”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我母亲就没想到我父亲会到处找她吗?”
邓小慧一笑说:“这只有问马伯母她老人家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揣测的说:“根据常理推断,马伯母做得那么决绝,可能对马伯父也有些不谅解的地方,否则,在一两年后,也该出来探听一下马伯父他们的消息呀。”
马龙骧深觉有理,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同时关切的问:“我父亲怎的会摆脱不掉老瘟婆的纠缠呢?”
邓小慧说:“以马伯父的功力当然可以摆脱的了,但他老人家要逐省逐县的找马伯母呀,他不能一下子由湘南跑到鲁北呀,再说就算躲到了鲁北,时日一久,仍会被老瘟婆找到……”
马龙骧不解的问:“我父亲就没有想到玉面前辈会知道家母的住处吗?”
邓小慧正色说:“那时玉面前辈虽然和马伯母情如姐妹,但她也不知道马伯母的去处,而且,她和我干爹,也在帮忙找马伯母呀!”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那时你义父就成立了万尊教?”
邓小慧微一摇头说:“还没有,不过那时已有了那种打算,直到四年后才成立起来。”
马龙骧不解的问:“我父亲怎会跑到此地的断魂崖来呢?”
邓小慧解释说:“那时候我干爹已成立了万尊教,不过刚成立不久,我干爹深知马伯父剑术出众,特的派人将他请了来……”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你是说我父亲也参加了万尊教?”
邓小慧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说:“他老人家要是参加了就好了!”
马龙骧听得俊面一沉,不由冷冷的问:“这话怎么说?”
邓小慧继续说:“因为那时老瘟婆也被我干爹请来了,两人见面自然都感到意外,马伯父也就是坚持要离开。
但是,老瘟婆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再好也没有了,于是,更加紧了对马伯父的纠缠,但是,当她知道了马伯父坚持要走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马伯父根本不喜欢她。
据说,老瘟婆当时已经知道了马伯父和马伯母以及夺命罗刹结婚有子的事,但她表示甘愿委屈自己做名小妾……”
马龙骧冷冷一笑,不屑的说:“两情相悦,出自心诚,像她这样一味纠缠,谁敢要她?”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所以惹得老瘟婆恼羞成怒,因爱成恨,她发誓她不能得到马伯父也不能让马伯母和夺命罗刹得到。
当时花和尚武功出众,又带来了许多亡命之徒,我干爹那时便派任他掌理了日光宫,老瘟婆见无法将马伯父留住,就以‘天罡秘笈’为饵,引诱花和尚合作,并答应事成后就嫁给他。
花和尚那时已经还俗,秘笈美人同得,又可成为天下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何乐而不为?
便一口答应了!
两人合计已定,便由老瘟婆诱骗马伯父至断魂崖……”
听至此处,马龙骧觉得其中有漏洞,因而插言问:“我父亲就会任由她引诱前去吗?”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老瘟婆当然有她的办法呀!”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间:“什么办法?”
邓小慧摇摇头说:“究竟什么办法,我干爹也不太清楚,这只有问老瘟婆他们才知道。”
马龙骧一听,沉声问:“那你为什么说老瘟婆当然有她的办法?”
邓小慧无可奈何的说:“如果她的毒计不济,马伯父会被他们推下断魂崖吗?”
马龙骧听至此处,想到父亲跌下万丈悬崖下的惨状,悲愤填膺,怒火烧胸,恨不得即将老瘟婆两人震个粉身碎骨,尸首无存!
话声甫落,天王宫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钟大响。
邓小慧神色一惊,花容立变,倏然起身急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说话之间,急忙转首去看楼窗,发现窗纸上街无阳光。
也就在这时,楼梯下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纤影一闪,一个侍女已神情慌张的急步奔进来。
花衣侍女一见邓小慧,立即施礼惶声说:“请马少侠和宫主快用早饭!”
邓小慧一听,不由怒声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用早饭?”
即对马龙骧催促说:“龙弟弟,我们快走,我们必须先他们到达才好。”
说罢,即和马龙骧匆匆的走出来。
急急跟在身后的花衣侍女,一面前进一面惶急的解释说:“小婢等也觉得奇怪,厅上的线香宫前的漏斗,时间都还未到,不知怎的,天王宫的钟响了。”
说话之间,已到了二楼,陶萄凤和郑玉容也刚由通廊内走出来。
这时桌上已摆好了早饭,另两个侍女则神情惶惶的站在那里。
邓小慧一见陶萄凤两人,立即不安的急声说:“两位贤妹,早饭只有到彩棚上去吃了,现在天王宫已经撞了预备钟,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到达才好。”
郑玉容惊异的说:“听说预备钟照预定的时间提前了?”
邓小慧焦急的点点头说:“我们必须赶快去,这一定又是老瘟婆等人要的花样。”
说罢,即对三名侍女吩咐说:“快把早饭篮送到彩棚上来。”
说话之间,即和马龙骧、陶萄凤、郑玉容,匆匆走下通阁。
到达大厅一看,飞天狐女、彩凤武士,以及天娥、天卯等将军俱都神色匆匆的赶来了。
邓小慧一见,立即急声吩咐说:“我们快走啦!记住,前进时你们别忘了遮挡马少侠,他穿长衫比较容易被他们发现。”
说话之间,身形不停,继续向厅外走去。
一行人众,沿着回廊,绕过中央大殿,直向宫门走去。
到达宫门,警卫纷纷敬礼,邓小慧却对日光、星辉两宫的桥面上格外注意,发现他们尚未出来,才挥手催促说:“大家注意,行动要快!”
说话之间,当先展开身法,直向天王宫前驰去。
飞天狐女等人,簇拥着马龙骧三人,各展轻功,紧紧跟在“月华宫主”邓小慧身后。
所幸面积广大的四高大彩棚,在湖面上占的位置极大,又在星辉、月华两宫曲桥的中间,众人走过桥半,即将星辉宫方向完全遮住了,而天王宫也将日光宫遮住了一半了。
到达天王宫的门前广场,迅即沿着中央最大的彩棚之侧,由邓小慧领着,沿着木梯,匆匆登上左侧大彩棚。
登上彩棚一看,竟是宽仅七八尺,长达五六丈的幕后暗棚,除了前面幕上悬有幕帘外,仅靠近棚顶处留有少许空隙通风。
马龙骧游目一看,发现棚内除了桌椅长凳外,尚有供抬死伤用的担架和裹伤用的平床。
打量间,邓小慧急步奔至幕帘处,向外悄悄的看了看。
只见邓小慧神情焦急的娇靥,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说:“还好,对方一个也没到。”
邓小慧说罢,又望着天卯将军等人询问警卫布置,以及叮嘱稍时交手比武时,应该注意的事项。
马龙骧趁机向陶萄凤和郑玉容使了一个眼神,三人同时向幕帘处走去。
到达幕帘处,马龙骧悄悄将幕帘掀开一线,向外一看,这才发现帘外尚有宽约丈二,横广长达六丈的棚台。
靠近棚台前缘,摆着一张围有桌帏的亮漆长桌,桌后摆着一张系有椅被的红漆点金太师大椅子。
在太师大椅之后,是三张漆亮大椅,再后,是六张同一式样的大椅,每张椅背上,均系有椅披。
对面十数丈外的彩棚上,桌椅数字相同,唯独椅披和桌帏上都用锦线绣着日光宫的标志再看左侧星辉宫的彩棚上,陈设布置完全一样,马龙骧三人由于在门内向外看,看不见月华宫的桌帏椅披绣些什么。
当然,根据其他两宫的陈设,眼前桌帏椅披上,自然也绣着月华宫的明月出云标志。
三面彩棚上都摆了不少漆椅,唯独右侧高大的彩棚上,仅有一张长桌,放了一张金漆大椅子锦缎桌帏上也绣着日月星三光标志。
当然,右侧高大的彩棚上,是给巨目天王一个人坐的。
在四座彩棚的中央,高搭一座三丈见方的平顶擂台,各边距离彩棚,均在七丈以上,台下数丈即是湖面,换句话说,不会水功的高手,一旦被打下台去,即使受伤不死,也势必被淹死水内。打量未完,“哗”然一声,第二次巨钟又响了。
由于巨钟就在天王宫内,响声震耳,嗡声历久下绝。
钟声一响,蓦闻邓小慧在身后,急声说:“龙弟弟,老瘟婆、花和尚就要到了,我们先来吃些东西吧。”
马龙骧三人闻声回头,只见丁香率领着四五名花衣侍女,每人提着一个提篮,已将早饭送来接着一阵木梯声响,两个彪形大汉,已率领着月华宫二十几名持矛提盾的魁伟警卫走进来。
两个彪形大汉,一见邓小慧,立即抱拳躬身问:“请宫主分配任务!”
邓小慧立即望着惊虹女武士,吩咐说:“照我方才说的位置布置警戒,记住,末得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准进来,特别注意与星辉宫彩棚相连的那边。”
惊虹女武士应了声是,率领着二十几名警卫,走了出去。
马龙骧、陶萄凤和郑玉容三人,由于气氛紧张而低沉,加之飞天狐女等人,个个神情凝重,因而也不觉得饥饿。
走至桌前一看,早点中油炸春卷羊肚汤。
邓小慧一面吃一面望着马龙骧三人,叮嘱说:“龙弟和两位贤妹千万记住,不管外面的情况有如何恶劣的进展或不利的变化,在我还没有请你们出去时,千万别露面。”
马龙骧三人一听,同时齐声说:“姐姐放心,我们一定听你的招呼。”
邓小慧想是心情沉重,仅吃了少许便站了起来。也恰在这时,惊虹女武士也由前台走了进来,惊虹女武士一见邓小慧,立即低声说:“宫主,他们来了。”
邓小慧,立即沉声说:“好,我们也出去。”
说罢,即向天卯、天癸、以及天娥三位将军,还有飞狐、彩凤、惊虹等武士挥了一个手势,迳自掀帘走了出去。
邓小慧等人鱼贯走向前台后,棚内只剩下了数名花衣侍女,和两端梯口的数名壮汉警卫。
马龙骧一俟邓小慧走出棚帘,立即走了过去。这时外面已有了喧嚷吆-的人声,以及彩棚底下传来的水响,似乎有几艘小船在棚下水面下划动。
马龙骧走至帘后向外一看,只见对面的花和尚以及左棚下的老瘟婆,率领着他们属下的将军和武士都到了。
花和尚和老瘟婆的神色最为难看,其余人等,也个个面透杀气,因为他们都知道稍时一经比武开始,如果下能活着纵回棚来,便是重伤毙命。
但是,老瘟婆身后的三张大椅,仅坐着一个天蝎将军,六张武士椅上,却坐了五人,内中空着的一张大椅,想必是在山下嘉宾客店中,死在他马龙骧手下的黑鹫武士坐的。
至于空着的两张将军大椅,自然是死在华山莲花峰下的天戌将军,和途中被霹雳火神炸死的天昊将军坐的。
立在椅后的二十几名彪形大汉,个个横眉竖眼,显然是前来吆喝呐喊以助声势的总督巡和大头目等人。
对面花和尚的身后三张大椅上,在左右两个身躯高大的男性将军之间,却赫然坐着一个身材纤瘦的白面女子。
只见白面女子,生得柳眉细目,尖嘴挺鼻,年龄约二十五六岁,穿一身茶褐劲衣短剑氅,背后插着一只玉笛。在白面女子的胸前剑氅和两肩上,都绣着一只白毛貂头。
马龙骧一看,便知是今天将要向“月华宫主”邓小慧挑战,而准备以吹管牛毫暗算取胜的玉面貂了。
第三排的武士椅上,仅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武士椅的后面,也站着二三十名彪形大汉,昨晚被他点过穴道的那个总督巡,居然也来了。
再看巨目天王的彩棚下,这时也站了二十几名彪形大汉,只是巨目天王和他贴身的四名武士还没到来。
打量间,却听身侧的陶萄凤和郑玉容,悄声说:“看他们两宫的气势,好像有恃无恐,都是有备而来。”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罪恶已满,已临大限,就是有所准备也没用。”
话声甫落,“哗”然一声,第三次钟声又响了。
马龙骧三人一见,知道巨目天王就要到了。
心念方动,钟声一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巨目天王的彩棚望去。
外面突有人朗-:“教主到”-
声方自出口,三宫彩棚下的所有人员,“轰”的一声,同时站起来。
马龙骧觑目一看,见巨目天王右手托抱着一根粗如桃核,长约两尺,上面雕刻无数龙蛇的翡翠杖,浓眉紧蹙,大眼闪辉,撇着海口大嘴,缓步走向桌前。
昨夜在花园门楼前,看到的白虎、灵鹊、角羊、云莺四武士,各携兵刃,面色深沉,一步一趋的跟在巨目天王身后。
这时全场十分寂静,静得只听到棚下湖波击棚柱的轻微声音。
就在巨目天王走至金漆大椅前的同时,全场欢呼:“教主千秋”
这时马龙骧才看到距离巨目天王不远的台角上,站着一个身穿长袍,头戴瓜皮帽,鼻子上架着一付眼镜的矮胖中年人。
只见矮胖中年人,一见教主将翡翠杖举起来,立即朗声高呼:“坐下”-
声甫落,三宫人众,齐声高呼:“谢教主”
高呼完毕,纷纷落座,巨目天王也傲然端坐在金漆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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