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道人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哪敢犯此大不韪,去逼着人家做欺师灭祖的事。
双怪这一着确实够辣,不但逼得两个年轻道人开口不得,进而硬逼着两个朝欺师灭祖的路上走去。
武当山百年成规,即便是任何门派的宗师到来,也得自动卸剑,门下弟子如果擅自纵容来人携剑上山,破了这条百年例规,就得犯上“欺师灭祖”的大罪。
两个年轻道土虽是被双怪作弄得出声不得,但武当派领袖天下武林,门下弟子哪会差的了。年长的道士眉头一横,已有了主意,一躬到地的说道:“两位老前辈万安,请移驾对过精舍待茶,容晚辈禀明恩师恭迎。”绝口不再谈解剑这回事。
话才落,双怪身形未移动,对面三间精舍之中响起了几下钟声,其声悠悠,三长两短,一快四慢,在暮色将临,晚霞吐艳之中,钟声穿过山林,震荡四空,向远方传去。
双怪是老江湖,为这阵怪诞的钟声吸住,索性不吭声的倾耳静听下去。
山深处,跟着也响起来一阵清朗的钟声,其音嗡嗡震耳,传来的韵律,与适才迥然不同,一长三短。
别看是简短的几下钟声,双怪已然听出其中有了文章,果不然,钟声方歇,精舍之中又跳出来四个相约年岁,清秀绝伦的年轻道人来,背上全斜插着一色的黄丝穗虚飘的长剑,
笑弥勒笑呵呵的眨眨眼说道:“几位小道友这等迎客,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怎敢当得,我看不必这等费心,随便偏劳那位小道友带我们走一趟就成了。”
早先那个年长的道土作礼恭答道:“这个还请老前辈原谅,适才晚辈业已接奉令谕,家师叔要亲自下山恭迎侠驾。前辈还是移驾精舍,以便献茶。”
笑弥勒顿敛豪笑,面色凝重的暗自寻思:“武当山果然名不虚传,几下丧钟之中全藏着鬼画符。”
他这里在想,一时间未答得上话,一旁的气死神判早巳不耐,忽的双眉一横,沉声喝道:“怎么?难道说凭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杂毛,也要强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给硬留下。”
几个年轻道士气得俊脸色变,反手一抄剑把,就要发作。
年长的似是师兄,但见他圆目一瞪,几人又垂下手退后了两步,仍是怒目眈眈的瞪定双怪。
那个年长的道士躬答道:“晚辈天胆也不敢对前辈这般无理,请前辈原谅晚辈几个师弟冒犯之罪。”他似是在拖延时间。
笑弥勒陡然将脸上的肥肉挤动了几下,仰天哈哈一阵狂笑,越笑越见高昂,有如高山仰止,飞瀑怒泻,倏忽间已如万马奔腾。
这种内家气功的豪笑,何等威势,顿将几个年轻道士笑得心慌神乱,脸上神色惨然大变。
笑声未落,几个年轻道士不约而同的齐翻腕朝背上一探,锵然几声,剑风如轮,晚霞辉映下,闪起六朵剑花,腾步飘身,六人已分站了六宫,将两个糟老头围在中心,居然是个六合之数,气定神闲,六个道十像是久经训练,对六合剑阵信心颇强。
两怪为六个小道士的快迅动作,看得暗中直点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剑拔弩张,双方全缄默相峙。
气死神判气得两手发抖,看样子,只要他一伸手,对方剑阵必然立刻发动。
笑弥勒一看自己几十年的气功,一笑仍压制不了几个年轻气盛的道土,心中亦不由有气,但他怕师弟抢先出手,有失身分,疾的左手一拦,将气死神判欲扑的身形挡了一下,未语先笑,打了声哈哈,眯着一双肥肉挤成缝的细眼,横扫了六合剑阵的六个剑士一周,敛笑说道:“几位小道爷何必这样客气,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虽是逛游武当,其实是来找灵修那老杂毛话话旧,几位小道友倒用不着这等礼数,我们两人担待不起。”
他是诚心装糊涂,顿时将几个年轻道土窘得俊脸红透,但已势成骑虎,呆瞪着双怪作声不得;撤剑也不是,不撤吗?糟老头已明点出这样作法,岂是对武林人物拜山的礼数?
必竟姜是老的辣。气死神判暗中颇为赞佩师兄的机智。
年长点的道土一时虽是语塞,但他为人还算机智,疾忙举剑当胸,躬身一礼道:“两位前辈明鉴,晚辈奉令在此接待到此访山的前辈,只是武当山百年成例不可偏废,晚辈怎敢欺师灭祖,听凭两位老人家携剑上山,那就获罪不轻,还请前辈明察晚辈苦衷。”
话是讲得宛转得礼,笑弥勒暗中也直点头,但气死神判可不这么想,心说:“原本是找碴儿而来,这倒是个闹别扭的好机会。”
他双眼闪动,一声断喝道:“这么说,你们几个小杂毛硬是要强人所难,逼人走绝路?”
笑弥勒要阻,已自无及,蓦的剑影闪动,寒涛飞舞,剑花才起,六合剑阵已自内缩小几尺。
年长的道士也再不客气,但仍显得神态平和的淡淡说道:“前辈如果硬要闯山,我师兄弟只好开罪啦!”
气死神判想是气极,“嘿”的一声怪嚷,接着沉声喝道:“娃娃讲话敢这等没有礼数,武当山也不是什么阴曹地府,吓得倒我老人家。”
年轻人大多气盛,恨双怪一再辱及师祖,更将这名山胜迹比拟成阴曹地府,激怒得一个个毛发倒立,几个道士想到这样忍受会有辱师门,顿时剑眉一耸,齐声答道:“前辈如果不信,就闯闯这小剑阵看看。”
笑弥勒似是被年轻人一语激怒,猛的一阵哈哈狂笑道:“六合剑阵,雕虫小技,连三尺童子都困不住,小道友好狂的口气,竟敢看不起我们两个老不死的?”
话落,探腕拔剑,但见冷芒乍闪,银虹飞舞,他手中握了一把长剑。
气死神判“龙行一式”平地腾空,上拔三丈,斜向解剑岩顶上落去,两手一背,气定神闲的来作个壁上观。
他身手真是快逾闪电,六合剑阵来不及发动,他早已立身岩顶,这份俐落身手,硬将几个年轻道土震慑住。
六人哪敢大意,凝神运劲,剑尖颤动了几下,六只剑一个动作,齐指向笑弥勒要穴,持剑静立。
笑弥勒笑呵呵的右手剑一圈一抖,挽起朵朵剑花,陡的双目如电,斜睨了那个掌主剑的青年道士一眼,说道:“小道爷,小心了!
我老不死的可要闯啦!”
六合剑阵按奇门术数变化,暗含无穷奥妙玄理,这几个年轻道士,在功力上,虽难望笑弥勒的项背,但阵势一经发动,威力自是不凡,威力何只增强六倍,的是不可轻视。
笑弥勒闪晃身躯,按奇门方位,走遍剑阵六宫,仗剑笑道:“六合剑阵不过尔尔,小道爷如有辣着,我老不死的大概接得下,请不要藏私。”
这份轻蔑与讥讽,几个小道士被逼的哪还忍禁得住,脸上颜色微变,齐向笑弥勒打量了几眼,年长的道士更是俊目一翻,朗声答道:“这样说晚辈只好开罪啦!”
声甫落,长剑打闪,六人齐一顿足,道袍飘飞,连袂而起,冷芒交错,剑阵已然发动,但见漫空耀眼银虹,齐向笑弥勒攻到。
骤遇这种玄奥的剑阵攻击,他虽是一如往昔的哈哈大笑,动作却不敢慢得分毫,倏的力贯剑尖,旋身连点,一片“铿锵”交鸣,将六柄精钢剑荡开。
但六合剑阵玄机精奥,已然发动,才得荡开,又已涌合,刹那之间,剑光如精芒冷电,结成一片剑网。
笑弥勒一看六合剑阵威势不凡,心中警惕暗忖:“别六十老娘,倒绷了孩儿!”暗中在警告自己,一点都不敢卖老,疾将天山派称雄武林的“万灵金阙剑法”施展开来,一派进手招数,任你六合剑阵如何了得,兀自奈何不了这糟老头。
剑风荡处,有如排山,带起缕缕尖啸,七只剑,如七条匹练,矫疾飞舞,在晚霞辉映中,幻化成千条瑞气。
一旁伫立在岩上的气死神判,看得暗地心惊,寻思道:“武当派的确不可轻视,就凭这几个年轻道士,就挡下师兄数十年的功力。”
他哪知道这几个年轻道士,在江湖中亦算得上是身手不弱了。
七条彩龙漫空戏舞,渐渐的变成灰龙,原来是山雾腾腾,夜幕已垂。
三十多招一过,六合剑渐觉运转滞重,几个年轻道士深佩这糟老头内力沉雄,压力大增,感到十分吃力。
六合剑阵眼看堪堪就得要乱,忽的山深处传来一声清啸,几个苦撑的年轻道士顿时喜形于色,精神振奋,剑阵一紧,又向内逼了一步。
眨眼工夫,暮色苍茫中飞来一条灰影,人在十丈之外,抖开嗓;子喝斥道:“徒儿等不得无礼……”
声未落,人已如一枝疾箭般的射来,脚落地,连忙飞快的单掌向笑弥勒打了个问讯。
道人身未落下,六合剑阵突然大开,各向后跃退五尺,六人均一样的抱剑作礼,齐向笑弥勒告罪,再转身向跃落的蓝袍道人见手礼。
来人是一位红面清须,身材修伟,着一袭蓝色道袍的全真。
蓝袍道人一摆手,不理会六人,向天山双怪立身处挪移了几步,单掌打了个问讯,说道:“原来是天山的屠道兄与劳道兄,适才徒辈多有开罪,望二位道兄担待一二。”
话落又是躬身一礼,右掌仍自平胸直立,头已分向左右一偏,扫了环立身后的六个两眼,怒叱道:“好大的胆子,还不上前去谢过两位师伯。”
敢情气死神判在蓝袍道人一现身就已跃落在师兄身侧,此时两个翻着四只怪眼瞪定这道人,心中直嘀咕,看不出来是武当山的哪号人物。人家竟能一眼认清自己两人。
原来道人是从刚才传报的钟声之中得知闯山之人是天山双怪,是以他一上来就能说出双怪来历,怎不教双怪诧异得宛如当头挨了一闷棍。
偏偏人家才一现身就打问讯、赔礼,跟着又喝斥几个毛头道士赔礼。倒弄得双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措词。
双怪再乖张,亦是介于邪正间的人物,武林中不怕功深,只怕理屈,道人自一现身,就忙着谢罪赔礼,占尽了个“理”字,双怪弄得一时之间板不下老脸,只好拱手还了一礼。
笑弥勒呵呵一声的说道:“恕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眼拙,道长与灵修怎么称呼?”
蓝袍道人答礼说道:“那是家师叔,贫道妙玄。”
双怪“哦”的一声,猛的想起来,这妙玄就是四十年前,名震天下的武当第一剑龙天池的徒儿。
龙天池当年的名头之盛,远超过师兄,不幸在四十六岁的英年,在一次被天下黑道煞星围攻之下,中了秦中双煞的毒药暗器,弄得他自天水返武当途中,与世长辞。
那时妙玄才十二三岁,得灵修抚养,艺成之后,灵真就再未准他到江湖中沾染是非,一心向道,好在龙天池的大仇早已为灵真报除。
妙玄因从未下过武当山,是以江湖中只知武当第二代弟子中有妙清、柳彤、刘银龙。事实上,妙玄应当凑成武当四杰的数。
事情本就太突兀,这两天,武当山的大部分人全下了山,去追查剑盟令符——神道伏魔令的下落。山上有职司的弟子中,好手已寥若晨星,灵修只留了妙玄镇守三元观。
双怪这一沉神怔想,登山道上已电掣云飞的纵下来两拨年轻道士,每拨六人,一式的黄色剑穗。
笑弥勒哈哈一笑,对飞跃纵落的年轻道士看都不看一眼的说道:“原来是龙天池的徒儿。”
妙玄道心极纯,修为有数,但笑弥勒直呼自己恩师与掌门人名讳,心中也是大为忿然,不由心中有气,两眼一瞪,冷硬的说道:“不错。”
这其中有个道理,天山与武当两派的上几代掌门,全都是平辈论交,轮到灵修掌武当门户时,七差八错的就与天山神君晚了半辈,是以此刻双怪在言语之中,老是与灵修平起平落。
这份账扯不清,按辈分说,双怪没有错,以惯例而论,又有了问题。
妙玄这副忿然神情,落人双怪眼中,登时心生芥蒂,眼看要僵。
气死神判一看妙玄冷傲神气,大为光火,不由恶声恶气的道:“妙玄,我们找的是灵修,这杂毛躲到哪里去啦?”
灵修道长一派掌门,望重四海,受天下武林敬仰,放眼天下之中,有谁敢跑到武当山对剑盟七门的至尊——宗主,叱名道姓,出口不逊?
是可忍,孰不可忍?妙玄涵养再深,但双怪辱及掌门,不由激的他怒火陡升,重眉微耸,高声叱道:“两位请放尊重些,他老人家剑盟至尊,德高望重,天下武林,谁敢不尊,两位道兄信口开河,不怕天下武林耻笑?”
笑弥勒本把妙玄当成晚辈,乍听妙玄道人不成体统,不敬老尊贤,顿时笑脸一沉,两眼瞪得滚圆,白眉一阵耸动,大声喝道:“妙玄你好大的胆,敢对老朽这般无礼?”
两人这一怒声相向,妙玄身后的十八个道士,哪还禁忍得住,不待妙玄吩咐齐都探手拔剑。
剑一出手,划空一扫,乍然闪起数十道银虹,一个个怒睁双睛,瞪定双怪,一眨都不眨。
武当山的道士这一拔剑示威,气死神判可就怒焰冲霄,不待妙玄答话,他已抖声怒吼道:“好一窝杂毛,你们要群打群殴?”
妙玄一看双方已经剑拔弩张,眼看势必要有一场恶斗,心想:“先弄清楚两个家伙来闹事的理由来说。”
他伸手朝身后一摆,向气得须发俱张的双怪问道:“两位上武当山有何教言?”
笑弥勒抢先说道:“你问得好,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是来找灵修,问问牛鼻子,为何欺负我们天山门人?”
妙玄冷哼了半声,仍压住怒火,苦苦寻思这几句无头无尾的话,他想得微顷,眼睛一转,有了主意,淡淡的答道:“他老人家不在,谁欺负了贵派门人?愿闻其详。”
笑弥勒面孔一板,面冷如冰的沉声喝道:“你做得主?”
妙玄重眉一扬,不屑的答道:“叨两位之福,武当山的大小事务,妙玄此时勉力以赴。”
“好!既是你做得主,那你就还个公道出来。”笑弥勒停了一下,又接说道:“我问你,柳剑雄算不算武当门人?”
妙玄似是一愣,继又淡淡的答道:“我那柳师侄虽未正式列入武当门墙,但他技出家师伯,与敝派渊源颇深。”
笑弥勒抓了下头皮,心中暗骂妙玄:“好奸猾的牛鼻子,你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沉吟了一下,接说道:“好办得很,我问你,这小子外面生了事是不是要找你武当山?”
这句话真把妙玄难住了,答是固然不好,说不是吗?又弱了武当的名头,但他是聪明绝伦的人,稍微琢磨,朗目电睁的答道:“这个,妙玄不明事实真相,请道兄先说说看,然后妙玄派人查明实情,如我柳师侄有了违背武林道义之处,敝派向来对门下弟子绝不宽贷,贫道当禀明掌门恩师,命我柳师兄处断。”
这番话,难为妙玄搜尽枯肠,不但说得非常得体,兼且能头头顾到。
笑弥勒一晃邪颗肥脑袋,冷哼一声道:“远水难救近火,那小子远在关外,你查到什么时候方弄得明白,你不但是推,也是拖的能手。”
妙玄一听话不投机,这哪是问事,简直是诚心找碴儿而来,不由激的心火暴升,一睁眼,反问道:“依你的高见?”
气死神判两眼一瞪,黄须直立,抢着答道:“牛鼻子,你现在就还我个公道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怪是无理取闹,诚心寻衅来啦!
妙玄学了一身惊人绝艺,几十年来,从没有同人动过手,技痒难熬,私心想拿这两个武林中黑白两道畏若鬼神的煞星,来量量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
他有若很生气的粗声说道:“贫道不知这个公道,怎样还法?
想来二位心底早有个数。”
气死神判一声冷嗤,冷傲至极的说道:“简单得很,少逞口舌,手底下判公道,要你立刻划道。”
妙玄宛如是对方的话对了心思,不由哈哈一笑的说道:“说了半天,两位是为了打架而来!怎不早说?白费了些口舌。”才停又接说道:“今天真是缘分不浅,贫道得会高人,还能见识一番天山绝学,这么办吧!主随客便,两位想怎么个比划?贫道一准舍命奉陪,两位远来是客,还请两位出题。”
笑弥勒不忘记笑,接着哈哈说道:“好说,好说,那就先由老朽接你几招‘回环飘风剑’绝学。”
妙玄不再客气,朗声答说:“好,对过精舍前面地点颇为宽敞,放得开手脚。”手指了指对过。
三人默不作声的来到精舍面前,不错,万竿修篁围着一块半亩大小的空场,场外是条深涧,深山流水,哗哗奔腾。
两人更不打话,拔剑在手,亮开门户。
气死神判与那几个年轻道士,分站在两人身后,替自己这方掠阵。
两人互行了一礼,笑弥勒倏又一顿,笑说道:“单打独斗过瘾点,适才那个什么劳什子阵,打得如隔靴搔痒,不够痛快。”明着他是在嘲笑武当的六合剑阵,暗中是一看妙玄这份气稳神清的架势,心中暗自盘算,要激怒他。
话落,一挽剑诀,说了声“请”,长剑倏的挽起几朵剑花,一招“海市蜃楼”,但见银星点点,向妙玄周身撒落。
这一招确实不凡,但妙玄也不是弱者,那敢怠慢,闪身侧避,就势翻腕一招“后羿射日”横架。
“铿铿”连声,挟着几溜火花,两人齐向后疾退丈余,低头察看自己的宝剑。
搭上手第一招,就硬碰硬的各施了一着辣招,两人是功力悉敌,谁都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倏分即合,妙玄长剑打闪,点足探臂,猛的向笑弥勒左肩斜劈了一剑。糟老头怎敢大意,闪身点足右滑,避过妙玄凌厉的一剑,趁势回腕一剑,望妙玄拦腰劲扫。
妙玄招式用老,劈了个空,剑势不变,长剑随腕一圈,招化“斗转星移”,以攻迎攻,横剑削向笑弥勒执剑腕脉。
糟老头被逼的缩肘撤剑,避过妙玄凌厉的一剑。
天山剑法以诡辣出名,笑弥勒数十年未逢敌手,想不到今天初逢这名不见经传的道士,才只三招,就被逼的慌忙撤招,登时激得他怒火陡升,哈哈一声震天豪笑,长剑连挥,将天山辣招绵绵施出。
以他数十年的功候,剑招如冰瀑倒泻,但见漫空剑影,滚滚的向妙玄罩落。
面对这位武林好手,妙玄打得心惊胆战,他四十年的苦练,用于一旦,登时一声清啸,雄心顿壮,武当派雄视武林两百年的“回环飘风剑法”一施展开后,妙玄涌聚,但见银虹错闪,两只长剑,有若矫龙戏空,卷起一阵剑风,荡得场外围观的人须发俱动。
两人均是一代好手,铢两悉称,各展所学,招发如雷,激起滚滚怒涛,是一场罕见的恶斗。
一个是黑白两道的煞星,一个是名门正派的高手,绝世拼斗,看得几个年轻的小道土眼花缭乱,就算是狂傲得如气死神判的魔头,也由不得暗中替师兄捏上一把汗。
自一搭上手,两人将近斗了一个多时辰,妙玄虽是功力精湛,惜乎他从未下过武当山,在历练上就差得多了,须知武功一道,讲究的是三分功力,七分历练。目前两人功力算得上在伯仲之间,但三百招一过,妙玄就显得不够稳练,招式也渐渐的虚浮起来。
一旁喜坏了气死神判,也急坏了武当十八名年轻道土,个个横剑怒目,准备随时接应妙玄。
又是五十招过去,妙玄招招被制,不是后力不继,是他因久战无功而心气浮躁,心中一急,就拼命的抢攻,空门增多,登时被笑弥勒踏隙抢制了先机。
妙玄被笑弥勒的辣招逼得有点手忙脚乱,额上汗珠微现。
又是十几招过去,笑弥勒蓦地吐气开声,狂吼了一声,运剑如风,翻腕一招“横扫千军”。但见一道银虹有如灵蛇般的向妙玄拦腰扫到,招未实,倏晃身,剑走轻灵,滑步变式,招化“大鹏展翅”,剑尖泛起一声锐啸,向妙玄左肋斜挑。
笑弥勒剑招够辣,但他左手仍不闲着,暗运真力,同时之间,扬掌一股奇猛劲力,疾如电闪的向妙玄下盘横扫。
妙玄虽运剑化开了左肋斜挑的一剑,未防得下盘猛递来的一掌,待等发觉狂飙扫来时,已是迟了一步,险险就要伤在对方掌下。
好妙玄,不愧是武当四杰,身负绝世奇学,下盘刚自觉得不稳,藉宝剑上挑力道,身形猛向后仰,足尖猛点地面,势化金鲤倒穿波,向后疾跃丈余。
妙玄身形未落地,场中人影纷乱,夹杂着阵阵暴喝。早先的六个年轻道士,一齐振腕出剑,自左侧攻到,截堵笑弥勒。
岂知一旁虎视眈眈的气死神剑身形一晃,剑扫掌劈,反将六人截下。
在此同时,右侧面亦疾扑进来六人,但闻一阵“叮当”暴响,六人硬将追扑妙玄的笑弥勒截了下来。
两拨人眨眼之间,已是战在一起。
照理说,像这种高手过招,妙玄被逼后跃丈余,显然已是输了招。妙玄出身名门正派,当不会赖,谁知天山双怪今晚早有默契,势必要将妙玄伤在剑下,然后再上三清殿大闹一场。
笑弥勒怎会放过机会,是以身如行云流水的追击妙玄,岂知又引来了武当弟子的六合剑阵。
与气死神判恶斗的一拨全是神勇冠绝,与笑弥勒斗在一起的六个武当弟子本是三流角色,碰上笑弥勒挟战胜余威,又在首战六合剑阵时摸清了阵中奥妙,是以他奋起余威,才得三五个回合,六人就已被迫得手忙脚乱。
妙玄本是退立一旁,此时一看笑弥勒猛不可当,本已无颜再出手,但他心急六名弟子安危,且又知道双怪为人,如不出手替下六名弟子,无非是白饶,顿时舌绽春雷的一声清啸,点足飞身,破空跃拔三丈,弓腰变势,振剑疾泻。
振腕处,点点银星飞洒,一迳的望笑弥勒兜头罩落。
六名弟子,才一闻啸,疾收剑猛退两丈,抱剑环立。
妙玄自空一招闪击,本可伤得笑弥勒,他哪会这样做,见六名弟子乍退,他也随势收剑落地。屹立笑弥勒身前丈远,拱手朗声道:“天山绝艺,的是不凡,贫道已拜只过了,两位可否暂时下山,三月之后,贫道禀明恩师,定然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妙玄是道心极深之人,争强斗胜之心早已抛弃,不愿因自己一个处理不当,令毓秀钟灵的名山胜地,染上一片血腥,致使灵山蒙垢。是以才委屈求全的有此一说。
双怪此来的目的哪在什么公道不公道?还不是为着要大闹一场,妙玄话虽说得宛转,怎奈笑弥勒不领情。
糟老头盈盈哂笑道:“牛鼻子,你说得蛮轻松,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不吃这套,今天不见真章,休想歇下来,刚才那场打得不过瘾,你要是算得上号人物?敢不敢再同老朽走几招?”
妙玄道心虽坚,但笑弥勒咄咄逼人,顿时将空灵中的那点慧光激得闪晃不定,陡的朗目一睁,清须微动,沉声答道:“上天还有好生之德,怎的道兄这等冥顽不化?”
笑弥勒一生哪受人这等教训过!他气的霜眉连耸了几下,猛的弹了下剑尖,一声翁韵才起,倏又仰首一声震天狂笑。
这一声笑,山鸣谷应,久久不散,空谷之中,余音袅袅,妙玄暗中作惊。
笑弥勒这遭是怒极狂笑,笑声方敛,猛翻了几下怪眼,冷芒电射的扫了妙玄一眼。接着一声暴喝,大刺刺地叱道:“牛鼻子,你们武当派的‘乾坤掌’名动武林,算得门绝学,我老人家想开开眼界。”
妙玄有点薄怒,冷哼了一声道:“贫道也正要见识一下天山绝学的‘玄灵掌法’。”
笑弥勒沉声道:“好!”大叫了一声,声落招发,不见他亮式,扬掌就是猛吐“寒莲怒放”,但见一股狂如怒潮的掌风,有如排山,遥空向妙玄推到。
妙玄早已有备,见对方掌势如涛,登时气运宏开,大喝一声,掌发有如风卷残云,迎着来势劈出。
双方全是挟怒发掌,全较上了劲,数十年的功力,威势非同小可,掌风才接,猛然“嘭”的一声震天暴响,身形全向后晃了几下。
势均力敌,暗中都惊服对方的功力深湛,略为一怔,齐又扬掌遥劈。
但见掌势纷飞,风声呼呼,你一掌,我一掌,端的全见功夫。
另一拨人更见热闹,剑影翻飞,银虹闪划,六合剑阵的是精奥难测,七枝剑,有如七条彩龙,盘空飞绕,特别是那六枝长剑,点点剑影,有如骤雨,进退冲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慢慢地,剑阵流动,荡起一层密幕剑影,六枝剑盘绕定中间的长剑,无一丝隙空。
天山二老,性情暴戾,但也确有实学,“万灵金阙剑法”本是集天下各派的剑招妙着于一炉,威势不凡,气死神判这一被六合剑阵罩住,憋的他狂性怒发。断然一声暴喝,将剑法中的精髓辣着源源使出。
几招才过,已将六合剑阵的密合剑幕冲开。
又是十余招过去,他已不耐,陡的手底下一紧。劲透剑梢,一招妙着“落英飞花”,但见剑花如朵朵寒梅怒吐,旋身一圈,“呛啷”连声中,一声狂吼,六合剑阵顿时被他突破。
天山双怪虽是没奢遮的汉子,大体上说来,气死神判粗中有细,适才师兄剧斗六合剑阵时,他已留神察看阵势变化的妙处。
是以他此刻能在二十招内就破了剑阵。
气死神判本为闹事而来,一脱六合剑阵,宛如怒驹脱缰,一声厉啸,人如飞鸟,穿林猛扑,眨眨眼已消逝在深山密林之中。
几个武当弟子,前后分成两拨,没命的狂追,另一拨弟子见势不妙,齐抄家伙,协助妙玄,将笑弥勒绊住。
妙玄几次想脱身追赶气死神判,阻止他强闯三元观,谁知笑弥勒功深如海,再又得见老二闯关成功,猛抖神威,手上加了点劲,硬是反将妙玄绊住,脱不了身。
眨眼工夫,气死神判已将身后猛追的几个武当弟子甩脱,桀桀一声刺耳冷笑,趾高气扬的一迳朝山顶猛窜。
半山腰起了一阵紧凑的钟声,此时斜月满空,照盖山林,水声潺潺,空林寂寂,只有山腰响起一阵杀伐之音,这是这一阵闷雷般的传警钟声,震破了这冷月凄凄的夜空。
下院这阵响遏云表的钟声,显出了武当山百数十年来首次的警讯。
山腰钟声才起,峰顶一阵沉雄嗡然的钟声也从峰巅松林环绕的碧瓦殿宇之中传来,群山和鸣,声震十里。
钟声一阵紧似一阵,此起彼应,持续了半盏热茶工夫方歇。钟声方罢,武当后山陡然起了一声劲啸,有如老龙清吟,其音苍越清迈,缭绕在满山满谷。响彻群山,直冲九霄。
气死神判为这声韵越清啸震颤了一下,稍将上拔身势缓得一下,略一怔神,猛又疾窜。
三元观、上清官等处有职司的弟子,早已振剑待敌,准备拼搏。
祖师堂中更是杀气盈斗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年轻道士全是俊目含威,齐都手横长剑。
气死神判少在武林间走动。武当山还是初上,登山大道虽是一条,但石道蜿蜒曲折,九弯八曲,几乎是每一拐弯处,都有一座气派不小的道观矗立,因此,沿途都遭受了很多六合剑阵拦截。虽然阻力小,也将他上冲的势子挡缓了下来。
他如舍山道越野飞登,不是被飞崖挡路,便是有绝涧阻身,渐渐的,下院衔尾穷追的两拨弟子赶到。相去三元观还有一箭之地,山腰疾纵而来的第一拨弟子赶上,此时,气死神判正为三元观跃出来的一拨剑阵缠了两招。
际此之时身后赶来的一拨人哪还客气,立时加入战斗,两个六合剑阵,一变为十二人天罡剑阵。
镇守三元观的弟子,本就与下院头关的弟子全是佼佼之流,平时又经过严格训练,对天罡剑阵的演练又至为纯熟。饶你气死神判功力深邃,“万灵金阙剑法”至大至微,一时之间就是冲不开剑幕。
“十二天罡剑阵”,玄奥莫测,主剑一划,余剑动处,无不将敌人要穴罩在十一朵剑花之中。
那主剑忒也作怪,十一剑在动,它则随流转的剑幕逆运,遇有针细空隙,迅如电闪的填了过去,深得轻、灵、巧、快的四字诀要,端的无懈可击。
十二天罡剑阵,算得上是武林中各派的剑阵翘楚,此阵颇不易破,但剑钥则在于主剑,主剑动,阵势干变万化,纵令是绝世高手,也要弄得你焦头烂额。是故,武当派能执剑林两百年的牛耳。
妙玄太也任性,否则,在下院之中,发动天罡剑阵,由他主阵,再有两个双怪,也要困在这个奇妙的剑阵中。
且说三元观前的剑阵困得气死神判十招,一时之间不能收功,陡然主剑动剑上扬,十一枝剑顿时如走马灯般团团舞转,剑风如轮,浸肌砭骨,向气死神判卷压。
才三招,主剑又卷划两下,在银虹划闪与剑风锐啸声中,剑阵突的分成两层,里三才,外九宫,主剑挑三才,九宫又逆运。
气死神判心方大骇,来不及破解三才,剑阵又随势一转倏化为外三才,内九宫,二层剑幕,穷尽了奇数变化。
气死神判眼花缭乱,解无可解,化无可化,被逼得团团乱转,左支右绌,疾的施展平生所学划起一道剑幕,先护住周身要穴,再索思破阵之法,勉强算是又支持了几招。
持主剑的青年道士,哪能让他安闲,一看正反九宫、三才都难不了敌人,疾的剑又高举,三朵剑花挽处,阵势陡然突变,八卦套四象,这一下,可把个一代高手的二怪弄得手足失措。
三招之内,捉襟见肘,又险险折在这奇幻的剑阵之中。
他确不愧为武林煞星,三招一过,又已稳了下来。又是五招过去,主剑连挥,阵势又变。
好一个恶阵,正反五行夹挟七绝之妙,真是极尽了五行生克的变化,并穷七绝术数的机运。这一番,饶你是大罗金仙,也难逃恶运。
一般精于剑阵研创的人,讲的是九宫八卦的变化,与三才五行的运用。但像这等名为十二天罡,实在又是三才套九宫,四象含八卦,五行蕴七绝的连锁变化,可说是开创剑阵的新纪元。
其中最奇的算是最为一般人忽略的“七巧”术数,更妙的是七巧之中套了两实一虚的正反五行,怎不将个狂傲得不可一世的魔头逼得走投无路,心凉如水。
十二天罡剑阵真是奥妙无穷,变化万千,七绝五行是阵中套阵最具威力的阵式,阵式才变,气死神判已是手慌脚乱,稍顷之间,背肘处连挨上三剑。
这三剑虽是伤得不重,但在精神上已是给了他莫大的威胁,更形狼狈,看来再也支持不了片刻,准要命丧剑阵。
他恶斗剑阵也只仅得片刻工夫,就在他难得再挨下去,剑滞心慌,压力骤增之时,一声龙吟长啸,蓦的从三元观后转来。
这声震耳长啸,扰得他心慌神乱,“嘶”的一声,那件长不及膝的短楼下摆又被削了半截。心中大骇,手中慢得一慢,主剑打闪,迅若电闪的疾向锁喉穴点到。
眼看气死神判定必血溅五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溜银虹自空倾泻,但见点点银星飞洒,“铮!铮!”连声,一位白衣仙女临空飞坠,身未落,主剑已被削下一半,持着半截断剑的青年道土已自闪身疾退七尺。
十多个年轻道士,有半数以上执定半截断剑发愣,有的忘记了惊骇,瞪盯着这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怔愕。
白衣姑娘款款莲步,嘟着小嘴,冉冉走到气死神判身前,白了他一眼,嘴唇嚅动几下,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气死神判本是一脸死灰,惊魂一定,抬眼一瞪身前的美女,登时一脸赧色,猛的一点脚,话也不说,紫影连闪,向山下狂奔。
一声暴喝,几个年轻道士登时醒觉,猛的拔步飞追。
“让他去吧。”身后响起了一声苍迈平和的声音。
几个年轻道士闻声猛的煞住脚步,转身向后一望,不由齐向后跪拜了下去,齐声呼叫“师伯祖”。
姑娘倏的一惊,回头一瞄,身后丈外不知何时站定一位道骨仙风,皓首欺霜,银髯赛雪的老道长。
姑娘芳心猛动,扭转身,也低头盈盈的向老道长拜了下去。
老道长轻摆了下手,命那些道士起来,示意他们退去。一群年轻道士,复欠身一礼,方才躬身退去。
老道大袖轻摆,一脸慈笑的说道:“姑娘请起,这等大礼,贫道实不敢当。”
跪就在地的姑娘,但觉一股无形劲力上托,她心思灵巧,连忙藉着这股劲力站直娇躯,仍自螓首微垂,不敢仰视道长,福了一福,悄声说道:“晚辈玉凤,敢请前辈法讳可是上灵下真。”
道长慈颜一展,微笑答道:“原来是凤女侠,贫道正是灵真。”
灵真道长略顿,又接说道:“贫道几十年未下山,对江湖间的变迁,已不加闻问,前些时偶闻徒辈说及凤女侠名满关洛,是以老朽仰慕得很,今日幸会,姑娘真是人间麟凤,人如名秀,恕老朽眼拙,不知女侠令师是哪一位?”
姑娘将头轻抬了点,肃容恭答道:“晚辈恩师长年在天山清修……”
道长轻哦了一声,打断玉凤的话头说道:“故友传人如此,实堪欣慰。”略一沉吟,又接道:“戚道友多年未见,不知可还健朗?”
玉凤抬头一看道长的红润童颜,接答道:“托前辈的福,他老人家福体康健如昔。”
道长不说什么,轻喟了一声,抬着仰视夜空,玉凤不敢再多话,静静的垂手侍立一旁。
冷月清晖,银光泻满一地,玉凤人本娇艳,衬上一身白绫罗衫,夜风中,衣带飞飘,有若仙子。
良久,灵真道长猛低头,两道炯炯有光的眼神有如冷电般的深注了玉凤一眼,慈颜微绽的笑道:“适才姑娘手中的宝剑,好似是传说中的‘银阙古剑’,姑娘可否借老朽一观?”
乍提到银阙剑,玉凤俏脸飞霞,并泛上来一层羞急,猛低头,探臂摘下神剑,轻移了两步,双手将剑递呈到道长面前,一面恭答道:“正是银阙古剑,请老前辈过目。”
明月洒辉,这把形式奇古的剑,银鳞闪光愈见闪耀,神剑才到灵真道长面前,陡的他两眼神芒闪射,注视神剑,口中“啧啧”称羡。
灵真道长早已参透玄机,定力何等精深,这当儿,乍见神剑,亦不禁为之动容。非是他贪爱这把神剑,而是早知天山神君已获青虹,依他那种冷傲脾性,再得银阙,双剑合璧,怕不今后武林中又要被他搅得不宁,是以道长为之动容。
道长伸手接过银阙神剑,翻覆细细的看了一阵,宛如自语,又像是试探着问姑娘,道:“戚道兄真是仙缘不浅,青虹、银阙两柄神剑都为他一人所得。”
玉凤轻笑着摇头答道:“这柄银阙剑非是恩师他老人家之物,是柳老英雄托晚辈捎给我三弟的。”
说漏了嘴,一脸娇羞,有如晚霞烧天,火辣辣的忙将粉颈垂下了点。
道长朗目射光,似是心定不少,想是他在思索另一层含意,玉凤口吐“三弟”二字,他未作理会。
他神情爽朗,慈笑着问道:“这剑是柳彤的?”
玉凤迟疑了一下,将头猛抬起来,注定道长,轻点了两下头说道:“正是柳老英雄的。”
灵真霜眉耸扬,满脸疑惑的目注玉凤,苦苦寻思道:“柳彤为什么将剑交给她?”
蓦的他记起玉凤说的转交给什么“三弟”,忙着追问了一句,道:“谁是姑娘的三弟?”话出口,才觉得问的满不是意思,不由老脸一阵热臊。
玉凤更将头低了低,迟疑了半天,连脖颈都羞红了,嚅嚅连声一阵,方自从牙缝中进出了简单的几个字,说道:“他……他……他就是柳……”
想到那无情无义的柳剑雄,不由柔肠寸断,咬牙续说道:“他……他就是柳剑雄。”由不得的泪眼闪波,声音低哑。
灵真道长猛的心头一震,心中暗念:“难道我那雄儿与她……”
他不好再想下去,因为那些儿女间的情爱,不是他这种参透玄机的道高长者愿去推敲的,才是一怔,又已轻念道:“怪道自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已喜欢她,冥冥之中,因果……”
他不再多事推敲,一看姑娘羞煞娇态,微笑着点了下头,暗自替徒孙高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莞尔一笑,手抚银髯,又是两声呵呵,方说道:“原来你这娃娃是黄鹤三雄中的老二!”
话甫落,双目如电的疾问玉凤道:“我那雄儿现在什么地方?”
玉凤陡然“哇”的一声,清泪簌簌,双膝一屈,向灵真跪了下去,一副楚楚动人的堪怜样儿,唇皮动了几下,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突然的变化,可把灵真道长吓得心慌腾跳。他虽是定力深沉的人,但他太痛爱衣钵传人,关心则乱,乍见姑娘凄怆欲绝,担心徒孙遭了凶险。急得他皱霜眉的疾问道:“姑娘!你快说,怎么回事?”
玉凤抬起凄楚怨懑的泪眼,强咽了口气,想答道长的话,无奈此刻是一肚子的刻骨相思,只想哭个痛快。这一硬咽,弄得她既不便哭,又答不出话来,道长一逼问,终于又“哇”的哭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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