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以刚劲踏碎大石不难,以柔劲化石成粉也不难,难就难在他能以刚柔相铺,不知不觉中把大石裂成小块,每一块大小相同,还能够保持整座大石的形状。秃头孔雀轻叹一声道:“听说这是金面雷神的‘雷火熔金’气功,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甘平群使的正是尤成理气功里面的“雷火熔金”,闻言微微一呆,苦笑道:“金面雷神可是姓尤?”
秃头孔雀摇头道:“他姓不姓尤,因老朽未见过雷神,无法知道,这一种气功名目,也是传闻上得来,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他本是极为狂傲的人,虽被冰雪堡俘去,但因是对方人多势众,力屈遭擒,并未使他心服,然而,甘平群忽施展出一种,他响往已久的绝艺,真教他敬佩万分,恰见两路钳形的敌人先头已接近五丈之内,急两手抓起碎石向前一掷,随口大喝一声:“着!”
但是十粒指头大小的石子,兵着顿顿锐风分射而去,阵惨呼,走在前面十名敌人已掩脸疾退。
“好手法”甘平群由衷地欣然大赞。
秃头孔雀苦笑道:“老朽这‘十石飞蝗’,虽已练了五十年,也不过对付瞎眼贼才使用,若果……”他一语未毕,范梅仙也娇叱一声:“着!”
甘平群急回头看去,见她也是一发十石,由后面涌来的敌人已有六名掩脸疾退,不禁诧道:“范姑娘也练这‘十石飞蝗’的功夫?”
范梅仙笑道:“我是学孔前辈的,但孔前辈打的是眼睛,我打的是鼻子,多占几分便宜。”
秃头孔雀不禁纵声大笑。
叶汝惬收起宝剑,抓起两把石子,笑道:“我会发射琵琶针,鼓针,可惜这暗器数量有限,还是用石头方便得多,云姊姊你是怎样打法?”她纤掌齐挥,几十粒石子飘飘然不疾不徐飞向敌阵。
敌人不知就里,冷笑声中或劈,或挡,或接,各向飞来石子举手,那知这些去势甚缓的石子一遇外力,立即变成奇速无比,而且应劲横飞,甲石打乙敌,乙石打丙敌,骤看起来就象敌人向自己同样投石,竟把敌阵捣得一片乌乱。
甘平群大愕道:“你这是什么名目?”
叶汝惬一摆螓道,笑说一声:“不告诉你。”
秃头孔雀大笑道:“甘小哥,我告诉你好了,叶姑娘这种手法名叫‘争风呷醋’。”
“呸!”叶汝惬骂一声“老不正经。”却又自笑一笑。金云凤好笑道:“你们都有一套名目,我只会逐个儿扔。”
但见她蹲矮身子,双臂轮掷,每掷只有一粒石子,却是疾如电闪,又远又准,直射向敌阵中间。
敌人以为有同伴挡在面前,一石飞来,被打得鼻塌脸肿,呼痛连声。
甘平群笑道:“你们的手法俱已知尽其妙,我不敢东施效颦,只好来个脚法,看看能不能另创一格了。”
他站在碎石顶上,脚尖挑,脚跟踢,时而一粒,时而数粒,石子带起啸声劲射出去,锐如箭、利如刀、快如电、粒粒中敌。
不老仙婆看得心火大妇,吆喝一声:“箭队在那里?”
“在这里!”甘平群脚尖一挑,两粒石子射出几十丈外,直奔她的面前。
不老仙婆大喝一声:“还你!”右掌一抬,一股劲风冲得每粒石子倒飞回头。
“还有!”甘平群笑声未落,却用手掷出两粒。
“顿!”一声响,四粒石子在中途碰得粉碎,但他脚下一挑,另外两粒石子劲疾无比射向对方脚胫。
不老仙婆只道:“还有”二字代表他发的石子互撞,不料他手脚并用,另外两粒擦着瓦面飞来,因为射得太矮,事先极难发现,待觉得劲风到达,急忙吸气腾身,已是迟了一步。但觉左腿底一凉,鞋底已被石子打裂为两半,不由得老脸一红,厉喝一声:“你小子真要找死?”
甘平群笑吟吟道:“仙婆去换过鞋再来罢!”
此话一出,各人禁不住齐向不仙婆脚下看去。
她一对舢板大脚踏在瓦面上,虽未被看见脚底的情形,但鞋底已翻转向上,早落在秃头孔雀眼里。此老不禁哈哈大笑道:“怪婆子嫁给银叟未免委屈,该去向赤脚大仙求婚,那才门当户对哩。”
不老仙婆尚未直接交手就失败在一粒石子上头,再被秃头孔雀嘲得满脸尽赤,高声叫道:“白发鬼,你还敢在上面躲着!”
琼楼最高一层传下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妈你还不知道爹已追人去了?”
不老仙婆道:“巴甲,你爹迫什么人?”
那人接口道:“就是偷走玉瓶的紫凤女。”
甘平群心一下惊,知道那人说的不假,若不是金钩银叟有急事离堡,为何厮缠了大半夜,堡丁死伤多人,他还不出来见面?
他猜想定是紫凤女追踪漱玉书生之时,被金钩银叟琼楼绝
顶看见,想起紫凤女因少服“无龙胆”、“壮气丸”,功力比自己还差一筹,若被金钩银叟追及,一场凶斗势在不免,万一自己的母亲落败,金钩银叟记起新仇旧恨,这笔账怎生算法?
叶汝惬似也极表关心,急低声道:“平哥哥,赶快突围。”
“对,你们跟我身后!”他话声一落,立即扑进敌阵,双掌频挥,十指弹射,一阵阵劲风投向敌阵,但见身后横飞在一口气猛攻之下,那伙甲士死伤数十。
“怕你不成?”甘平群振腕一剑,抖出一道银虹。
两般兵刃一接,立即发出刺耳的一声。
一道银光激射十丈开外。
一道彩光化成一道长虹越出堡墙。
在这一招之下,甘平群夺来的宝剑已由剑尖寸许之处断去,但那不老仙婆的五彩珊瑚杖却是断了一尺多。
不老仙婆成名之后,敢是第一次吃了大亏,好好一杖拐杖断了一截,登时寒霜罩面,色如厉鬼,高呼一声道:“和你这小子拼了!”话声未落,断枝已挥舞如轮,向前猛冲。
经过三度硬拼,甘平群自知若不用天伦剑,要想赢得对方,也该在百招开外,急欲追寻母亲,那有心情恋战。
他见若梅仙拿俘虏当兵器,已经登上堡墙,不老仙婆挥杖攻来,又是斜身一飘,闪开数丈,照准围攻金云凤的敌人一剑劈落,同时叫一声:“云妹快走!”
那个敌人正是七层楼遇上的四老之一,艺业兀是不弱,一闻金刀劈风起自身后,立刻身随剑转,划出一轮银光。
甘平群闷哼一声,断剑轻轻一粘,左手五指同时弹出。他对“七层四老”当时熄灭满楼灯火,让那伙少年利用“蚀骨香”擒人的事记恨在心,所以竟是毫不留情地以九成指劲发出,一声惨呼,那老者身上顿被射穿五个小孔。
金云凤获他一剑解围,挥起一路剑光,由堡丁头上奔向堡墙。
“休走!”
随着这声吆喝,一股推山拔树的劲风涌到金云凤身前,迫得他莲中一点一名敌人头盔,拔高三丈,定眼一看,赫然是那不老仙婆,当下又惊又怒地娇叱一声:“妖婆吃我一剑!”
话声中,她趁着身子下落之势,剑掌并发,雷声隆隆电光闪闪,猛向不老仙婆头顶罩下。
不老仙婆眼见甘平群避强攻弱,擒去孙媳,杀死一老,正想依像画葫芦,找金云凤几人下手,不料这一杖扫去,对方竟乘势反击,这样拼命的一招,由得她艺高一倍也得飘开数尺,然后向上斜挥一杖。
那知金云凤想起前番被擒受辱,生怕再度被擒,恨极拼命,一见拐杖挥来,索性豁出性命,恶狠狠照准来杖就是一剑。
“当!”一声巨响,金云凤身子悬空,被震得连翻几个筋斗,射出十丈开外。
然而,不老仙婆那枝拐杖也在这一剑之下猛可一沉,眼光所及,赫然又被斫伤一道缺口。
“不打死你这贱婢,也……”
不老仙婆怒骂声中,纵身追去。但她骂声未已,忽闻一声清啸,顿觉奔光耀目生寒,赶忙倒退丈余,写有看去,原来甘平群手里一枝霞光映彩的短剑正挡在前面,又改口冷笑道:“好小子,快来吃我一剑!”
甘平群回头一看,见金云凤虽被一杖震飞,但因人未受伤,反趁势两个起落登上堡墙,安心下来,笑吟吟道:“仙婆你是否要毁那枝拐杖才肯甘心?”
“废话,先吃婆婆一拐!”不老仙婆怒吼震耳,抢起拐杖一阵猛攻。
甘平群在琅琅笑声中,展出罗喉老人的“星云步法”,身形飘飘已奔到叶汝惬交战的地方,叫一声:“惬妹妹走!”
不老仙婆怒吼一声:“走什么,走。”
一阵重逾山岳潜劲,挟着漫空杖影往下猛落。
敢是她怒极之下,要把双方同时打杀,才使出这精妙的一招,围攻叶汝惬的四名老者见状骇然,一声惊呼,各自逃散。
甘平群心头微懔,赶忙静气凝神,功贯全臂,力透剑尖,猛可吐气开声,挥出漫空剑气向彩影搪去。
“锵”一声长鸣,一道彩虹远射百丈。
原来不老仙婆那枝五彩珊瑚杖终不敌天伦剑锋利,在兵刃交击的刹那,顿被削断二尺,惊得她愣了一愣。
但甘平群接这一杖下来,也觉得右臂发麻,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
“小子!婆婆连这个也送给你!”不老仙婆那枝拐杖已剩下不到五尺,羞愤起来挥使得更快更狠,一面扬声叫道:“巴甲!把那吴钩雌剑掷下来给我。”
甘平群朗笑一声道:“小可没空相陪,下次再来领教。”
他先撤出一蓬剑雨,把不老仙婆逼得三步,一个“海燕掠波”
射出五丈,向围攻秃头孔雀的敌人扫出一剑,但见血光崩现,血雨腾飞,随又喝一声:“走!”
秃头孔雀见来了帮手,精神大震,暴喝一声,一掌击飞一名敌人,呵呵大笑道:“老秃报了大仇,谁再吃我一掌?”
甘平群急叫道:“老太切莫恋战,赶快出堡要紧。”
“啊!”秃头孔雀被他一语提醒,再举目看去,见三女全已站在堡墙上面,忙道:“毁了冰雪堡再走!”
甘平群心头大急,叫道:“老丈可是杀得疯了?”
“哈哈,疯了?”秃头孔雀一阵狂笑,双掌翻飞,绵绵不绝的劲道由掌心涌出,又疾向敌丛冲去。
凡是大悲、大喜、大怒、大恨,都会使神经受到极大的刺激而令人成疯,秃头孔雀先被擒,一世英名又毁,忽能亲手击毙擒过他的仇人,怎不喜得神经错乱?甘平群见他不但不走,反而疯狂发招,不禁骇然。
敌人已被他那厉鬼般的形相,赤红如火的目光骇得连连倒退。
“哈哈……哈哈……”
一阵凄厉的笑声由秃头孔雀喉里涌出,直笑得冰雪堡一十甲士心胆发毛,纷纷遁走。
忽然,他一声长笑,纵起身躯,接连几个起落,越墙而去。
甘平群-连脱四友,心头上一颗大石落下,猛觉自己也该走了,那知经这耽搁,不老仙婆已换过一枝寒气森森的宝剑飞纵而来,桀桀怪笑道:“小子,你自称为剑圣门人,来吧,让婆婆瞻仰剑圣的几招武学。”
甘平群举目一看,秃头孔雀越过墙堡已不见踪影,三女仍挟着巴奎的老妻站在墙头,想等待自己一同离去,当下微微一笑道:“小可得先请问一声,究竟是文打还是武打?”
叶汝惬却冷冷道:“怎样是文打,怎样是武打?”
“文打是你我两人单独交手,贵堡的人不得帮手,也不得去伤害我的同伴,武打是象方才一样,你找我打,我找人杀。”
不老仙婆想了二想,老眉微扬道:“你要我怎样打都行。”
甘平群从容道:“那就文打好了,以三招为限,三招能赢了你,我立刻就走。”
“赢不了呢?”
“我也走。”
不老仙笑桀桀怪笑道:“小子你想的太惬意了,赢不了就留下命为。”
甘平群摇摇头道:“我要走,你留得下来么?”
不老仙婆冷哼一声道:“你不怕替你祖宗和你师傅丢脸,现在也可以走。”
请将不如激将,甘平群被敌人以家门和师门的荣辱为要挟,心想这老婆真是可恶,若不给她吃点苦头,当真要吃她看扁了,随又笑了一笑道:“只要你败后不死、不疯,小可极力奉陪就是。”
不老仙婆桀笑道:“小子,你别学老王卖瓜,还不知鹿死谁手哩。”
“不错。”甘平群点点头道:“请吩咐贵堡人众,遵守约言,否则,小可必定教他们血溅当地。”
不老仙婆道:“婆婆不许他们动,有谁敢动,小子你尽管进招罢。”
甘平群淡淡一笑,举剑当胸,剑尖平指不老仙婆。”
不老仙婆微愕道:“你怎还不进招。”
甘平群笑道:“这就是头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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