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秀忙道:“三位少侠,可要参观一下?”
东方青白呵呵道:“这个不方便,请南宫老弟陪他们到后园走走吧。”
南宫秀道:“好的,请,请。”
傅震宇已经走出去,南宫秀忙跟着走。
群雄目送他们四人背影消失,都有些不忿之色,刚有人向东方青白冷然问道:“东方老大,何必对这三个无知小辈客气!”
东方青白一抬下巴,哦道:“南宫老弟,你”
却是南宫秀出而复入,十分匆促的走向东方青白,附着东方青白的右耳,低声说了几句。
群雄已知有异,如无惊人之事,南宫秀决不会当众失札。
只见东方青白胖脸痉挛了一下,沉声道:“有这样的事?去拿下来看!”
南宫秀沉声道:“最好是请东翁亲自去看看。”
东方青白一顿脚,道:“走。”
又挥手道:“各位,只管行鲐‘极乐洞天’走,来人,带各位弟兄进宫。”
马上有二位师爷和知宾人员同声答应并举手肃客内请。
群雄虽知必有什么重大的事,但不便询问,行乐要紧,在知宾人的前导下,个个紧跟而入,天倒不管。
南宫秀陪着东方青白,由左面花径,折向山后,一面悄声道:“适才小弟陪着他们三人,正好内面派人前来报告,我把他们三人支开了,东翁务必沉着。”
又噢了一声:“东翁,你看。”
东方青白气咻咻,急吼吼地直往山后走,脚下飞快,一点也不因体胖而缓慢。
闻方,立定身形,抬头仰望。
只见几十头山鹰,正在半天盘旋,不时向下冲刺,好象群鹰嬉戏。
东方青白恨恨骂道:“都是死人,那地方也客人上去,一点也不知道?”
一面飞快的腾身疾掠。
穿朱栏,过水树,九折回旋上天桥,二人鱼贯登上一座高台。
金漆的楼口上方,大书“胜铜雀”三字”
原来,东方青白晚年穷奢极欲,异想天开,整府“锦绣别墅”全是集天下巧匠,苦心设计,集历代帝王行宫内院和古今名园布置而成,无奇不有,在靠山后的九座崇楼峻阁中间,傲三国曹操的“铜雀台”余韵,架空金梁矗立玉柱,建了一座“胜铜雀台”。
台上,立着二十四个金人,各高三丈六尺,姿势不同,唯一同样的,就是头顶各琢一个玉铸的“承露盘”专接露水,每天早上,专人上去取露水一次,以露水和珍珠等研细,调成糊状,就是“玉液琼浆”。
台是独立的,却有回栏天桥,连接九座高楼峻阁,如由外面看,这座台为其他九座楼阁所掩,只有在九座楼阁上,才可看清楚。
这儿,有人专司其责,门户严密,除了东方青白本人和分别藏娇九座楼阁中的娇妾艳婢外,连南宫秀也未到过,其他男人,更是不能踏进一步,是内宅中的禁地,也是东方青白一人行乐荒淫的所在。
他和南宫秀一登台,四个专司取露的俏婢已在跪伏着,是畏罪?是迎接主人?都是娇躯抖颤,面无人色。
东方青白一眼之下,一张胖脸,青了白了黄了,气得猛一顿脚,大吼一声:“气煞我也!”
为何?原来,在矗立如林的二十四个金人最中央的一个金人的脖子上,一条绣带,悬空吊着两个赤身露体的男女。
而且是一男一女,面对面,二身相合,紧紧缚在一起,早已气绝,男女身上皮破肉绽,血污狼藉,全是山鹰爪喙造成。
二人面目,依稀可辨,那个女的,正是东方青白心爱的宠妾之一,名叫“藏珠”东方青白叫她“肉蒲团”。
因为这个女人天生尤物,一身贱骨如绵,床第间,着体欲酥,别有奇趣,又善媚功,东方青白把她当作宝贝心头肉。
那个男的,虽然满面血污,东方青白却能一眼认出是谁,他的一对细眼几乎喷出火来。
乃是东方青白的心爱弟子之一,有“毒潘安”雅号的石中秀是也。
说来真是丑不可言,令人恶心,石中秀因为貌比潘安,东方青白是老淫,对这弟子,有“分桃”之好,“龙阳”之亲,可称上床娈童,下床徒弟。
也因如此,最得东方青白欢心,一身所学,也倾翼传授,常对人说石中秀是他衣钵弟子,登堂人室的高足。
不料,他竟升堂上床,向“师娘”讨教功夫来了。
这也就是东方青白气极,怒极的原因。
东方青白口喷白沫,咬牙切齿的连骂:“该死畜生,该死贱人!”
猛飞起一脚,把跪得最近的一个俏婢踢出二丈多外,他怒叱道:“你们都是死人,气煞老夫”
又要再踢其他三个俏婢。
“东翁息怒,”南官秀忙拦住暴怒的东方青白,沉声道:“处理后事要紧,还有,承露盘中的那封贴子”
东方青白气喘如牛地,连道:“岂有此理!为何直到现在才发现?这几个该死的小贱人”
南宫秀忙接口道:“东翁,这不能全怪她四个。”
“胡说!她们干什么的”
“东翁,此理简单,第一点,取露是在早上,她们把楼门依规定上锁,她们看不到,第二点恰好在这中间的金人身上,东翁知道,不论由何方看,都看不到这里”
“那她们怎样会知道的?”
“东翁气昏了?她们是看到山鹰才发觉有异,开锁探看的,而且,一发现,就立即报告,不能尽怪他们,由外人进入这里,来去无人发觉,责任该是大家的。”
“老弟,我们栽到底了。”
“东翁,该是来人功力高得可怕,也可能就是那个伤人投贴勒索的家伙?
也许那厮在贴中所说的家丑,就是指这个?。”
“老弟,劳你驾。”
南宫秀接口道:“理当效劳。”
双臂一振,身如怒箭冲天,一下拔起三丈多高,半空一旋,贴身在金人的背上,伸手解开绣带,手提一男一女的残尸,飘落。
东方青白恨无可泄的连踢了两脚,把两个死尸踢出一丈多外,连骂:“该死的东西”
南宫秀已经再次弹身,一手环住金人脖子,一手凝功防备贴子沾毒,伸出二指,拈住承露盘上的一对尺许多的大红贴子。
他飘身落下,双手捧贴,递给东方青白。
“老弟,你念给我听。”
南宫秀迅速开启封,展开,扫了一眼,神色一变,道:“果然来了!”
“什么?难道就是老史说的符学谦那个小畜生?”
南宫秀道:“不是!”
东方青白问:“谁?”
“东翁请听着,贴上是这样的:柬告东方青白,汝敛聚无数,临老荒淫,无耻已极,本公子绝学将成,拟开府继承绝绝道统,一时鸠工不及,特降殊恩,借汝别墅一用,为期一年,见此字,限汝十天内立即迁出,本公子当贷汝一命有赏,如敢故违,绝门无赦,勿贻后悔,切切此令。”
南宫秀念完,一顿,道:“东翁勿怒,好好商量!”
东方青白已胖脸铁青,气得发抖,闻言,怒嘿着说:“还有什么商量,难道是要我忍辱照办?”
“可以从长计议?”
“这个,明明是符家畜生的口气?”
“不!东翁有何根据?”
“他不是自称公子?不是符家小畜生是谁?”
“不一定,公子二字是人人可称呼的。”
“那会是谁?”
“东翁!”南宫秀颤声道:“当然是‘绝绝教’的新任掌教。”
“没有署名?”南宫秀道:“没有。”
“老弟有何根据?”
“贴上不是说他要继承‘绝绝’道统么?当可推想得到。”
“我岂能为一封贴子吓倒,让天下人笑话。”
“东翁,这不是赌气的事,如真是绝绝教,昔年的事,东翁当能想到?”
不知怎的?又怒又气的东方青白,立时不作声了,只是呼呼喘气。
半晌,才惨然的道:“想不到我东方青白会到今天地步!”
“东翁,不必泄气!”
“老弟,可有好主意教我?”
“眼前先装作没有这件事,把死人料理再说”
“料理什么?让这贱人和畜生喂了鹰就是。”
“不!公翁,事已至此,好在只有你知,我知,别人还不知道,我们再好好计议。”
“老弟,我心乱如麻了,三个小畜生的事,已使我头昏,又来了这个。”
“有了,东翁勿忧!”南宫目光一闪,道:“三位少爷的事,反正我们已经有行动表示了,等下再看对方如何出面?这点不必急,如果要三位公子不出岔子,我们尽可从容应付。”
“难道要我十天之内,真的”
“不!东翁,我们正好利用这种事,加速进行我们五大家的大计。”
“老弟,现在还能谈这个么?连家都快完了,自身难休,还想什么五大家?”
“东翁误会了,我的拙见只等于了结三位少东的事,我自有计较”
“能先告诉我吗?”
“三位少东如无问题,东翁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先赶去宫北堡那里祝寿,也即掩饰了我们本意,又不落口实,以后再见机而作。”
“这倒有理,还是老弟高明。”
说句老实话,如以“江汉一蚨”东方青白的雄视江南,具有的实力,什么也不在眼里,如在平时,象这种恐吓性的柬贴,他高兴则一笑置之,不高兴则会派出人手,把可能投贴的入“切掉。”
现在,却又不同,傅震宇等三人,就使他锐气大挫,东方兄弟的倒霉,使他六神恍忽,精神上虽然强自镇定,心理上,已经崩溃了。
这封柬贴,由于涉及“绝绝教”,人家虽然没有出面,已够东方青白惊魂,有钱的人,什么也不怕,唯最怕死,当外来力量,能危及他的生命时,他就软了,因为,如命保不住,任你钱再多,势力再大,也是一切完蛋
“绝绝教”三字对他的威胁最大,那因为昔年该教横行天下时,对抗命者之惨酷,空前绝后,能使人心碎胆裂,这一封柬贴,就等于阎王贴子催命符。
东方青白呆了一会,目光杀机涌现,向那四个匐伏在地,如待决之囚的俏婢扫过一眼。
刚才那个被他踢了一脚的俏婢,无巧不巧地抬起头来,奇异的眼光,盯着南宫秀。
南官秀心中一凛,暗道:“好贼婢,想要挟我么?正好趁此让老乌龟杀之灭口,借刀杀人,一点也不露痕迹”
倏地,他瞥见东面“倚红楼”上的纱窗映过一个半身美人影子。
东方青白已经哼出声来。
南宫秀知道东方青白每当杀人时就这样,不过举手之劳,那四个俏婢同时警觉地抬头,南宫秀忙吓了一声:“不好!有”
身形一移,已经横出三步,恰好挡住东方青白出手位置。
东方青白一怔,道:“在那儿?”
南宫秀向北面一指道:“有几条人影,掠过‘绿珠楼’东翁火速下去,避免任何形迹落入别人的眼中,我去看看”
一挥手,向四个俏婢低喝:“你们滚开!”
她们立时应声而起,飘身疾退。
东方青白以为有“强敌”潜窥,隐身附近,又惊又怒之下,毕竟这种事是见不得人的,更不能惊动别人,忙飞身下了,‘胜铜雀台’只说了一声,“老弟小心,务必弄清楚。”
南宫秀装模作样,就无形中解了四个俏婢的杀身之祸,暗驾“瞎眼的老乌龟”
人已凌空弹起,以“八步登空”一式,化为“流星经天”横空五六丈,脚下一点天桥栏杆,上了北面的“绿珠楼”,一晃而没。
他原是一时急智,平空捣鬼,正想由另一面进入“绿珠楼”和“绿珠”
温存一下,再向东方青白砌词搪塞,不料,一条人影,突如流星,正由“绿珠楼”的别一面纱窗射出,窜入黑影中。真的有人?南宫秀脱口喝道:“谁?”
那条黑影头也不回,向后山枫林中猛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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