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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龙武目力已看不到人影,却隐约听到覆崖下的语声,他凝聚“天耳通”

  只听汪浩然缓声道:“二位嫂夫人,只管调息,孩子们换好衣,也可将睡下,我己不要紧,经此大变,我已下了决心

  万方仪道:“汪叔叔有何高见?”

  “第一步,安顿好二位嫂夫人后,我要倾力先把谦侄调教,因为他的根骨最好,我可保证他一年之内,在我新居落成之时,由他主持开府,要让谦侄一夜成名”

  “那能这么快?叔叔好意”

  “我自有办法,我一生专做别人做不到的事,要与造化小儿比比神通”

  “只怕”

  “这有几种意思,主要的,谦侄一成名,相信振扬兄和大钩兄一定会出面、二则可以引出四大家的后代?甚至可激出谋害四家老友的匹夫自露马脚”

  “叔叔高明,有第一步,必有”

  汪浩然咳了一声,接口道:“第二步,我和振扬,大钧二兄,一定要找出四位老友于女,要四家贤侄重振四大家家声,而且,必需让他们比四位老友表现得更出色,才足慰老友之灵!”

  “汪叔叔,你真是太好了,我和慧妹一向重你大才,如这么做,外子和符叔叔一定高兴”

  “那时‘四绝诸葛’不愧天下共仰一人。”慧中云加了一句。

  “那里!”汪浩然凄声道:“我只是尽一份心力,聊谢故友,以慰生者而已,我欠人太多了聊以补过”

  “叔叔太谦了”

  “天一亮,我们就改道北上!”

  “北上!”

  “是的,洛阳居天之中,我在那儿有点基础,比任何地方妥当,又可避人耳目,主要的,还是与振扬兄联络方便,因为他和我约定,他出关,我下江南,一年为期,随时可以互相呼应。”

  “呀,他出关了?”

  “是么噢,够辛苦,今天这班老贼,可说无一庸手,我们是侥幸!

  还是养下神吧。”

  声音就此寂然。

  龙武静静听道,一字不漏,心不暗道:“汪浩然呀,如果你真正有此意,你不失为一个好人,而且是万人共仰的大侠,俺龙武也得尊你一声叔叔,可是等看看下去吧”

  他抹了一下脸,抹了一手水,头一缩,也隐入一个山洞中。

  一个空前奇绝的小煞星,将在不久出现,使天下武林变色!那是符学谦。

  却是起于现在覆崖下的一席话。

  ××××××

  这一天正是“金霄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的元宵节。

  一入夜,整个汉口三镇,尽为火树银花点缀成璀烁耀目的光怪陆离的画面。

  尤其是汉口的“江汉关”附近一带,是灯市的最热闹的地区。

  汉口有“八省通衢”之誉,万商云集市廛栉比,江南富庶之冠,元宵节,正是争奇斗异闹花灯的高xdx潮。

  何况,今年又当五年一次的“江神”大祭日,连江面上成千上万的帆墙,也成了烛天灯火,好象天河繁星似的各种灯光,把水面映得雪亮通明。

  原来,楚俗最敬“江神”当时汉口为大江第一个水陆大码头,由水及陆,对“江神”特别迷信。

  平时,一年一度的元宵节,不过是家家灯火通宵,六牲美酒,祭拜一下“江神”而已,每五年一届,要为“江神”举行一次大祭祀,答谢庇佑平安。

  那因为,汉口临江,最怕大水为患,这五年里,如无水事入市,当然要报答“江神”垂佑。

  如五年中有过水患,也得祭神求福,以折免今后五年再遭水劫。

  人如潮水,三位美少年,滞洒儒衫,在摩望接踵的人丛中,井肩徐行,品评灯市,正是傅振宇等。

  各种千奇百状的花灯,使人目不暇接,各出匠心,有的扎成各种民间故事中的人物,多是“三国”“水浒”“红楼”“西厢”中的男女。

  有的是神话传说,则取材于“封神榜”,“西游记”等。

  另外,是上至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无不唯妙唯肖。

  连城璧一指东面一家靠近牌楼的方向,道:“傅兄,请看那边的‘八仙过海’。”

  尉迟玉大声道:“以咱看,还是那边‘孙猴子闹天宫最中看。”

  傅震宇颔首道:“各有千秋,都擅胜场,我只听说‘北有长安,南有扬州’的花灯最好看,未料到这里也有”

  一顿而止,星目一闪,转移了视线。

  边城璧似未注意,只顾东看西瞧,口中啧啧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不知行万里路,听说制作花灯也是一种行业,出了不少妙手巧匠噢,傅兄怎么啦?”

  “没有什么?”傅震宇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似的。

  连城壁机警地四望一下,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傅震宇突然道:“人多气浊,我感到有点不适,想回栈去。”

  尉迟玉正在看得有劲,忙道:“好看极了,咱们多转转。”

  连城壁忙挽着傅震字右臂,向江边穿走,一面道:“不错,人挤人,吃不消”

  尉迟玉只好跟着,口中劳叨着:“真煞风景,那边有走马灯,是武松醉打蒋门神的故事”

  连城壁截口道:“老二,你喜欢看,可自去,咱和傅兄在这里等你。”

  尉迟玉不吭声了,有点讪讪地。

  傅震宇道:“真抱歉,怎好扰及二位雅兴。”

  连城壁道:“今夜可热闹多呢,好多会馆里有射虎,听栈里伙计告诉,子夜时,祭神大典,花样多”

  傅震宇接口道:“是么?我是想小憩一下,子夜前再出来,租一条彩船,可以多看看汉埠祭神的热闹。”

  尉迟玉道:“现在不好么?傅兄嫌拥挤闷气,咱们找船去,给凉风一吹,就会好。”

  说来说去,他还是贪饱眼福。

  连城壁道:“老二,咱陪着傅兄回栈,等下你”

  “不必。”傅震宇截住话,道:“二位可以多多盘桓观赏,只要约个地方,二更再会面好了。”

  这时,约是初更时分,尉迟玉看着连城壁,连城壁笑道:“也好,就在这里好了,先到先等,反正就可在附近上船。”

  “好的。”傅震宇含笑摆手,自去。

  尉迟玉道:“老大,你看”

  连城壁目送傅震宇匆匆消失的背影,想了一下,轻哼道:“他一定有花样?”

  “跟住他!”尉迟玉忙道:“由他去”

  “不可以!”连城壁沉声道:“老二,别傻!”

  尉迟玉一呆道:“如他一溜了之,怎么办?”

  “不会的!”连城壁道:“他是存心要见咱们师尊。”

  “那末,你说他”

  “咱说的花样,是想到他刚才可能有什么发现,藉口离开咱们他好方便。”

  “何不盯梢?”

  “老二,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你能瞒过他么?一被他发现,你怎么说?”

  尉迟玉唔了一声,:“不错,他的功力不在咱们之下。”

  “不是咱灭自己的威风,如他确已得到符家那种真传的话,咱们差得太多了!”

  “你,老大是说他已得到‘四主’之一的”

  “可能!”

  “但是,昨夜咱没有什么发现?”

  “又傻了,他会把‘形迹’放在行囊里么?”

  “咱只担心被他溜了,无法交令。”

  “放心,这个,有咱负责。”

  “师尊好象很喜欢他。”

  “好了,相信师尊就够了,咱们师尊,必有深意的巧妙安排。”

  一拍尉迟玉的肩头,道:“瞧热闹去”

  锣鼓大震,却是一阵“狮子”由左手大街一家会馆中“开路”,要“出发”了。

  二人只见不少人已蜂拥着挤上去。

  尉迟玉笑道:“到处都有玩意,有什么好瞧的!”

  连城壁道:“不能这么说,花灯到处有,何处最好看,就最吸引人,好比咱们江湖道,会几手的不知多少,能和咱们比的有几个?能和师尊比的又有”

  “好啦,老大总是你有理,咱说你不赢。”

  猛听到左面二丈外的人边走边道:“今夜不得了,‘汉阳小虎’要斗斗我们的‘狮王’了”

  一个吓了一声:“当然是我们‘狮王’行。”

  “很难说,你没听到,人家苦练了五年,据说要在十四张八仙桌上‘过火山”而我们的狮王只能十张桌子嘛。”

  “别听他胡吹!”

  “见过了再说!”

  却是两个镖局趟子手打扮的大汉匆促地向会馆那边走去。

  连城壁道:“老二,听到没有?”

  “咱又没聋,嗯,十四张桌子,不算低,凭着这班混饭吃的,也算了不起了。”

  “老二,你别小看了人家,如让你干,一定砸锅。”

  “笑话!”

  “老二,这是要命的玩意,你是外行人,玩狮子,你不懂”。

  “你懂?”

  “至少,咱比你多知道一些。”

  “在十四张桌子上玩狮子,大不了一滚而下,只要懂得运用力学,二人配合得好,并不算希奇。”

  “说得容易,一般人,能练到由四张八仙桌上滚下来,就有资格吃镖局院饭了,十四张,比这座江汉关的顶上还要高,两个人要在一张桌面上绕过一堆火,凌空滚下来,你行?”

  “当然行。”

  “天下事,不亲自经过,不知难,口花花容易。”

  “咱们瞧瞧去,如真的,也算不虚此行。”

  两人也拥向人潮中去了。

  傅震宇呢,匆匆转了两条小巷,在阴暗处,飘身上了屋面,在栉比的民房店铺横空而过。

  因为,他确有发现。

  他是冷眼中,在人潮里看到一位易钗而弁的美少年。

  能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女扮男装,而是那人唇下一粒朱红的美人痣。

  由于这颗痣,使他心弦震动,不止好奇,而且使他有立即和对方认识交谈的必要。

  对方当然也在欣赏花灯,不知怎的?竟自离开人丛,匆匆折向右面的大街,在人家屋檐下转弯处消失。

  几乎先后脚间,他又瞥见两个鲜衣华服,容貌俊逸,却是目光闪动的美少年也由人丛中紧蹑盯梢,由一先二后,三人的步法轻灵来说,显然都是道中人。

  不知怎的,傅震宇对那颗美痣无限关心。

  他登了高,是想居高临下,方便查看。

  满街人潮中,灯光亮如白昼,在傅振宇犀后的目光下,在满目人头中,终于发现了一先二后的三人。

  奇怪的是,走在前面的那人儿,竟是绕道,在街巷里兜着圈子,大约是摆脱盯梢的二个。

  也正因如此,使耽搁了一会儿的傅震宇也很快盯住了目标。

  只见“他”终于折向了一条幽僻的小巷。

  这种小巷,是人家的后门,很少有人走动,千门万户的人家,都在前面看灯,小巷里更是一片死寂黑暗。

  傅震宇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她要”

  只见“他”已立定身形,缓缓地回过身来。

  盯梢的两个少年,在暗影中附耳低语了一下子,双双缓步走向“他”。

  左面一个桃花眼灼灼放光,向“他”滞洒的抱拳道:“仁兄请了。”

  “他”开口了,没有半点掩饰,好甜好脆的娇声,却透出冷冷的,道:

  “二位跟着我作甚?”

  右面的少年折袖一揖,道:“果然是一位绝代红妆,姑娘,我好喜也,小生这厢有礼了。”

  “你们二人,是怎样看出本姑娘的”

  “这个?敢不奉告,世上岂有如此美男子乎?”

  傅震宇暗道:“她也太嫩了,显是初出道,没有经验,不但举止不太像,连容貌也改易一下,当然引人注目,简直是”

  他迅即把“冶容诲淫”由思潮中“截去”。

  姑娘星眸一转,点头道:“二位,跟着姑娘家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么?真是要别人画公子画出肚肠来。

  左面少年含笑道:“欣慕如花玉女,乃有”

  右面的少年接口道:“人之爱美,出于自然,并无恶意。”

  姑娘道:“很好,二位可以走了吧?”

  右面少年一拱手道:“姑娘能惠教芳名仙居么?”

  单刀直入,露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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