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雁堡三十里外的灵光寺,位置在五台山南面山脚之下,座南朝北,依山而建,绿林红瓦白墙,相映成趣,远远望去,一目了然。
庙并不大,但却是这一代山村中唯一的寺庙,也是附近数个村中,善男信女求神问卜的唯一去处。
庙中主持隐尘和尚为人和善慈祥,附近村中的人与他时常见面,都知道他身怀绝技,但却从未见他露过,在庙中,与隐尘和尚共住的还有四个僧人,除了这五个老僧人之外。庙中一向少有留宿的客人。
五更将尽,天边晨曦已露,灵光寺紧闭的山门前,突然急如鹰隼般的飞落一个白衣少年,由他脸上流露出的焦燥神色,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决非求神问卜的施主。
白衣少年落地毫不思索的向前迈上两步,举手欲叩山门。
就在这时,山门内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史兄弟,现在天快亮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这里你给看一下怎么样?”
另一个声音道:“老孙,你到那儿去呢?”
姓孙的嘿嘿邪笑了一声道:“到吴家村去看看,嘿嘿,这几天为了什么云天岳,真他娘的都快闷炸了。”
姓史的人闻言严肃的道:“老孙,你可是想偷人家小媳妇去?要是给头儿知道了,嘿嘿,你可吃不了……”
打断他的话,姓孙的急声道:“史兄弟,算了,算了,自家兄弟,帮个忙吗,只要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白天,在村里来不方便,我先去把她偷出来,等你换了班后,到杏林猿洞去找我,咱姓孙的决不吃独食就是了。”
姓史的心有点活动了,问道:“哪家的,可是村长那个五媳妇?”
姓孙的忙道:“英雄之见略同,正是她,怎么样。”
姓史的笑道:“等我换了班再去,也只有吃他娘的你剩下的了。”
姓孙的干笑道:“嘿嘿!自家兄弟,我姓孙的决下计较这些,不然,你去好了。”
想了想,姓史的道:“好了,好了,谁有跟你计较了,换班之后,我就到杏林去,还有,别忘了,‘隐尘和尚’自咱们来后一直还没回来,说不定就在吴家村,你可得小心点。”
姓孙的道:“你尽管放心,干这种事,我姓孙的不是吹牛,一向可从来没失手过,好了我走了。”话落响起拉门的声音。
山门轻巧缓慢的打开了一扇,姓孙的一面向大殿偷眼瞄看,一面侧身向外走。
山门外的白衣少年仍然当门而立。
一头撞在白衣少年身上,把姓孙的吓了一跳,退了一大步,一抬头看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那火可就大了,死羊眼一瞪,指着白衣少年道:“他娘的混球,你瞎了狗眼了?大爷往外走,你没有看见吗?”
冰冷的上下打量着姓孙的,白衣少年一句话也没说,但也没有让路。
那冰冷的目光,姓孙的觉得打心底深处不自在起来,干咳一声,尖刻的道:“他娘的,你没见过人是不是,死盯着大爷干什么?”
冰冷的,白衣少年开口冷笑道:“朋友,你也算人吗?”
这时,山门内姓史的也走了出来,这一来,姓孙的胆子可就壮了,尖笑一声道:“小子,你骂我?”话落指着自己的鼻尖。
白衣少年冷冰冰的道:“朋友,骂你算不了什么大事,你们两个都该死了!”
话落猛然脸一沉,阴冷的道:“两位,说点好听的,你们主子可在庙中?”
上下打量了白衣少年一阵,姓史的道:“小子,你是谁?”
冷冷的,白衣少年道:“姓史的,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姓孙的冷笑道:“他娘的,天地反转了,小子,你这叫喧宾夺主,来来来,不用急,老子先称称你有没有资格叫咱们去把帮主叫起来。”话落拉开架势,准备扑击。
看也没看他一眼,白衣少年道:“这么说,你们主子真在庙中了?”
欺步扬掌,姓孙的汉子,照准白衣少年胸口就是一掌,出手相当威猛。
仍然没理会他,好像没有注意,又好像根本没把姓孙的放在心上,直到那粗黑的手掌到达胸前三尺左右处,白衣少年右手倏然向上一抬,一把抓住了姓孙的汉子的腕脉。
使劲向后一拉,姓孙汉子只觉得那只右掌如同被万钧大山压住一般,半分都移动不得,这才知道事情不妙了,紧张的盯着白衣少年道:“朋友,咱们是初次见面,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吧?”
冷冷的扫了那两张惊骇的老脸一眼,白衣少年阴森森的道:“我已说过,你们两个都得死。”
死羊眼直勾勾的盯着白衣少年,孙姓汉子惊怖的道:“朋友,你!你是谁?”
冰冷的,白衣少年道:“你该知道我是谁!才对!”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内,一个可怕的念头同时掠上了二人心头,姓史的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脱口道:“你是,云-天-岳?”
盯着那两张因猜疑而显得有点惊慌不安的面孔,白衣少年冷冷的道:“两位朋友,你们没有猜错!”
好像遇到了鬼似的,两个黑衣汉子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动也动不得了。
阴沉而冷酷的笑了一声,白衣少年——云天岳冷冰冰的道:“云某到此要找的人素来与两位无关,但是,不幸得很,两位竟欠了世人太多的债。”
好像清醒了些了,孙姓汉子喘喘的道:“云帮主,我……我们并没有欠什么债啊!你……你一定听错了!”
云天岳冷冷的道:“是吗?尊驾方才说要到哪里去干什么,还记得吗?”
这时,山门内传出嘈杂的人声。
史姓汉子一听到人声,心头立时掠过一丝希望,忙道:“云帮主,那……那可与小的无关。”
星目中杀机一闪,云天岳阴森森的道:“朋友,你很健忘,因此,才说过的话,你现在就忘了。”
恰在此时,山门内响起一个低沉雄浑的声音,道:“孙清,史海打开大门!”
看着云天岳,孙姓汉子——孙清眼珠子一转,大声向云天岳道:“云帮主,时下灵光寺是五岳帮驻脚重地,云帮主,你只一个人来,不是太孤单了吗?”
孙清话声一落,庙内嘈杂的人声突然静了下来,显然,他们是听到孙清的话了。
冷冽的,云天岳道:“朋友,你的话,他们听到了,但却改变不了你已注定了的命运。”
云天岳话才一落,那唯一关闭的一道山门,突然打开,山门一开,人影连闪,背内面外,当门并立着七八个黑衣汉子,这些人面前,岸然站着一个斑白面孔,皱纹满面的丑陋老者。
老者上下打量了云天岳一阵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回来。”
孙清,史海心头暗自一喜,忙应道:“是是!”话落就想动身。
阴冷的,云天岳道:“慢着!”
看着呆在当地不动的两个手下,丑老者怒容满面的转向云天岳道:“云天岳!你可知道他是谁的手下?”
冷冷的扫了丑老者一眼,云天岳道:“谁的手下现在已无关紧要了,因为,云某已决定了他俩的命运。”
斑面老者丑脸一沉,冷笑道:“云天岳!你好大的口气。”
冷冷的,云天岳道:“要说云某口气大,尊驾的份量还嫌轻了些。”
斑面老者冷森森的道:“庙内的四个和尚,在老夫摆平他们之前,也都说老夫的份量不够。”
心头一震,云天岳冷声道:“尊驾杀尽了这庙里的僧人了?”
斑面老者得意的阴笑一声道:“嘿嘿!云大帮主,你觉得吃惊是吗?凡是我‘斑尸’冷进生看不顺眼的,命运一向都相同。”
俊脸一沉,云天岳道:“今天,尊驾可能要对自己看不顺眼了,尊驾那只手,曾沾了四个僧人的血,因此,你得用自己的血洗净它。”
“斑尸”冷笑道:“云大帮主,你那么想的吗?”
云天岳冷笑道:“云某这么想,你就得这么做。”
“斑尸”大笑道:“云帮主,老夫的想法正好与你相反,你一定很失望。”
云天岳阴沉的道:“云某并不失望,但是,云某却知道得花点力气,因为,谁都不想死在别人手中,尊驾当然也不例外。”
“斑尸”冷进生冷声道:“云大帮主,江湖盛传本帮有两个帮主同时丧命在你一人手中。”
云天岳道:“尊驾一定不相信。”
“斑尸”冷笑道:“本帮两位帮主去世的事实,老夫完全相信,只是,老夫以为他是陷身在敌阵中丧生的。”
并不加以否认,云天岳冷声道:“这与今日的局面,可有什么关连吗?”
“斑尸”丑脸一沉,阴森的道:“云大帮主,你今天孤身而来,实在是不智之至,因为……”
云天岳截住他的话道:“因为云某陷身重围了是吗?”
“斑尸”冰冷的道:“正是那么说?”
话落向孙,史二人道:“你们过来!”
云天岳冷笑道:“假使两位自信能脱出云某掌握,两位尽管向内闯!”
汗珠在两人的脸上滚动着,看看“斑尸”冷进生,再看看云天岳,两人一时间举棋不定。
两人的犹豫,使“斑尸”觉得极不光彩,丑脸一冷,大喝道:“狗东西,你们听到了没有,有我在这儿,你们他娘的,怕个什么劲?”
悠闲的站在那里,云天岳没有说话。
偷偷的瞟了云天岳一眼,史海估计着不到七尺的距离,以为一跃可至,再看看云天岳闲散的神态,越发觉得一定办得到。
猛然把心一横,史海一声不吭,双腿猛一使劲,飞身向山门内跃去。
眼看着那身子闯进门内,直向面前落下来,“斑尸”不由得意的大笑一声,道:“哈哈……云天岳,你的话说得……”
“斑尸”话未说完,突听一声闷哼,史海飞跃的速度突然加快,直向他身上撞过来。
倏然收口停声,“斑尸”急忙向右侧一跃,史海飞跃过来的身子擦身而过,接着身后有人大叫道:“噢唷!”跟着就是“砰”的一声大响。
气的丑脸一变,“斑尸”冷进生倏然转过身去,怒声喝道:“史海!你他娘的是越长越回去了,难道……”
话没说完,已看清了身后的景象,底下的话也就接不下去了。
史海成大字形仆伏地上,头边地上鲜血已流了一大滩,显然已经气绝身亡了,在他头的上方坐着一个黑衣漠子,被撞得满睑是血,那汉子身后的另一个黑衣汉子,正在抚着胸口。
没有看清云天岳怎么做势,“斑尸”的手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命送掉了。
斑脸上掠过一抹怒色,“斑尸”冷进生连向前跨了两大步,指着云天岳道:“姓云的,有种你进来!”
冷漠而轻蔑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朋友,云某当然要进去,不过,这位孙朋友得先了断了再说!”
话落转向孙清道:“朋友,你是自己了断了呢?还是要云某动手?”
孙清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了,闻言喘喘的道:“云……云帮主,小……小的只是个无……无名小卒,你……你就高拾贵手放……放过小的吧?”
“斑尸”闻言大怒,厉声道:“孙清,你他娘的还算不算人,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你他娘的好汉当了这么多年,全当到哪里去了。”
云天岳摇摇头,冷冰冰的道:“朋友,你虽然看起来不像什么好汉,但是,那老东西说得总有点道理,放硬朗点,云天岳手下向来不放过该死的人,你阁下不要再费心思了。”
孙清闻言更怕,颤声道:“云……云帮主……”
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冷酷的道:“朋友,想想看,当你在污辱那些手无搏鸡之力的妇女时,她们是怎么求你的?”
话落冷如利刃般的目光盯着孙清,阴沉的道:“今天,是你的报应到了。”话落一步一步的向孙清逼了过去。
看准了云天岳不可能放过他了,孙清一边退一边向斑尸求救道:“冷护法,救救弟子我吧!”
“斑尸”冷进生阴冷的道:“他娘的滚蛋,老夫手下没有你这等脓包弟子!”
孙清闻言大骇,反手拉下背上的鬼头刀,双膝半曲,双目恐怖的盯着云天岳道:“云帮主,你……你可别逼人太甚?”
仍然向前走着,云天岳冷冷的道:“姓孙的,你早就该这样了。”
后退着的孙清,突然发觉背撞在门框上无路可退了,鬼头刀猛然一摆,大喝一声道:“老子跟你拚了!”话落扬手一刀,照准云天岳头顶砍了下来。
倏然矮身,猛上一步,抬臂一把抓住了孙清的腕脉,右手一扬,劈在孙清肩头上。
一声惨号,云天岳手中顿时多了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孙清已呼天抢地的蹲在地上了。
就在这时,云天岳身后传来一丝极轻的微响。
飞起有腿,一脚踢在孙清咽喉上,在惨哼声中,云天岳转过身来,动作快得令人眼花。
来人惊异的退了一步,一双精光闪射的眸子紧盯着云天岳的俊脸道:“小檀越,你是云天岳?”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虽然使云天岳觉得有些意外,但他脸上的冷静却没有改变。
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只见他身着袈裟,白须拂胸,苍眉大眼,目光如电,皱纹密布的老脸上,流露着沉寂得近乎阴沉的肃穆。
淡淡的点点头,云天岳道:“不错!在下就是云天岳,大师是……”
老和尚沉声道:“老衲隐尘。”
话落向门旁孙清的尸体扫了一眼,皱皱眉头道:“小檀越,你不觉得下手太狠了些吗?”
云天岳冷漠的笑了笑,道:“大师以为如此吗?”
隐尘僧肃穆的冷声道:“云檀越,武林盛传你下手狠毒,异己之人,落在你手中少有活命之机,云檀越上天尚有好生之德,老衲以为你做得太过份了些了。”
闻言并不生气,云天岳脱口道:“大师常在武林中走动?”
似乎没有想到云天岳会突如其来的这么问,隐尘僧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一张老脸也显得极不自在。
这时,“斑尸”冷进生突然插口道:“云天岳,你不是要进来吗?”
“大师不进去吗?”
隐尘僧不加思索的道:“老衲不参与武林是非,不过,小檀越,老衲希望你手下能有分寸。”
自隐尘出现直到此时,他一直没问五岳帮的人为什么要占他的灵光寺,这使云天岳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疑念,冷漠的笑了笑道:“大师,你一直没问过他们为什么住进了你主持的庙中的原因,是吗?”
隐尘老睑微微一变,冷声道:“佛门以方便为门,庙堂更是四方游客驻脚之地,老衲没有过问的必要。”
点点头,云天岳笑道:“大师好度量,如果云某告诉你他们杀了你手下的四个僧侣,大师一定也不以为怪,是吗?”
老和尚老脸一变,心念风车似的一转,脱口道:“此话当真?”
隐尘僧老脸一变,目往“斑尸”冷进生冷声道:“冷施主,此言当真吗?”
“斑尸”扫了旁立的云天岳一眼,笑道:“大师,他没有说错,因为,这庙里的和尚做了一件他们不应该犯的大错误。”
隐尘僧闻言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才冷冷的道:“冷施主,他们都是出家人,不知会犯下什么不该犯的大错误。”
“斑尸”冷然一笑,道:“大师,他们企图纵放本帮的要犯,不知这算不算大错误?”
云天岳闻言俊脸突然一变,冷声插口道:“尊驾所指的要犯是谁?”
“斑尸”冷笑道:“云帮主,你来找的是谁就是谁!”
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冰冷的道:“冷朋友,真正犯了大错的是尊驾,尊驾与你的手下们,替自己握了一条通往死亡的大道。”话落大步向庙内走去。
“斑尸”向身后一挥手,他身后那些黑衣汉子立时散了开夹,然后,盯着云天岳残毒的笑道:“云帮主,老夫正在等着你呢?”
云天岳才跨进山门,突听身后的隐尘僧沉声道:“云檀越,那是老衲的事。”
没有转身,云天岳止步冷冷的道:“大和尚,他们为救云某的人而丧命,大和尚,这已不算你的事情了。”
隐尘僧冷漠的道:“云檀越,你该知道他们是老衲的手下僧人吧?”
倏然转过身来,云天岳俊脸冷如玄冰,阴沉而缓慢的道:“大和尚,此事已不能善罢,如果你大和尚硬要插进一脚,善了此事,云某劝你站在他们那边。”
隐尘僧冷声喝道:“云天岳,你可知道自己双手之上已沾满了血腥了吗?”
上下打量了隐尘僧一阵,云天岳冷冷一笑,道:“大和尚,云某自己的事,云某当然比你清楚得多,不错,云某双手之上,确实已沾满了血腥,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云某不在乎再加上你大和尚一个。”
老脸激动的变幻了好一阵子,隐尘和尚终于压下了心底那股怒火与杀机,冷笑道:“云天岳,老衲担心你将遭天遣。”
话落一顿,冷冷的道:“不过,有一点,云帮主,你大可放心,老衲不会参加任何一边!”
冷冷的哼了一声,云天岳缓缓转向“斑尸”冷进生。
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斑尸”一挥手,七八个汉子各自亮出了兵器,一步一步的向云天岳逼了上来。
毫不在意的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各位朋友,云某希望你们一上手就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出来,否则,各位此时将没有机会再施展身手了。”
“斑尸”阴冷的道:“云天岳,你这是关怀还是恐吓?”
冷冷的,云天岳道:“云某只是告诉他们即将来临的事实而已。”
轻视的大笑了一声,“斑尸”冷进生道:“哈哈……云大帮主,你不怕那事实刚好相反吗?老夫早已说过,你不该单独一人来此。”
这时,那七八个汉子已逼近到四尺左右处了,云天岳毫不动容的冷笑道:“冷朋友,那你该下令叫他们动手了。”
缓缓扬起了右臂,“斑尸”阴沉的道:“云帮主,你很客气。”
话落右臂倏然往下一挥,冷声喝道:“弟兄们,放下他!”
七八条黑影在“斑尸”喝声中同时跃向云天岳,犹如海潮冲向刚露水面的浮礁一般,一闪便把云天岳整个人包没了,由外观看,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对闪动的刀光剑芒不时挥动在人影之中,去势十分凶狠。
从人影飞进,到他们把云天岳完全包没为止,“斑尸”始终没见到云天岳移动,这使他增加了很多必胜的信心,因为,他无法相信云天岳能在刀剑及身的刹那之间取得胜利。
“斑尸”目光转向山门外的隐尘僧,隐尘和尚的目光也恰好望向他,于是,他们俩都笑了。
就在两人会心的微笑才在脸上绽出的刹那间,场内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残哼,声音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在内。
成幅射状,如巨石溅起静潭中的水花一般,扑出去的七八个汉子,已横七竖八的向四周飞射出去,落地没有一个站起来的,甚至,连能动的也没有了。
鲜血,过了一瞬才从各人的咽喉中喷射出来。
两人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冻结住了,变化来得太快,因此,短时间内,他们无法将那裂开了的嘴合上来。
岸然站在那里,与初进来时一般,云天岳好像根本就没移动过。
冷冷的向四周的尸体扫了一眼,冷冽的目光突然地的转望在“斑尸”楞忡的花脸上,冷沉的,云天岳道:“冷朋友,轮到你了!”
眨了眨睁得大大的眼睛,“斑尸”敛去那一直没有收回去的尴尬笑容,老脸一变,遥遥的向门外的隐尘僧扫了一眼,冷酷的道:“云天岳,你得意的太早了!”
“了”字才一脱口,人已飞身扑出,双掌齐挥,“腥风血雨”双掌分取云天岳胸腹要害,来势既快又狠,面目狰狞丑恶真如僵尸一般。
“斑尸”的功力似乎超出了云天岳的估计,俊脸微微一变,左掌绕了个大圈子,护住胸腹,右手闪电抓向“斑尸”左手腕脉,出手快得令人眼花。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直向云天岳背后袭来。
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挥动的左臂,突然一变,一闪透过了“斑尸”紧密的掌网,身子也跟着倏然转动起来。
一声惊呼,“斑尸”被迫撤掌向后退出七八尺,云天岳转过来的身子恰好对着刚刚扑到的隐尘和尚,他蓄势欲出的右手,也恰好抓向隐尘和尚的腕脉。
似乎没有想到云天岳应变如此之快,隐尘和尚一惊之下,不由自主的向右飘出了五尺多远。
阴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阴沉的道:“大和尚,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动手,果然,云某没有料错。”
老脸阴晴不定的变幻了一阵,隐尘和尚冷冷的道:“云施主,老衲早说过你将遭天遣?”
云天岳冷笑道:“大和尚,这是你出手的借口?”
隐尘和尚脱口道:“我佛说,除恶就是扬善。”
阴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和尚,你又把话说漏了,今天,你说漏的地方太多了,因此,你我相遇没有多久,云某就料知你是站在那一边的了。”
心头微微一震,隐尘和尚冷声道:“云施主,你该知道老衲是方外之人才是!”
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道:“大和尚,云某以为事情已到这般田地了,实在没有掩盖的必要了,如果,你一定要云某说出来,云某就说给你听听云某是怎么料到的吧!”
话落一停,道:“隐尘僧,云某一到这里,就听到说你一直没回庙了,但是,当你见到他们时,你却一直没有问他们是谁?当云某告诉你他们杀了寺中的僧人时,可能是情况不好处理,因此,你全部心思都集中在该怎么处理的难题上,而忘了做出人类应有的激动与愤怒的表情,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再者,你曾说过你不站在任一边,但是,大和尚,‘斑尸’只一眼,就把你拉到云某身上来了,如果,你要更确实些的证据,云某也有,和尚,在云某被围还没有躺下之前,你们实在高兴得太早了些!”
隐尘僧脸色变了一阵,冷声道:“云帮主,你不觉得自己聪明得有些过份了吗?”
阴冷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大和尚过奖了,云某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比之五岳帮那些喽罗以及附近那些朴实庄农,多少还会动点脑筋,大和尚,你那做作出来的一套,只可以骗骗他们,但却骗不了我云天岳。”
隐尘僧平和的老脸突然恼羞成怒的往下一沉,冷冷的道:“云天岳,此时此地,你硬要点破这些,嘿嘿,老衲觉得这对你很不利。”
没有直接回答隐尘僧的话,云天岳冷声道:“以方外人的身份,和尚,你确可以探得许多五岳帮中的人无法探到的消息,这一着,僧心安排的的确很巧妙,想来,尊驾一定替五岳帮效过不少劳了!”
慈祥的面目完全收了起来,隐尘僧狰狞的冷笑了一声,道:“云天岳,你全说对了,但是,老衲方才说过了,此时此地,你看出了这些来,对你只有害而没有利。”
这时,灵光寺的高脊上飞跃上一条娇小的人影,落足立时隐在一处暗角里,因此,院中的人,谁也没有看到。
俊脸上掠过一抹冷酷的杀机,云天岳冷笑道:“大和尚,你以为除了死之外,你还有什么可走的路吗?”
隐尘僧阴沉的道:“云天岳,老衲得先渡你上了西天才能走啊!”
话落解开身上的袈裟,露出一身紧身黑衣,僧人的祥和也随着那身解去的袈裟完全消失了。
“斑尸”冷进生看看隐尘僧,沉声道:“假和尚,咱们动手吧!”
隐尘僧沉声道:“假使云施主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了,老衲以为咱们该动手了。”
话落一双冷芒闪射的眸子,紧盯在云天岳冷漠得近乎残酷的俊脸上。
冷冽的,云天岳道:“废话少说点,朋友们,动手吧!”话落依然那么闲散的站着。
彼此对望了一眼,隐尘和尚开始缓慢的向右移动着脚步,绕着云天岳转着,隐尘僧一动,“斑尸”冷进生也跟着移动起来,两人的神态都显得十分凝重。
不管两人怎么动,云天岳始终闲散的站着,神态冷静得使绕着他转的二人心里发慌。
绕行的速度加快了,虽然,云天岳那么毫无准备的站着,看起来有许多可击的空门,但两人却觉得那每一处空门都是个可怕的陷阱,因此,他们只希望云天岳也能随着他们动,只有他动,他们才能找出那里是真正的可击之处。
然而,云天岳却始终那么站着,因此,他们也只有那么无可奈何的转着了。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云天岳突然冷酷的笑了一声,道:“云某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看两位转圈子,假使,两位觉得实在无从下手的话,那云某就要先下手了,不过……”
话落一停,阴沉无比的道:“不过,要是云某一下手,两位就再也没有反击的机会了。”
急转中的二人,彼此互望了一眼,仍然那么转着,显然,他们以为让云天岳先动比较有利些。
星目中闪出煞气,云天岳冰冷的道:“两位可看好了,云某来了!”
“了”字才一出口,急转中的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觉得一团白影直向自己扑过来,来势快得令人胆寒。
倏然停住转动的脚步,身子向侧里一让,蓄势以待的双掌齐出,对准白影直拍出去,应变也快得出奇。
双掌一递出去,“斑尸”冷进生首先发现身前只是个幻影而已,心头猛然往下一沉,急忙收掌转身,身子才转过去,一张斑痕处处的丑脸立时变成了青灰色。
看看按在胸口的那只白净修长的手掌,“斑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阴冷的,云天岳慢声道:“冷朋友,你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你,必须走败者应走的路,但是,为了那几个无辜老和尚,云某要叫你慢慢的走到终点。”
云天岳身后的隐尘和尚呆了呆,突然想到自己,老脸骇然一变,一声不响的飞身一掌向云天岳背上击出。
俊脸一沉,右掌微微向前一送,在“斑尸”冷进生一声惨哼声中,云天岳突然急如鬼魅的转过身来,正对着急扑而至的隐尘和尚。
暗击云天岳背心的双掌,变成了捣向云天岳的胸口了,因为云天岳没有一点反击与自卫的动向,因此,隐尘和尚也没有中途撤招的打算。
带着呼啸声的双掌,一闪到达了云天岳胸前,但在距他胸口不到三寸的地方,那双蓄满劲道的双掌,却突然向两侧滑开去。
充满得意的老脸突然一沉,隐尘僧骇然大叫道:“佛功!”
就在呼叫的刹那间,他右手腕脉突觉一紧,全身劲道立时消失净尽。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一切却已全过去了。
阴冷的,云天岳盯着隐尘和尚,道:“大和尚,看看你的同伴吧!他是你的榜样!”
目光由云天岳冰冷的脸上转到地上伏着的“斑尸”身上,隐尘僧的目光便无法收回来了,那张原先已变的苍白的老脸此时巳转成了铁青!
地上的“斑尸”冷进生,此时正自七孔流血,双手十指弯曲如钩,正自不停的在地上抓着,十指鲜血淋漓,但却仍抵不进内心的痛苦,因此,仍然那么抓着。
猛然收回了目光,隐尘和尚恐怖的大叫道:“云天岳,你……你这恶魔,你………”
“拍!”的一计大耳光,打断了隐尘和尚未完的话,云天岳冷酷的道:“大和尚,当着佛面,你出家人不该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啊!”
张口吐出了四五颗带血的牙齿,“隐尘僧”恐惧的叫道:“云天岳,我根本不是和尚。”
这时,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笑道:“假和尚,你年事已在六旬以上,死不为夭,何不在云帮主面前放硬朗点,也替咱们五岳增点光彩?”声音雄浑低沉,入耳可知是个内家工夫已达顶点的高人。
俊脸微微变了一变,云天岳没有回头,只冷冷的道:“南剑,你来得太晚了!”
不错!来人正是南剑!
低沉的笑了笑,“南剑”道:“老夫以为并不晚,云帮主,因为,你还没会走啊!是吗?”
云天岳冷笑道:“不错!云某是没有走,但你却先损失了两位得力手下了。”
“南剑”冷淡的一笑道:“兵家交锋,伤亡难免,云帮主,老夫相信如他们之类,百十人也难换得云帮主你一个!”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尊驾过奖了,愿今日的交易,尊驾能不蚀本?”
“南剑”大笑道:“哈哈……云帮主,你的祝福,老夫在此先谢过了!”
话落声音一沉,冷然道:“云帮主,你先忙完你的吧!”
隐尘僧闻言大骇,脱口叫道:“三帮主,救我!”
冷冷的,“南剑”道:“假和尚,你软得令人泄气!”
“隐尘僧”大叫道:“三帮主,在五岳帮中,我假和尚也立过许多汗马功劳啊!你!你怎能见死不救呢?”
“南剑”冰冷的道:“假和尚,本帮可曾亏待过你吗?临阵落败,既不能自救,亦不肯自绝,你巳算得上是不忠于帮了,知道吗?”
“隐尘僧”急怒的道:“三帮主,你……你真不救我吗?”
冷然怒声道:“假和尚,你打算怎么样?”
“隐尘僧”叫道:“我要全抖出来!”
怒极狂笑一声,“南剑”道:“假和尚,你实在老实在可爱!”
话落冷声道:“云帮主,你该动手了,老夫还在等着你呢!”
冷冷的,云天岳道:“令手下还有话没说完,尊驾难道不想听听吗?”
“南剑”冷笑道:“老夫的确不想听!”
云天岳冷笑道:“因此,你叫云某动手是吗?”
“南剑”狡猾的道:“老夫只是建议而已,当然主权在云帮主你手中,如果你要放他,老夫也不反对!”
云天岳冷声道:“假使云某既不放他,也不想此时就杀他呢?”
似乎想了一阵,“南剑”大笑道:“这么说,云帮主,是你想听听他说些什么了?”
云天岳冷笑道:“云某确实那么做,尊驾反对吗?”
冷笑一声,“南剑”道:“老夫反对有用吗?假使老夫可以反对的话,老夫倒真想反对呢!”
阴沉的冷笑一声,云天岳道:“南剑,你算得上是个爽快人,不错,反对的确没有用。”
阴冷的笑了一声,“南剑”道:“云帮主,过奖了!”
话落冷冰冰的道:“假和尚,择重要的,你说吧!”
“隐尘和尚”求道:“假使三帮主救了……”
“南剑”冷酷的道:“没那多废话!”
“隐尘和尚”绝望之下,突然冷声道:“三帮主,我假和尚如果说出最近发生的那件事来,对你可绝对不利!”
“南剑”怒应道:“少罗嗉,你说啊!”
肯定了五岳帮是真要牺牲他了,隐尘和尚激怒之下,厉声道:“为了惧怕云天岳,你与大帮主决定要找云天岳活在人间的亲人,但是,他们都能认得出五岳帮的人来而事先躲避,因此,你们才下令叫我找,因为,唯有我才能从百姓口中探到真消息,嘿嘿,想不到我替你们找到了云送福,你们却把我卖了。”
一听老送福是因他而失陷的,云天岳再也忍耐不住,插手一掌,劈掉了“隐尘僧”半个脑袋,倏然转身,杀机闪射的目光向大佛殿上射去。
当着正殿大门,立着一个七旬上下的锦袍老者,此人,白惨惨的一张满布皱纹的老脸,苍眉虬立,细眼如缝,再加上海下的一撮山羊胡子,充份的流露出他阴沉的个性。
老者身旁,并立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傲岸背剑少年,两人双手各捧着一柄古色斑烂的长剑,一看可知,准是锦衣老者的剑童。
在这三人身后,整齐的站着十五六个黑衣劲装汉子。
锦衣老者向云天岳扫了一眼,冷冷的道:“云帮主,假和尚说老夫怕你,你相信吗?”
冷冷的,云天岳盯着锦衣老者,道:“南剑,云某以为他没有说错,因此,今天你落单了,对尊驾来说,这很不利。”
阴险的笑了一阵,锦衣老者——“南剑”道:“嘿嘿!云帮主,老夫不能说你太过于自大,但是,老夫生平却只相信事实。”
冷笑一声,云天岳道:“云某也只相信事实,南剑,你我用不着再多说什么了吧?”
双臂向两侧一伸,两个捧剑少年急忙把剑递入“南剑”掌中,双臂一振,“铮然”一声,两柄寒光夺目的利剑已握在“南剑”手中了。
缓慢的向前迈动了一步,“南剑”冷声道:“云帮主,老夫知道你此来的目的!”
云天岳心头微微一震,冷笑道:“那倒省得云某多费唇舌了!”
“南剑”盯着云天岳,慢条斯理的道:“假使老夫得手了呢?”
云天岳冰冷的道:“云某与老送福的项上人头都是你的,不过,假使事情恰好相反的话,南剑……”
截断云天岳的话,“南剑”道:“当然,嘿嘿,老夫除了送上在场的这些命之外,云送福也由你带回,算来,当然是你云帮主占点便宜,不过,老夫一向不怕吃亏,因此,干脆做得更漂亮点!”
话落老脸一沉,冷声道:“来人哪,把云老头给我请出来!”
心头一震,云天岳俊脸立时一变,冷声喝道:“南剑!”
看见云天岳冷漠的俊脸上流露出激动之色,“南剑”暗自心喜,淡漠的道:“云帮主,你尽管放心,老夫要请他出来的目的,就是要你云帮主亲眼看看他是否仍活着啊!”
“南剑”话刚说完,大殿右内角响起一个声音,道:“启禀帮主,本座把云老头请出来了!”
“南剑”向左边移开两步,脸色一沉,冷声道:“让开给云帮主看看!”
大佛殿内的黑衣汉子闻言左右一分,云天岳的目光跟着向殿内右角望去。
尽管知道当此强敌之前,不该失去冷静,但那付景象却使云天岳无法控制自己。
云送福在两个黑衣汉子挟持之下,银发蓬松零乱,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灰白如死,在他左右双肩胛下,各插着一柄短匕首,直没入柄,鲜血染遍了双肩之下的衣服,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在云送福身前左侧,一个五旬上下的鼠髯老者,右手一摆,阴笑道:“嘿嘿!云天岳,云大帮主,请看!”
听到“云天岳”三个字,云送福低垂着的沉重眼心突然抬了起来,失神的目光,直向大殿外扫射着!
星目中冷芒闪射,云天岳猛然向前跨出一步,阴沉的道:“南剑,云某叫你们死无尸身之体!”
“南剑”大笑一声道:“哈哈……云帮主,我还以为你一见到云老头会高兴呢?却没想到…………”
云天岳冷喝一声,打断“南剑”的话,道:“南剑,你接着吧!”
话落飞身跃出,直向“南剑”扑去!
“南剑”要扶出云送福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云天岳,然后待机下手,哪里会不准备!
双剑一抬,跟着一齐抖动,迎着云天岳攻了上来。
扇影剑芒刹时间混成一片,短短的三个回合未完,云天岳已被逼下石阶,重落在院中,左臂上血流如注。
“南剑”阴沉的冷笑一声,道:“云帮主,你躲得很快!”
俊脸一沉,云天岳冷哼一声,才待再次攻出,突听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叫道:“小岳!”
全身猛然一震,云天岳止住脚步,目注大殿内正望着他的老送福,缓慢的道:“老送福,我……我们苦难的日子过去了!”
惨白的老脸上绽出一丝笑意,老送福道:“上天不负苦心人,我老送福总算见到你了,虽然,我们合聚的时间已不会太长,但是,这已经够了,起码,我老送福又看到多难的云家,多难的玉佛帮重又站立起来了,这-这是我老送福偷生的唯一目的。”
云天岳星目中闪动着泪光,以低沉的声音道:“老送福,他们不能再伤害你了,我会替你治好伤势,往后,是我们重整家园的时候了。”
惨淡的笑了笑,老送福道:“小岳!我已经不往后想了,那些是小主你与你的手下的事了,只要看到你,小岳,老送福此生的心愿就完了,不要想救我,小岳,他在等着你失去理智。”
坚定而低沉的,云天岳道:“我一定要救你出来!”
眼睛一瞪,老送福盯着云天岳沉声道:“小岳,你以为这两柄七首插得浅吗?你看看,以我的年纪能失去这么多血吗?小岳,我老送福已经完了,不过,自始至终,我老送福没有说出一句讨饶的话,我挺下来了,因为,我也是云家的一员,不要因为我而忘了你自身的职责!”
没有理会老送福的话,云天岳开始大步向殿内走去,云送福见状大叫道:“小岳!不要使我在临死之前失望!”
冷冷的笑了一声,“南剑”阴沉的道:“云天岳,你第一次很侥幸,但老夫相信侥幸不会有第二次。”
玉扇拍的一声展开了,死亡的一面正对着“南剑”,云天岳阴沉的道:“南剑,你得死!”话落再度飞身扑了上去。
“南剑”冷笑一声,双剑齐出,抖手之间,连攻出十八剑,剑剑皆指向云天岳全身要害。
心中惦念着云送福,再加上情绪激动,云天岳玉扇施来全无章法,因此,十招不到,人已渐成不敌之状。
阴沉的冷笑一声,“南剑”冷声道:“把云送福放下!”
云天岳闻言心头一紧,手中玉扇也跟着慢了下来,就利用这短暂的一瞬间,“南剑”右手利剑已突破云天岳紧密的剑影,直取云天岳心窝。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突听大殿外一声震怒的娇叱声中,三点黑影直奔“南剑”后脑玉枕穴。
如果不回招自救,那便只有一命换一命了,“南剑”当然不会这么做。
转身出剑,动作快如闪电,“当当当”三声,“南剑”格落三块小石,人也跟着向后退出五尺多远。
这时,大殿内突然有人叫道:“啊,天香公主!”
“南剑”心头一沉,暗忖道:“是那个鬼丫头,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转念间冷声笑道:“云帮主,你还有多少帮手,何不全请出来?”
转脸看看“天香公主”,云天岳缓声道:“等一下,你去救老送福!”
“天香公主”摇摇头,道:“南剑暂时由我抵住,你先去救老送福,把他救出来后,我们再换手!”
“南剑”冷笑道:“只怕办不到吧?”
粉脸突然一沉,“天香公主”弯腰拾起一柄长剑,突然冷叱一声,飞身扑向“南剑”道:“试试看!”声落耀眼的光芒已攻到“南剑”胸前。
没想到速度有这么快,“南剑”心头一震,忙一侧身,挥剑扫出,但却扫了个空,这才知道事情不寻常,双剑齐出,先护住了全身。
这两人二交上手,情况较之方才要激烈得多,“天香公主”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云天岳,但在冷静的情况下,她却能把全身的功力全施展出来。
在两人交手的同时,云天岳一闪扑到了老送福身前,玉扇闪了几闪,大殿内立时响起三声惨号,但,老送福肩下的匕首,却也被拔掉了一柄,鲜血喷洒如泉。
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云送福,云天岳伸出颤抖的手,去按他胸前的伤口。
抓住云天岳的手,云送福以微弱的声音道:“小岳,我……我不行了,在……在临死之……之前,我……我发现一个问……问题,那……那姑娘……是……是谁?”
云天岳沉重的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谁?”
眨眨沉重的眼皮,云送福道:“是……是个……好……好姑……娘!”话落气息突然显得十分微弱。
云天岳见状大惊,脱口叫道:“老送福,振……振作些!”
惨淡的笑了笑,云送福盯着云天岳,吃力的说出了最后两个字,道:“冷……静……”
刹那间,脑海中觉得一片空白,木然的放下老送福,又木然的站了起来!
那边,“天香公主”的娇叱声把云天岳拉回了现实,这时,他才发现那些黑衣汉子已围在自己周围了。
“冷静”、“冷静”,这两个字在云天岳脑海中不停的响着,他悲愤激动的情绪开始很快的减退着,渐渐的,那张俊脸又恢复了原有的冷漠了。
玉扇缓缓指向四周,云天岳阴沉的道:“血债血还,朋友们,还来吧!”
玉扇翻起了如血般的一片光芒,人却如幽灵般的穿插入人群中。
奔逃、呼号之声,刹那间响遍了整个大殿,头颅,鲜血,纵横满地,十五六个汉子,没有一个幸免。
这时,只剩下了仍在拚搏着的“南剑”了。
冷冷的,云天岳喝道:“住手!”
打斗中的二人,闻声倏然各自收招退出了圈外,“天香公主”急步走到云天岳身侧,关怀的道:“天岳,你……”
黯然的笑了笑,云天岳以出人意料之外的冷静声音道:“不用担心,我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仍然不放心,“天香公主”关切的叮咛道:“天岳!我们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你不会忘记吧!五岳中,我们才收拾了两个!”
点点头,云天岳道:“老送福临去之前,也曾暗示过,但他只能说出两个字来!”
“天香公主”娇柔的道:“叫你冷静?”
云天岳木然的道:“是的!叫我冷静!”
“天香公主”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南剑”向大殿内扫了一眼,心中也暗自吃惊,这些手下,虽说个个都不是云天岳之敌,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云天岳全收拾了他们,那速度的确使人难以想像。
缓步走向“南剑”,云天岳道:“南剑,只剩下你了!”
冷冷的笑了一声,“南剑”道:“云帮主,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俊脸一沉,云天岳冷酷的道:“尊驾说吧!”
“南剑”冷声道:“就是现在吧!”话落大步走向云天岳。
两人相对走着,距离缩短得很快,由五尺而四尺,然后三尺。
突然,“南剑”右臂一抬,一道寒芒在他抬臂之间,斜向云天岳左臂划到,快似雷电一闪。
红光一闪,扇刃向上一迎,正切在剑身上,既准又快,好像他早已料定“南剑”的剑要往那里划似的。
右剑才被荡开,左剑已直劈下来,几乎是在云天岳的扇缘接触到“南剑”右剑剑身的同时。
俊脸一沉,右腕一转,红扇展出一个圆面,闪动之间,右臂一送,电光石火般的奔向“南剑”胸口。
左臂一振,劈下来的剑硬被撞了出去,猛一低头,“南剑”才发现云天岳的玉扇已到了胸前。
回剑拦截已来不及,上身向后一仰,在嘶的一声轻响声中,“南剑”倒飞出七八尺远。
低头一望,“南剑”一颗心直往下沉,胸前鲜红的血,告诉了他,云天岳已完全冷静下来了。
没有追击,云天岳仍然缓慢的向“南剑”走着,一面冰冷的道:“南剑,云某要是乘机追击,你决逃不出云某扇下,但是,我却不想那么做。”
“南剑”冷声道:“云天岳,老夫替你可惜!”
冷酷的笑了笑,云天岳道:“云某不追击的目的,并不是要你替云某可惜那个失去的机会,因为,那种机会,对云某来说,垂手可得,云天岳那么做的主要目的,是要你替自己想想!”
老脸一变,“南剑”狂笑一声道:“云帮主,不管你怎么说,老夫心理上都不会觉得恐惧。”
停在“南剑”身前三尺左右处,云天岳道:“你就要为那种你想像不到的死法恐惧了!”
话落俊脸一沉,冷声道:“南剑,这大殿太小,你已没有退路了,动手吧!”
“南剑”知道此时自己正站在墙角下,的确没有退路了,虽然,他知道此时猛攻,不一定见效,但却不能不那么做。
细眼中阴光一闪,突然大喝一声,双剑倏然舞动出一片绵绵无尽的剑幕,滚滚如浪潮,直奔云天岳而来!
俊脸微微一变,“南剑”如此紧密的剑网自云天岳出道至今,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显然,他这“南剑”之名,绝非凭空得来的。
猛然吸一口冷气,右臂连连挥动,魔扇招应手而出,硬封向“南剑”连绵的剑网。
白芒与红扇分出一道明显的界限,谁也无法超越,两人就这样坚持着。
约有盏茶工夫,“南剑”眼中阴险的光芒一闪,双手一缓,剑势开始弱了下来。
云天岳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玉扇乘势直压下去。
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突然,“南剑”狂吼一声,倏然冲天而起。
本来,“南剑”打算在云天岳失去目标,一怔之际,由上而下取他,却没想到云天岳已有了准备。
“南剑”人不过才跃起来,云天岳也跟着飞跃而起,速度比他还快。
红扇白芒在空中互换了一个位置,跟着响起一声闷哼。
落地向后速退了四五步,“南剑”一条右臂无力的向下垂着,血,顺着手臂,手背上漫过护手,由剑尖上向地上奔流着。
云天岳背墙落了下来,那位置,恰好是方才“南剑”站立的地方。
盯着那张苍白而布满汗珠子的老脸,云天岳阴沉冷酷的道:“南剑,这是开始了!”
不由自主的向殿外望了一眼,“南剑”阴声道:“云天岳,你很好滑!”
冷冷的,云天岳道:“南剑,现在不是你赞美云天岳的时候。”
话落一停,冷声道:“南剑,你不要打逃的念头,只要你向外一动,云某有把握摘下你的右腿来!”
心头一震,“南剑”冷喝道:“你来试试看!”
冷淡的,云天岳道:“南剑,你手中的剑,在武林之中,的确堪称是顶尖剑手,但是,比之道慈,尊驾的确还差了一段,因此,一开始,云某就告诉你说,你落单了。”
话落俊脸一冷,大步走向“南剑”,冰冷的道:“南剑,五招之内,云某叫你躺在地上,来吧!”话落直欺过去。
“南剑”此时真的心寒了,因为,此刻他已相信“道慈”与“猿猩”确实是云天岳一人收拾下的了,而他,比之“道慈”还差了一些。
左手的剑指着云天岳,“南剑”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脸上的汗开始往下淌了。
“南剑”退,云天岳就跟着向前进。
突然,“南剑”身后响起“天香公主”冷冷的声音道:“南剑,再退可休怪本姑娘要推你出去了。”声音就在身后。
“南剑”吓了一跳,狂吼一声,反扑向云天岳,大吼道:“老夫跟你拚了!”
侧身让过“南剑”已失去章法的冲力,健腕一翻,红芒在“南剑”脸前闪了两闪。
人虽然冲过去了,脸上却传来一阵奇痛,立刻,他嘴中就尝到了咸咸的血腥。
“南剑”倏然转过身来,“天香公主”芳心一跳,急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从上额,过眉心,经鼻梁,一道深深的血槽,把那一张惨白的老脸分成了两半,狰狞恐怖,犹如恶鬼。
冷酷的,云天岳道:“南剑,这是第一招!”话落仍然大步向“南剑”走去。
明白自己决敌不住云天岳了,“南剑”也看出云天岳是存心要把他折磨至死了。
猛然把心一横,“南剑”左臂的剑向上一抛,反手倒握剑柄,把剑尖抵在胸口上。
这一看倒出乎云天岳意料之外,当时一怔,冷冷的道:“南剑,你……”
“南剑”惨厉的狂笑道:“哈哈!……云天岳,你失望了!”
云天岳冷笑道:“云某还以为你多硬呢?”
“南剑”阴冷的道:“云天岳,老夫今天认栽了,但是,老夫却宁愿自己了断了自己。”
冷冷的,云天岳道:“你怕了?”
“南剑”冷声狂笑道:“哈哈……除死无大难,云天岳,老夫既然不怕死,何惧其他,不过,老夫却不想使人称心如意!”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你与道慈走的是同一条路!”
话落俊脸一沉,冷冷的道:“南剑,下手吧!云天岳看着你!”
盯着云天岳,“南剑”道:“老夫家在终南山下,云天岳,你统领武林后,不难找到那里,虽然,老夫此时只剩下一个不会武功的媳妇与孙儿,但是,老夫相信你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云天岳冷冷的道:“这是你的预感?”
“南剑”仍然硬朋的道:“血债血还,老夫当年曾那么做过。”
云天岳道:“因此你开始替他们担心了?”
考虑了很久,“南剑”才淡淡的吸了口冷气,以近似自语的声音道:“虎毒不食子。”
“天香公主”此时突然觉得一股莫名其妙的英雄没路的凄凉,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跨出了一步,对着云天岳背后,她小嘴启动了一阵,但却无法说出那些想说的话来。
俊脸依旧冷如冰霜,云天岳道:“云某只认识你!”
带血的老脸激动的扭曲着,“南剑”脱口冷声道:“云天岳,如果不认识他们,你就亏本了。”
冷冰冰的,云天岳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紧紧的盯视了云天岳好一阵子,“南剑”脱口道:“侠义举动英雄心!”
话落左手猛力向内一压,人跟着靠墙跌坐地上,按住剑柄,“南剑”以生硬沉闷的声音道:“云天岳,老……老夫……指……指的是……是你,但老夫却……却决……决不赞……赞美你!”
话落用力向外一拉,血柱喷出四五尺远,人也立时气绝身亡。
急上两步,“天香公主”一把抓住云天岳的手,激动的道:“天岳,你的胸怀令人感动。”
迷茫的摇摇头,云天岳道:“也许,那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欠我什么?”
“天香公主”道:“我们该回去了。”
云天岳点点头,转身走入大殿右角,双手托起了云送福带血的尸体,转身道:“我们走吧!”
“天香公主”想了想道:“天岳!庙内必有停放的空棺木,我们何不先把他放在这里,等大局平定之后,再来迁移。”
云天岳想了想,道:“也好,我们找找看有没有空棺木,假如的话,把那四个老和尚也放进去。”
话落放下云送福的尸体,与“天香公主”向后殿走去。
在庙中,他们找到了十几具空棺木,选了五口,把云送福及四个和尚的尸体放进去,钉好棺盖,才离开灵光寺向雁堡奔去。
离开灵光寺约有二里左右,“天香公主”突然停步在一座小松林之前,望着跟着住脚的云天岳道:“天岳!松林中有人!”
云天岳点点头道:“我们走吧!是找我们的,他们自然会出来!”
“天香公主”凝重的道:“不是找我们,你说他们会找谁呢?”
云天岳笑道:“你怕吗?”
看看云天岳,“天香公主”轻声笑道:“你说我会怕吗?”
云天岳道:“那么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并肩缓步向林中走去,距松林约有两丈左右处,林中突然飞跃出十几个青衣汉子,一阵风似的围住两人。
淡漠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云天岳道:“朋友们!你们找谁?”
人群中跃出一个满脸骠悍之色的大汉道:“小子,你是云天岳吧?”
上下打量了那汉子一眼,云天岳不答反问道:“朋友,你们不是五岳帮的人?”
那大汉冷声道:“小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云天岳淡淡的道:“朋友,你果然没有猜错,如果,各位是专程来找云天岳的,那就快把你们主子叫出来吧!各位,你们份量轻了些。”
抢上两步,站在云天岳面前,青衣大汉,紧握住拳,冷声道:“云天岳,老子可不怕你,你少吹点。”
缓慢的把右手伸到那人胸前,云天岳冷冷的道:“朋友,你何不拉拉看看,咱们谁行谁不行?”
低头看看那只伸在面前的手,青衣汉子一声不吭,伸手抓住云天岳的腕脉,用力向后一带,喝道:“老子就不信邪?”
云天岳没拉动,那汉子自己反而因用力过猛,自己被反震得向前跨了一步。
不服气的再次站好了桩,青衣汉子用足全身力气向后拉着,哪知,仍然如蜻蜒撼石柱一般,纹风不动。
冷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道:“我早已说过,朋友,你份量不够。”
话落俊脸一沉,右臂向侧里一挥,喝道:“去吧!”
青衣汉子一个庞大的身体,如灯草似的被摔出七八丈远,落地打了好几个滚,才爬起来,羞怒之下,飞身扑了回来,分开人群,重新钻到圈子里,直向云天岳扑过来。
就在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马老五,够了!”
话落,人群中缓步走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此人长像与“大漠之蛟”有点相像,但眉宇之间却没有“大漠之蛟”那种险恶狡诈之色。
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云天岳道:“朋友,林中那近百的朋友,你怎么不都叫出来呢?”
青衣汉子冷冷的道:“本人不想波及手下之人。”
云天岳冷淡的道:“尊驾是专程来找云某的?”
青衣青年冷笑道:“虽非专程找你云天岳,但既然途中巧遇,本人却不想错过这个索债机会!”
云天岳心中一动,冷冷一笑道:“此处距灵光寺不远,尊驾既非专程来找云某,一定是要去会南剑的了?”
青衣青年心头也是一动,冷声道:“这与你我之间的事有何关系?”
云天岳笑道:“或许无关,但云某可以告诉你,灵光寺不用去了,南剑已不在人间,尊驾就省下这两里路吧!”
心头猛然震动了一下,青衣青年思忖了一阵,突然把心一横,冷声道:“云天岳,你说的或许全是实话,但马某人决无退避的打算。”
云天岳冷冷的道:“尊驾大概就是‘大漠金龙’马青云了?”
青衣青年冷笑道:“云天岳,那你一定知道我要索讨的是什么了?”话落紧盯着云天岳的脸。
点点头,云天岳道:“为令弟马青峰?”
“大漠金龙”马青云冷声道:“还有更重要的,云天岳,你不该忘记才是!”
云天岳闻言一楞道:“更重要的?”
“大漠金龙”马青云冷声道:“云天岳,最近才发生的事难道你就忘了吗?”
看看身侧的“天香公主”云天岳笑道:“我们真的还欠他们别的吗?”
“天香公主”道:“也许这只是误会?”
一句“误会”,提醒了云天岳,他缓缓探手入怀,一面冷淡的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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