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道:“你最好不要深究,你可记得令尊死前对你说的话?他要你不要下江湖,你为甚么不听?”
华云翔道:“父仇不报岂能为人,要我不追究,除非把一切告诉我!”
死神叹道:“你太顽固了。”
华云翔道:“要追究的不只我一个,还有涂香香,丘惠珠,和归志彪三人!”死神道:
“不错,本神知道他们也将进行追究,所以希望你听话,并代本神劝劝他们,要是你愿意,本神这里带有数万两银子,你们可拿这些银子去从商,永远不要涉足武林是非。”
“谢了,我不接收你的银子,相信他们三人也不会接受!”
死神道:“你还要去七剑堡?”
华云翔道:“对了!”
死神道:“咱们来谈谈条件如何?”
华云翔道:“说说看。”
死神道:“只要你答应不追究一切,也不再去七剑堡,本神还你一个人。”华云翔道:
“谁?”
死神道:“跛脚仙。”
华云翔心弦一震道:“他还活着么?”
死神道:“是。”
华云翔道:“我不相信。”
死神道:“他确实还活着,你若答应不追究令尊被杀害之事及不去七剑堡,便可再见到跛脚仙。”
华云翔道:“不然呢?”
死神道:“不然跛脚仙会死。”
华云翔感到为难了。
在情在理,他都不能坐视跛脚仙被杀,但是要他不去七剑堡可以,要他放弃追究父亲被害之事,岂是做为人子所能答应之事?他感到左右为难,想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不去七剑堡,至于要我不追究家父被杀害之事,则须有条件。”
死神道:“甚么条件?”
华云翔道:“让我见见那个女人。”
死神摇头道:“不行。”
华云翔道:“或者让我见见那个假扮家父之人。”
死神道:“这倒可以。”
华云翔道:“他在那里?”
死神道:“你先回家去,他会在适当的时候现身与你相见。”
华云翔道:“跛脚仙呢?”
死神道:“等你答应不追究父仇之后,他便可获得释放。”
华云翔道:“好吧,等见到那个冒牌货再说,现在我先接受你一项条件,不去七剑堡。”
死神道:“就这么办,本神去也!”
语罢,纵身掠起,快逾电闪般的投入树林中,瞬即不见踪影!
华云翔情知追赶不上,故站着未动,他呆呆的望着对方隐没的所在,心中反复思考着两个问题:“他为何怕我重入七剑堡?”
“他如果怕我为父报仇,大可斩草除根把我杀了,何以不此之图,而要我自动放弃追究?”
一路南下。
半月之后,他来到了重庆府。
这是他在路上决定要做的一件事,他要在回家之前,先找“鬼斧神工阴怀仁”请教一番。
自与“死神”一席交谈之后,他已大略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推测“死神”口里说的“一个女人”可能是幕后主使杀害父亲及涂、丘、归三人的元凶,而后来假扮为“神州一剑涂啸天”,“武林豪客归扬铭”及父亲相继出现的三个“死神”,必是“那个女人”的部下,他们以死者的面目出现必是在进行某种阴谋,而要查出“那个女人”是谁及明了他们的阴谋,仍要由那些石雕人像着手,所以找“鬼斧神工阴怀仁”请教乃是正确的途径。进入重庆府,恰是正午时候,他先进入一家饭馆填饱了肚子,然后沿街而行,走到一座城隍庙前,见庙前的石狮龙柱雕刻的很精美,心想可能是出自“鬼斧神工阴怀仁”之手,于是折身走入庙内。
这座城隍庙规模不小,有前后两殿,他登上前殿,见殿中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庙祝,当即上前施礼道:“老丈请了。”
那庙祝起身还礼,,问道:“这位老弟有何指教?”
华云翔道:“小可想向你老人家打听一个人的住址。”
庙祝道:“谁?”
华云翔道:“鬼斧神工阴怀仁。”
庙祝道:“喔,是他么!”
华云翔道:“听说他是一位著名的雕刻大师。”庙祝道:“正是,正是,老弟要找他干么?”
华云翔道:“小可想请他雕刻两只石狮。”
庙祝道:“他年事已高,早已不替人雕刻了。”
华云翔道:“哦,是这样……”
庙祝道:“上个月,城中夫子庙的一座石碑坏了,他们要求他重新打造一座,他说甚么也不干。”
华云翔道:“老丈可知他住在那里?”
庙祝道:“知道,不过老弟去是没用的,他这个人脾气很怪,说不干就不干……”华云翔打岔道:“小可远道而来,总得去求求他看,否则不好交代。”
庙祝点点头道:“这话也是,老弟从那地方来的?”
华云翔道:“剑阁。”
庙祝道:“哦,剑阁到此八九百里之遥,贵地要建造甚么庙?”
华云翔道:“关帝庙。”庙祝道:“你们要不要一个庙祝?”
华云翔道:“建好之后,当然需要一位庙祝来看顾……”
庙祝堆出笑容道:“要是老弟可以做主的话老汉介绍一个庙祝给你们如何?”华云翔笑道:“好啊,是谁?”
庙祝指自己的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就是老汉本人!”
华云翔道:“老丈想换个地方?”
庙祝点头道:“正是,老汉在此干了二十多年的庙祝,已经生厌了,很想换个地方混混。”
华云翔道:“我们要的庙祝必须为人忠厚勤快,可不能偷油敛财。”
庙祝忙道:“这个当然,老汉当着城隍爷面前发誓,决不偷油敛财!”
华云翔道:“那么,小可回去时,再与几位长辈谈谈,要是有了结果,立刻抄信给你。”
庙祝大喜道:“是是,多谢老弟,多谢老弟!”
华云翔道:“那位阴怀仁家住何处?”
庙祝道:“他住在城外,巷弟由南城门出去,顺官道走个一二里路,那里有座山,他就一个人住在山脚下。”
华云翔道:“多谢指示。”
拱手一揖,转身便欲出庙。
庙祝道:“老弟请等一下。”
华云翔转回身子问道:“老丈有何指教?”
庙祝笑道:“老汉教你一个法子,阴怀仁嗜酒如命,你买一大酒瓮大曲去,见到他时,先不要提雕刻石狮之事,只说久闻他酒量如海,要跟他斗斗酒量,然后等他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提出雕刻之事,这样才有成功之望。”
华云翔听了心中暗笑,忖道:“这个庙祝不是好东西,怪不得他在此混不下去,想换个地方。”
当下微微一笑道:“很好,小可便照老丈之言行事,若能成功,一定有请!”出了城隍庙,他果然到酒坊买了一瓮大曲酒和一些卤味,即动身出城,顺着官道往南而来。
走了二一里路,果见到一座山,而山脚下确有几家住房,他上前一问,得知“鬼斧神工阴怀仁”的家在山腰上,乃循径而上,爬登半里许,只见近处山腰上有一栋屋宇,外面堆积着许多石块,还有一些雕刻过而损坏的石器,知是阴怀仁的家不错,便在门口住足,开声喊道:“有人在家么?”
屋中随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找谁啊?”
华云翔道:“小可求见阴老先生。”
屋中的老人道:“他不在家。”
华云翔一怔,暗忖道:“那庙祝说他单独一人住在此处,如今屋中人怎说他不在?嗯,是了,这答话之人必是阴怀仁本人,他因不再替人雕刻,故不愿接见陌生人。”想到这里,便又开口道:“阴老先生,小可久闻老先生酒量如海,特来讨教,请出一见如何?”屋中老人似感意外,过了半响才答道:“你说甚的?要跟老夫斗酒?”
华云翔道:“不错!”
屋中传出步声,旋见一个老人走出来了。
老人年约七旬,深目高颧,神态严肃,穿一袭宽袖青袍,脚登一双皂鞋,模样倒像一位老塾师。
他注目把华云翔打量一番,面露诧异之色道:“老弟台贵姓大名?咱们以前没见过吧?”
华云翔放下酒瓮,拱手道:“小可姓华,贱名云翔,冒昧造访,望老先生勿怪。”鬼斧神工阴怀仁狐疑道:“你要和老夫比酒量?”
华云翔含笑道:“不敢,那只是一句戏言罢了。”
鬼斧神工阴怀仁似已明白华云翔的“来意”,立刻挥挥手道:“回去,老夫久已不替人雕刻东西了!”
华云翔道:“老先生误会了,小可此来并非要求老先生雕刻东西。”
鬼斧神工讶然道:“不然,你找老夫干甚么?”
华云翔道:“有一件相求,老先生可肯让小可入屋坐坐?”
鬼斧神工沉思片刻,凝目问道:“当真不是要老夫雕刻东西?”
华云翔道:“绝对不是。”
鬼斧神工道:“那好,请进来吧!”
说着,侧身让开。
华云翔捧起酒坛走进屋里,把酒和一包卤味放上厅桌,笑道:“小意思,望老先生笑纳。”
鬼斧神工道:“请坐。”
华云翔道谢坐下。
鬼斧神工自己也坐下,问道:“老弟台何事相访,即请直言!”
华云翔道:“老先生听过‘大儒侠华玄圃’这个人没有?”
鬼斧神工点头道:“听过,老弟台是?”
华云翔道:“小可是他的儿子。”
鬼斧神工拱手道:“原来是华大侠的后人,老夫失敬了。”
华云翔道:“不敢当,小可此来,是要请教老先生一些事情,听说老先生雕刻人像举世无双……”
鬼斧神工道:“那里,雕轰小技,不足挂齿。”
华云翔道:“老先生可知当今天下还有谁擅长雕刻人像?”
鬼斧神工道:“多得很,数也数不清,老弟问这个干么?”
华云翔道:“小可希望认识几位有名的雕刻师父。”
鬼斧神工道:“较有名气的约有三个,一个是山西的刘老二,一个是滇池的卜福,一个是王屋山的王屋老人颜长荣。”
华云翔道:“他们都擅于雕刻人像?”
鬼斧神工道:“不错。”
华云翔道:“他们三位都在家中么?”
鬼斧神工道:“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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