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沿途之上谁也未发一言,借着一弯眉月的微光,放腿急奔。
三人绕过碧云山庄,一口气奔行了百余里路,来到一座山谷口前,李大中突然停住身形道:“目的地不久就到了,两位可得特别小心,看我眼色行事,不得妄自出手,也不准随便开口说话,在必要时更不得犹豫误事,知道了没有?”
陈锋与白剑只好逆来顺受,应声道:“知道了。”李大中便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向谷内奔去。
白剑等随在他身后,进入谷内,随过一条两山夹峡的险道,是一片百十丈宽广的如茵草地,四向皆山,草地之中矗立着一栋茅屋,茅屋周围一圈竹篱之上,爬满了绿叶葱笼的红花。
这时,阳光初现,竹篱一角,上面忽然跳上一只五彩大公鸡,“咯!咯!咯!咯!”引颈高鸣起来。鸡鸣叫配了茅屋之内的人,只见柴门呀然一声而开,走出一位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手执箕帚,开始打扫起庭院来。
李大中一挥手,三人飞身到了竹篱外面,那少女只顾扫地,竟未发现篱边来了不速之客。
白剑心头兴起一种吝借之情,方待想如何惊动那少女,使她有一个逃生的机会,哪知他心才动,屋内突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道:“萍,外面是什么贵客到了。”三人闻言,都是一震,尤其白剑,更是又惊又喜,因为他自己功力高绝,听出那发话之人,一身内力修为,竟不在他自己之下。
其人有此一身功力,必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姑不论其人是谁,就白剑的立场来说,他得重新考虑自己行动的价值了。
该不该结识这位江湖奇人,换取自己打入魔党的机会?
此念闪电般掠入白剑脑中,同时那青衣少女也猛地抬头看了他们,一声妖娇:“你是什么人?”正好要断了白剑的思维,接着一连串出人意表的激变在他眼前发生了。
那少女叫声出口,人如轻云,闪身到了竹篱门口,手中扫帚一横,挡在他们身前。
李大中打出一个暗号,要白剑他们取下蒙面白中,白剑他们方才一愣,只见李大中已举手揭开了自己的蒙面中,微笑道:“小萍,你看我是谁?”
那青衣少女叶萍大眼睛一直,整个的人为之一呆,显然,她承受不住这天外飞来的惊喜。
过了半天,才听她叫了一声:“大哥……”李大中点头一笑,跨步走入庭院之内。
这时,那少女才似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喝一声道:“妈,是大哥回来了……”也忘了招呼她大哥,反身向茅屋之内扑去。
“什么?是你大哥?”叶萍还未扑入屋中,屋内已闻声抢出一位半老妇,伸手拦住的那少女叶萍,叶萍也就势向乃母身上一掌!
同时,又见李大中身形一矮,口中叫了一声:“娘!孩儿回来了。”抢身朝那半老妇人拜了下去。
那半老妇人脸色一阵激动,也移动身形,伸手俯身来扶李大中……
蓦地,一道白光从李大中手中一闪而出,接着,只见那半老妇人闷哼一声,人影乍合即分,她竟一连退了四五步,才拿桩站稳,口齿微动,迸出一句:“你……你……你畜牲……”身形一阵急晃,仰面向后倒下去。
那少女莫名其妙地望了李大中一眼,一声急叫:“娘,你怎样了?”俯身去扶那半老妇人。
当场之人除了李大中外,只怕谁也迷糊了。
只因这种手法太出人意料,谁也想象不到。
白剑还想从中设法抢救那半老妇人的危急厄运哩!现在,可好,一切都过去了,也用不他左右为难了。
他无须为难了,可是他也被这奇谋惊得愣住了。
李大中一招得手,口中发出一声哈哈狂笑,人已从地上射了起来,掠过发痴发呆的陈锋与白剑头上,喝声道:“你们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随我退!”
白剑还担心李大中心黑手辣,向那青衣少女再毒手,这时方吁了一口长气,随着李大中退出了谷口。
李大中圆满达成了任务,心情愉快之极,因之对白剑他们也有说有笑了。
白剑这才有机会问他道:“门主,那老太婆是什么人物,真是差劲得很,何劳你门主亲自出手。”
李大中心中高兴,哈哈大笑道:“她差劲!她要是差劲,那江湖上就没有高手了……你们别看不起那老太婆,如真动起手来,就合我们三人之力,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白剑伸了一下舌头道:“她倒底是谁?”李大中一摇头道:“你们听过彩凤瑶凰其人其事没有?”
陈家驶接口道:“小弟听家母说过,三十年前武林之中有一对绝色英才的少年奇侠,一身功力之高不说,更令人羡慕的,便是那对奇侠的品貌,把天下红粉俊彦都照得黯然失色,也不知风靡了多少个男女,因此,江湖上公认他们夫妇为‘彩凤瑶凰’。”李大中点头道:
“你说得不错,那老太婆就是当时名噪一时的瑶凰江霞?”
陈锋大叫一声道:“你说那老太婆是瑶凰江霞?”言下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大中道:“一点不错,她就是过了时的武林之花瑶凰江霞。”
白剑笑道:“恭喜门主,贺喜门主,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功,尤其门主一肩担下来,更是令人敬服之至。”李大中呵呵大笑道:“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两位倒是可因这次功劳,消除首领对你们的猜忌,以你们两位的才华,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那时候,两位可不要忘了小弟我啊!”陈锋又惊又喜地道:“我们手都没有动,人也被吓呆了,还有功劳,李门主,你不是有意调侃我们吧?”
李大中想起自己立的这件大功,不免沉缅于成功后的欢乐里,笑哈哈地道:“两位当然有功,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本人如不幸失手,两位自然也非动手不可的。”白剑笑嘻嘻地道:“我们这次是星星跟着月亮走,沾光了。门主提携之情,小弟将来总有一报。”
李大中双目陡然一亮,道:“你们有意报答本人?”陈锋接口道:“但是将来稍有寸进,此情自是必报。”
李大中忽然脚步一缓,招呼白剑道:“易兄,你慢走一步,小弟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马上又自称小弟了。
白剑缓步落了下来,道:“门主有什么吩咐?”陈锋自是不便把脚步放缓,相反地,他却一加劲,走得更快了。李大中把白剑叫了下来,当然是有意避开他,他怎能不识相地不走开去。
李大中望了相距已远的陈锋一眼,指着他的背影,道:“他有一位妹妹是不是?”
白剑点头道:“不错,那是我们三妹,人长得很聪明,也很漂亮,门主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李大中只要能仔细去分析白剑的语气,便不难听出白剑有含愧疚之意。
可是这时李大中只道白剑有心巴结他,哪还听得出话中之意,呵呵一笑道:“老弟,只要你办成这件事,将来包你受用不尽。”
忽然伸手握了白剑的左手一下,又道:“我们就此一言为定,你记着就是了。”他又拍了拍白剑肩头一下,表示心照不宣,大步赶上陈锋。
这时天明已久,前面转出去,就是官塘大道。李大中叫大家取下蒙面中与人皮面具,他收回了人皮面具,只留下蒙面布中,仍由白剑他们保管。
转上官塘大道,走了一程,前面便是一个热闹的市集,三人找了一家酒馆,大吃大喝了一顿,李大中取出二张五千两银子的庄票,分给白剑与陈锋,道:“这是这次任务给二位的奖金,你们收下,我也得暂时和你们分手了。”
五千两银子在那个时当,等于一下乡下财主的家当,饱食终日一辈子都够用。
李大中出手的在态度,不,那首领出手的大方,可知够豪爽的。
因此,白剑又进一步了解这一集团,除了用残酷的手段控制属下外,还有金钱的诱惑。
难怪这么大一个组织,竟能如雾中之花一样,能保密到现在。
当然,白剑与陈锋两人的表现,也不会小家子气,银票是首领的奖励,没有理由不收,但他们却用来交结这李大中,李大中平白多得了一万两银子,其心中的高兴,可想而知。
李大中只高兴得捏着白剑与陈锋的肩头呵呵大笑,酒馆人多,不便说什么,但他把白剑与陈锋视同心腹的意思,已是表露无余。
李大中收下银票走了。
陈锋这时发出一声怨言道:“好不要脸,连客气话都不说一句,就实收了我们的银票……”接着话声一低,又道:“二弟,在路上他对你说了些什么话?”
白剑道:“说什么,他看上了三妹哩!”陈锋一扬,“哼!”了一声,道:“混帐东西!”
白剑双眉一皱道:“大哥,小声些!”敢情,他们忘情之下,已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正有不少对眼睛向他们看来。
两人不便再在酒馆之内停留,匆匆会了帐,出了酒馆。陈锋怒气未息,恨恨地顿脚骂道:“真是癫蛤螟想吃天鹅肉,这种人容他不得!”白剑心中虽是对此事极不愉快,但他还能从多方面着想,当下一皱眉头道:“大哥,别忘了我们的大计,须知小不忍的厉害。”
陈锋长叹一声道:“二弟,你不晓得三妹的脾气,那东西如真到家中来胡缠,她一冒火,那才真的完了。”
白剑道:“依大哥之见呢?”陈锋道:“最好是暗中除去了他,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又和他分了手,那魔党也想不到我们身上。二弟,你认为如何?”
白剑想了一想,道:“大哥,你的看汉也有道理,好,就这样办,你先回去,由我来对付他。”陈锋自知功力不及白剑,嘱咐了白剑一些话,便离开了白剑先走了。
白剑与陈锋分手之后,他先到两头出入口打听了一下,没有人见过李大中,他便断定李大中没有离开此地。于是,他便在市集之中搜寻起来。
也是那李大中活该倒霉,两人竟在一条僻静巷道口面对面地碰上了。
当时,李大中正从那巷子里走出来,白剑也正从那巷口经过。白剑没有看到他,倒是他先看到了白剑,一声:“老弟,你到哪里去?”他竟抢身出来,拦住了白剑。
白剑大喜过望,眉头一掀笑道:“门主,我正找你啦!”
李大中见白剑这高兴的神态,料想一定有什么好消息相告,满面含笑道:“你找我什么事?”白剑故作神密,望着他嘻嘻而笑道:“你猜猜看!”李大中眼珠一转,笑道:“你是不是和陈兄谈过那件事了?”
白剑一掌拍在他肩头上,暗中还用了二成真力,只打得那李大中站脚不稳,一连退了二步,他自己却是哈哈大笑道:“门主真有你的,一猜就被你猜中了。”
李大中被打得心中方一冒火,听了白剑这般说法,哪敢再发火气,皱眉叫了一声,道:
“老弟,你轻一点好不好……”白剑朗朗一笑道:“打痛了你么?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中为你高兴……”李大中不让他再说下去,截口道:“不痛!不痛!快告诉我,陈兄的意思如何?”
白剑点点头道:“差不多。只是有些小问题,他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当面开诚谈一谈。”
李大中沉思了一下,道:“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消息?”白剑一阵犹豫道:“这……
这……”“这”了半天,不置可否,等着看李大中如何表示。
白剑因看出李大中极是狡狯,如不用些手段,只怕很不容易使他上钩,所以,他很有意透露一点人件的弱点。
李大中久走江湖,哪有不懂白剑说话吞吞吐吐的内在原因,应下眉头一皱,暗骂了一声,忖道:“好小子,你的胆子倒真不小,抓住了机会,竟一点也不放松。哼!哼!老子就先让你高兴高兴,将来怕你不加倍奉还!”他心中想的是一回事,脸上的表情却一切真成,哈哈大笑着,从怀中掏出刚才白剑送给他的那二张银票,塞到白剑手中道:“老弟,我们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我知道你暗地里不知帮了我多大的忙,将来事成之后,我总有一份人情,这……这点小意思你且先留下,换换装……”
白剑伸手接过银票,已被他抓得成了一团,口中却推让不迭地道:“小弟将来仰仗门主之处正多,跑两趟路,说几句话,不过聊报门主关顾之情的万一,哪敢要门主破费,万万不敢领赏,请门主……门主……”
李大中会心地一笑,话声一低道:“陈兄他准备向我提什么条件?”白剑收好银票道:
“门主,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该给首领一个极恶劣的印象,所以,心中老是安不下心,因此,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在你头领面前美言一二,保障我们的安全。”
李大中笑道:“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可保证你们将来绝对安全。”白剑笑道:“空口说白话谁也会说,陈大哥的意思是要有事实表现。”
李大中有点作难,口齿一滞,只说了一个“这”字,就皱起了眉头。
白剑接着说出第二个条件道:“第二个条件是我们三妹只能招赘,不能出嫁。”李大中道:“这一条,别人或许不容易同意,我是光棍一条,无家变成有家,求之不得,你们倒是作成我了,只是那第一条……”
白剑道:“门主不用烦心,你先答应了他再说,到时候小弟自有办法帮你过关。走!陈大哥在等着你哩!”李大中色迷心窍,甚至跟着白剑出了市集,也不想想陈锋怎会约他在郊外相见。当然,他真要间起来,白剑也另有一套说法,但他毫未生疑,可见此人对陈小凤着迷之深。
白剑带着李大中越走越荒凉,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那李大中才皱眉道:“老弟,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剑身形一驻,回身转脸,面对着李大中冷冷地道:“去见阎王老子/话声语气,态度神情,完全都变了。
李大中目光流转,只见四周一片寂静,了无人踪,人家想杀他,他又何尝不能杀人家,何况他还真没把白剑放在心上,当下哈哈狂笑道:“小子,那你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此人真算得上是心黑手辣之徒,笑声中,身躯闪跃,已呼地击出一掌,这一掌是他气极而发,一股强劲的掌风如同山崩海啸般,直向白剑卷来。
白剑见他骤然出手,不但不避,嘴角问泛起一丝冷冷笑意,说了声:“来得好/臂腕微微向上一翘,只听一声轻微风声,表袖向上一拂,衣袖飘拂之间,袖下中指已点到了李大中手腕之上。
但听,‘哇哇/一声大叫,李大中陡然向外跳,左手托着右腕,翻着一双怒民恨恨瞪注着白剑脸上,口齿颤抖,只说了一个“你/字,便不知如何说了。
白剑目光一射,喝道:“李大中,你今天是死定了,不过你乖乖的和本侠合作,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莫怪我用极残酷的手法整治你!”
李大中一,出手,便试出白剑功力奇高,自知难以抗衡,闻言之下,只惊得心头一寒,额上已见汗球隐现,颤声道:“在下愿与少侠合作,但望少侠饶我一命/这人确实厉害,一知不敌,便不再作困兽之斗,无软语哀求,指望伺机反噬。
白剑现在也学得世故,先不答应饶他的命,也不立即地拒绝他,剑眉一挑道:“快说!
你们首领是谁?你们的总部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或可不为己甚。”
李大中目光转动,惨笑一声道:“首领是谁?在下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总部我才去过一次,只是我也说不出地点的确实位置。”白剑道:“大概位置在什么地方?你总说得出来吧?”
李大中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我是被他们蒙住双目,经过很长的行程,才到达总部的,不过……”说了半天鬼话,又怕白剑识破,于是,语气一转,略透口风,表示办法还没想得出。
他这一着倒真击中到白剑的要害,白剑千方百计就是想查出那批恶人窝穴,有这机会哪能放松,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能带我进入总部……”
就这微一分心间,忽觉微风飘然,李大中以迅快无比之势,双掌一翻,向白剑腰际插来,同时,张口吐出一道白光,直向白剑咽喉要害射至。
这一猝然发难,暗器与掌力同发,来势又凶又疾,厉害无比。
白剑也是一时大意,急切间双掌挥动,接得李大中掌力来,李大中所吐白光却已到了咽喉。
好一个白剑,只见他大喝一声,身形一矮,猛张口,迎住那道白光,钢牙一合,硬把那道白光咬个正着。
李大中出手偷袭,可没抱定十分把握,因此,掌力发出,人却向外倒飞出去,一声狂笑,飞跃而逃。
白剑口中咬着李大中袭来的暗器,自己也出一身大汗,因为他发觉暗器冰凉,硬愈寒铁,分明是一种专破内家正气的霸道凶器,幸好用的是牙齿,如果用内家气劲去抵敌,其后果果真是不堪设想。
凛然之下,白剑把那暗器吐入掌中,同时大喝一声:“你还想走得了么?”身形如电,疾闪而追。
那李大中利用机会,原已逃出了二十多丈开外,换了另外一个人,要想追上他谈何容易,可是,白剑只二三个起落,就追得只剩四五丈距离了……
蓦地一声娇叱传来,道:“好恶贼!你在这里又行凶了!”二道冷焰晶芒,从天而降挡住了白剑去路。
白剑瞥目间,只见来人竞是那瑶凰江霞的女儿叶萍,白剑心中方叫一声:“苦也!”叶萍已是抡开双剑把他圈在剑光之中。
“嗖!”又是一条人影飞降而下,那是一个年约六旬左右的红面老者,腰缠一条金光闪闪的软鞭,光看那条软鞭,就知他是神鞭太岁大侠朱英了。
另外,那李大中人影早失,已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叶萍年纪不大,一身艺业,却颇为不满,展开双剑,一轮急攻之下,竟抢尽了先极,逼得白剑脱身不开。
白剑实有一身奇绝功力,他却无法向叶萍下毒手,心中一有顾忌,便处处受制,难以发挥。
忽然,那神鞭大侠朱英大喝一声,道:“萍儿,住手!他反正跑不了,我们先问问他再说。”
叶萍倒是听话,双剑一收,跳出圈外,乾指着白剑喝道:“你说,我们与你何怨何仇?
为什么用那下流手段暗算我娘?”白剑微微一怔,暗忖:“奇怪,她怎会一眼就认出我来?”他心中疑念丛生,口中却绝口不承认,双掌一抱道:“在下与姑娘素未谋面,姑娘说些什么,在下听了好不糊涂,姑娘莫非认错人吧!”
叶萍见白剑竟矢口否认起来,只气得全身皆颤,目射冷焰,凄厉地大号道:“你还不承认哩!你这长像就是过一千年,过一万年,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你真是下流无耻到了极点,可你还披着一张人皮,天呀!武林中竟有你这种窝囊废,转眼就不认帐,你也真丢尽你祖宗八代的脸了……”神鞭大侠朱英长眉闪动,挥手截口道:“贤侄女,不要激动,待老夫来问问他。”
叶萍真不愧是极有教养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形之下,竟能控制自己,依言停声,只是目光的的,冷如寒水,心头恨恨地盯着白剑。
白剑被她眼光看得心里一阵发慌,扭头向神鞭大侠朱英望去,不敢再与她相对。
神鞭大侠朱英虽也是目射稷芒,但却没有叶萍那种令人自愧的压力,白剑因此得以镇摄心神,从容以计。
神鞭大侠朱英冷冷地望了白剑片刻,朗声道:“朋友,老夫看你年纪轻轻的,谅也不会与瑶凰江霞有什么直接仇恨,或许一时糊涂,上了别人的当,做出这震动江湖的事。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只要你说出那指使的人,老夫这贤侄女也不会为难你,放你离去。”白剑目光闪动,道:“老丈那是认定贤侄女没有看错人了!”
神鞭大侠朱英哈哈一笑道:“朋友,你也不想想敝侄女号称七巧玉女,锦心灵目,岂有张冠李戴之理?”话声一顿,笑声一敛,正色接道:“朋友,江湖朋友讲究的是‘敢作敢当’,纵然与人为敌,也不能叫人看不起,朋友,老夫言尽于此,希望你不要自误。”这话说得很客气,但也说得很重,稍有血性之人,谁也受不了。
白剑自然也受不了,哈哈一笑,道:“不错,在下当时确然在场,但……”
他本想作进一步地解释,神鞭大侠朱英截口道:“我知道,你没有动手,因此我们也不为己甚,同时也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只要你说出主使人是谁?那下手的凶手是谁?你便可以走了。”
这神鞭大侠朱英的话,够气魄!够风度!也够人自愧的了,白剑能说什么哩?主使人是谁,他根本不知道,就那李大中也未见得是真名真姓,他只有摇头苦笑道:“朱大侠,你的大仁大义,令人心感,只是,在下实在无法回答你的问话。”“你不愿说?”
“不是!”“你不能说?”
“也不是!”神鞭大侠不由心头火起,长眉一挑,怒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白剑道:“在下实在不知道,叫我从何说起?”神鞭大侠朱英双目一瞪道:“此话当真?”
“可誓天日!”神鞭大侠双眉一皱道:“有这种事,你竞糊涂到这种地步,上这种莫明其妙的当,你可知道,我们今天纵是放过了你,你也一辈子完了。”白剑微微一笑,道:
“说完全上当,那也不尽然。”
神鞭大侠朱英一怔道:“什么,你是说……唉!你的话老夫实在听不懂!”
白剑道:“不瞒朱大侠说,在下就是想查他们的根底,所以才和他们混在一起,不料却被你们两位把在下的计划整个地破坏了。”神鞭大侠朱英厉声道:“胡说,谁相信你的鬼话,你要真是有心之人,便不该随便把别人当牺牲品,即使万般无奈,你也该暗中示敬才对。”
白剑歉疚地抱拳道:“叶姑娘,对于令堂之事,在下实在抱歉,一则当时并不知道令堂是谁,直到事后才知道,再则,那恶贼下手的设计也实在高妙,在下空自在一旁,也措手不及,欲救无能。”别看她七巧玉女叶萍年纪轻轻,为人却是知是识非,明辨事理,当时情形要非太出入意料之外,凭她母亲一身修为,岂会上当被害,只见她秀眉一皱,问道:“你和他们一道而来,怎能不知道?”
白剑于是告诉他们道:“那恶贼使了一个障眼法,最初告诉在下的目标,原是朱大侠的碧云山庄,但中途变计,所以在下也被他蒙住了。”神鞭大侠朱英接口道:“你是说他们最初的目标是老夫的碧云山庄?”
白剑点头道:“因此在下曾请丐帮以十万火急传讯之法,向贵庄示敬,不知大侠收到警讯没有?”神鞭大侠朱英讶容毕现,先望了叶衣萍一眼,道:“啊!原来是你少侠,请问贵姓?”
白剑道:“敝姓易,草字单名一个‘凡’字。”神鞭大侠朱英道:“少侠能调动丐帮力量,必有非常身份,不知有无凭证,以释老夫之疑?”
白剑从怀中取出“富贵令”,托在掌中,一扬道:“有丐帮‘富贵令’在此,请大侠过目。”神鞭大侠朱英见了丐帮“富贵令”,转向七巧玉叶叶萍道:“看来易少侠说的都是实话,不知贤侄女以为如何?”
七巧玉女叶萍向白剑欠身一礼道:“对不起,冒犯之处,请少侠多多海涵!”白剑暗又吁了一口长气,总算把这个问题化解了。由于七巧玉女叶萍的识理明事,没有一味胡闹,使白剑对她发生了无限的好感,白剑一面还礼,一面仔细向叶萍望去,他这仔细一望,才发现七巧工女叶萍心境平挣之后,容貌之美,有如夏天的晚霞,耀眼生花,真是天姿国色,世所罕见,不由瞧的呆了一呆,暗暗赞道:“世界上竟有这样清丽的女子。要非亲眼所见,简直想象不到……”
他忽觉自己有些把持不定起来,赶忙暗中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七巧玉女叶萍忽然记起白剑刚才说的一句话,眉峰轻轻一扬道:“易少侠,你刚才说我们破坏了你整个的计划,不知此话怎讲?”
白剑轻叹一声道:“姑娘可知在下刚才所追的那人是谁?”七巧玉女叶萍怔了一怔,她聪明绝顶,锦心灵目,因白剑一语,已是了然放心,恨得直咬银牙道:“原来就是那行刺我娘的凶手,真该死,我竟反而救了他一命。”
白剑道:“在下特意引他来此,原是想逼问他幕后首脑,谁知那厮运气好,竟被他逃出手去,他这一逃出手去,在下原来的计划,自然也行不通了。”顿了一顿,剑眉微微一蹙,接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指教。”
七巧玉女叶萍道:“指教不敢,少侠如有所询,小妹实当据实以告。”白剑道:“姑娘何以一眼就看得出在下真面目,反而看不出那真正凶手,关于此点,尚望姑娘有所见教。”
七巧玉女叶萍秀目一动,把白剑的话反复分析了一下,道:“少侠之意思,可是说你们当时戴了人皮面具,掩住了本来面目。”白剑点头道:“正是此意。”
七巧玉女叶萍轻叹一声,道:“小妹因见少侠与当时前往舍下的少侠容貌完全一样,故而未再分神去注意那凶手,否则,他再是易容,小妹也不难从他身形神态等方面认出他来”
白剑恍然而悟,“啊!”了一声,道:“敢情那恶徒给我的人皮面具、就是我自己的容貌……哈!哈!哈哈……在下又学了一次乖了!”笑得好不凄凉,他已意识到对手的厉害,简直不可想象。
但是这种情绪,在他脑中只是一掠而过,马上被他那天生的侠义肝胆和死不认输的脾气消散了,只见他剑眉高轩,张口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守后,又恢复了勃勃的豪情,双目神情陡射,朗若星辰,威风凛凛,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度。
白剑虽然还是易凡的身份,但那威猛的神态,无畏的精神和磅磷的正气,美化了他那脸上的歪鼻子斜眼,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完美的造型。
七巧玉女叶萍秀目微张,似是看到了另一个易凡,只见她秀目之中闪动着奇异的神光,芳心里掀起了淘淘的深情。蓦地,只听达达地传来一声长啸,三人微微一震,转目望去,只见二条人影风驰电掣,直向此处奔来,转眼之下,来人现出身形,居然是一男一女。
七巧玉女叶萍一拎手中短剑,指着那个男人,向白剑道:“易少侠,那男人虽然又变了容貌,但我敢打赌,他就是你们三人中的另外那一位。”
话声未落,入已飘身而起,迎了上去。
白怀平见叶萍秀眉含煞,怕她又与陈锋冲突起来,当下口中喝了一声:“顺姑娘,来人乃是在下盟兄,请姑娘不要误会。”
话声中,双肩微晃,己是后发先至,闪身挡住七巧玉女叶萍去势。
七巧玉女叶萍身形被阻,秀眉微挑,道:“误会!他要不在场,而是我看错了他,我愿自残双引”白剑陪笑道:“叶姑娘,在下并未否认他在场,在下的意思是说,他和在下抱负相同,亦为有心之人。”
七巧玉女叶萍轻“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倒叫少侠见笑了。”白剑笑了笑道:“姑娘身遭如此大变,犹能保持灵台清明,辨是识非,诚非常人能及,真是令人可敬可佩!”
七巧玉女叶萍听白剑夸赞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慰贴,玉容微微一红,方欲客气两句之际,只听陈家兄妹已驰到了近处,白剑也转脸招呼他们去了。
“二哥……”“三妹……”
“大哥……”尤其,陈小凤自然流露出一种无可言喻的关切之情,白剑倒是处之泰然,未以为意。可是这种情形,看入七巧玉女叶萍眼中,心头上无由地兴起一阵轻怨,更莫明其妙地嗔了他一眼,一扭头,向神鞭大侠朱英轻叫一声道:“朱伯伯,我们也该走了。”莲足轻点,竟自先行纵身而去。
神鞭大侠朱英微微一怔、又摇了一摇头,他却没忘记向白剑打招呼,抱拳道:“易少侠,咱们后会有期!”飘然追向七巧玉女叶萍而去。
白剑正被陈小凤缠住问东问西,闻声回过头来,只见七巧玉女叶萍与神鞭大侠朱英两人已是去远,不免惆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叹。
陈小凤暗中一咬银牙,披唇一笑,酸溜溜地道:“人家去远啦!二哥!你也真是,交了这样好的朋友,也不替小妹介绍介绍。”明是这丫头自己暗中作崇,这时,她反倒过来敷说白剑的不是了。
白剑做梦也想不到陈小凤这样短,话中有话,连连点头道:“这还用说!唉!刚才也是小兄一时大意,只顾我们自己谈话,倒忘了他们两位,要不,也就不会叫你们失之交臂了。”
白剑对七巧玉女叶萍的节哀自制,明辨是非,有着无比的钦佩,更想马上把她这种过人的品德,告诉陈家兄妹,顿了一顿,接口又道:“这位叶姑娘真是了不起,我把事情经过一说。她就能分清事理……”陈小凤眼中顿时掠地一道杀机,截口笑道:“好啦!好啦!我们知道她是一位了不得的好姑娘啦!但是人家虽好,我们自己的麻烦却就要来了,你得想个办法呀!”
白剑不加思索地道,“什么麻烦?”陈小风蛾眉一动道:“什么麻烦?心中有了人家,便把我们全家大小生死大事都忘了,你也不想想,李大中这一逃出手去,他们还放得过我们么?你倒无所谓,两肩扛个嘴巴,拍腿一走了之,祸害可就留给我们了,你……你这没良心……”
话声越说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最后那句话,更叫人听来如芒在脊,好不难过。
白剑急口道:“三妹,你可冤枉我了,我怎会不关心李大中的事,只因我知道你聪明绝顶,自有规避妙计,一时之间,料想他们还难为不了你们。”
陈小凤蜂首一别道:“谁说我聪明,我是个笨丫头,鬼丫头,哪里比得上人家……”白剑先是一愕,随之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三妹,你原来在开我的玩笑,你也真是,哈……”
这句话之间,白剑心中思潮已是几番起伏,入孰无情,这位三妹与那位叶姑娘都是人间佳丽,在他心目中同样地难分上下。蓦地,他暗中连骂了自己几声:“该死!该死!我受人之托,一身责任,何等重大,岂可妄自分心,消磨志气。何况,我为求功力速成,不惜自短寿数,三数年后,便将物化,怎能不为她们设想,该死!该死!我真是该死!”此念一生,白剑已是惊然自警,眉宇间一片凄凉,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长叹而罢!
陈小凤微微一怔,道:“二哥,你怎样了哩?既然知道小妹是和你开无笑,为什么又突然不开心起来,你还好意思生我的气么!”白剑心神一敛,又恢复了万大豪情,朗声一笑道:“没有什么,我也想开了,凭我这副尊容,有谁会喜欢我?不要自我陶醉了吧,来!
来!来!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商量一下今后大计,我另外还有事,暂时只怕不能和你们一同回去了。”
陈小凤望了陈锋一眼,而后笑道:“二哥说得好可怜,你以为天下有出息的女孩子,也会以貌取人么?”说得一往情深,心里是怎么的想法,就令人难以捉摸了。
白剑不愿再谈这个问题,剑眉一蹩,话未出口,陈锋一笑接口道:“老二又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有数,现在我们不谈这个,二弟,你说你有什么事情?你要到哪里去?”
白剑道:“我要去找一个朋友。”陈锋道:“我陪你去。”
白剑道:“那怎可以呢?留下三妹一人,不是更人单势孤了么?”陈小凤笑道:“没关系。老实告诉你,那李大中,好歹被我们碰上了,因此,已没有了后顾之忧。二哥,你和大哥放心地去吧!”
白剑“啊”的一声,笑道:“三妹,还是你最坏,但也最逗人喜欢。目前我正愁人手不够,有大哥这把好手,自是求之不得,大哥,我们走吧!”
三人互道了声:“珍重!”白剑与陈锋双肩晃动,几个起落,转眼间便消失于丛林之后。
陈小凤突然转身向南,变目之内,倏地射出两道亮如闪电的冷焰,轻喝了一声,道:
“小红上翠何在?”
“来啦……”小红小翠二婢应声从一座孤墓后面现身出来,飞身到了陈小凤面前。
陈小凤道:“那老婆子怎样了?”小红欠身道:“伤而未死,搬到碧云山庄去了。”
陈小凤目内杀气腾腾,凶芒逼射道:“传命下去,将碧云山庄毁了,取叶家母女及朱老儿首级具报领赏。”小红微微一犹豫,小翠已发话道:“要不要与大君得知?不过这次我要亲自到场,叫他们特别小心。”
小红一震道:“这不太好吧!”
陈小凤变目一瞪道:“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小红一颤道:“请公主开恩!”
陈小风冷哼一声道:“饶过你这遭,还不快去准备!”小红应了一声:“是!”纵身如飞而去。
陈小凤也带着小翠从另一个方面,离开了这僻静的荒原。
七巧玉女叶萍手执一把蒲扇,蹲在一只小火炉前面,正在轻轻地扇着炉火。
小火炉上,这时正偎着一罐燕窝粥。
这是为她母亲炖的,像这类烧水炖粥的事,原用不着她动手,可是她事母至孝,宁可让神鞭大侠拨给母女便利的婢女闲着,也要自己尽这份心意。
只是这时,她似是有着重重心事,手中蒲扇时不时地停在炉边,忘了扇动。
她身后站着一个小丫头,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地用手掩着自己的小嘴。
“叶萍,你在于什么?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叫小婢去做?”神鞭大侠朱英一步踏进这别院的大门,正好看到七巧玉女叶萍在自己炖粥,变目一瞪,就吼了起来。
这一声吼叫,倒把七巧玉女叶萍一颗飘荡不定的心,吼得定了下来,当下将手中的蒲扇交给身旁那小婢,轻轻地叫了一声:“朱伯伯!”摇了摇手,又指了指里面。
意思是说:“请你别吵我娘,她正在养神哩!”
神鞭大侠朱英裂嘴发出一声哑笑,道:“伯伯吼惯了,又忘了你妈……”“叶萍,朱伯伯来了,为什么不请他进来谈谈?”瑶凰江霞先出声招呼了。
神鞭大侠朱英不等七巧玉女叶萍答话,应声接口:“老妹子,你的伤势是不是好了些?”几个大步,就跨过了小小院落,走进了暖阁。
瑶凰江霞半躺半倚在靠在一张锦榻上,脸色还是一片苍白,不过精神却是好得多了。
神鞭大侠朱英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坐在瑶凰江霞锦榻之前,打量着瑶凰江霞的脸色,轻轻地叹了一口长气道:“老妹子,你这条命总算是天保佑,又捡回来了。”
瑶凰江霞惨笑道:“上天还没有折磨我,所以要留下我瑶凰多受些活罪。”
这时,七巧玉女叶萍已亲自奉上了一杯香茗,道:“朱伯伯,请用茶!”神鞭大侠朱英接过茶杯,就端的在手中,左手拍着榻沿道:“叶萍,你也坐下,好在一起谈话。”
七巧玉女叶萍依着娘脚边,靠要锦榻上,一双大眼睛望着神鞭大侠朱英眨了一眨,欲言双止地笑了一笑。
神鞭大侠朱英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老妹子,我们是几十年道义之交了,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如有什么木得体的地方,你老妹子可得担待一二。”
瑶凰江霞霞头轻轻一皱,道:“朱大哥,你有话就直说吧!你这一客气,我们母女,那就更是不安了。”
神鞭大侠朱英干咳了一声,吞吞吐吐地道:“老妹子,你是知道的,你嫂子缠绵床褥已经十来年了。你大侄子,前年练功时,不合贪功急进,又走火入魔了,至今半边身子还是动弹不得,你二侄子……”
一个武林大侠,算起这些帐来,叫人听了,真有说不出的迷茫。
瑶凰江霞已是不耐烦地一挑眉头道:“朱大哥;你怎样了哩?”神鞭大侠朱英愁眉苦脸道:“你也知道,目前‘碧云山庄’里里外外就全靠我一个人照顾,自从妹子你搬来之后,我更是日夜提心吊胆,万一一时保护不周,将来叫我怎有面日与那叶九弟在九泉之下相见……”
瑶凰江霞也是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的人,神鞭大侠朱英未尽之言,她已了然于心,摇手一叹道:“朱大哥,你的意思小妹明白,你也不用作难,小妹的伤势已经好了十之七八,你看,我不是很好了么!”话声中,挺腰下了锦榻,又强笑了两声,接道:“朱大哥,你这次收容小妹母女,小妹感激不尽,小妹如今伤势已好,我也该回去看看那破烂的家了。
叶萍我们谢过朱伯伯的大恩大德,就回家去吧!”
瑶凰江霞一脸的笑容,向神鞭大侠朱英欠身一礼。
这时,神鞭大侠朱英反而神情一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讷讷地道:“老妹子,你理会错了小兄的意思……”
瑶凰江霞神色不动地道:“朱大哥你是什么意思?”神鞭大侠朱英道:“小兄是给老妹子准备了一个去处……”
瑶凰江霞道:“不劳费心,我们还有自己的家哩!叶萍,我们走罢!”七巧玉女叶萍望了神鞭大侠朱英一眼道:“妈,我不走。”
瑶凰江霞怔了怔,道:“叶萍,你……”七巧玉女叶萍“哼呐!”一声道:“妈,我们要走的一走,那不够朋友的,就不是朱伯伯,而是我们了。”
神鞭大侠朱英脱口大喝一声道:“叶萍,你胡说些什么?”瑶凰江霞微微一愣,接着也一怔道:“我真老糊涂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有什么可赌气的?我吃你的是应该的,你难过那是你的事,其奈我何!”反身跳上锦塌,又躺回去了。
神鞭大侠朱英只好长叹一声,道:“你们这又何必呢?”
七巧玉女叶萍拍着他刚才坐过的凳子道:“朱伯伯,你还是坐下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七巧玉叶叶萍话声方落,瑶凰江霞接口又道:“朱大英,小妹诚然心灰意懒,人也笨了,可是叶萍年纪还轻,江湖惯技经验虽然有限,耳朵听到的倒也不少,朱大哥,你不能太看轻了年轻人啊!”神鞭大侠朱英突然放声大笑,目注七巧玉女叶萍点头道:“我也是老糊涂了,原就想到贤妹女这一关难过,又想碰运气,结果还是八十老娘倒蹦孩儿,哈!哈!
哈!哈……”忽然笑声一停,面色一正道:“正已至此,那么我就直说了!”
七巧玉女叶萍接口道:“是不是那批恶徒对我们不死心,有了什么动静?”神鞭大侠朱英道:“正确的消息倒还没有,不过近日来,百里附近有人发现过可疑人物,所以我想替你们搬一处地方。”
瑶凰江霞笑道:“朱大哥,你不是神经过敏吧?出现个把江湖人物,值得你这样紧张,亏你还是成名立户的神鞭大侠哩!”神鞭大侠朱英微微一笑道:“老妹子,话不是这样说的,那批人实在不好斗哩!”
瑶凰江霞撇嘴冷笑道:“有什么不好斗?小妹上次要不是想你那女儿想昏了头,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哼!莫说他们只来三人,就来三十人,看我能不能把他们统统收拾下来。”神鞭大侠朱英哈哈一笑道:“老妹子,你怎么又躺在我碧云山庄呢?”
瑶凰江霞道:“我是中的暗算呀!”神鞭大侠道:“凭你一身功力,也会中人暗算,这不可怕第!老妹子,你还不承认人家难处?”
瑶凰江霞“咳!”一笑道:“我不同你说这个,这次他们如果再来,我非大开杀戒不可。”
神鞭大侠朱英沉声道:“我也不管你肯不肯,你们这次非搬以我要你们去的地方不可!”瑶凰江霞道:“不去!”答得很干脆。
突然,别院外面飘进一个声音道:“小姐,庄主在不在这里?”
神鞭大侠朱英就在屋内接口道:“朱平,什么平?”“七星神弹闻大侠和二位朋友,前来拜望庄主。”
神鞭大侠朱英“啊!”了一声,站起来,向瑶凰江霞道:“老妹子,你先想想,不要叫我心悬两地束手缚脚才好。”
瑶凰江霞道:“那是你自找麻烦……”神鞭大侠朱英没有时间再和瑶凰江霞争执,没听她的话,人已大步出了别院。
神鞭大侠朱英来到前庭,这时七星神弹闻人达和他两位朋友,已有主事人献过烟茶,一旁奉陪。
神鞭大侠朱英向七星神弹闻人达欢见之下,道了失礼,目光转到另外两个朋友身上。他忽然怔了一下,举掌向着左边那个身穿破儒衫,形似老学究的人肩头上拍了过去,同时,口中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这野药郎中,真把小弟想煞了。”
另一位,人虽站了起来,可是莫名其妙地脸还朝着外面,这时忽然回过头来,冷笑一声,道:“人家能替你老婆医病,你就天天想着他,不知我这喝酒的人,你还认不认得?”
神鞭大侠朱英双目一亮,另一只手,又向此人肩头上抓去,口中只乐得呵呵大笑道:“啊,难得难得,你这酒鬼也舍得离开你那卧云居,碧云山庄真是蓬荜生辉了。”
卧云居士卜永清这才笑脸一开,道:“你蓬荜生辉了,该拿什么佳酿来招待我这醉鬼呀?”七星神弹闻人达,野药郎中韩彤,卧云居上卜永清,都是道义之交的老朋友,此刻从天而降,神鞭大侠朱英心中的高兴,那就不用说了,一面吩咐摆酒,一面就把他们三人请进了接待至交好友的书房。
宾主坐定,野药郎中韩彤歉然一笑道:“这十几年来,小弟一直在川康边地鬼混,也不知道嫂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舒适,最近回转中原,在三星镖局那里遇见闻兄,才知嫂夫人的事,所以赶来略效微劳。如果方便的话,小弟就想去见嫂夫人……”话声一拖,接着人也站了起来。
神鞭大侠朱英直被野药郎中韩彤这种友情感动得老眼一热,鼻头一酸。人家义薄云天,坐都不坐,就要去看病人,他又那能只顾自己?当下便拦住韩彤,道:“韩兄,你人既然来了,急什么,你弟妹的病是宿疾,急也不在一时,酒饭快要摆上了,坐下!坐下!等会几再说。”
野药郎中韩彤笑道:“看病的有了病人,不去看护,就等于美酒当面不叫酒鬼喝酒,那怎行?朱大哥,别客气了,你还是带小弟进去罢。”
神鞭大侠朱英呵呵一笑,向七星神弹闻人达和卧云居士卜永清告了罪,和野药郎中转向后院内室。
野药郎中韩彤察了朱夫人的脉问了一下她的病情,当下呵呵大笑道:“朱大哥,嫂夫人这病病得真冤枉,小弟要早回中原,她岂不早就好了。”接着,从随身药囊之中,取出一颗药丸,亲自纳入朱夫人口中,吩咐丫环替朱夫人盖好了一床厚被子,嘱咐了几句话,便轻轻松松地和神鞭大侠回到书房。
这时,酒席已经摆好,卧云居士卜永清已先自独据了一方,大喝开了。
大家都是老朋友,客气什么,唯有这样不拘形迹,才见真情!神鞭大侠朱英早把烦心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当大家喝得酒酣耳热之际,一个丫头冒冒失失地闯卞进来,叫道:“庄主!庄主!夫人!夫人!……”
神鞭大侠朱英被吓得一震,道:“夫人,夫人怎样了?”脸色接着也变了。
野药郎中韩彤含笑道:“莫非嫂夫人的病情有了变化!……”神鞭大侠朱英更是紧张,一把抓住那丫头道:“说!快说!夫人怎样了?”
那丫头口齿原不伶俐,神鞭大侠朱英这一紧张,把她也带得紧张起来,钠钠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道:“夫人病好了,他请庄主进去一下。”神鞭大侠朱英高兴得也忘了和野药郎中等三人表示一句,一晃肩就离开了书房。
不久,只见神鞭大侠朱英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一口气就谢了野药郎中韩彤九大杯。
接着拖着野药郎中韩彤便向韦房外面走道:“来!来!小弟还有一位病人,请你一施妙手。”
野药郎中韩彤笑着随他出了书房,问道:“是什么人?你得先告诉我一声呀!”
神鞭大侠朱英道:“现在不能说,你见到她的人,包你大吃一惊就是。”野药郎中韩彤随着神鞭大侠朱英来到一栋独立的院落之前,神鞭大侠朱英先叫他在门外稍候,只身进了那栋房子。
不久出来请野药郎中韩彤进去,只见一张锦榻之上躺着个脸色苍白的半老妇人,锦榻一边,坐着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愁眉少女,轻轻地在那半老妇人身上推拉着。
野药郎中韩彤到了榻前,那少女才住手停了推拿。
野药郎中韩丹仔细打量了那老妇人一眼,眉头一皱道:“朱大可,这位只怕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什么恶毒的手法,受了伤吧?”
神鞭大侠朱英点头一笑道:“韩兄,真有你的,不错!江女侠正是中了人家的暗算。”
“江女侠?……”野药郎中韩彤双目神光暴涨,现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接道:“朱大哥,你说的可是瑶凰江女侠?”
神鞭大侠朱英轻叹一声,道:“你想不到,也不认得她吧!”野药郎中韩彤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人生如梦,唉!……”
似是怕引起瑶凰江霞的伤感,话声一顿,就俯身替瑶凰江霞检查起来。
瑶凰江霞自野药郎中进来后,就似沉人昏迷状态,连眼皮都未睁一下。
神鞭大侠朱英口中不说,心里却是哺咕不定,暗暗道:“奇怪,她刚才还和我抬杠!怎么一下子伤势又加重了……莫非她原本伤势很重,只是逞强好胜,强打精神,因此,弄得益发沉重。”
野药郎中韩彤检查了一阵,一言未发,暗中扯了神鞭大侠朱英一下,便退了出去。
神鞭大侠朱英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长叹一声道:“唉!你妈怎样搞的?”轻轻顿了一下脚,跟在野药郎中韩彤身后走了出去。”两人出得别院,神鞭大侠朱英忍不住问道:
“韩兄,你看江女侠的伤势怎么样?不要紧吧?”
野药郎中韩彤道:“朱大哥,江女侠的伤势很奇怪,按说不该这样重,就目前情形来说,小弟这两下子,是帮不了她的忙,唉!……”这一声长叹,无疑认定瑶凰已是凶多吉少了。神鞭大侠朱英听了好不难过,心头一惨,道:“韩兄,叶兄在世之时,与你交情也是不薄,你总得替她想个办法才是。”野药郎中韩彤沉思了半天,长叹一声,道:“也罢,我这里有一粒丸药,你拿去给她试试,如再不见功效,我也算对得起秋筒兄了。”
说着,一面从药囊里找出一个纯白色的玉瓶,连瓶子一起交给神鞭大侠朱英。神鞭大侠朱英接过那瓶子,回身又到了瑶凰所住的别院。
他进入房内,只见瑶凰江霞已是好好地坐在锦榻之上,他不由一怔道:“老妹子,你们到底弄什么鬼”瑶凰江霞一笑道:“他断我的病怎样了?”
神鞭大侠朱英见瑶凰江霞已答非所问,皱了一下眉头,道:“他说你的病已是好不了。”
瑶凰江朋霞和爱女叶萍相视一笑,道:“朱大哥,那你是回来准备送小命的终的了。”
神鞭大侠朱英苦笑道:“老妹子,别和我开玩笑了,我急都急死了,你看,我还苦苦向他要了一颗丸药来,给你服用。”将手中那药瓶子递了过去。
七巧玉女叶萍伸手接过那药瓶道:“让我看看,是什么药?”要知,七巧玉女叶萍与乃母相依为命,平日家里无聊,也常认些医药奇书消遣,不知不觉间,已养成了极高的医道素养,只是从未为人看过病,自己也不知自己的深浅,因此,也羞与人前卖弄。所以,神鞭大侠都不知道她对医学方面有研究,要不,朱夫人的病早就请她瞧过了。当然,她因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敢毛遂自荐,误人性命。
这时,七巧玉女叶萍倒出瓶中药丸,放在鼻端一闻,花容微微一动,惊“咦/一声,道:“朱伯伯,这颗药丸真是韩前辈送的?”
神鞭大侠朱英以为那药丸有毛病,不由全声一震道:“这颗药丸怎样了?”“你看看!”七巧玉女叶萍伸手将那药丸送到神鞭大侠手中。神鞭大侠朱英接过药丸,眼睛都直了,止不住激动地道:“韩老二真够朋友!老妹子,你看,这是不是‘小还丹“?”手又伸到了了瑶凰江霞眼前,瑶凰江霞也不由秀目一闪道:“这真是‘小还丹’啦!”
神鞭大侠朱英笑道:“那你就快服了罢!”
瑶凰江霞眼中掠过一道犹豫的神彩,转向七巧玉女叶萍,嘴角绽起一丝奇笑,又点了一点头。
瑶凰江霞伸手从神勒大侠朱英掌中取过“小还丹”,纳入口中,接着,又说了一句话道:“朱大哥,请你替我谢谢韩大侠,明天再请你替我备好一桌酒席,我要当面向他致谢。”双目一合,就运动调息起来。
神鞭大侠朱英宽慰地向七巧玉女叶萍笑了一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神鞭大侠朱英一退出去,瑶凰江霞一睁星目,张口吐出刚才放人口中的“小还丹”,一脸迷惑之色,道:“萍儿,你不会看错么?”敢情,瑶凰江霞母女,对那三位不速之客暗中动了心,刚才并没真的吞服那“小还丹”,只是压在舌底而已。
她们对那三人虽然起了疑心,但由于那三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脚色,万一言而不中,谁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她们也不敢贸然向神鞭大侠说明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母女二人暗中警戒着。
瑶凰江霞虽是吐出了“小还丹”,听她那语气,显然自己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如果那三人来意不善,又怎舍得把这武比疗伤圣药“小还丹”送给她们呢?
七巧玉女叶萍也是娥眉高耸地望着那“小还丹”直发怔,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瑶凰江霞熟知爱女聪明才智,远比自己强得多,为免分神,遂不发问,只静静地一旁瞧着她。
七巧玉女叶萍星目之中,神采数易,忽然秀目连挑,自言自语道:“现在只好碰一碰运气了!”倏地翘起玉指,朝那“小还丹”轻轻一划,把那“小还丹”划作二片。
“小还丹”一分二开,七巧玉女叶萍欢呼一声,道:“娘!你看,这丹药之内的药粉是什么?
瑶凰江霞早已看到那丹力夕内中间县空的。甲成包含着一种淡红色的粉未,伸指沾了一点粉未,一面向口中放去,一面道:“让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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