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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妮诺法夫人实在难消心中的怒气。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他老是看错人,又老是学不乖,这次他竟然以为美锋会毫不反击便乖乖柬手就擒。

  结果呢,娄子可捅大了:有一场官司要打、一艘货船被征调、涉嫌偷窃,而且还让那只小鳄鱼逮个正着。

  “你的战果可真辉煌瞩!”戴尼斯却面不改色地说:“再吃点烤鹅,味道很棒。”

  妮诺法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我们丢尽了脸又破产,那是你害的。”

  戴尼斯却悠哉悠哉地安慰妻子:“放心,总会转运的。”

  “运会转,你这笨脑袋却变不了!”

  “只不过把一艘船扣留几天,有什么要紧?反正货已经换装到另一艘船上,马上就会到底比斯了。”

  “那美锋呢?”

  “他不告我们了。我和他已经达成协议,从此停战,并且以双方最大的利益为考量,分工合作。他还取代不了我们的地位,这次经验算是给了他教训。以后我们还要以公道的价格,替他运送一部分的货。”

  “盗粮的案子呢?”

  “不会成立的。人证物证都证明我是清白的。况且,我多少也得负点责任。

  我是被哈图莎利用了。”

  “帕札尔的控诉呢?”

  提到帕札尔,戴尼斯可就不那么轻松了。“是有点麻烦,这点我承认。”

  妮诺法不禁又发作道:“好啦,官司打不赢,声誉毁了,还要罚款!”

  “没有到这个地步。”

  “你以为会有奇迹?”

  “只要稍作安排,又有何难?”

  西莉克斯高兴地手舞足蹈。她刚刚收到一枝茎长十公尺、顶端开了黄、橙、红色的花朵的芦苔。芦荟汁液中含有一种油,用来涂抹生殖器可以避免感染。她丈夫常常得皮肤病后会在腿上留下红色的疯,芦荟本身对于治疗这种皮肤病也很有效。

  此外,她还会帮他涂上由蛋白和金合欢花调成的药膏。

  美锋得知被传唤入宫的消息,又开始发痒了,他带着焦虑不安的心情前往行政部门。

  西莉克斯一边等着丈夫回来,一边准备止痒的香膏。

  中午过后不久,美锋回来了。他向妻子说:“我们不马上回三角洲了。我会在当地找个负责人。”

  “公家许可证被取消了吗?”西莉克斯担心地问。

  “刚好相反。我在孟斐斯经营与扩展的成功,受到大家热切的祝贺。事实上,王宫方面已经密切注意我纸厂的状况两年”是谁想毁了你?“西莉克斯一听,更是惊慌了。

  “毁了我……没有啊!是谷仓总监注意到我进展得很快,便想知道发达以后的我变成什么样子。因为他看我工作更加勤奋,所以才叫我跟着他。”

  西莉克斯听完又是擦讶又是欢喜。谷仓总监不但负责订定税率、按类征收并重新分配给各省,此外,他还指挥一群特别的书记官,监督各省的税务中心,收集各项土地与农产税收清单后,送交白色的“双院”,也就是管理全国财政的地方。

  “叫你跟着他……你是说……”

  “他任命我为谷仓的总财务官。”

  “太好了!”她兴奋地抱住丈夫的脖子,向往地问,“我们以后还会更有钱了吧?”

  “很可能,不过工作也会更忙了。我会常常到外省出差,孩子要麻烦你照顾了。”

  “我实在太骄傲了……一切就交给我吧。”她拍拍胸脯保证。

  书记官亚洛和驴子一块儿坐在帕札尔法官办公室的门外,大门上贴了一些封条。

  “谁敢这么做?”帕扎尔惊怒地问。

  亚洛则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说:“门殿长老下令,警察总长亲自来封的。”

  “为什么?”

  “他不愿意跟我说。”

  “这样是违法的。”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打他吧!”

  帕札尔于是立刻前往门殿长老那儿,却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获得接见。长老一见到帕扎尔就说:“总算找到你了,帕札尔法官!你出门的次数真频繁。”

  “都是为了公事。”

  “现在你可以休息了!我想你也已经发现自己被停职了。”

  “为什么?”

  “年轻人懵懂无知!当法官不代表你就凌驾了法律。”长老严厉地训斥他。

  “我犯了什么法?”

  门殿长老的声音突然变得凶恶:“税法。你忘了缴税。”

  “我没有收到通知啊!”

  “我三天前亲自帮你送去了,可是你不在。”

  “可是缴税期限有三个月。”

  “那是在外省,在孟裴斯你只有三天的时间,期限已经过帕札尔大吃一惊,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是依法行事。法官必须以身作则,你没有做到。”

  帕札尔强忍住上升的怒气,因为攻击门殿长老会使得情况更复杂。“你这是在迫害我。”

  “不要乱安罪名!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强迫未按时缴税的人将税款付清。”

  “我已经准备要清偿债务了。”

  “我看看…总共是两袋稻谷。”

  帕札尔一听,松了口气,但是门殿长老接着又说:“罚款就不止了。我看就……一只肥牛吧。”

  帕札尔愤慨地抗议:“相差太多了!”

  “由于你的身份特殊,我不得不严格一点。”

  “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门殿长老只是伸出手指着门,冷冷地说:“出去!”

  苏提发誓要飞奔到底比斯,深入后宫,让那个赫梯女人好看。这么不可思议的惩罚的主使者,除了她还会有谁?通常,税制是一定的,毫无转回的余地。这次对他的控诉实在太罕见了,简直像是蓄意诈欺一样。她利用迂回的办法来打击帕扎尔,又想利用大都市的特殊条例,来迫使这个小法官闭嘴。

  “我建议你要三思而后行。如果这么做,你将会丧失军官的身份,而一旦开庭,你说的话也不再可信了。”帕札尔反过头来劝他。

  “开什么庭?你已经没有能力开庭了。”

  “苏提……我认输了吗?”

  “几乎。”

  “几乎。你说得对。不过这样的攻击太不公平了。”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厄运与逆境让我懂得思考,还有你热情接待,功劳也不校”帕札尔倒还有心情开玩笑。

  苏提当了战车尉,分配到了一个四房的大屋子,屋前有花园可以让帕札尔的驴子和狗安睡个饱。豹子每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做菜、做家事,幸亏苏提常常要她停下手边的工作,拉着她去玩——些比较有趣的游戏。

  帕札尔则不出门一步。他努力回想着重要文件中的各项要点、对于好友与美丽情妇的调情嬉戏,完全视若无睹。

  “想、想,想……你想出个什么结果没有?”苏提问道。

  “我们或许能借助你的力量而有所进展。有一次,牙医喀达希曾经潜入一个军营想偷取铜料,而那个军营刚好是化学家谢奇进行秘密实验的地方。”

  “制造武器装备?”

  “绝对错不了。”

  “是亚舍将军底下的人?”

  “我不知道。我不太相信喀达希的说词。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游荡呢?据他说,是因为军营的负责人泄密给他的。这一点由你来查证应该不难。”

  “交给我。”苏提毫不犹豫便接下了任务。

  帕札尔喂了驴子,溜了狗,便和豹子一起吃饭。

  “我有点怕你。”豹子老实说。

  “我很可怕吗?”

  “太严肃了。你从来没有恋爱过吗?”

  “爱的程度不是你想象得到的。”帕札尔有点伤心地回答。

  “那就好。你跟苏提不一样,可是他却非常崇拜你。他把你的烦恼跟我说了,你打算怎么付罚款?”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必要的时候,我会到田里工作几个月。”

  “你一个法官去种田!”豹子觉得难以置信。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播种、翻耕、收割,这些都难不倒我。”

  “要是我就用偷的方法。税征机关不就是一个大贼窟吗?”

  “外界的诱惑太多了,所以才需要法官。”

  “你呢,你一直都很诚实吗?”豹子不以为然,便反问道。

  “这是我最大的理想。”

  “那他们为什么在排挤你?”

  “权力斗争。”

  “埃及王宫中也会有腐败堕落的事情吗?”

  “我们不比其他的人好,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一旦产生腐败的情形,我们便会加以消毒净化。”

  “你一个人?”

  “我和苏提。即使我们失败了、还会有其他人来接替我们。”

  豹子用拳头技着下巴,赌气地说:“我要是你,我就让自己也一起腐败。”

  “法官如果堕落,就等于向战争迈了一大步。”

  “我们国家的人都很喜欢打斗,但是你们不会。”

  “这是缺点?”帕札尔似乎无法了解她口气中的遗憾。

  她黝黑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对我而言,人生就是一场非赢不可的仗,不管用什么方法或付出什么代价。”

  苏提兴奋地喝下了半罐啤酒,跨骑在花园的矮墙上,欣赏着落日余辉的美景。

  帕札尔则盘坐着,手轻轻抚摸着勇士。

  “任务完成!军营的负责人为能招待最近一次战役的英雄,感到十分荣幸。

  而且,他也很多话。”

  “他的牙齿如何?”

  “非常健康。他从来没去找过喀达希看牙齿。”

  苏提和帕札尔互击了一下手掌,因为这句话明显揭穿了一个大谎言。

  “不只如此。”

  “快说,别吊胃口了。”帕札尔急得催促着。

  苏提可神气了,故意慢条斯理地,帕札尔便说:“要我求你吗?”

  “英雄本来就应该接受适度的欢呼。军营的储藏库里有上等的铜。”

  “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就在你讯问完毕后,谢奇偷偷命人搬走了一个箱子。箱子里装了很重的东西,要四个人才能勉强拾得起来。”

  “四个士兵?”

  “是编派在谢奇手下的卫兵。”

  帕札尔感到奇怪。“箱子搬到哪去了?”

  “不知道。我会找出答案来。”

  “谢奇制造坚固的武器需要什么材料?”

  “最稀有也最昂贵的材料:铁。”

  “我也这么想。”帕札尔点点头说,“如果我们没有猪错,这就是喀达希觊视的宝物!铁制的牙科器材……他以为这样就能恢复他灵巧的技术。现在要知道的是谁把地点告诉他的。”

  “你询问时,谢奇的态度如何?”苏提问道。

  “一再强调要保密。他没有告喀达希,”“有点奇怪。抓到窃贼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也就是说……”

  “他们是同谋!”他二人有同样的看法,但帕札尔却顾虑得多一点,“我们毫无证据。”

  “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谢奇将藏铁的地点透露给喀达希,喀达希便想偷一大部分出来为己用,但是他失败了。谢奇本来应该出庭作证,但他却不愿意将同党送上法庭。”

  苏提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帕札尔还是觉得有疑点。“实验室、铁、武器……所有箭头都指向军方。我不明白的是谢奇一向不多话,他为什么会泄密给喀达希呢?一个牙医又怎会扯上军事阴谋呢?真是荒谬!”

  “我们的分析也许还不够完整,不过多少暴露了真相。”

  “我们的方向错了。”帕札尔断言道。

  “别老是这么悲观!现在的关键人物是谢奇。我会日夜监视他,我会向他周围的人打听,尽管他再聪明、再谨慎、再低调,我还是会凿穿他筑起的高墙。”

  “真希望我也能行动……”

  “再忍耐一下。”

  帕札尔随即抬起充满希望的双眼看着好友,问道:“有什么办法?”

  “卖掉我的车。”

  帕札尔摇摇头说:“这样你会被逐出军队的。”

  苏提握起拳头,重重打在矮墙上,咬着牙说:“无论如何要让你脱离困境,而且要快!莎芭布如何?”

  “别打她的主意。法官的债务怎么能由妓女偿还?门殿长老会立刻将我除名的。”

  勇士听完两人的对话,趴了下来,双眼骨碌碌地转动,似乎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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