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正常人来说,反抗意识最弱的时间是凌晨两点钟前后,但冷峰今天要杀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所以冷峰决定在人们通常感到最安全的白天动手。
6月的东津很少有这么热的天,火辣辣的太阳令那些并非一定要出门的人都待在了家里,大街上只有很少的行人。冷峰通过望远镜注视着对面的旅馆,虽然太阳与地面已接近垂直,但他还是刻意使望远镜与太阳保持一定的角度,以免镜片对阳光的折射引起对面旅馆内的人的警觉。
冷峰对毒贩们安排的这种防卫格局颇为欣赏,对面旅馆内的这两名毒贩与冷峰此刻脚下的公寓内藏匿的五名毒贩相向而处,可以相互掩护。进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同攻同守;退可以相互警戒、相互支援,可以说是一种近乎完美的安排。
冷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下午一点,应该是那些需要在夜间保持警觉的人最疲乏、也最易松懈的时刻。
“开始行动!”冷峰通过微型通话器下达命令。
透过望远镜,冷峰看见对面旅馆中的一名毒贩起身去开门,突然间这名毒贩被门外一股巨大的力掀翻在地,坐在窗边的家伙刚一愣神,他的脑浆已溅满了身后的墙,一根装着长长的消音器的枪管缓缓地消失在门缝中,门又轻轻地关上,一切又归于平静。
冷峰放下望远镜,把手一挥,他身边几个穿着“家政服务”工作服的小伙子无声无息地跃上窗台,做出擦玻璃的样子,接着有两个人跃出窗户,凭借腰间的绳索悬挂在下一层窗户的上方,迅速地将一段筷子粗细的窥管对准了各自负责的房间。
与此同时,在这套公寓的门外,冷峰的助手、“黑豹别动队”队长李石也将一段窥管由门缝中插入,显示器随着窥管的移动显示着屋内的情景,最后镜头锁定在两个正在客厅内看电视的毒贩身上。
李石按照毒贩们约定的暗号三长一短按响了门铃,一个毒贩起身朝门走来,当显示器上只容下毒贩的大腿时,李石将枪口轻轻地贴在公寓防盗门的门镜上,显示器上只剩下了脚,并且不再移动,李石稳稳地扣动了扳机,一串子弹穿透门镜,由毒贩的眼睛射入,从后脑射出,死尸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随着一声闷响,李石等人踩着倒下的铁门和毒贩的尸体,端着冲锋枪冲入屋内。
这时,悬在窗外的两名队员突然一个“倒挂金钩”,倒挂在窗口,用微声冲锋枪向屋内各自的目标扫射。
几秒钟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冷峰在李石的陪同下走进硝烟还未散尽、一片狼藉的公寓,环视了一下毒贩们的尸体。有队员从床下拖出成袋的毒品,李石挥手示意他们放回原处,这些东西公安人员自会处理,他们要做的就是杀尽这帮毒贩,为牺牲的战友刘海山报仇。
在墙角,有四名队员正用枪指着一个刚才被气浪震晕、刚刚醒来、不知所措的毒贩。
“老板,这个怎么办?”
“行动要求?”冷峰反问。
“一个不留。”
冷峰没有再回答队员的问题,转身离开了房间。伴随着身后一阵微声冲锋枪沉闷的射击声,冷峰顺着狭小的楼梯下了楼,他的手中攥着五颗锈迹斑斑的弹头,那是当年从刘海山的身上取出来的。
顷刻间,那些“黑豹别动队”的队员们也像影子一样消失了。
刘海山的墓在陵园中一处很偏僻的地方,和那些豪华的阴宅比起来,刘海山的墓显得有些寒酸,但死人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墓,只是修给活人看的。在刘海山的墓前,冷峰向刘海山告知了两件事:一是杀害他的那伙毒贩今天已经被“抹”掉了;二是请他放心,只要他冷峰活着,他就一定将雨儿和雪儿养育成人。死去的人是什么也不会听到的,能够听到冷峰这番话的,只有冷峰身后的这些活着的人。冷峰是想让这些活着的人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也像刘海山一样无畏地死去,那么他们的父母妻儿一定有人替他们照顾,他们的仇也一定会有人替他们报。崇高的理想可以凝聚人,有力的措施可以调动人,能够坦然受死的人必然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人。这就是冷峰的哲学,也是他决定在反间谍情报九处成立这支全部由青年人组成的“黑豹别动队”的理论基础。别动队之所以命名为“黑豹”,乃取其敏捷勇猛之意。
从陵园中出来,李石立刻把汽车开到了冷峰的面前。冷峰一上车,他就风驰电掣地把汽车开上了公路。冷峰必须在两点半之前赶到幼儿园参加雨儿和雪儿的家长会。刘海山的妻子在两个孩子出生后便撒手归西,是刘海山一人辛辛苦苦把雨儿和雪儿带到四岁。两年前,刘海山在调查境外间谍组织利用贩毒团伙运送活动经费和器材情况时光荣牺牲,此后,冷峰就一直以雨儿和雪儿家长的身份参加幼儿园里所有的活动,并征得刘海山多病的老父亲的同意,承担起了抚养雨儿和雪儿的责任。李石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紧踩着油门,把一辆越野车开得飞快,遇大车超大车,遇小车超小车,他深知冷峰一向守时的作风,这也是他能够成为冷峰得力助手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得知刘海山牺牲消息的那一天,冷峰就积极谋划了一项旨在为刘海山复仇的计划。他在反间谍情报九处全体工作人员的面前发过誓:要将那伙杀害刘海山的毒贩赶尽杀绝!让所有的敌对组织得到一个清楚的信息——中国特工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杀害他们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冷峰的誓言极大地鼓舞了九处的全体同志,全处上下士气空前高涨。两年来,反间谍情报九处所有的人员都在千方百计地实施着这项复仇计划,并在今年早些时候终于成功地打进这伙杀害刘海山的毒贩内部,冷峰当即决定把这伙毒贩“调”到了境内,全部杀掉!但遗憾的是这伙毒贩并没有全部入境,冷峰不得不为那几个侥幸活着的毒贩专门制定另一套追杀方案。
李石终于赶在两点半之前把车开到了幼儿园,冷峰刚下车就看见雨儿和雪儿一蹦一跳地从台阶上跑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对冷峰招手。
“爸爸。”
“爸爸。”
雨儿和雪儿稚嫩、圆润的声音引来了不少孩子家长的注目。
“瞧,多漂亮的一对双胞胎!”
“是啊,真可爱。我要是有这么一对双胞胎就好啦。这个做爸爸的真有福气。”
一席话说得冷峰心里暖洋洋的,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蹦蹦跳跳的。”冷峰怜爱地对两个小家伙说。
“爸爸,我才六岁呀。”雨儿小声抗议。
“是呀,爸爸,我比她还小呢。”雪儿更加不服。
冷峰想想,六岁也的确不能算是大姑娘。
雨儿和雪儿攀着车门爬进汽车里。
“石头叔叔好!”她们齐声叫道。
李石猛然从驾驶席上转过身在雨儿和雪儿的鼻子上重重刮了一下。
“石头叔叔坏!”雨儿和雪儿立刻去揪李石的耳朵,三个人扭作一团。
冷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幼儿园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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