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醒得很晚,缩在被子里不想起来,我听见索多多在客厅里张牙舞爪的声音。
“左手,你打火机借我用一下。”索多多的声音。
左手冷淡的声音:“丢了,你去厨房用煤气点吧。”
索多多烦躁的声音:“你丫怎么不把你自己给丢了算了,那打火机是我花一百多送你的好不好?就算走私货也不能随手就丢了吧?”
索多多不着调儿的声音:“哎,你昨晚不会,就在沙发上猫了一夜吧?放着便宜不占,你也太……”
左手的声音:“你少废话,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滚远点儿。”
然后,是摔门的声音,然后是拖鞋拖沓的声音,然后是开冰箱的声音,然后是啤酒罐儿拉开的声音。我从口袋里摸出左手的打火机,金属的外壳儿很光滑,有些划痕了,想左手的性格。
我听见敲门声,我从床上坐起来,穿着衣服睡觉的坏处就是起床的时候冷。
“进来。”我飞快的穿好鞋子。
左手推开门,看了我一眼:“我就想问你下,你早晨想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吧?”我胡乱的叠着床上的被子,被子被我叠的象俄罗斯传统的面包,大列吧,左手看看床上的被子,又看看我,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也感觉自己叠被子的水平太差了,只好低着头重新叠被子。
“只有泡面。”左手犹豫了一下,“我去煮泡面。”
当我和左手坐在凌乱的客厅,一个用小锅一个用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的饭盒吃着泡面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像是回到遥远的80年代,我一根一根的吃着泡面,左手的衬衫很大,袖口差不多盖住了我的手,只露出来拿着的筷子。
“上午有课吗?”左手抬头看着我。
我摇头,想起左手的打火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左手,“给你。”
“先拿着吧,你要是再给锁到哪个房间里呢?”左手低头接着吃泡面。
我愣愣的看着左手,有些不知所措,左手把筷子扔到锅里,盯着我:“怎么了?”
“没有,我刚在想方小刀话那么多,你话那么少,你们平时会不会吵架?”我避开左手的眼神,低头看着饭盒。
“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爱说话,有什么可说的?”左手闷闷的看着我。
我盯着左手:“那你以前和叶小莲没分手的时候,你们都说什么啊,不会什么话都不说吧?”
“也没说什么话啊?恩,每次都是吃了饭,然后送她回去,看了录像,然后送她回去,要不就是在校园里转转,然后送她回去……”左手挠挠头,看了我一眼,“就这样啊。”
我拽着衬衫的袖口,吃了一口泡面,“骗人,我都看见过两次,你亲人家叶小莲,怎么可能老是送她回去?你们男生……”
左手不说话的看着我,我不服气的看着左手:“怎么?我说错了吗?哼。”
“你干嘛记得那么清楚?”左手的眼神,依旧盯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哎,什么叫我干嘛记得那么清楚啊?亲了人家就要负责的,还有许小坏啊,许小坏也亲过你……”
“小淫对你负责了吗?”左手点了支烟,冷淡的看着我。
我气恼的把筷子扔到饭盒里,感觉被左手抢白了,“我用不着他对我负责,他又没有……我回学校了。”
我瞪了左手一眼,左手一把拽着衬衫长长的袖口,眼神冷冷淡淡的,“打火机,我不是那么有本事儿每次都能翻墙头去帮到你。”
上统计学,小诺坐在我右边,祝小希和杜小兮坐在我的左边。
小诺开始警告我:“你记着啊,不准跟祝小希说话多过我,咱们之前和好有协议的,我做大她们做小。”
我有点儿哭笑不得,祝小希跟杜小兮说了差不多一堂课的话,每次想跟我说话的时候,小诺就瞪眼,祝小希看着我呵呵笑。
统计学老师发火了,因为抽查的作业很多都不合格。
“你们哪,等毕业了就知道学习有多重要。”统计学越说越生气,“现在也不要求你们头悬梁锥刺股,只要把你们下课拎着饭盒抢饭吃的精神头儿用到统计学上,也不会成绩这么差……”
不知道是谁的勺子掉到了地上,课堂上一阵哄堂大笑,统计学老师转身开始讲课。
“十八,左手怎么把你折腾出去的?”小诺拽拽我,一脸的好奇,“你不是说教学楼的窗户都有栏杆吗?左手带着斧头过去的?”
我没吭声,想起我从男厕所窗户跳出去,左手在窗户外面伸手接住我,我的衬衫在深夜里被折断的栏杆撕破了,左手的手按在我背部衬衫划破的地方,象被握过很久的打火机,温热。
“哎,哎……”小诺撞撞我,“问你话呢。”
我低头翻着书,“男厕所的栏杆折断了,从男厕所的窗户出去的。”
“我怎么不知道男厕所窗户上的栏杆折断了?”小诺一脸的惊讶。
我瞪了小诺一眼:“你这不废话吗?你没事儿去男厕所干什么?”
路芳菲找到我,说要去找曲莫浮算账,我有些吃惊。
路芳菲说:“我咽不下这口气,曲莫浮明明说他会测字,为什么到我这儿就测不了了?我小时候坏毛病一堆,最喜欢和别人较真儿,我一定要测爱情!!我们国庆节去找曲莫浮!!”
“他又没说不给测啊,只不过你上次选的两个字都不适合测爱情。”我安慰路芳菲。
路芳菲更加不乐意:“那算什么啊?难道说我医院看病,医生吞吞吐吐的,就算我本来没病,让医生那副德行都给搞出来病了,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啊?越是不说,我心里就越是会想是不是我的爱情糟糕的人家都没法说了?都快成我的心病了……”
“我有曲莫浮的电话,你可以打电话……”我撕下纸,准备给路芳菲写电话号码。
路芳菲哼了一声:“我不打电话,我就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找他,别想蒙我!!说好了,国庆节去。”
说完,路芳菲张扬的扭动着腰肢,非常青春非常妖娆的在我的前面走了,我看看四下没人,也学着路芳菲的路子走了几下,差点儿扭了脚,我恼火的蹲下揉着小腿。
上会计课,我揉着打字酸疼的还有些发抖的手腕,看着欧阳翻开的中级会计的教科书的厚度,我开始担心这学期中级会计考试怎么能通过。
欧阳欲言又止,好几次,每次我看向他的时候,欧阳的眼神就飞快的移开,我有些奇怪。
“有事儿?”我看着欧阳,欧阳的脸象那天喝醉了酒一样。
欧阳抿抿嘴唇,用圆珠笔飞快的在笔记本上画着圆圈儿:“你们,学生会是不是有一个叫小林的?”
小林?纪检部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有时间检查宿舍,会看到小林。
“恩,是有。”我迟钝的点点头,
欧阳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我觉得小林挺可爱的。”
心里的落差感象打翻了水银的玻璃瓶,虽然之前什么都不确定,但突然知道那些不确定都成了事实,那些水银就像冰冻的时间蒸馏水,把过往的点点滴滴都锈成了永恒。
“恩,很可爱。”我的眼睛也盯着看向我的欧阳,四目相对,我告诉自己,即使自己要输,也要若无其事的,更不要被对方看透了。
我开始喜欢路芳菲,见到张云刚那天,路芳菲抓起地上的石头很想去拼命,说完自己最痛快的话,昂首挺胸的走着,但路芳菲的眼泪流在了她的正面,从眼睛上滑落,一直淌着,停在漂亮的锁骨上面。
我看着欧阳笑:“哦,我知道了,你喜欢小林对不对?因为我和小林都是学生会的,你想让我帮忙对不对?”
欧阳心不在焉的低头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画着圆圈儿,含糊的恩了一声。
“小林呢,我见过好多次,是纪检部的,可爱,长的象洋娃娃,我们宿舍的人都说很想捏捏她的脸,太好玩儿了……”我碰碰欧阳的手臂,我觉得自己笑的肯定很开心,象个标准的红娘,“放心吧,这个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你想我跟小林怎么说?还是你写信我给她带过去?”
欧阳低头转着手里的圆珠笔,声音小小的,“国庆节的时候,我,你帮我给她带点儿东西吧。”
中午在食堂吃饭,我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菜都要吃完了,手里的馒头还一口都没有吃,热闹的食堂里熙熙攘攘的,全是拥挤着打饭的学生,声音喧闹的象一个菜市场。
我老是想起欧阳紧张的盯着我的眼睛说“你们学生会是不是有一个叫小林的”?欧阳说出小林的名字时,眼神竟然那么的紧张看着我的眼睛,难道是怕我说不认识吗?我突然很想揍自己一顿,之前竟然会请欧阳跟自己一起去师大看校庆演出,这太像个笑话了,我把手里的馒头捏的不成样子。
“十八?”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看见欧阳干净的眼神,“你怎么了?”
欧阳盯着我的手里被捏的很惨的馒头,我笑笑:“有点儿牙疼,馒头太硬了……”
“十八,我跟你说好的,国庆节去找曲莫浮,你不能放我鸽子。”路芳菲走到我面前,特意叮嘱我,然后,路芳菲看到了欧阳,“咦?你不是师大的吗?”
欧阳看看我,笑:“不是啊?”
“上次在师大看见你,十八没说,我还以为你师大的呢?噢,你们俩,噢,我知道了,你们俩是不是去师大约会了……”路芳菲用非常夸张的表情看着我和欧阳,欧阳腼腆的笑着不说话,路芳菲朝我暧昧的摆摆手,转身走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路芳菲后面站着的方小刀和左手,左手的眼神,冷的可以杀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感觉糟透了,我本来就不具有说谎的本事。
“你们,一起去师大了?”方小刀靠着欧阳的肩膀。
欧阳的表情有些慌张,“哦,那次是因为我,我,我看到十八有师大演出的票,就问了,刚好,刚好没人去,所以,所以就一起去了,还路芳菲的,不是我们单独去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我,我把手里的馒头扔给方小刀:“胖子,喂左爷的兔子吧,我先回去了。”
我拿了饭盒,低头走出喧闹的食堂,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恨自己的,太无能了。
国庆节放假前一天,阿瑟来学校找我,我没看见小麦,阿瑟那天换了职业装,在那么漫长的时光中,我见到阿瑟穿的唯一一次的职业装,西装、领带、白衬衫、皮鞋。阿瑟站在我面前,我足足有一分多钟没有认出来那个人是阿瑟,我用力的握阿瑟手没有目的的摇晃着。
阿瑟笑了一下,拽过我,拍拍我的肩膀,“怎么了?这么没精神?看看我,够人模狗样不?我老妈给买的,说我要是不穿就不是他亲生儿子,走吧,喝咖啡去,我给左手打了电话,他过一会儿过来。”
因为国庆节放假,咖啡厅里冷冷清清的,大部分的学生都去串同学或者回家了,校园里也有些冷清,许小坏去她叔叔家了,小诺被她同学拖走了。
“你那天跟我说了一堆我不认识的人的名字,发生什么事儿了?搞那么复杂?”穿着职业装的阿瑟,喝咖啡的样子竟然有些优雅,到底是毕业了。
我搅着咖啡,摇头,“没那么复杂,是我想的复杂了,现在没事儿了。”
“你们女生啊,就是事儿多,所以你看女生宿舍,都是小团伙儿,这个跟那个好,那个又跟另外的好,哪儿那么多事儿?就是小心眼。”阿瑟喝了一大口咖啡,皱皱眉。
阿瑟停顿了一下,“十八,不是我说你,你别没事儿把你自己当爷们儿,女的就是女的,用得着那么辛苦吗?你这样会让男人没面子的,你看哪个男人愿意找一个发愤图强的女的……左手,这边。”
阿瑟朝门口招了下手,我看见左手双手抄着牛仔裤的口袋,酷酷的,用肩膀撞开咖啡厅的门,朝我和阿瑟走了过来,坐到阿瑟身边,一声不吭。
“加一杯咖啡。”阿瑟朝服务台招手,脚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左手:“靠,在我面前装灯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什么时候过来的?”左手看了阿瑟一眼,“干嘛穿那么正经?”
阿瑟大大咧咧的靠着椅子,吊儿郎当笑,“都毕业了,老妈让泡个正经的姑娘,那还不得穿的正经点儿?我妈也是,他儿子的审美标准有那么差吗?我总不会拖着一只牧羊犬回家吧……”
端着咖啡的服务员笑出声,托盘一晃,咖啡溅到了阿瑟的白衬衫,服务员一脸的恐慌,“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我还得谢你呢,不然还没理由把这身皮脱下去呢。”阿瑟看着服务员笑,看了我一眼:“我先去洗手间打理一下。”
“你和欧阳一起去师大了?”左手的眼神,有着挑衅的味道,“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欧阳毕业就要去加拿大读书?”
我恼火的瞪着左手:“你不是说欧阳不谈恋爱的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喜欢进纪检部的小林,好像你多知道似的……”
“小林?欧阳跟你说他喜欢小林?你知不知道小林是……”左手突然停住,“你,不会是喜欢上欧阳了吧?”
我有点儿恼羞成怒:“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欧阳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左手的声音冷的象冰块一样。
阿瑟抖着手上的水,从洗手间里出来。
那天晚上,阿瑟没有离开,我们凑在左手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喝酒,阿瑟的西装和白衬衫掉落了很多烟灰,领带的卡子也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你和小麦的月票用了吗?”我问阿瑟。
阿瑟叼着烟,眯着眼睛,一脸的流氓相,“用了啊,超级的爽,一个月省了好多交通费,原先全打车了,省好几百呢,小麦原先嚷嚷换工作,人家每个月给他4千,不干,为什么呢?还得外加500块钱的打车费,牛吧,NND,在学校那会儿还看不出来这小子有这么股劲儿……”
我笑出声,左手仰靠在椅子上,运动鞋搭在床上,疑惑的看着阿瑟:“你俩用月票?”
“恩,不过省钱倒是省了,奖金没了。”阿瑟摇头,“高峰的时候坐不上公交车,为了用月票,只好每天9点以后才坐公交车上班,等到了公司,靠,楼下的必胜客都开张了……”
我被啤酒呛到了,为了用学生月票,阿瑟和小麦天天迟到?奖金和打车费比,不晓得哪个多,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做出来。
“你们可以买车啊?”左手喝了一口啤酒,嗤笑,“费那个劲儿?”
阿瑟把名贵的西装一脱,扔到床上,“想买啊,我老爸你是不知道,真是部队里训练出来的男人,人家说了,想买,我自己赚钱买去,用他的钱,等下辈子吧,前两天我还可怜兮兮的找小麦商量,要不俩人想买辆奥拓凑合着,人家小麦有志气啊,那头摇的跟吃了摇头丸似的,死活不答应,说是要真买了辆奥拓,赶上去北京站接人,还得把小奥拓开进胡同里,最差也得打辆桑塔纳去接人,说丢不起那个人,靠,小屁孩儿现在脾气比我还大呢……”
阿瑟打量着左手的房间,看着我笑:“真是想不到,竟然毕业了,还真是怀念学校,怀念黑乎乎的宿舍,食堂想着也没那么差了,还挺想朱檀的文学欣赏课,那时候十八替朱檀代课,讲得那个意气风发,我在下面坐着还在想,这孩子谁啊?还敢讲唐诗宋词欣赏?对啊左手,你唐诗宋词咋样了?还念白字儿不?”
“我就不会背什么唐诗。”左手冷淡的扔了手里的空啤酒罐儿,“白日依山尖,黄河入海边。欲穷千里眼,更上一层板。能记顺的就这么一首,还是被爸用铁棍把我的手心都要打烂才记住的……”
左手重新开了一罐儿啤酒,一脸的不屑,我想笑,但没笑出来。
阿瑟重新点了支烟,拖了把椅子,挨着左手坐下,“我说兄弟,你啊,还真是得想想以后做什么了,你总的结婚吧?总的养家吧?这年头的女人市侩的很,男人要是没钱没房子没车子……得,我也不说了,说多了自己都烦,十八,来喝酒……”
阿瑟在左手床上睡着了,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不知道毕业后到底会怎么样,左手拿了啤酒罐儿,丢给我一罐儿,坐到我旁边,沉默的喝着啤酒。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左手,其实自己更茫然。
左手摇头,“不知道,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你呢?”
“我也不知道。”我喝了一口凉凉的啤酒,更加的茫然,“没有分配了,双向选择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怀念大学毕业后能分配的年代了,哪怕就是在居委会或者街道喝喝茶看看报纸也好,至少不会饿死……”
左手转脸看着我,“你跟我妈说的一样,女生有什么可愁的,大不了嫁人啊,至少有人养着。”
“曲莫浮说,我的手掌连握住的本能都没有了,可能这辈子我真的不擅长抓住什么东西,我不习惯靠男人。”我摊开手掌,看着左手,“我只相信我自己。”
左手的眼睛盯着我,好一会儿,才移开,左手说:“女生性格太强了,男人会有压力的。”
“你呢?”我转头盯着左手,墙壁上石英钟寂寞的滴答着。
左手点了支烟,没有说话,我听见房间里有阿瑟翻身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左手仰靠在沙发上,伸开双臂,左手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头发,那种熟悉的细腻的触摸感觉慢慢的在我的头发上苏醒着,我的头发长了,应该去剪了,我想起延晟那双灵巧的手,在头发间飞舞着。
我靠着沙发背,一动不动,左手的指尖,似无意,从我的耳边还有鬓角的发梢儿滑过,我听见左手咳嗽的声音。
“十八,其实欧阳……”左手的声音在夜里变得有些艰难。
我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有些模糊,我打断左手,“欧阳很好,他怎么做都会很好的。”
好运气的人,怎么做都好,辛苦是每个人都要去经历的,欧阳不用过我这样辛苦的日子,可是读书考托福,想着申请自己梦想的学校,对他来说,是另外的辛苦,我们的世界依然不对等。阿瑟和小麦的家里有的是钱,可是难道说有钱,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辛苦了呢?
我的头发长了,我找祝小希,说是一起去理发,祝小希说国庆节太忙了,只能以后去。我问祝小希国庆节做什么,祝小希说要去同学哪儿,一直待到假期结束才能回来。
国庆节放假第一天,学校空荡荡的,我的心也空荡荡的。我在机房打杂志社的稿子,手腕处磨得起了厚厚的茧子,硬硬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可以按照杂志社要求的时间交稿了。
机房空荡荡的,整个房间都响着我敲键盘的声音,高配置的计算机屏幕上还有静电,我用手滑过的时候,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有时候硬盘会极不配合的嗡嗡几声,抗议我用的太久了,然后我就会换另外一台机子。
有时候打累了,我揉着酸疼的手腕,看着有栏杆的窗户,想起自己被锁在机房的深夜,左手握住我紧紧抓着栏杆的手,左手说“我在那边喊你名字,你只要跑过去,不要看两边,就看着前面跑”。
我已经被生活折磨的失去了勇敢和勇气,如果左手也没有,那么就什么都没有了,我隐藏在自己的背后,而左手在我的背后,我们都被后面看不到的东西,淹没了。
我和路芳菲去师大找曲莫浮,李遥带我们到宿舍的时候,曲莫浮刚好坐在床上擦拭着一尘不染泛着寒光的剑,剑柄的上红缨垂到了曲莫浮白色的运动衫上,我看见之前李遥写的那副行楷的字,被曲莫浮装裱起来,挂在他宿舍里面的墙壁上,很显眼。
曲莫浮看见我和路芳菲,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表情淡定的像是看见熟人,“来了?”
“对,来了。”路芳菲表情张扬的站在曲莫浮前面,“你不是说我之前让你测的两个字都不适合测爱情吗?我今天过来,偏要让测爱情,要么你帮我选个字,要么我随便选个字。”
李遥站在我身边,小声笑着:“路芳菲还真较真儿。”
我也笑,李遥小声补充了一句:“曲莫浮就吃这套。”
曲莫浮修长的手指间游走着擦拭剑身的软布,转脸看了一下路芳菲,笑:“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当然了,我要是去医院检查,医生对我吞吞吐吐的,我当然要怀疑我是不是得了绝症啊?你这样推三阻四的,我当然怀疑我的感情以后是不会会出大问题。”路芳菲毫不示弱的盯着曲莫浮,曲莫浮的脸,慢慢的,有了一丝红晕。
曲莫浮避开路芳菲的眼神,手里的长剑入鞘,“我测字是随心,想测就测,不想测就可以不测,就这么简单。”
曲莫浮的声音非常柔和,路芳菲鼓着气:“那你就不要告诉你会测字啊?那样我也不会期待,哼。”
“你可以说个字,至于测什么……”曲莫浮的嘴角动了一下,没有再说话,曲莫浮的眼神溢动的光彩,想涂抹了一层光晕。
“‘顺’,就测爱情。”路芳菲不客气的挨着曲莫浮坐着,路芳菲的肩膀都碰到了曲莫浮的肩头,我看见曲莫浮的喉结动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握了下剑柄。
曲莫浮把手里的剑放到床上,看着路芳菲笑,“我今天除了测运气,别的什么都不测,你要不要测?”
“为什么就不能测爱情啊?那你哪天能给我测爱情?你说好,我来找你。”路芳菲嘟着嘴,斜睨着曲莫浮。
曲莫浮避开路芳菲的眼神,站起身,朝我和李遥走过来,“‘顺’,循也,分开是川和页,川是河流之水,页指头,现在将年年底,明年你要费点儿脑筋了,不过能够有财,长流水那样的财,缓缓而来,不是横财,运气不错。”
路芳菲嘟着嘴,看着曲莫浮的背影,一脸的不满,“你说运气不错,是不是爱情的运气就不错?”
“凤凰翼文曰顺,学业上应该不错,你可以报名参加一些考试。”曲莫浮背倚着桌子,看着床上坐着的路芳菲,“就这些了。”
路芳菲不满的盯着曲莫浮:“那爱情上呢?”
“‘顺’能想到的就这些了。”曲莫浮交叉着手指头,一脸的温文尔雅。
李遥领我参观师大学校的书法展览室,那儿挂着很多学生的书法作品,有行书有楷书有行楷,还有草书,很多毛笔字作品看着意蕴天成,让人心里激情澎湃。我站在一幅书作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的行楷前,深呼吸了好几下,闻着宣纸上的墨香,心里安静了好多。
我们小时候,还有毛笔字课,每次上课自带着墨汁和毛笔,好多学生最喜欢做的就是最后涮毛笔的时候,把沾满墨汁的毛笔轻轻放到清水里,看着笔头上的墨汁慢慢的晕开,会感觉非常的新奇。初中高中不仅没有毛笔字课,所有跟升学无关的课程都给取消了,上了大学,有的专业有,因为是选修课,学分低,还费事儿,所以很多人都不会去选毛笔字。
“十八。”李遥叫我,我回过神儿,李遥在书桌上铺好一张宣纸,伸手朝旁边的笔架上示意了一下,笑:“来,试试,我是见过你的字的。”
我握着毛笔的手有些发抖,毕竟好多年没有练习,我犹豫了一下,想起高一时候自己的写过的一首词。那好像也是一个秋天,我靠着走廊的窗户,看外面的落叶,心里充满忧伤,学校的样子在落叶中模糊了,象我的心情。
我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荡开:
“苦血不僵,多情愁不断。相怜难,易相金戈化前缘,迭荡风尘,一醉万千年。”
“好畅快。”李遥在我身边拍手,笑:“‘愁’字用的最好,既可以和前面的‘多情’二字并列,又可单为动词用,古人多用‘剪’不断,‘理’不断,你十八却用‘愁’不断,有意思……”
我想起左手之前说他没有了的童年还有少年时光,在我年纪还小小的时候,我就已经能写出“苦血不僵,多情愁不断”这样的词句了,我叹息,那些漂在我身后的日子,究竟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多少快乐?
“落款处,我们合写,真是痛快。”李遥递给我一支朱砂笔,然后李遥的手握住我拿着朱砂笔的手,在落款处写着年月日,还有我的名字。李遥的手很硬,不知道是不是写毛笔字的原因。
傍晚,路芳菲离开了,去她姑妈家,临走的时候,路芳菲威胁曲莫浮说是下次来一定得让曲莫浮给她测爱情,曲莫浮双手抱胸,看着路芳菲,只是笑。
晚上喝酒的时候,曲莫浮没有来,李遥说曲莫浮有事儿,师大附近喧闹的小酒吧,热热闹闹的,学生却不多。
“你知道曲莫浮为什么不给路芳菲测爱情吗?”李遥喝的有些多,浸淫的文人之气在麦芽糖分过多的酒精中荡开了,象我们小时候涮毛笔的时候,墨汁从毛笔头荡开。
我喝了一口啤酒,摇头:“不知道。”
李遥给我倒满啤酒,有些兴奋:“痛快,今天看了你写的那个词真是痛快,‘相怜难,易相金戈化前缘,迭荡风尘,一醉万千年’,末句的气势一下就,就打开了,十八,为文为诗词的章法和结构你不如我,你甚至没有章法可言,可是要论诗词开阖的大气,我不如你,幸亏你是个女生,如果你是男生,我真的会嫉妒你……”
“曲莫浮,为什么不给路芳菲测爱情?”我看着李遥笑。
李遥喝了一口啤酒,也笑,“所谓卦不自算,曲莫浮是怕一旦给路芳菲测字测了爱情,路芳菲的爱情没有了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那关,真的是自己,灵慧如曲莫浮者,也不过如此。
“十八,别告诉曲莫浮我们一起喝酒了。”李遥拍拍我的肩膀。
我转着啤酒杯,看着李遥,“为什么?”
“他,可能会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好过和他的关系吧,不叫上他喝酒,有些说不过去。李遥转头看着别处。
国庆节期间,我帮欧阳给小林带过东西,我记得是一个厚厚的信封,我不晓得细腻的欧阳还能写那么厚的情书。还有一袋东西,我上楼的时候瞄过一眼,里面竟然装着洗发水、洗衣粉还有沐浴露什么的。我见过男生给女生送过很多东西,有玩具毛毛熊有巧克力还有工艺品,但从来没有见过男生送洗发水和沐浴露那么贴心的东西,看来欧阳是和别的女的不一样的。
记得我把那些东西交给长的象洋娃娃似的的小林,小林坐在上铺,随眼看了一下,就丢到旁边了,眯着眼睛看着我笑。我仰脸儿问小林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欧阳的,小林笑着说记得让欧阳多给他一些钱就行了。我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回话,当时还吃了一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我的手腕被研究生的计算机折磨的酸疼无比的时候,欧阳找我吃饭,说是感谢我帮了他和小林,我没想着去,我还不会荒唐到当电灯泡的地步。小林不干了,几乎是把我拖着去,小林和我本来就认识,因为大家都是学生会的,我是被小林拖到餐厅外面的。
“十八,你要是再不进去,我真的怀疑你和欧阳有什么了,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小林叉着腰,在餐厅外面看着我,“我们宿舍的女生,要是帮别人牵线了,整天嚷嚷着要人家请吃饭的,哪像你啊,跟见了鬼似的。”
我惶恐的看着小林,“哪有,谁,愿意当电灯泡啊?”
“又不干什么,什么电灯泡啊?”小林往餐厅里拖着我。
餐厅的包间门被推开,我看见欧阳有些局促的坐在里面,看见我,欧阳慌乱的站起来,差点儿打翻了桌子上的玻璃杯,欧阳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看看小林,又看看我。
“十八,没想到请你吃饭这么难。”欧阳看着我笑,但声音,有些伤感。
我揉着手腕,努力笑的自然,“没有啊,真的是太忙了。”
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安静的一顿饭,只有餐具互相碰撞的声音,欧阳和小林都是家教很好的样子,吃东西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来。欧阳每次喝完饮料都会用餐巾纸擦下嘴角,小林也是,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受过什么训练,难道连吃饭都会有情侣相?
我不小心吃到了一小块骨头,因为害怕发出声音,我每咬一下都试着看看是不是发出声音,后来实在没法咬了,我只好生生的把小骨头吞了下去。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小林终于按捺不住了,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超级搞笑。”
欧阳皱了下眉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话。”
“哎,你不觉得要闷死了吗?我就说,我跟十八说。”小林嘟着嘴,一副小女儿态。
欧阳文雅的喝了一口橙汁,嗔怪的看着小林:“那说话不准吃东西,说完再吃。”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小盘子,我想,可能只有最亲密的情侣才会这么细致入微的关注对方的生活吧,哪怕是吃饭的时候说不说话。
“我们宿舍有个女生,特别的能张罗,哇塞,十八你是不知道,她啊,天天想着给别人当媒人,你别看她小,什么星座啊血型啊属相啊生日啊,可能讲了,搞的我们宿舍还有隔壁宿舍的女生要是谈了恋爱,都会跑去我们宿舍找她问合不合适什么的,将来怎么发展什么的,大家都管她叫半仙呢,她买的星座的书,比我的大辞典还厚呢……”小林讲着讲着竟然先笑了。
小林喝了一口橙汁,忍着笑,“后来才搞笑呢,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挺腼腆的,喜欢上我们班的一个男生,就找这个女生帮着说,其实我们宿舍这个女生真的挺好心,她就把那个男生和隔壁宿舍女生的星座、血型、属相还有生日统统折腾了一遍,还找那个男生不停交流,说是要做到万无一失,谁知道最后,哈哈,你们猜猜,最后怎么样了?”
小林笑的不成样子,欧阳看着小林嬉笑的样子,也露着小虎牙笑了,那个场景真是温馨,我喝着橙汁没有说话。
“最后啊,我们班男生看上我们宿舍那个专门给人当媒人的女生了,哈哈,隔壁宿舍那个女生,哈哈,恨死她了呢……”小林开始大笑起来。
我也笑了,转脸拿餐巾纸,看见欧阳的嘴角挑起,露着可爱的小虎牙,安静的看着我笑,我的心慌了一下,感觉脸上的温度,像是喝了红酒一样,慢慢的晕开了。
小林朝我眨巴眼睛,笑的很诡秘:“十八你要小心哦,你也是当媒人的哦。”
国庆节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去延晟哪儿理发,因为延晟上次跟我说,会多几次给我打折扣人。我去到理发厅的时候,人不多,延晟腰带上别着索尼的“Walkman”超薄的随身听,时尚的象一种诱惑。
“咦?自己来了?”延晟摘下一只随身听的耳塞,看着我笑:“上次我还问祝小希你怎么没来呢?”
我坐到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延晟,“上次?上次是哪次啊?我们不就来过一次吗?”
“哦,国庆节的时候啊,祝小希带着杜小兮过来的,还送给我一张音乐会的票呢,说是多出来的,我问你怎么没来,祝小希说你回家了……”延晟抖抖单子,帮我围在脖子上,我的手和身体都被单子盖住了,延晟的手指有些凉凉的。
我想起我问祝小希,国庆节时候要不要理发,祝小希说她太忙了,只能等到国庆节后。我听到剪刀的声音,延晟哼着歌儿,打开他的工具箱。
“之前我很会反感自己当美发师。”延晟从镜子里看着我笑,“因为高中毕业,什么都没有考上,我爸逼着我选一个职业学校,我觉得剪头发容易,就报名了,没想到在职高毕业后,竟然真的当了美发师……”
我的眼角看见有发丝从我的头上飘散下来,没有声音的落到地上。
“不过当美发师有一个好处,是其他任何职业都没有的。”延晟停下剪子,看着我笑,“猜猜看,是什么好处?”
我想了一会儿,“可以长年免费用美发店的洗发水?焗油膏?”
“十八,你真逗。”延晟笑出声,修长的手指还有剪刀在我的头发上穿行着,我感觉到了非常舒服的痒痒的感觉,我很想睡觉。
延晟的手指轻轻的抬起我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扶着我的耳朵。
延晟俯下身,对着我的耳朵小声的笑:“好处就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美女的脸,在美丽的脸都可以轻轻的,触摸到,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我就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好感……”
我垂下眼睛,在围着脖子的单子下面,揉着自己因为敲击键盘,已经长厚了的茧子,延晟的手指象是催眠的精灵,我只知道我,真的是太累了。
国庆节后的英语角该我值班,我在英语角看到祝小希和杜小兮,里面很多人,杜小兮被祝小希拖得跌跌撞撞的。看见我,杜小兮有些不自然,我看到祝小希和杜小兮修剪后的头发,她们俩是一个发型。
我靠着大教室的角落,看着,远处,4暮正跟别人讲着什么,4暮讲得兴奋,听的人也跟着兴奋。那厮英文好的一塌糊涂,英文是他的专项。
祝小希拖着杜小兮跑到我眼前,祝小希眨巴着眼睛:“十八,要不要一起来?这学期末我就想报考英语四级考试,要是能过,明年就可以考六级了呢。”
“那很好。”我打量着祝小希的发型,“头发剪得不错。”
祝小希笑着摸摸头发,“在我同学他们学校剪的,还可以吧?”
“那我们去那边说英语了。”杜小兮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祝小希拖着杜小兮进了拥挤的人群中。
我用脚尖抵住水泥台阶,看着远处的祝小希和杜小兮热热闹闹的跟人说着,笑着。
英语角结束的时候,我没有看见祝小希和杜小兮,辅导老师最后走出阶梯教室,转身对前排的4暮说:“4暮,你和十八把前面的灯都给关了,然后把阶梯教室的门锁上吧。”
4暮答应了一声,我从前排开始,顺着墙的方向,把阶梯教室里的灯一个一个的熄灭,教室一点一点的进入黑暗中。从阶梯教室到外面的走廊,一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我开始摸索着往阶梯教室外面走,好容易摸到阶梯教室的门,转头看见4暮点了一支烟,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锁门吧。”黑暗中4暮弹了下手指头上烟,我看见烟头跳跃了一下。
我关上一扇门,4暮没有抽烟的手在关另一扇门,两扇门快要关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手背碰到了4暮的手,我缩手,4暮突然握住我的我的手。
“十八,你看祝小希的眼神,我看见了。”4暮的声音在深夜里象个鬼魅,“就像我见到的所有的女生一样,你也会嫉妒,也会有想杀人的眼神……”
“滚!!”我想推开4暮。
4暮笑了一下,扔了手里的烟,用力握住我的手腕,“我一个人当坏人太寂寞了,我一直在等,等你变得跟我一样坏,那样我就不寂寞了,都以为当学生简单,那是没经历过事情而已。”
“恶心,你以为谁都象你这么龌龊?你放手!”空旷的走廊里,阶梯教室的两扇门被撞得发出很大的声音。
黯淡的走廊灯光下,4暮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看这次你的心里临界点能撑到什么时候?你对爱情那么执着,小淫大学毕业后有没有放下身架给你一个电话,哪怕就是说他想你了,你把阿瑟当兄弟,可惜,阿瑟帮不了你,阿瑟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让你和小淫其中任何一个放下自己的尊严去屈就对方,阿瑟怕一旦你们其中哪个那么做了,结果反而会更糟……”
我猛的推开4暮,4暮撞到门板上,门把手上的锁头掉到了地上,在水泥地上砸出巨大的响声。
4暮点了支烟,恶毒的看着我,“走着瞧。”
回到宿舍,在水房门口看见祝小希刷牙,牙膏的泡沫涂了祝小希一嘴。
祝小希朝我笑:“英语角结束的时候,哪儿都找不到你,我和杜小兮先回来了。”
研究生晚上上课的时候,我不能去机房打字,在综合楼的自习教室遇到欧阳,欧阳真的有把他的东西搬到我坐着的位置旁边,厚厚的汉英大辞典,还有国际贸易专业的教科书,还有中级会计的教科书。
欧阳给我补习的时候,我一直在走神儿,想祝小希,想着想着,我就开始烦闷。
“十八,你用心点儿好不好?你有没有在听我讲?”欧阳用圆珠笔敲了一下我的头,“我过几天托福就要开班补习了,我就没什么时间上自习了,你会计课真的落下好多。”
我转脸看着欧阳,欧阳的眼神有些急躁,“你不喜欢学会计我知道,可是你总要参加期末考试吧,会计考试是出了名的铁手,她不会让大家混混就过去了,你……”
“我是很笨,那就补考好了,反正大学一圈儿下来,我还没有被挂过科呢……”我盯着欧阳,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火气,我站起身就往自习教室外面走。
欧阳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十八,你怎么了?我没说你笨……”
自习教室里的其他人,看向我和欧阳。
“你跟我来!”欧阳忽地的站起身,拽着我往外走。
欧阳拖着我快步走出综合楼,最后竟然带着我去了超市?
“十八,你在外面等我。”欧阳跑进超市,没多会儿,欧阳拎着塑料袋出来,我看见里面有几罐儿啤酒。
我呆呆的看着欧阳,欧阳晃晃手里的塑料袋,看着我,突然笑了:“我知道你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喝酒,我陪你到综合楼的最顶层喝酒,不过你要答应我,要用心复习中级会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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