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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征猛地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姚健,眼睛一眨,眼泪滚落下来,“你终于来了!”
姚健很紧张,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个妇女,妇女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们。
姚健说:“征征,咱们到家里说话好吗?在这儿多影响人家啊!”
姚健家里,姚健正在给宋征冲奶粉,宋征走进来,“我来吧。”
姚健看着她,“还挺会干家务活儿!”
姚健说:“我出去买点早点。”
宋征说:“不用了。你搁的奶粉其实够冲四杯的,特浓,肯定顶饿。”她把一杯放在姚健面前,“这杯是你的。”
姚健看着她问道:“打算什么时候给你家里打电话?”
宋征僵硬地说:“我先得找个地儿住下来,反正我不会再回去住了。”
姚健吞吞吐吐地说:“要不你暂时住在这儿,反正我父母在南方会待一个冬天。不过……”
宋征歉意地说:“我住这儿对你不好。”
姚健说:“不是对我不好,是对你不好。你是个女孩子。”
宋征反问:“女孩子怎么了?”
姚健小心地说:“一般人说闲话,都是伤害女孩子。”
宋征不语,一口一口地喝着牛奶。
姚健起身坐到宋征身旁,“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宋征不语,闷头喝牛奶,眼泪又掉下来。
姚健着急地说:“谁那么伤害你,我可以帮你去说呀!”
宋征委屈地说:“我……我就是觉得特别没意思,连骨肉之间,都要欺骗,撒谎……”
姚健抱着一床被子走进一间小屋。
宋征在一张单人床上坐着,上下地弹动着,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好转,“真软和!”
姚健说:“你先补一觉,我出去买点吃的来。我下午有两节课,上午可以陪你。”
宋征:“嗯!”
姚健正要出去,宋征又叫起来:“姚老师!”
姚健回过头来。
宋征有点含羞地说:“我叫你姚健吧……行吗?”
姚健笑了,随后点了点头,“你刚才想说什么?”
宋征:“……假如,咱们是说假如啊,有一件特别珍贵的东西,全北京就那么一件,你特别想要,实际上你也挺需要它的,你爸说,他没钱给你买……”
姚健乐了,“我们家我爸从来不管买东西。小时候我想买什么,管我妈要钱。”
宋征接着说:“那好——假如你特别特别想买那件东西,你妈告诉你没钱,不给你买,结果她给另一个人买了,你会怎么想?”
姚健说:“那……不会的,我妈不会骗我的。没钱就是没钱,不会骗了我,又给别人去买。”
宋征想了想:“假如那个人对你妈比你更重要呢?”
姚健:“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家仨孩子对我妈更重要!”宋征不说话了。
宋宇生上去,想继续攻击倒在地上的姚健。
宋宇生怒气冲冲地吼道:“……她还不满十七岁!你就……”
宋征从小屋冲出来:“爸,您干什么?”
她扑上来要护着姚健,被宋宇生挡住。宋宇生又追到餐厅里。
姚健到底年轻灵活,在宋宇生发动下一次攻击前已经从地上爬起,“宋叔叔,您误会我们了!”
宋宇生不理会他的话,再一次发起攻击,“你是征征妈妈的学生,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你、你简直就是畜生……”
姚健再次躲过宋宇生的拳头。他从餐桌另一边绕过,准备往门口撤退,“宋叔叔,您听我说,我从来就没有……”
宋征一下拦在父亲和姚健之间。
宋征吼道:“要打您打我,干吗跟姚老师过不去啊?”
她堵住了餐厅的门。
姚健趁机解释:“宋叔叔,您真的误会了……”
宋征对姚健说:“你不用跟他解释!”她转向父亲,“您没误会!我就是跟姚健好!不过不像您想的那么脏!”
宋宇生还在气头上,“姚健,虽说你们差不了几岁,可你是她的老师,你干这种事儿得负法律责任!”
姚健气急败坏地说:“宋叔叔,您必须听我跟您……”
宋征平静地对姚健说:“你先躲开。本来就是我把你给拖到这麻烦里来的,要解释我来解释。”看到姚健不动,她恳求地看着姚健,“你走啊,姚健!”
姚健只得离开。
宋宇生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掏出香烟。宋征冷冷地说:“人家家里没人抽烟。”
宋宇生又感到一阵窝囊,把烟放回纸包,“我简直没想到,我把你交给他,指望他教你英文,能考上好大学,嗨,可倒好,他打起你坏主意来了!”
宋征说:“我们怎么了?噢,这事儿怎么就不该我们干呀?”
宋宇生鄙夷地说:“亏你有脸讲得出来!”
宋征声泪俱下,“我还为您丢脸呢!这么大岁数,搞对象搞得忘乎所以,把孩子都忘了!肯定恨不得自个儿压根儿就没有我和弟弟!当初您为什么要我和弟弟呀?现在这么碍你们的事儿!”
宋宇生大吃一惊,瞪着女儿,“我什么时候觉得你和弟弟碍事了?”
宋征哭着说:“这还用您告诉我们呀?我又不是木头!”宋征站起身往客厅外面走,“我不会回家了。您走吧!”
宋宇生惊呆了,“征征!”宋征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姚健见宋征出来,赶紧朝她打**手势,让她回去。
宋宇生已经来到门厅,“不管怎么样,你得先跟我回家。”
宋征转过身对父亲说:“好,您不走是吧?那我走,大不了我去睡大街!”她一把拽下大衣、围巾,边穿边开门要走。
姚健大声喊:“宋征!”
宋宇生被彻底激怒了,“我告诉你宋征,你还不到十七岁,还没有成年,法律是不允许你离开家的!”
宋征听到了从门口又回来,对姚健说:“谢谢你收留了我两个小时,再见!”
宋宇生追上女儿,身后,姚健也跟了出来。
宋宇生对宋征说:“……你听着,就是你不跟我回去,警察也会把你送回去!等到警察出面的时候,街坊邻居可就都知道了!”
宋征站在公交车站大声喊:“那好啊!就让街坊邻居评评理,一个父亲,都四十好几了,闹起恋爱来,什么也不管不顾,还欺骗,撒谎……”
宋宇生感到天大的冤枉,“我……我怎么欺骗了?”他转向姚健,很委屈地说:“我……我怎么欺骗了,我?”
宋征继续大叫:“欺骗、撒谎,还不承认!”
宋宇生心痛地说:“你说说看,我到底欺骗了你什么?”
宋征哭喊道:“我不愿意揭穿您,揭穿了我都脸红!”
宋宇生悲伤地看着女儿,欲辩无言。
过了一会儿,宋宇生说:“你姥姥快要急死了,你先回家,咱慢慢说……”
宋征用哭红的眼睛盯着父亲,“我不回去。除非您跟那女人不来往!”
宋宇生像给什么捅了一刀似的,心里一阵抽搐。
宋宇生脸色突变,“可是……我们俩确实很相爱……”
一种近乎残忍的神色漫过宋征的脸,“还相爱呢?您都多大岁数了?这个词儿该我们这岁数说了!您就想着点儿您的责任,做父亲的责任,想着别耽误了交孩子的生活费!”
宋宇生如同听到了审判般木然失神,宋征转过身疾走而去,宋宇生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似的,连忙追了过去,“征征,你去哪儿呀?”
宋征赌气地说:“不用你管!”
宋宇生一把拉住了宋征,宋征甩了几下,没有甩开。
宋征说:“您这样就不嫌丢人了是吧?”
宋宇生左右看了看,连公交车上的人也都在看着他们。
宋宇生说:“你到底想去哪儿?”
宋征说:“我去我舅舅那儿,可以吗?”
宋宇生松开了宋征。宋征转身上了车,随即,车门咣当一声关闭了。挤在人群里的宋征把泪水擦了擦。
宋宇生愣愣地看着汽车开走,跟着汽车往前跑了几步,停下来,两眼迷茫,刹那间像老了好几岁似的。
姚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叔叔,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吧?”
宋宇生自语:“我怎么会欺骗她呢?”
姚健:“她对我说了几句话,当时我觉得挺莫名其妙的,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她说,有个什么珍贵的东西,全北京就一件……”
宋宇生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姚健说:“她没说。就说她特别想要那东西,也特别需要它,可您没给她买。”
宋宇生说:“不会呀,只要征征需要的东西,我都是想方设法给她弄到……她需要英文打字机,我也给她买了,虽说是个二手的……”
宋宇生看着姚健,却又像什么也看不见,心里一片空白。
江路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属院,她发现楼门口停了一辆出租汽车,那颜色和外形看上去都很熟悉。江路停下车来,看到钱伟德和宋隽从楼门洞里走了出来,宋隽的手里还拿着买早点的家什。
曾经登门“拆婚”的钱伟德和视江路为“妖精”的宋隽见了她不免有些尴尬。
江路对宋隽说:“隽隽,你姐姐找到了,跟你爸爸在一起呢。”
宋隽高兴地说:“我告诉姥姥去!”
钱伟德拉住宋隽,“你先去买早点吧,让阿姨去告诉姥姥。”
宋隽看了看江路,又看了看钱伟德。
钱伟德催促道:“快去呀,再晚了,什么都买不到了。”
“好吧。”宋隽只好向食堂走去。
宋隽忽然发现了江路身旁的那辆红色女车,“舅舅,我姐最喜欢这辆车了!”
江路诧异地看了看宋隽,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
钱伟德拍了一下宋隽,不耐烦地催促着:“赶紧的吧。”
宋隽拿着家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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