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一咬钟情
说实话,黑衣人的建议甘遂不是没想过,不过一想到醉红楼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货色就倒了胃口。其他他接触过的那些所谓世家女侠、江湖佳丽,长得不怎么样(跟白茯苓比),还特别喜欢装模作样、自作聪明,看见她们就跟看见些会跑会动的木头没差别。
只有白茯苓,他每次靠近她就觉得心跳加速,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期待欢喜,恨不得把她绑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气味,甚至她的各种坏脾气都让他觉得动心,从他第一眼看到她起,他就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起初他以为她只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结果转眼就发现原来是只披了羊皮的泼辣小狐狸,他不觉得失望,反而更加喜欢。
看她好几次被他气得蹦蹦跳吱吱叫,很快又恢复冷静想要把他推开,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很不好掌握,她内心深处十分冷静甚至是冷漠,除了她的几个亲人,根本不曾让任何人进驻入她的心中,包括他,即便她看起来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不过也仅此而已。
白茯苓的背景很不单纯,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尤其她的父母似乎与秋风阁、千晓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手段甚至更胜过老头子引以为荣的青衣卫,就在他犹豫不定是不是要花心思将他们一家控制在手上之时,她出其不意咬了他一口……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是震惊?是不信?是害怕?还是雀跃?
从来没有人能够靠的他如此之近,更没有人能够轻易对他“突袭成功”,因为就算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他也依然不自觉地保持着戒心。
但是这些白茯苓都做到了,他不由自主地放任她与他无比亲近,这还可以解释为因为她不懂武功,因为她身上没有杀气,所以他未做防备。但是当她咬了他一口之后,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没有任何反击行为。
白茯苓的动作并不快,就算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他也可以从容地避开,但是他没有。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已经先他一步认同了她,撤去了对她的一切防备。这样他如何不震惊,如何不害怕。
是彻底解决这个“安全隐患”,还是将她收服,让她完全成为他的?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从不会压抑内心的欲望——他喜欢她,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白茯苓那突然的一口,让他在瞬间明白了这个事实,接下来就不必再考虑其他,专心把她的人、她的心虏获就好。
多甜美有趣的挑战啊!
甘遂因为白茯苓的不合作而挑起的不快很快平复下去,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在京城有老头子从中作梗,还有杨珩、陆英两个麻烦人物,要对白茯苓下手多有不便,只要让她离开京城,最好离开她的父母,那就好办得多。
因为毛家那些余孽,白茯苓的离京行程被一拖再拖,别说白茯苓,就是他也已经耐心耗尽,让陆英去消灭那些烦人的苍蝇,不是为了给他送功劳,只是要让他亲自动手确定战果,然后也好安心地让白茯苓离开京城。
接下来,他就可以收拾好这只狡猾娇蛮的小狐狸了。
白茯苓晚上没睡好,早上缩在被窝里硬是赖到中午才起床,也没叫白果、红曲她们进来伺候,一个人对着镜子先检查伤势,然后自行穿衣梳洗。
幸好昨夜甘遂口下留情,并没有真的出力狠咬,大部分痕迹到了现在已经消退,个别还在的也并不明显,初春天气寒冷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加上长发垂下,所有“伤痕”都能遮掩的住。
用微凉的清水擦擦脸,确定自己的样子看不出来一点不妥,白茯苓才出门见人。
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一家人在国公府用过午饭,便上车往白府而去。丫鬟仆妇与内管事统统跟去,男的随从就只带了白阿五、白阿十两人。
这日还未到十五,不必上朝,虽然因为大皇子造**反,朝里乱作一团,白常山等大臣都要“加班”,但今日乃是儿子一家搬回白府的大日子,白常山特地告了假,从早晨起来就不断派人到国公府去催促,等见她们一家终于来了,绷了半天的脸当即松了下来,春风满面,看谁都格外顺眼。
白家因为内院没有女主人也没有旁的女眷,所以剩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嬷嬷、媳妇之类,家里的仆人一下子看见木佩兰母女身边一溜的八名如花似玉的小丫鬟和女管事,就算是平日见惯了世面的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更别提木佩兰母女两个超级美人了。
因为白府人口简单,内管事就由上了年纪的二管家白侧耳兼着,他上回就请示过木佩兰内院是否要增加人手,木佩兰笑着拒绝了,直说她们身边就有用惯的侍从丫鬟。
说到底,他们一家根本没打算在京中长留,又何必这么麻烦呢,而且她们身边确实已经带够了人手,就算不够,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别的不多,人是最多的,真需要人手,自然有白前、白术去操心,京城外一整条村子的人都是他们家的呢。
木佩兰因为要照顾母亲,所以只是来走个过场,一家人用过晚饭自个儿就回国公府去了,留下白丑父女住在白府。白常山提过想要把老国公夫人请到白府来方便照顾,不过方海看过觉得老妇人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搬动,所以只得作罢。白常山好不容易父子团聚,特别能理解木佩兰想要为母亲尽最后一点孝道的心理,也不再劝说什么。
白常山拉着儿子孙女儿在白府到处参观,竟有些像急于向大人献宝的小孩子,白茯苓看了暗暗好笑,这个爷爷看来是乐坏了,全无半点当朝权臣的威风,也不似他们在云雀山别院初见时那么儒雅端方,不过这样更好,她可不想弄个老学究爷爷来给她管东管西,挑剔她的礼仪规矩。
白常山与白丑的相处在白茯苓的调和下月发自在,两父子有时也会一起谈论时事,令白常山吃惊的是,他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虽说久居边城,但却绝不孤陋寡闻,不管他提起什么话题他都至少略知一二,对于时局的看法往往一针见血,甚至比他身边的资深幕僚更要厉害几分。
他越是了解白丑,心中便越觉可惜,这个儿子见识不凡,如果能够早些相认,必能成为他的得力臂助,他这些年不知要省心多少。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白丑完全可以在朝中站稳脚跟,十数年后出将入相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现在时机已过,他再想这个已经有些晚了……白常山心里的遗憾可想而知。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三,白茯苓打发了白果杨梅她们到云雀山别院与白家其他人聚会游园,自己则拉了父亲打算赶在白常山要“正式上班”前,跟他好好谈谈人生关键时刻的抉择问题。
白常山见儿子孙女一起找上门来,郑重其事地声称有要事要谈,他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有些犯难,他以为儿子有意入朝为官所以前来求他相助。
他心里是千肯万肯,但是无奈时机不对,一般人看来,现在他是得势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但他知道,他其实是成了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受人关注,加上他年纪已大,就算想帮助白丑在朝中争取一席之地也太迟了,急于求成的话一个不好,反而会害他万劫不复。
磕头好不容易认回这个儿子,实在不希望令他失望。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却听儿子直言希望他上表告老,他呆了呆随后就变了脸色。
“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白常山看着茶碗边上袅袅升起的白烟,申请不明地问道。
“都有。”白丑没有隐瞒地说出杨珩曾上门提醒一事。
白常山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茯苓一眼道:“六殿下真是有心了,苓儿与他交情不错啊。”
白茯苓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暗示,大方道:“他对我们一家目前还是不错的。”
白常山轻叹口气对白丑道:“告老一事,为父早就想过了,最迟今年年底之前就会提出……其实早在五年之前,为父就曾向皇上提过,京城局势稳定,就是为父上表请辞之日,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主动提起……”这话言辞之中透着几分落寞失望的意思。
白茯苓略略一想就明白了,爷爷是愿意功成身退的,只是皇帝不放心,怕毛家、夏家倒台,仅剩他一人独大后,他会舍不得手上的权柄,而杨珩察觉了皇帝的心意,所以私下向白茯苓示警,最好白常山能够赶在皇帝耐心用尽之前离开。
“不过苓儿也别太感激六殿下,这事,只怕他另有私心!”白常山忽然提起茶碗盖子轻轻拨动碗里的茶叶,慢吞吞道。
正文162孩子留下,男的甩掉
白茯苓侧头笑问道:“什么私心?只要不是要对我们家不利就没关系了。”
白常山捧起茶碗喝了一口,不答白茯苓的话,转而去问白丑:“茯苓儿也及笄了,也该给她说婚事了,你们小两口可有什么打算没有?三书六礼下来,至少得一年半载……”
换了寻常女子,听到家长提起自己的婚事,恐怕马上就要含羞逃遁了,不过白茯苓是什么人?她的脸皮厚度对比同时代女子那是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她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扯住白常山的袖子道:“爷爷,你转移话题也转得太硬了吧,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白丑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发心,道:“总要苓儿喜欢才好,我们都不愿她远嫁。”
转头又对白茯苓道:“你爷爷不是转话题,他说的六殿下的私心,就与你的婚事有关。”
白茯苓眨眨眼睛一时没有转过弯。
“你爷爷从朝堂上退下来了,皇帝对白家的戒心便要消去大半,六殿下想要娶你,阻力便小得多了。”白丑耐心解释道。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暗指杨珩是有些夸大其词歪曲上意,好达成自己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茯苓怔了怔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真的不认为杨珩会为了得到她而说这样的谎。
杨珩从没有隐瞒过对她有意这回事,可以说,杨珩对她是非常坦诚的,偶有的小捉弄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逗着她玩罢了。杨珩曾经当面说过希望她嫁给他,甚至承诺只要她愿意与他一起,他一生就只她一人,说完全不敢动,那是骗人的。
如果杨珩只是个普通男子,他说只要白茯苓一个,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白茯苓会觉得,她也只他一个嘛,大家公平得很!普通人家也没有谁去管你纳不纳妾这回事,主动少纳妾说出去还能得个庄重有德、不贪女色的好名声。
可问题是,杨珩是皇子,极有可能将来更进一步成为皇帝。作为皇帝,广纳嫔妃既是权利也是义务,纳不纳妃妾、纳多少、纳谁,就不是他一个人随便说了算的,他要只守住一个皇后,付出的不止是身心的忠诚,还要应付来自群臣以及舆论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要坚持出衷,是很艰难的事情,要牺牲要面对的东西可能会很多很多。
如果杨珩不是要当皇帝,如果白茯苓不是考虑到各方面因素从一开始就彻底没打算给他机会,就他的品性而言,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丈夫人选。
白茯苓可以看出在他风流散漫、温文隐忍的外表之下,有着怎样的坚毅与承担。她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心意,所以她相信他的专程提醒,只是出于关心,而不是盘算着趁机为自己排除障碍。
白常山听她这么说,打趣道:“苓儿很了解六殿下?莫非真对他有心?”
白茯苓摇头道:“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暧昧。
白常山是真的好奇起来了,杨珩他是接触过的,私心里也很是欣赏,以男人的眼光看来也跳不出什么毛病,要地位有地位、要本事有本事、品性外貌更是出类拔萃,而且就白常山与白丑交换的消息显示,他对白茯苓十分有心,这样的人他家孙女儿竟然想都不想就往外推,莫非眼睛都涨到月亮上了不成?
“茯苓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这样的问题,只适宜母女姐妹私语谈心时说,本来白常山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该问,可他现在一心都挂在儿子、孙女儿身上了,见四下无外人,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当面就问了出来。
反正他也发现,他这孙女儿跟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不一样,说话做事经常直白坦率得吓人,你要跟她客气委婉,一来为难自己,二来还不招她待见。
“没想过,我年纪还小,想这些做什么?”这也是真心话,她现在这个壳就十五岁,人家不行早恋的。
“还小?!你奶奶跟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跟爷爷我成亲了!”白常山毫不掩饰自己着急孙女儿亲事的心思。
白茯苓一听,不高兴了,立即歪到父亲白丑那边,哼道:“爷爷不喜欢我,想着尽快把我嫁出门,爹爹,你一定不会这样的对不对?”
白丑见白茯苓这些天亲近白常山,心里早就有些酸溜溜,闻言马上态度坚决地表决心道:“苓儿不想嫁那就别嫁,反正我们家有的是钱,养你十辈子都不成问题!”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苓儿嫁人?我是想给苓儿招赘个女婿进门!”白常山一急当即说漏了嘴。他之所以故意一再提杨珩的事,就是想试探一下白茯苓,看她是否对他有意。
孙女儿如果嫁入皇家,他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皇子绝不可能入赘白家,就算日后白茯苓生下再多的儿子,也不可能匀出一个来给白家继后香火,所以听闻白茯苓对杨珩无意,他心里头先是暗喜不已,他既不想棒打鸳鸯,也不想白家后继无人,现在白茯苓不愿嫁杨珩,那正好!
关于招赘问题,白氏夫妇早就想过了,而且也已经达成了共识,白丑当即点头道:“嗯,招赘也好,不过苓儿还小,不急。”
白常山长叹一声道:“白家到我这一代是单传,你娘也争气,前后替我家生了三个好儿子,你二弟、三弟当年一心报国,推说婚事不急,结果一拖拖到二十多岁了才成家,成家不久就出征在外,结果被奸人出卖,战死沙场,去前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如果不是上天垂怜,让我们父子重逢,白家的香火恐怕就要短在我这里了。我儿别怪为父心急,为父时常想,如果当年你两个弟弟能留下儿女,你奶奶也不必如此寂寞伤怀,说不定就能多活几年,挨到我们一家团聚之时……”
白常山说着说着,想起了早逝的两个儿子与妻子,不由自主眼泛泪光,白丑想起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母亲与不曾照面的两个弟弟,心中也不好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两父子相对黯然而坐,都没注意到白茯苓奇怪的表情。
去前留下一儿半女……
白茯苓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方法,在自己死后能够安慰父母,让他们日后的生活有所寄托,不至于太过为她伤怀的——如果自己替他们剩下孙儿、孙女,那就算她死了,她的孩子还是能代替她陪伴爹娘的,有了她的孩子,爹娘的血脉也能继续延续下去,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生活的希望!
难怪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不能活过十八岁,但是她的孩子可以!
白茯苓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正式谈过恋爱,更没结过婚,孩子神马的更加是浮云,她也没有特别喜欢小孩子,又怎么会想到这个上头呢?
可要生孩子,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这儿更没有什么精子银行,试管婴儿,她现在十五岁,还剩三年时间,怀胎到生产至少需要十个月,这可得尽快准备才行!也不是说想怀孕就能怀上的,她跟送子观音又不熟。
白茯苓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没注意到身边两个男人已经伤感完了,正神情怪异地盯着她看。
白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苓儿在想什么?笑成这个样子……莫非,你有属意的人选?”这话说到后面,渗出一股子酸意。
“啊?什么人选?”白茯苓根本没回过神来。
白丑已经把女儿接触过的几个可能的适龄男子过了一遍,忽然脸色一变失声道:“不会是海家小子吧?”
“什么?”白茯苓与白常山异口同声问道。
白丑神情凝重,一手拉了白茯苓疾声道:“你心仪的男子,不会是那海浮石吧?这人背景复杂,性情飘忽不定,做事极端,残忍嗜杀,绝非良配。爹爹绝对不答应你跟他一起!”
“海浮石?武林中那个新盟主?苓儿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江湖中人?”白常山也被吓到了,海浮石的名字他听过,不过他这种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天生对江湖人物就带有深重的偏见,就算没有白丑那一堆负面评价,他也不会乐意孙女儿跟这样一个“江湖大佬”扯上关系。
白茯苓终于听明白老爹的意思了,无力道:“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我才不要招惹那种麻烦人物!”她现在想要的是一个不麻烦又好搞定的精子提供者,最好能让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始乱终弃!甘遂大魔头那么猛,她哪敢啊?!
白家两父子一听,顿时放下心头大石。
白常山会忽然惦记起白茯苓的婚事,也是因为从他与白丑相认那天起,就不断有人通过各种途径向他打听白茯苓的亲事,朝廷里想与他家结亲的着实不少,不管是看上他的权位,又或是看上了白茯苓容貌名气,他都没有兴趣。
官家白苏叶开始就曾经为白茯苓是个女子可惜过,他当时只想着能够认回长子就是上天开眼了,也没有纠结这回事,待到真认回了长子,又开始盼着要能有个孙子就好了,不过白丑与木佩兰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要他们再生又或是让白丑纳个年轻小妾替白家开枝散叶,他压根提都不能提。傻子都看得出来儿子两夫妇感情有多好,他要敢给儿子塞小妾,估计这儿子就没了,更别说什么孙子了。
所以他的主意马上打到了孙女儿白茯苓的身上,要能招赘一个女婿,生下几个姓白的重孙子,也算对白家祖上有交待了。
朝里头那些官员哥哥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让子侄入赘白家?就算白家门第再高,他们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否则日后哪里还有脸在朝廷里立足?所以白常山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京城里向他说亲的这些官宦贵族家的子弟。
“苓儿喜欢什么样的,只管跟爷爷说,爷爷怎么也给你找个称心满意的!”能当上门女婿的,条件自然要差很多,白常山心里愧疚,所以才坚持要打听白茯苓喜欢什么样的,想着尽量给她找个让她称心满意的才好,后来又听儿子似乎也是有此打算的,又更笃定了几分。
“再说吧,反正一定要听话老实,可以随便我欺负的,不能丑更不能笨。”白茯苓随手数出几项条件,态度毫无诚意。
她由始至终没打算过要嫁人的,她自个儿就只剩三年寿命,何苦连累人家作鳏夫?入赘女婿成了鳏夫,那日子难过得很,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心人,但也没必要明知道是火坑还诚心害人。
再说了,让自己爹娘下半辈子对着个招赘回来的女婿,每次看到他都必然会想起自己,这个还不是他们的亲人,估计会越看越讨厌,偏又是他们孙子的亲爹,那种感觉想想都别扭。
所以她思前想后,绝对最理想的还是考虑一夜情或者非法同居之类,把那个男人利用过了就甩掉,大家都没有压力,正好!而且这样的话,她生下来的孩子就完全是他们白家的了,没人呢能跟她爹娘和爷爷争。
白家父子完全不知道她的打算,如果知道了,只怕会被吓得口吐白沫……自家冰清玉洁、视如掌上明珠的黄花小闺女,竟然打着未婚先孕、找个男人利用完、怀了孩子就甩的主意,说出去可以吓倒满京城的人。
白常山与白丑琢磨着,这能让自家宝贝看上眼、条件又合适的,一时半刻不是那么好找,现在手头上也没有合意的人选,所以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茯苓儿在京城也有些日子了,总待在家中闷着了也不好,要不年后请这京里与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姐前进来玩儿?你也可以多出去走走,听说有好几家夫人小姐都有心想请你去作客。”白常山一下子有了个英伟不凡的儿子外加一个漂亮聪明的孙女,恨不得四处显摆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一反以往低调作风,大力鼓励白茯苓多出去溜溜。
官员之间交往过甚,又或是太过高调容易招人话柄,惹皇帝不喜,可是女眷却相对地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尤其白茯苓在多数人的眼中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她的言行举止也代表不了白家的态度趋向。
白茯苓兴致缺缺:“那些人好闷的,在一起不是聊胭脂花粉就是聊衣服首饰、女工中馈,再不然就是佯装风雅谈诗论词,到人八卦长短,没劲得很。我及笄礼也行过了,还跟她们虚与委蛇作什么?”
白常山一想孙女的性子,确实也跟普通女子不一样,也就没有去再说什么,只是唯恐她在阁老府里会闷坏,叫了白苏叶来推荐白家在京城外的几处别院,让白茯苓闲时可以去散心解闷。
祁国的风气相对开放,对于女子的限制较少,除了一些自持书香门第的坚持守着男女大防,女眷等闲不出二门之外,大部分官宦之家的千金也偶然会相约聚会出游。
白茯苓在京城官家女眷圈子里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璁珑、璎珞两位郡主,其他人她懒得应付,既然白常山不介意她经常出门去,她还不如多回国公府又或是去看看白家在京城里的几处生意。
以前不敢在京城里大张旗鼓地做生意,是因为没靠山,现在京城里头靠山比她硬的还真不多了,自然可以考虑适度拓展一下生意,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打着白家的旗号,表面上沾亲带故的就好了,否则在京城这种地方大赚特赚惹人眼红忌讳,总是不妥的。
白茯苓对于现在那位皇帝没太多好感,所以也不会高估他的人品,陆英、林平子还有她的爷爷白常山还有好长一段日子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可别为了赚那点钱就让他猜忌上了才好。
白苏叶很尽责地当天下午就到了白茯苓处,向她推荐白家在京城一带的其他可供她游玩消遣的产业,其中就有三座城外的小庄园是带了温泉的,不但如此,这三座庄园都是从白常山一位致仕的同僚手中买来的。占地虽小但是位置绝佳而且内里装饰考究,十分地上档次。
白茯苓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决定明日就去看看。按摩馆的管事古山龙之前曾提起过希望把按摩馆扩大经营,她想着如果只是把场馆做大了,那不过多几个客人,意义不大。
而且现在京城里其余几家按摩馆经营也上了轨道,光靠着方海的按摩药膏方子为卖点,虽然经常花样翻新,但是十年八年下来,效果不会有太大突破,否则长此以往,总有一日在同行中的优势会越来越小。
既然自家有心扩大经营,那就干脆趁此机会弄些新项目出来实验一番。这些天她偶然都会想这个问题,总觉得有个什么好主意到了口边却又想不起来了,浸提一听白苏叶提起京郊的温泉山庄,顿时醒过神来——温泉加上按摩服务,那不正是高级的SPA嘛!
这些天以来心底里影影绰绰的事情终于明朗起来,白茯苓不期然想到,甘遂大魔头练功不就是借用了京城外某个山洞里的温泉嘛……难怪她会有印象。
想起甘遂,搬到阁老府这几天都没见他出现,莫非他真的对皇帝有所顾忌所以不敢轻易前来?如果是这样,她真该多留在阁老府才是。
只是不知道皇帝派的暗桩,爷爷白常山又知道多少呢?这些人在保护他的同时也是在监视他吧,想必皇帝就算对爷爷透露过在阁老府派了人的事,也肯定会留了一手的。
伴君如伴虎,她还会带着爷爷回百里山去陪真正的老虎白金呢!起码白金对她友善多了,绝对不会算计她,更不会要她对它行礼。
白茯苓浮想联翩,站在她面前的白苏叶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情,也不提他还有多少事情急需处理,只是静静地等她回过神来,同时也暗中观察她。
白丑的过去根本无人得知,白苏叶开始时对于白家忽然冒出来的这三口子其实心存疑虑,唯恐老主人空欢喜一场,待他们真正相认了,又不免有些怀疑,事情是否真的就这么凑巧,如果不是他们本身的身份地位就不低,白苏叶很可能会进一步猜想这三口子会不会是别有用心,有心攀附又或是设局对付老主人的。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冷眼旁观,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多虑了,尤其是在白丑父女私下里劝白常山辞官归隐之后,他终于决定相信他们。
“明天我想去看看这三处温泉庄子,它们离得不远对吧,如果合适,我让爷爷送我两个!”白茯苓打定主意,开心宣布道。
白苏叶脸上的神情一僵,心道:那三座庄子最便宜的一个都值过万两银子,而且在京城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的,一开口就要两个,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心的太早,这小丫头发现什么喜欢的就直接开口问老主人要,从没觉得不好意思过。偏偏老主人宠她宠得没了边,她但凡开口就没有不答应的,再这么下去,老主人这些年来挣下的产业都会变成这小丫头的了。
这简直比讨债的还狠!她不会是专程认亲了好来骗财的吧?
白茯苓仿佛没发现他就接的神情,笑眯眯地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好玩又有特色的庄子别院吗?我之前去过周尚书家在粉霞岭下的别院,里面都是梅花,很漂亮呢,有这种类型的吗?”
“暂时没有……”小丫头的话千万别传到老主人耳朵里,不然老主人估计马上会派他去打听粉霞岭一带的别院有没有愿意转让的了。
白茯苓还待再问,红曲过来禀报:“陆大将军来了,正在前面跟老爷说话,说有件事要商量,让小姐也过去。”
正文163死道友不死贫道
白茯苓听说陆英来了,欢呼一声就跑出去见人,白苏叶亲自去安排白茯苓明日出行的事。
数日不见,陆英神情间颇有些疲倦,想也知道最近几天缉捕毛氏余党的事情不轻松,毛家在祁国多个州郡尚有残余势力,一些地方军政人物都是毛氏嫡系,皇帝在毛家尚未发难之时就已经派出亲信秘密根据青衣卫提供的名单进入各个州县,一等消息传开马上便将毛家余党及与他们相关的一应人等全数拿下。
京城附近因为怕惊动毛家的人,反而一直未有准备,所以陆英今日早上才刚刚从京城旁边一个州府把几名毛氏一党的官员押返京城。那些人知道了毛氏谋逆失败被一网成擒,大都没有顽抗之心,陆英的抓捕行动十分顺利,只是几天内几乎都在赶路,难免面带倦容。
陆英今次前来是因为收到消息,毛氏出逃的一一千子弟兵分成了几股,已经逃到京城外两百多里外的山野中匿藏,似乎是想计划营救毛氏现时被囚狱中的几个重要人物,包括大皇子。
这一千子弟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朝廷派正规部队去剿灭。他们马上分成小股隐入山野,那是派一万官兵去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的。
这些子弟兵都是毛家的死忠精锐,说以一当十也不夸张,留着这样一伙人在京城附近流窜迟早会成为悍匪,虽然不至于能把京城怎么样,但绝对是一个定时zha蛋,对附近百姓州府而言就是严重的安全隐患。
皇帝当然想彻底剿灭他们,陆英更想——这些人一日在京城外流窜,白茯苓一日不能离京返回北关城,她对于这些毛家余孽而言是所能抓到的最合适的人质。
所以确定了这些人的大致藏身之处,陆英就想尽快将他们铲除,而他想到的办法与杨珩当日的选择一致,就是主动出击,诱敌上当。
他当然不会让白茯苓亲身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近日来只是想接白茯苓的乌木马车以及几个会武功的侍女冒充她本人去诱敌。
白茯苓对这个计划很是赞成,不过借车没问题,借人却不肯答应。
“我不能冒险,白果、白芍她们也不行,万一有个什么,那可怎么办啊?”不说她与这两人的感情,这两个可都是她的“任务量”啊,要有点什么损伤,她肉痛啊!
“可是如果车上没有女人,毛家亲兵那边恐怕难以取信。”录影很为难。
白茯苓眼珠子转了转道:“我找济困堂的人帮忙,他们不是有紫草姑娘吗?据说还是六长老的弟子,武功厉害着呢,就让她找些相熟的侠女去好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陆英也不愿意白家的人有损伤,有其他人替代自然更好,当下点头道:“好,不过要尽快联络她,同时放出消息,称你过了元宵节就离京返回北关城,正月十八一早出城。”
白茯苓当下让白阿五去联系本地济困堂的人,请紫草姑娘后日道“玲珑阁”去相见。玲珑阁前些天由白常山买下转赠给了白玲珑,店里的掌柜、伙计、工匠都还是旧人,她还不曾去看过,原本就打算后日去看一看,考虑接手经营等事,正好顺道在那里见紫草。那个地方时常有官家富户的女眷光顾,她去那里见紫草也比较能掩人耳目。
一切安排妥当,次日一早白苏叶派了管事带路,白茯苓坐上自己的乌木马车,请了按摩馆的管事古山龙,直接出了京城,昨日在云雀山别院疯玩了一天的白果、白芍、杨梅以及一众白家护卫已经等在城门外,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三座温泉山庄所在的常春山而去。
三座山庄都没有起名字,只是大概方位坚称为小北庄、南庄和东庄。
先到的是南庄。正值新年期间,京城里又出了大事,所以这附近没什么人,白茯苓便让马车停在通往山庄的路口处,与其他人一起下车步行几十丈进庄,顺道也看看周围的环境。
这山也许是有地热的关系,附近一带气温明显比京中和暖,山上也没什么积雪,地上树上甚至已经生出嫩绿的叶芽,鲜丽而充满生命力的色彩看得人精神一振。
白茯苓忽然想到一事,状似随意地问白苏叶派来的管事道:“京城附近有温泉的地方多吗?”
那管事姓桂,单名一个丁字,今年已经四十好几,他是第二次见白茯苓,对于自家孙小姐的容貌仍旧适应了好一阵才能正常言语:“只有常春山这一带最为集中,附近几个山头也有几个泉眼,别处就没有了。温泉眼在京城一带稀罕得很,不然这些温泉山庄也不会这般值钱。”
白茯苓点了点头,心里暗忖:如此说来,那夜甘遂定是把我掳到附近一带某个山洞了。
想到山洞里活色生香的俊美裸男,白茯苓忍不住脸上发烧,随即唾弃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裸男,发什么花痴呢?!不过甘遂的老巢,可千万不要在附近才好。
这样一想,白茯苓更不敢有今夜留宿温泉山庄的想法,打算快快看完,天黑前一定要赶回阁老府去。
南庄大概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依山势而建,三面围墙一面靠山,庄子里有两个温泉泉眼,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天然的两个温泉池白雾蒸腾,水温看上去有点高。
桂丁带着白茯苓与几个侍女以及古山龙往里走,一边介绍道:“这里的泉水极烫,如果要用,得从池子里舀水送到房中放凉一阵再用,据说这水能活血化瘀,养颜健体,可惜老爷子忙于公务,买下后就只来过一趟。”
这几座温泉山庄是白侧耳早些年做主买下的,本来是听闻温泉的好处只打算要一座让白常山偶然有空到这里避冬兼调养身体,但是那个致仕的官员急于要现钱,所以一次就要卖掉三座不肯单卖,白侧耳看好这里的低价会越来越贵,就拍板买了下来。
白常山一个人无儿无女,妻子又过世了,哪有什么心情到这里来休养,所以庄子就一直空置在这里,只有两个老仆负责日常打理。
白茯苓看了一圈,对古山龙道:“你看这里如何?如果要改建,恐怕还得花些心思。”
古山龙点头道:“如果只是男客那还好办,若是还有女客……毕竟是私密之事,最好还是有方法可以使每位客人不用怎么外出就能够享受这里的泉水。”
白茯苓点头道:“如果在温泉中再加入一些对身体有益的不同药草鲜花进行浸泡,配合温泉本身的疗效,客人一定会更加喜欢!”上辈子泡温泉,名堂多得要命,稍微规模大一点的温泉几十个池子各有各的特色疗效,这里能泡温泉的都是少数,压根没见识过那些花样。
古山龙听了这话,顿时双眼一亮,用力点头,这个主意好!
“至于配合按摩这个,还是要找方海商量,回头你到国公府去找他。我在想这里该怎么改建,引水到不同的小池子也是一个大麻烦,还有换水出水。这两个泉眼地势比较低,恐怕要费一番心思,桂管事,你可有这几处庄子的图纸?”
桂丁摇摇头,他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男客”、“女客”,加草药泡温泉……莫非孙小姐是打算在这里开店?这、这、这可是老爷的产业,而且离京城颇有一段距离,会有人来吗?
这古山龙他认得,老爷偶然也会请按摩馆的人到府里去,听孙小姐的口气,这古山龙似乎是她的手下?
“白果,你到车上去取纸笔来。”白茯苓扭头去吩咐自家丫鬟。
很快白果就取了一块薄木板来,上面铺了白纸,还有一支桂丁见都没见过的笔。白芍结果这些东西,右手握笔就在白纸上画了起来,很快一幅南庄的俯瞰平面图就出现在了纸上,笔画标准,线条纤细,还有简单的文字注释庄子本来的大致结构、什么位置是泉眼,什么位置有天然山石等等。
桂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说话极少的美貌小妇人竟然有这等本事,他平日里也接触过一些专门替人修建房舍的能工巧匠,也不见得能做到这点。
他不知道,白芍早年所受的杀**手训练中,更主要是偏重刺探一类,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勘查记忆地形以及房舍通道的位置,白茯苓小时候有意让她把记下的地形画出来,发现也画得甚是精准,于是白芍后来就多了一项功能,看店铺什么的,白茯苓都尽可能带上她。
看完了南庄已经是午饭时分,桂丁昨天就派了人到这边准备,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用过后依然步行往东庄顺便消食。
正文164不宜出门
山边小亭里一共坐了六个人,中间一个一身蓝色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格外醒目,正是数日不见的海浮石,他两侧一边坐了个锦衣青年与另一名皮肤白皙,下颌有长须的中年书生。锦衣青年也是白茯苓认识的,正是南宫正。
海浮石虽然打扮走的是朴素乡村风,可站在几个锦衣华服的人之中却分毫不限逊色,身上并不张扬的气势就足以让所有人第一眼就知道,他才是这些人之中身份最高、有话事权的一个。
白茯苓没想到冤家路窄到这个份上,所有郊游踏青的好心情全数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如临大敌的紧张警惕。
她定了定神看清面前的情景,马上猜到应该是海浮石挑拨刘家与南宫家拼死拼活后,假装好人出来替他们摆平两家长辈互殴致死的事了。
现在光天化日,又有这么许多人,海浮石一定会装到底,绝对不会忽然变身干遂上前来对她不利的!
输人不输阵!她越表现得害怕,恶人只会越发肆无忌惮地对她!白茯苓替自己壮了壮胆,抬头挺胸带着一种跟班继续往前走,想着打个招呼就跑。
海浮石见到她,一脸的腼腆与含而不露的欣喜,几步迎出小亭拱手为礼道:“见过白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巧!”
白茯苓眼睛不由自主在他下巴上溜了一圈,没发现伤痕,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笑得很假道:“是啊,海盟主约了朋友到这里踏青?”
这是睁眼说瞎话,亭子里的气氛紧绷,绝无半分踏青的悠然轻松。
南宫正与刘伯伦一见白茯苓就再也挪不开眼,刘伯伦的师兄卞非也是一脸的惊艳。刘家与南宫家两个大人都是人精,眼珠子一转就猜出来白茯苓的身份。
白茯苓一身打扮非富则贵,身边奴婢如云,甚至带了护卫管事,这分明是大家小姐的派头,加上这等美貌,又与海浮石相识,十有八九就是自家子侄说过的那位前国公府小姐,现在的阁老府孙小姐。
南宫正顾不上海浮石就在身边,当先凑过来装熟打招呼,刘伯伦也不甘示弱。白茯苓本来就不想面对海浮石,正好有这两人做挡箭牌,笑笑应付他们两句就流露出想离开的意思。
两人自然不想就这样放她走,南宫正趁机指指身后那位中年书生道:“这位是我的二叔,他一直在京城替南宫家打理生意,久慕白常山白大人的清廉端方,可惜一直无缘见得。二叔,这位就是白大人的孙女儿白小姐。”
白茯苓听了他的话只想笑,爷爷白常山清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别的不说,清廉能够随手就送她“玲珑阁”?清廉能够在这里拥有三座温泉庄园?
以白常山当年一穷二白搞到要卖了儿子筹钱治病的情况看来,这些钱都是他这些年当官积攒下来的。就凭朝廷那点俸禄,养家糊口都勉强。就算爷爷手下的管事理财有方,也总得有足够的本钱才行。不管钱从哪里来,反正都不会太光明正大了。
刘伯伦也上来介绍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说是他家族叔,同样是长居京城的。
又是一轮见礼,白茯苓心里头十分不耐烦,对面南宫家与刘家两位大叔却不敢怠慢。白茯苓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就算不过是个小小女子,也得小心应对。
白果最知道她家小姐的心意,故意走上前一脸着急用人人都听得见的“耳语”对白茯苓道:“小姐,再不到东庄去,就赶不及了……”
两位大叔有些尴尬,南宫正与刘伯伦虽然很想送一程,但是知道以白茯苓的身份,如果对她纠缠不休,惹她厌恶不说,万一让她身边的仆人回去在她父母甚至白常山面前一说,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她告辞离开。
海浮石带着一副拘束落寞的申请,看着白茯苓与南宫正、刘伯伦“相谈甚欢”,却不肯与他多说半句,甚至知道离开为止一眼都不曾再向他这边看来,心里怒气勃发,面上却无一丝异样。
白茯苓带了丫鬟家丁转过山坳,再也见不到海浮石等人了,还是觉得背心发凉,她没向海浮石看过一眼,但是她感觉得到他的眼光恍若有形,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心虚胆寒。
真是该死!她跟他明明没有关系,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她这是心虚个什么劲儿?!
白果见她神情诡异,就是没有半分美人会英雄的欣喜之意,心里暗暗奇怪,怎么小姐撞见海大帅哥竟然像见了天敌一样?之前明明趾高气昂得很的。
白茯苓的变现在外人看来淡定非常,不过白果从小在她身边,一下就看出其中的不同。可是小姐那听不进逆耳忠言的性子,她要敢说真话,绝对会让她恶整一顿,所以也只等当什么都没发现了。
白茯苓因为撞见海浮石,心情全无,在看到跟南庄差不多的东庄,也兴趣缺缺了,只让白芍与古山龙细看了一番,同样把平面图大致画下,粗略估算了庄子的大小以及改建需要的费用便即改往比较远的小北庄而去。
幸好她不是那种惦着心事放不下的人,上了马车走了一段,很快就恢复心情,隔着窗子与古山龙讨论起如何改建两座山庄的事情。
“庄子里头好办,庄子外面的路要好生修造平整一番,这座常春山风景本来就好,路旁的杂草乱石只要稍稍清理一下就可以了,重要的是把路标弄清楚,让第一次来的人无需指路也能找到地方,南庄出来有一小段路景致特别好,可以在路旁修上小栈道,这样方便客人出来走走透透气。”白茯苓哗啦啦地说着。
白果忍不住插嘴道:“会来泡温泉,都是冬天吧,冷冰冰的谁愿意出来走动啊!”
白茯苓恨铁不成钢道:“冬天自然是旺季,但如果春夏秋冬没有客人,我们还折腾这里做什么?我们要做的是要改变那些人的观念,春夏秋冬泡温泉各有疗效、配合按摩都很舒服。等我们的温泉按摩推出来后,就开始推广!”
“不是据说有很多人忙着巴结平子吗?让他多带那些送上门的家伙到这里泡一泡,保证很快就会传出名声,至于女客那边,就拜托玲珑喝璎珞她们好了!”
桂丁听着听着不知该敬佩还是无力,自家老爷两榜进士出身的当朝阁老,位极人臣,一代文官领袖,孙女儿说起生意经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热衷无比,真不知该喜该忧。
白茯苓很后悔,她今天出门应该先查黄历,这绝对是个不宜出门的日子,先是撞上变态大魔头,然后是撞上之前有龃龉的故人。
她们一行人走到半路前面停了两辆马车,最前面一辆马车轮子坏了,刚好歪在路中间,常春山的山路虽然平整宽阔,但毕竟不是管道,只勉强能容两辆马车并行,但偏偏坏车就在中间,后来车马全部被堵住了无法通行。
车里原本坐着的丫鬟小姐不得己走下车,在路旁等候车夫前去找人帮忙,样子甚是狼狈,远远见白茯苓他们前来又是欢喜又是尴尬。
不过等她们见到从后面一辆车身上走下来的杨梅,脸上剩下的就全是尴尬了。
路旁这一双主仆,其中一个竟然是夏馨馨。
杨梅稍微错愕一下,马上申请如常地上前裣衽为礼道:“见过夏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的动作礼仪比起白茯苓这个女霸主是纯熟典雅多了。
刚才她们在后面隔了马车没看清楚,白茯苓听说前面有女眷,于是打发了杨梅上前来交涉,完全没想到原来是“熟人”。
夏馨馨敛去面上的尴尬意外,道:“车夫已经去找人帮忙,耽误了你们的行程,抱歉。”今日她到常春山来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车夫已经往山庄方向找人,另一个车夫则在后面的车上看管行李。
见是女管事上前来跟自家小姐说话,就老老实实站在远处守候。
杨梅看着面前的夏馨馨,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不过又说不出来。
现在这个情景,夏家的帮手不知什么时候来,总不能都卡在这里等,于是建议道:“不如我让家丁来把坏车移到路旁,夏小姐委屈坐我家小姐的马车,我们先送小姐上山去。”
夏馨馨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于杨梅的友善:“后面车上的可是你家小姐,是否要先问过她意思?”
杨梅在白家当内管事当久了,很多小事都习惯替白茯苓安排,不过外人面前当然不好逾矩,于是微微屈膝道:“您请稍候。”然后就跑到白茯苓的车边“请示”。
“我不想跟她同车!”白茯苓不满咕哝道。
“莫非你要把人家两个女孩子扔在荒山野岭上干等?还是要我们陪她在这里一起耗着?”杨梅态度强硬。
她虽然也觉得夏馨馨诗会上做的事很不地道,罪有应得,但是想到事件对她造成的严重影响,又不由得有些歉疚。
正文165落难凤凰
“就你心肠好是好人!”白茯苓气鼓鼓,不过还是屈服了,反正只是一小段路,如果她坚持袖手旁观,杨梅肯定会不断念她的。
杨梅见搞定她了,连忙招了白果到后面的车上去挤一挤,自己则去将夏馨馨接过来。
白果有些不乐意,可杨梅是她大嫂,小姐都没意见了,她也不好反驳,扁扁嘴巴答应下来。
白茯苓的乌木马车,最多只能坐四个人,夏馨馨的一个丫鬟要随白果到后面的车去,幸好今日同乘的马车足够多,多两三个人也没问题。
杨梅把安排对夏馨馨一说,她没有多话,大大方方点了点头道:“如此,叨扰了!”
“不客气!”杨梅当即回去叫白阿五、白阿十帮忙,两各出一掌,那辆看似沉重的马车轻快无比就横移到了山边,看得夏家的车夫目瞪口呆。
夏馨馨与白茯苓打了个照面,双方客气又生疏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白茯苓的性子其实很孤僻,只有在亲人朋友面前才会话多,对于面前这位绝对谈不上好感的姑娘就算了吧。
夏馨馨要去的庄园离此不远,走到半路就见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车后跟了几个壮丁,两边遇上,正是夏家前去找帮手的那名车夫套了马车来接人。
夏馨馨眼睛在白茯苓脸上转了一圈,淡然道:“今日劳烦白小姐了,我家庄园就在前面两里,旁边有一片竹林的就是,白小姐有空不妨过去坐坐。”
“今日还要赶路,改天吧。”白茯苓敷衍道。
夏馨馨亦不介意,显然这邀请也只是客气,听了白茯苓的答话,平静告辞,扶着丫鬟下了车改乘自家马车离去。
白茯苓侧头对身边的白芍道:“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些古怪?”
那日诗会,白芍也跟在白茯苓身边,听她这么问,略想了想道:“像变了个人。”
“是啊,那次见她是装出来的恬静淡定,我看着只觉得好笑,可这次见她……却有些豁出去了的坦荡气度。她会坦然接受我的帮助,与我同车,换了我是她也不一定做得到。也不奇怪,先是诗会的事,然后是她家最近出了这么许多事,性情有些改变,看开了也是有的。可我怎么觉得她有些死气沉沉?”白茯苓自言自语道。
这一段称不上愉快的小插曲,在白茯苓到达小北庄后就被抛诸脑后。小北庄比起前两座庄园足足小了一半,但是精致程度完全超乎白茯苓的想象。
小北庄唯一的温泉泉眼在庄子靠近后门方向,就在泉眼上方建了一座两层小楼,第二层小楼基本没有墙壁,四面都是雕花木窗,窗后挂了厚厚的毡子作帘,想要赏景赏雪时只需取下帘子打开四面的花窗,就如同坐在亭子里一般。
从二楼看出去,不但可以俯瞰整个小北庄,也能看到后方的山景,在这儿站一站都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小北庄处处雕梁画栋,却又不会显得过度豪奢,小小一个庄园就如同一件精巧的艺术品,步步都是美景。小北庄两侧围墙边就有回廊直通大门处,白茯苓顺着回廊走了一圈,刚好回到庄园正门前。
她轻叹一口气对古山龙道:“这么好的庄子,还是留给自家享用的好,不过你可以参考一下人家温泉是如何引水排水的,还要考虑方便清洁的问题,温泉虽好,用的人多了,池子的干净洁净很重要。”
古山龙自然没有异议,跟在一旁的桂丁也放下心头大石,还好!还有一座庄子逃过了“魔爪”。
白果与杨梅看着这处庄园都很心动,恨不得今晚就留下来过夜,不过白茯苓一想到附近还有大魔头一尾,又怎肯留下来?
住在这小北庄,大魔头要来找她麻烦,身边这些人压根拦不住,所以她很地要求看完了就回京城,一刻也不能在这里逗留。
其他人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能依依不舍地跟着她离开。
回到京城阁老府,已经是晚饭时分,白茯苓简单梳洗一下换过衣服去与爹娘一起用饭。
用饭的地方在白常山所住正房的偏厅上,白茯苓到时,桌面上空空如也,白常山见她来了,才吩咐摆饭上菜。
“爷爷,你年纪大饿不得,怎么不先摆饭吃了再说?”白茯苓按规矩要坐到娘亲旁边的位置,白侧耳却让丫鬟把她的碗筷放到了白常山旁边的位置,笑眯眯道:“孙小姐过来这边坐,好陪老爷说说话。”
白丑笑得有些酸溜溜:“你爷爷非要把你等到不可,下回早点儿回家,别让长辈等你。”这话说来是教训,不过全无半点严肃之意,一听就场面话。
白常山已经笑呵呵道:“无妨无妨,又不是缺那点吃的,爷爷不饿。苓儿今天玩得高兴不?爷爷那几个庄子不错吧。”
“不错不错,爷爷把东庄、南庄都给我好不好?我们留下最漂亮的小北庄自家用就够了。”白茯苓趁机狮子大开口。
白常山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连带夸奖一旁伺候的白侧耳有眼光,买的庄子连他孙女儿也喜欢得很,却压根不问白茯苓一个人要两座庄子做什么。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白常山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只自己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地用饭。
白常山从前倒是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规矩的,到后来是妻儿先后去世,就是想找人言语都没机会了,现在难得有儿有孙,恨不得能多相处多说话,尤其见孙女儿与儿子媳妇一边吃饭一边言笑晏晏,那亲密热闹的感觉对于他这种孤寡老人而言实在太好,什么规矩都靠边站了。
白家三口子搬到阁老府不过数天,白茯苓的位置就从木佩兰身边挪到了白常山身边,一边是长子,一边是孙女儿,白常山觉得饭菜吃在嘴里都格外有滋味。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处问起白茯苓今日的见闻,白茯苓详细说了一番,其中不免提起遇到海浮石与夏馨馨的事情。三个家长一听海浮石的名字,立时紧张起来,白茯苓不想话题绕在这大魔头身上,只得故意去说夏馨馨的异状,说她的态度十分古怪。
白常山叹口气道:“这位夏小姐也是时运不济……”
一听就是有故事的样子!白茯苓其实并不太好奇,不过为了转移父母的注意力,不得不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八卦姿态。
厅上除了白侧耳,就只有白果与杨梅两人在伺候,都是信得过的,此外再无外人。白常山迟疑了一下道:“前几日,夏小姐的父亲曾托人私下里向我提,希望把夏小姐送来给你爹做妾。”
“什么?!”白茯苓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几乎直接跳起来。
木佩兰也是首次听闻此事,她倒不太激动,只是似笑非笑横了丈夫一眼。
白丑马上表明立场:“我这辈子只你一个,绝对不会再要别的女人!那丫头跟苓儿差不多大吧,当我女儿差不多。”
这下子轮到白茯苓一脸委屈地看他了,白丑干咳一声补充道:“当然,当女儿也不要她,有我们家苓儿就够了。天下间哪有比我家苓儿更好的女儿?!”
白茯苓很捧场地黏过去撒娇道:“爹爹最好!”
白常山亲耳听见儿子表态,心情有些复杂,苦笑道:“我当时就婉言谢绝了。今早听到消息,夏家似乎又想把夏小姐给邓文华续弦。文华他人品倒是不差,可已经年过四十,家中两儿一女年纪与夏家小姐相仿,夏家这是耽误女儿啊……”
白茯苓奇怪道:“他们怎么会想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主意?这女儿就算不讨他们喜欢,也不至于这样糟蹋的。”
木佩兰伸手替女儿理了理发髻,道:“与喜不喜欢夏小姐无关,只是夏客老倒下了,夏家在朝中的党羽除夕那天被杀了个七零八落,眼看着大厦将倾,他们太需要寻求支持,所以才不得不牺牲女儿。”
她心里明白,自己只替白丑生下一女,白家香火无人继承,白常山面上不提,心里不免遗憾焦急,这一点相信夏家的人也能想到。
把夏小姐嫁过来虽然是作妾,但她正当年轻,极有机会生下白家的骨肉,如果是儿子,那就是白家唯一的香火血脉,有了这一重关系,白常山自然要对夏家处处留情。
夏小姐虽然是做妾,但是她出身世家,只要生下儿子,白家上下绝对不敢轻鄙怠慢她的,而这个庶子因为母亲的出身高贵,也不同于其他人家的庶子那般上不得台面。
而且,堂堂夏阁老的嫡孙女,委身白家为妾,也是夏家对白家示弱讨好的一种诚意表态。
可惜白常山拒绝了,他们不得已改为找上白常山手下的一号人物邓文华,也不管对方家中有儿有女、年纪比夏馨馨大了二十有余。
木佩兰提点两句,白茯苓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她皱眉不屑道:“夏阁老这个儿子,脑筋真是不清醒,这个时候,聪明的就替夏阁老递上辞呈,一家人回乡去老老实实过日子,说不定十年八载后子侄还有出仕机会,未尝不能东山再起,现在这样挣扎顽抗,就怕连根基都会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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