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强吻是项技术活
白茯苓不想就婚约的分歧继续深入探讨,尤其看着小祢那张娃娃脸,更没有跟他研究“成人话题”的心情,与其越描越黑,还不如明天找娘亲商量,让皇帝快些把这个变态小孩领回家。
如果皇帝都收拾不了他,那再说其他不迟。
小祢大概是觉得解释说明已经足够充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笑道:“看不出来你心肠倒好,小狸花抓伤那几个家伙就算治好了也是斩首的命,不过是迟几天死罢了,何必浪费药材?”
“他们怎么死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想手上沾了血腥。你压到我了,起身啦你不是说要我陪你说话吗?”白茯苓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些,她现在只想把半压在她身上的小鬼推开,原本他只是用手按住她,见她不反抗,竟然变本加厉压她身上挨挨蹭蹭。
小祢眼睛在她脸上转了几圈,终于伸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慢慢坐起身道:“该不该说你妇人之仁呢?”
“杀的人多了,会有报应的。”白茯苓松了口气,连忙撑起身子坐得离小祢远一些,她自觉动作做得很是不着痕迹,却不知小祢的眉头十分不悦地拧了一下。
“死在我手上的人多得我都记不清了,倒没见过有什么鬼报应”小祢不屑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白茯苓冲口而出,一说完就后悔了。果然当即接收到小祢眼中放出的两道冷箭。
“我遭报应了,你很高兴?”小祢口气中带着凶狠的质问。
白茯苓不吭声,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她觉得小祢可以清楚看见她,而她的双眼就算适应了房间里的昏暗光线,却还是只能看到小祢的大致轮廓,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势对她十分不利。
“我最恨违背对我的承诺的人,是你自己答应只要我在限期内给你鬼面蛊蛊母,你就嫁给我的。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学会怎样当我的妻子。”小祢语气严厉,透出一股“一切尽在掌握”的凌人气势。
白茯苓的理智告诫自己要忍耐,可惜她这十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任性妄为,怒气眨眼就淹没了理智:“鬼面蛊蛊母分明是皇帝要你送给我爹娘的,你却拿它来向我骗婚,你凭什么让我信守诺言?你也不必吓我,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什么都怕就不怕死”
小祢没有如她想象般的怒发冲冠,反而轻笑起来:“让你爹娘再中一回鬼面蛊,这次我给不给你蛊母,那就跟皇帝没关系了对不对?”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如果白茯苓不就范,他就要对白氏夫妇下手。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白茯苓很有效,她咬住嘴唇,没再说话。
小祢似乎不想把两人关系搞得太僵,见她被吓住了,就软下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些扫兴话。这京城里该收拾的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乖乖先回北关城去,我把这里的事了结了就去提亲。”
还是这副她逃不出他掌心的口气,甚至大模大样安排起她的行程来了。
白茯苓心头火起,可也知道继续挑衅他对自己没好处,干脆顺着他的话道:“我们现在还没有成亲……”
“然后?”
“没有还没拜堂就同宿一处的道理,你把我当什么了?要么你走,要么我走。”白茯苓觉得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她不想这家伙养成习惯,高兴了就半夜摸到她床上来,万一哪天被人撞见,她的面子往哪搁?
如果是两情相悦那就罢了,她这还是被人强迫的,想她堂堂北关城一霸,简直威风扫地。
小祢侧头想了想,终于勉勉强强道:“也罢,反正来日方长。不过这大半夜的天寒地冻你都忍心赶你的未婚夫出门,也未免太狠心了”
“你想怎么样?”白茯苓也知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离开。
小祢凑到白茯苓面前,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再走。”
白茯苓心中一动,故意做出十分勉强的模样,直到小祢连声催促,方才不情不愿道:“就一下,你不可以赖皮。”
小祢心中得意连连点头,白茯苓故意道:“你闭起眼睛,不许瞪着我看”
小祢果然闭上了眼睛,感觉熟悉的香气与温度慢慢接近,心跳不由自主快了起来,止不住的紧张又快活。
甜蜜的呼吸离他的脸剩下不过几寸距离,他的嘴唇忍不住弯起了一个欢快的弧度,心里已经开始幻想两唇相触时,那醉人感觉。
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白茯苓这般影响他,从她第一次主动亲近起,他就决定,这个女人必须是属于他的
期待中的亲吻并没有落到他的唇上,他只觉得额头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一触,那个女人已经退了开去,耳中听见她狡黠的笑声:“好了我亲了你可以走了你要我信守承诺,你也得给我做个好榜样”
小祢好气又好笑地睁开眼睛瞪她,心里的一点失望恼怒在看见她美丽的笑颜之时竟然很不争气地就如被戳破的皮球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甜甜酸酸的快乐。
他身子一探扑到白茯苓身上,想用力在她唇上亲一口,结果冲势太猛,变成“撞”了一口两人牙齿嘴唇撞到一块,白茯苓当场哀叫一声,捂着嘴巴眼泪直流。
小祢也好不到哪里去,嘶嘶吸了两口气,硬装作没事,转身一溜烟的就跑了。
残酷的事实证明,强吻也是一项技术活
白茯苓因为太痛,没注意到小祢的生涩与异常,以为他是有心报复,在心里把他诅咒了一百遍,悻悻然起身找了些伤药涂在唇上,希望明天起来不会变成了腊肠模样。
回到床上把小狸花从床角抱出来,刚才跟小祢对峙时精神高度紧张,一松弛下来竟然重新又有了睡意,白茯苓打个呵欠,抱着小狸花重新入梦。
第二天一早,就有钦差前来宣旨,对忠国公林平子在宗庙内奋力保驾一事大加赞扬,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无数,外加任命他暂掌户部侍郎一职。
经过昨日的一场大乱,四品以上高官有近半死伤,因为大皇子指向性明确,死者十之**都是以夏党为主。
户部尚书周正坤虽然不是死忠的大皇子党,可也与大皇子一系关系甚深,是中立派中比较偏向大皇子的一个部堂高官,大皇子谋逆,他没有参与其中可也嫌疑不少,昨日回京就当即被勒令在家等待接收调查,准备自辩。
户部的两位侍郎一死一伤,都已经不能理事,林平子这个时候到户部去,名义上是暂时顶替死掉的户部侍郎,实际上是户部临时交到他手里了,只要他表现不太差,这个户部侍郎的位置是坐稳了的,表现良好,直接升调为户部尚书也并非不可能。
入京之前,根本没人会想到林平子会在短短两个月里完成人生三极跳,从一个普通商家总管,变成忠国公,眼看着还能执掌六部之一的户部,实在令人不得不惊奇慨叹。
白家上下照例在国公府里小小地庆祝了一番,因为顾忌皇后新丧,庆祝活动举办得低调非常。因为白氏夫妇早在林平子袭爵时就对白家上下宣布了他的“国公府旁枝亲戚”身份,所以大家羡慕归羡慕倒也不至于有其他什么情绪。
而昨日谋逆事件的现场实况以及后续发展,也由林平子之口传到了白家三口子耳中。
表面上是大皇子丧心病狂,先是于皇后生辰当日派人刺杀二皇子于内宫之中,然后是他图谋篡位的事实被夏阁老发现,并再除夕宗庙祭拜之日公然上奏,大皇子预先得了奸细提示,见阴谋败露,悍然联合毛家起兵逼宫,幸好御前侍卫统领蒲黄拼死抵抗、镇北大将军陆英及时赶到,五驸马大义灭亲,将大皇子及毛氏叛军一举擒下。期间,毛贵妃引外贼入宫,逼死皇后,劫持安泰公主、两位皇子以及蓥华郡主(木佩兰)、景绫县主(白茯苓)出逃,终被陆英等带兵擒获,人质安然救回。
事实上,经此一役,毛贵妃和大皇子废了,皇后和二皇子死了,毛氏一系成了叛逆,轻则停职待查、重则以谋逆论罪、个别在逃的也成了丧家之犬,夏家也被杀得元气大伤,不但中坚精英被屠戮过半,连夏阁老本人,也受惊伤心过度,回到京城当日便吐血昏迷三日未醒——据木佩兰分析估计,多半是被人动了手脚,估计是撑不聊多久了,主谋不问可知。
皇帝豁出两个儿子,一举扫清了把持朝政多年的两大患,成为真正的赢家。
而次辅白常山所统帅的中间派,成为毛夏两家相争的最后赢家,在这次谋逆事件中表现出众的六皇子杨珩,以及陆英、林平子、蒲黄等更是人气急升,尤其是杨珩,更成为问鼎太子的最热门人选。
正当杨珩门庭若市,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很忙的时候,他却公然带了五驸马以及一个面生的年轻公子摸上忠国公府拜访林平子,一进门便直言要求见景绫县主白茯苓,说是有事相商。
正文147男的糊涂
杨珩来访的时候,白茯苓正在留芬阁与父母说话,听闻红曲来报,白家两夫妻的笑容马上暧昧起来,眼光中透出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得之意,虽然他们没打算让女儿跟杨珩发展什么,不过作为家长,听见有条件不错的男子追自家女儿追上门了,总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白茯苓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扭头问红曲道:“他一个人来?”
红曲摇摇头:“还有两位公子陪着。”
白茯苓斜了想太多的父母一眼,起身与红曲一道出去了。
两女走到大厅外,却并不直接进去,而是隐藏在屏风后先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
林平子在厅上陪客,杨珩与五驸马算是与他并肩作战过,杨珩更是老交情了,几个男人越说越投机,另外那个年轻公子态度有些拘谨,似乎与五驸马关系更亲近些,对杨珩与林平子颇为恭敬,静静坐在一边,只是偶然会插几句话,不过每次说话都是精炼而且切中重点。
白茯苓听了一阵,拉拉红曲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厅内。
她一出现,照例惹来一片惊艳目光,今日她其实也只是作家常打扮,不过美人的优势就在于穿什么都比别人好看。
杨珩主动为她介绍另外两位客人,左手边高大英俊的男子是五驸马,他身材魁梧,一身石青色锦袍,一张脸轮廓分明阳刚气十足,偏生长了一双带点妩媚的凤眼,这种诡异的配搭不但出奇协调还十分好看,令本来有些过于粗犷的面孔多了几分柔和。不过那一双眼中似乎总带着些抑郁之意。
白茯苓一想也对,他是五公主的驸马,现在五公主成了植物人瘫在宫里,他变成了活鳏夫,还开心得起来才怪。
而另一个年轻公子姓李,名叫李云新,是户部李郎中的公子,五官清朗,面如冠玉,是非常典型的儒雅书生形象,而且还是一位探花郎。
这两人看白茯苓的眼光虽有惊艳,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且目光中更多的是纯粹的欣赏赞叹,并不让人觉得讨厌,白茯苓看在眼里,对这两人的评价也高了不少。
李云新从见到她那一刻起,神情就多了几分期盼迫切,五驸马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对白茯苓道:“今日冒昧来访,实有一事相求。”
“请讲。”白茯苓坐在林平子下手的位置,施施然道。
“不知县主前些时日可是命人在教坊司买下了一对徐氏姐妹?”五驸马有些不确定,他当日派人到教坊司门前拦截,那几个手下亲眼看见买下徐家姐妹的男子长得十分猥琐丑怪,眼前的景绫县主貌若天仙,是名副其实的京师第一美人,家里怎么会收容这样的丑八怪作下人?
如果不是六皇子杨珩一直向他保证,他真不敢相信此事。
白茯苓一听就明白过来,这不正是她被召入宫前林平子对她说过的事情吗?那位李云新公子不用说就是那个被十二公主看上,棒打鸳鸯的悲情男主角了。
她之前还想让林平子去把李云新“勾搭”过来,没想到今日人家就自动送上门来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皇后已死,夏阁老也快死了,夏家的势力比之从前不可同日而语,杨珩与五驸马肯为李云新的事特地上门相求,这人肯定要被他们“勾搭”过去。
她花了这么多力气把徐氏姐妹捞出来,自然要得些好处,最起码要让面前这几个家伙承她的情,杨珩与五驸马经过前两日的动乱,人气急升,是明显的绩优股,而李云新暂时看不出什么,不过有贵人相助,本身又是有真才实学的,怎么也是一支潜力股。
想到前两天的动乱,白茯苓脑子里灵光一闪,朝里遭此一役元气大伤,如今一要尽快处理叛乱后续的各项事务,该审的审、该查的查;二要进行利益分配,受牵连的以及死伤的官员空出了那么多位置,自然要有人补上,这应该是朝廷里最忙乱最要紧的关头才是
可是杨珩与五驸马两位大红人、大忙人却丢下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跑到她这里来为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之子说情捞人,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白茯苓抬眼打量一下杨珩与五驸马,前者一脸悠然轻松坐在太师椅上,发现她的目光,面带笑意地向她眨了眨眼睛。
他本就长得风流俊美,这个别人做来轻佻的表情,他做出来却似万树桃花在瞬间绽放,十分的赏心悦目,让人无从讨厌。
这个这骚包风流的公孔雀白茯苓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五驸马的神情就诚恳紧张得多了。
白茯苓回想一下她进入大厅前看到的情景,马上猜到了一些端倪,五驸马与李云新交情好,所以特地友情帮忙,而杨珩可能是想拉拢五驸马,所以才会勉为其难走这一趟,当然,不排除他是想来见自己一面,不过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出身皇家的人,极少有这么感情用事的行为,而且根据她娘亲所言,杨珩如果想稳坐太子之位,这段时间尤其需要谨言慎行,皇帝就算偏心于他,也不会允许在他仍在位的时候,继承人的风采就压过了他这个当皇帝的。
白茯苓是很有自知之名的,她现在是京城最具价值的皇子妃人选,镶满钻石的女金龟,谁要娶了她,就是当朝第一重臣白常山的孙女婿,陆英的妹婿,少奋斗三十年不是梦。
皇帝很忌讳外戚干政,杨珩要敢打她的主意,皇帝第一个不答应,杨珩如果聪明,就不该在这时候表现出对她的兴趣。
现在这几个人急急忙忙地找上门来,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李云新的事情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程度,如果不马上解决,可能他跟徐家小姐就要一世无缘了。
做善事,白茯苓最喜欢了尤其徐家姐妹这种,投资回报速度快啊而且还能让五驸马和李云新欠她家的人情,实在是太值得了
这一番盘算对于白茯苓而言,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她很爽快地对五驸马点点头道:“确有此事,她们现在京城外一处村庄暂住,平安无事。这位李公子,可就是徐大小姐的未婚夫。”
李云新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欣喜又带着些不好意思地拱手深深一揖,道:“正是在下,小生替她们姐妹谢过县主的救命之恩。”
白茯苓要装好人,态度和蔼得可以,笑眯眯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李公子不必客气。你们今日前来可是想要接回徐氏姐妹?”
李云新用力点头。
“这恐怕有些为难……”白茯苓故作迟疑,果然见五驸马与李云新的神色一变。
她向林平子使个眼色,林平子当即轻咳一声道:“徐氏姐妹现在的身份乃是官奴,除非徐大人的案件得到平反,又或是皇上特旨意赦免,否则不但是她们,就是她们的子女也代代为奴。良贱不得通婚,何况李公子出身官宦之家,又是探花郎,不知把她们接没接回去后,打算如何安置她们?”
李云新一听,神色黯然,就是五驸马也一时语窒。
林平子继续道:“我表妹的意思,本来是想等风声过去后,将她们两姐妹送到边城,那里户籍管理并不严密,要给她们一个新的身份户籍并不太难,到时她们依然可以以良家民女身份嫁人生子。两位觉得呢?”
如果无法获得赦免,这个方法对于徐氏姐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五驸马为难道:“要替徐大人平反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是我太欠思量……”
李云新低头不语,过了一阵抬起头道:“如此请县主依照原定计划把她们两姐妹送走,代小生向徐大小姐说……说请她等我去与她相会,我、我这一生绝不负她”
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但分毫无损于话里决绝坚定之意。
五驸马一震,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前程不要了?你爹娘怎么办?”
李云新似乎已经决定了,态度反而平静了许多:“我不能在爹娘面前尽孝,是我的不是,幸好还有二弟、三弟承欢膝下。再说,我若留下,就要做十二公主的驸马,那样一个女子成为我李家的媳妇……”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杨珩,不再继续往下说,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大不敬了,传了出去李家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何况杨珩乃是十二公主的皇兄,嫌弃鄙视他妹妹的话,实在不便当着他的面说。
在场的人大都明白他的意思,公主不是那么好娶的,娶回家后,一家大小都要对她行君臣之礼,当家公婆婆的还要翻过来向她磕头,虽然本朝并不禁止驸马入朝为官执掌实权,相反还能依据所娶公主的受宠程度,获得相应的好处,但光这向媳妇跪拜行礼一项,就不是每户人家都接受得了的。更不要说十二公主蛮横凶狠的名声并不输于她那位五皇姐,甚至还有后来居上之势。
白茯苓恍然明白他们急急上门的原因,原来是公主逼婚啊不过他们根本没搞清楚首先应该解决的问题,郑板桥那句著名的“难得糊涂”,真应该改为“男的糊涂”才对。
正文148你能付出多少?
白茯苓很无力地看着一代情圣李公子,几乎想对他翻个白眼:“把徐小姐接去与李公子相聚,与解决十二公主的婚事是两回事,事有轻重缓急,我觉得对于李公子而言,是后者比较紧急吧。”
五驸马与李公子同时面现愧色,这点他们并非想不到,只是李云新总是要亲眼见过徐大小姐平安无事才能放心,当日五驸马的手下回来描述徐家姐妹的“买主”那一副可怕的德行,加上后来他们费尽心思都没能查到徐家姐妹的下落,让李云新如何能够放心?
这些天来他日日心如油煎,又恨又痛,想到心上人不知正在遭受何种欺侮折磨,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幸好昨日杨珩与五驸马偶然在路上撞见了白十三,五驸马的手下认得他曾在城外与那个买下徐氏姐妹的丑八怪同行过一段,之后就没了那丑八怪的踪影,估计两人就算不是同伙也是熟悉的。
杨珩见是白十三,再回想白茯苓素日行事,马上猜到徐氏姐妹实际上是被她买下了
白茯苓这小恶女虽然野蛮又恶霸,但是对自己买下的人向来相当好,人在她手上,绝对不会受苦受辱。
五驸马想派人去追白十三,没想到被白十三发现,几下就没了踪影。杨珩向他解释一番,他将信将疑,于是杨珩干脆约他带上李云新今日一起到忠国公府来接人。
李云新那样子,白茯苓一看就明白他是不放心,非要亲眼见到心上人平安无事,所以才这么急着上门来要人。
她今日是要做善事装好人的,不能太打击苦主,白茯苓收回鄙夷的目光,转过话题问道:“李公子打算如何解决十二公主之事?”
李云新还真的有一个对策,不过当着杨珩面,他哪敢畅所欲言?五驸马见他吞吞吐吐,知道他是顾忌杨珩,站起身沉声道:“云新你大可直言,六殿下不是那种人,他今日既然愿意特地走这一趟,绝不会做棒打鸳鸯之事。”
林平子也提过在宗庙之中曾见杨珩与五驸马“眉来眼去”,说这两人必有“奸情”,白茯苓再听五驸马这一番话,就更加肯定,不过不知道杨珩做了什么,让这位五驸马对他如此信任。
杨珩接收到五驸马求恳的目光,笑道:“李兄弟但说无妨,十二她……确实委屈了你,婚嫁之事本该你情我愿方为美事。若有需要本宫帮忙之处,本宫一定尽力。”
李云新也不是纯正书呆子,杨珩这样的身份,要害他一家太过简单,委实没必要这么周折地骗他的话。
“家父有位世交曾言道邻家有一女子自幼体弱多病,今年年方十六,病情越发严重起来,大夫称最多能保她两个月的性命。她的父母怕她年少夭折成了无主孤魂,正在替她寻找冥婚夫婿。在下、在下想实在不行,便迎她进门为妻。”李云新说到这里已不必再说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娶个病得快死的妻子进门,成了有妇之夫,十二公主的婚事自然也告吹了,就算这位妻子来不及进门又或是进门第二天就挂掉,十二公主想来也拉不下脸下嫁一个“克妻”的鳏夫为续弦。
李云新虽然在这里几个人之中身份最低,但放到外边去也是优质金龟一只,临时要找妻子不愁找不到一个条件正常健康漂亮的,他诚心把自己弄成鳏夫,竟是有心要为徐家大小姐“守节”了
五驸马为他的深情动容,杨珩却只能苦笑:“纸包不住火,你的这门婚事早晚要传出去,传到父皇耳中就是大不敬,就算不便公开问罪,恐怕令尊与你的官途也到此为止,李兄可曾想过?”
李云新默然,他当然想过,其实这法子还是他爹想出来的,他爹这段时间经历了亲家无辜获罪,夏党步步进逼还有这次的叛乱,早就萌生了退意,只想辞官回乡下过些安乐日子。儿子死心眼誓言此生非徐大小姐不娶,而徐家因为这桩婚事落得个这么个惨淡结局,他深感愧对亲家一家,于是也就由得长子去了。
刚才李云新听到白茯苓对徐氏姐妹的安排,觉得那样对两姐妹更好,而且绝处逢生,他不但有了徐氏姐妹的消息,也有希望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他心中欣喜,把事情再想了一遍,当下决定待京城事了,就到边城去与徐大小姐双宿双栖。
“六殿下既然是十二公主的皇兄,至少比我们都熟悉宫内的情形,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肯用心想象,一定有办法替李公子解决这桩婚事的。”白茯苓笑盈盈地把皮球踢到杨珩那边。
他既然想拉拢五驸马,总不能只做顺水人情,自己却不出力吧。
五驸马早就想请杨珩帮忙,不过想着他与李云新并无交情,而且现在正是敏感时候,杨珩稍有差池,可能就要断送掉好不容易赢来的大好局面。现在白茯苓替他开了这个口,他不免又生出一些期待,希望杨珩能就此答允下来。
杨珩沉吟片刻,道:“本宫尽力而为,不过其中细节说不得要请县主帮忙想一想,不知县主可愿帮李公子这个忙?”
白茯苓就知道他上门来不会这么简单地为了帮人,她也有些疑问想私下里问问杨珩,所以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
杨珩还来不及高兴,就听白茯苓笑道:“请表兄招呼两位贵客,六殿下请到偏厅稍候,我去去就来。”
杨珩很快就知道白茯苓为什么要“去去就来”,看见她手上抱着的小狸花,他不由得心里叹气——防他防得真紧啊
经过被救回去的两个小皇子的口述,他总算清楚知道为什么上次在怡斓宫中,她会那样忌讳他的接近,原来问题果然出在小狸花身上,这猫不但凶猛,而且不知为何身上带了剧毒,劫持他们的八个死士虽然有方海全力救治,至今都还是余毒未消,可见小狸花身上的毒是何等厉害。
白茯苓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无奈,顿时得意万分,笑得格外甜蜜。
偏厅上只有他们两人,她也不再客气,开门见山问道:“你不像热心助人的大善人,今天到我家来是为的什么?”
杨珩叹口气道:“如果可以,你们尽快劝白大人告老辞官吧。”
白茯苓挑起眉毛:“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我的意思,不过父皇也是乐观其成。”
“白大人与我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好了,这事只差没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白大人早就迫不及待与你们相认了,他只剩你爹一个儿子,只要你爹又或者你愿意开口,他多半会不会拒绝。”
白茯苓勉勉强强道:“好吧,我试试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对于当皇帝的人来说,从来做得十分纯熟而且毫无心理负担,为人臣子的,能够赶在他们下手之前自动告退才能得个好下场,这点道理,白茯苓是明白的
杨珩虽然是好意提醒,不过过桥抽板的是自己老爹,他现在也算是“帮凶”,不免有些尴尬,好在白茯苓也没有什么激动埋怨之意。
厅上静默了一阵,白茯苓忽然道:“你……你以后如果觉得平子让你不满了,也这样提醒他一下,好吗?”
杨珩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最终僵硬点头道:“好”
“不得不说,你对我家确实不错。”白茯苓轻轻笑了笑,如果杨珩指天誓地说绝对不会对林子平做鸟尽弓藏之事,她反而觉得可笑。皇帝这个位置并不是这么好坐的,必须权衡各方权力利益,适当时候必须心狠手辣,能够做到想赵匡胤那样温和地用“杯酒释兵权”的手段,暗示提醒臣下主动引退,已经是十分厚道了。
白茯苓不想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也不想为还未发生甚至不会发生的事而让杨珩对忠国公府产生些不好的情绪,所以很快就转过话题问道:“皇后才刚死没几天,怎么忽然就提起了十二公主的婚事?”
“宫里除了一位夏皇后,还有一位夏贵人,这位夏贵人是夏氏旁枝的女儿,与皇后乃是远房堂姐妹,进宫已经有十年,膝下无子女,一直与皇后以及十二公主关系亲厚。”杨珩道。
“哦,皇后去世了,她无儿无女又没了靠山,所以想讨好十二公主,趁着皇帝对皇后之死抱愧,替十二公主找个理想夫家,指望十二公主日后投桃报李,对她照顾一二?这法子实在不算好,不过估计她也没有别的方法了。”白茯苓顺着他的思路猜测道。
之前皇后尚在,二皇子是太子热门人选,夏家还权倾一时,十二公主自然不愁婚事,现在十二公主的有力靠山全数倒台,她要想嫁得好,就必须趁着皇帝对她还有点歉疚怜惜之意时尽快把事情定下,否则等她替皇后守孝一年后,说不定皇帝早把她忘在脑后了。
皇后在世时十二公主骄横跋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宫妃,现在皇后死了,这些妃子们三天两头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十二公主如何抵挡?
宫里并非没有失宠公主蹉跎到二十多岁仍云英未嫁的,有些后来随便嫁给了一些普通官员,有些甚至默默无闻老死深宫,十二公主如何不怕?
只要夏贵人帮了她这个忙,那就是她的大恩人,日后少不得要有所回报了。至起码,如果皇帝驾崩而夏贵人未死,十二公主可以上奏把她接到公主府颐养天年,而不必像其他没有子女的嫔妃一样送到皇家庵堂里幽禁至死。
“后宫女人的心事,你倒是挺懂的嘛,既然如此……干脆你就嫁了我吧”杨珩似假似真地笑道,换来白茯苓一声冷哼。
“你想被猫咬了对不对?”白茯苓捧起小狸花对杨珩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凶猛造型。
杨珩笑嘻嘻地作了个揖道:“不敢不敢,茯苓妹妹饶命。”
“你好好的说话,别老是油嘴滑舌地想占我的便宜。”
“我很认真的。”杨珩苦笑道。
“我也很认真我不会嫁给你就跟你不会放弃帝位一样认真。”白茯苓低头抚摸着小狸花,语气坚定道。
“就算我对你一心一意?绝无二心?”杨珩不是不明白症结所在,不过前朝也曾有过后宫仅有一位皇后的先例,白茯苓不愿意与别的女子分享丈夫,他可以效法那位前朝皇帝,只要她一人。
这并非绝无可能,尤其是现在朝廷里除了白常山一系,已经没有任何势力足以要挟皇权,更不会有人轻易对后宫之事指手画脚。只要白常山辞官归隐,父皇怕外戚干政的疑虑自然大减,或许要委屈陆英与林平子做个有职无权的清贵大臣,但以这两人对白茯苓的感情,必然会以她的意愿为先。
白茯苓有些吃惊地抬头,她也没对杨珩做过什么啊,怎么他竟然就为了她这一支花放弃整个花园?尤其这个花园要放弃,还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杨珩定定看着她,脸上没了惯常的风流笑意,认真道:“我母妃在我年幼时不明不白急病身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说你亦能猜到,我也不愿意我真心喜欢的女子有朝一日遭此横祸。我希望你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陪伴在我身边。”
白茯苓最怕人对她认真,她承受不起也无从回报。她没有直接回答杨珩的问题,反问道:“如果你是李云新,遇上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办?又或者说,你父皇让你在我与帝位之间二选其一,你会怎么办?”
杨珩一愣,他是可以甜言蜜语声称自己爱江山更爱美人,但是在白茯苓那双剔透的眸子注视下,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饷道:“你这样比较不公平,李云新所拥有的如何能与帝位江山作比较?”
白茯苓点点头道:“是不公平,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两个男人追求同一个女子,一个身家百万富贵无双,一个是每月工钱仅能养家糊口的工匠。富人随手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聘礼,要迎娶这个女子,而工匠倾家荡产也只有十两银子,他为了能娶到心爱的女子愿意把这仅有的钱财全部作伪聘礼。”
杨珩面色微变:“你是想告诉我,你宁愿要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那一个?”
白茯苓眨眨眼道:“我不确定,不过我清楚知道,与这里相比,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北关城。”
杨珩定定看了她一阵,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你的皇子妃的人选应该年前就定下来了吧。”白茯苓无辜道。
“父皇尚未正式公布人选,我选定的那位妃子,是礼部尚书莫大人的女儿,莫大人与大皇子关系十分深厚……”杨珩闷闷道。
好啊这个狡猾的家伙,这分明是故意的,现在莫大人已经去吃牢饭了,就算抱住脑袋也是犯官一名,堂堂皇子又怎会去娶个犯官的女儿为正妃?
难怪他对于选立皇子妃一事毫不在意,原来早有对策,只是他如何知道大皇子会在近期内造**反呢?皇帝明明心里有数,却放任他这么干,不知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白茯苓不想继续猜度这些身居高位的人的心思,干脆回到正题:“十二公主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拖,十二她现在的情况是等不起的,只要你帮忙给李云新弄点恶疾,传扬开去,十二指婚的对象必然要换人,等人选确定下来,明旨宣示过了,李云新就可以慢慢康复了,大概两三个月就够。期间可以慢慢收集证据替徐大人翻案,虽然过程艰难可能要一两年时间,但只要成功,李云新就可以与徐大小姐光明正大在一起。”杨珩果然思路比外边两个清晰多了,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白茯苓一听就放心了,不就是要装病嘛,有方海在什么病装不出来啊,最好弄个类似鬼面蛊的毁容毒药,保证十二公主一见就吓个半死,更加绝对不会要嫁李云新了。
“你跟五驸马关系很好的样子啊,你怎么把他骗到手的?”白茯苓故作轻松道,杨珩被她拒绝后情绪有些低落,她心中有愧,难得地没有说完正事转身就走。
杨珩隐隐明白她的心意,笑道:“什么骗到手,我替他解决了家中恶妻,他自然与我诚心结交。”
“五公主?呃,五公主的意外是你……”白茯苓吃了一惊,她刚进京就听闻五公主堕马重伤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杨珩下的黑手,这家伙也真够心黑手狠,五公主说来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呢虽然就她做下的恶事,她确实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杨珩竖起手指放在双唇之前,向她眨眨眼睛道:“不可说、不可说”
难怪五驸马对他这么信任放心,原来杨珩曾经为他做过这种大事这一招称得上一箭双雕,拉拢了五驸马,又替毛贵妃与皇后之间加了一笔血债,毛贵妃那日在宫中仍认为女儿是被皇后派人害的。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五驸马与五公主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搞成这样?”白茯苓真看不出来五驸马竟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杨珩道:“与李云新的事情差不多,五驸马本来有个私定终生的心爱女子,只因她出身太低乃是五驸马府中的一个婢女,所以一直未有名分,五驸马本来已经找了一位致仕的高官,打算将这女子认作女儿,好结下婚盟。结果因为五公主强行下嫁,这个女子不得不继续无名无份下去。最糟糕的是,五公主出嫁后不久,发现这个女子竟然有了五驸马的骨肉,她一声不吭让人私下里将这女子掳到城外绑在马后拖行至死。”
白茯苓听得毛骨悚然,这个五公主简直称得上没人性了,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难怪五驸马会对她这般无情。据说十二公主在宫里头不止一次责打太监宫女致死,这些皇家公主,真是没几个好人,李云新宁愿做鳏夫也不肯娶公主说来也很正常。
“五驸马是因为与李云新同病相怜,所以才这么出力帮他?”白茯苓明白了。
“是,两家本来就有些交情,因为这件事,两人走得很近。”
“你是因为五驸马所以才帮李云新?”
杨珩点头,这没什么可否认的。
“狡猾势利”白茯苓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客气客气。”杨珩笑得轻松,刚才的不愉快仿佛已经船过水无痕。
送走了三位客人,白茯苓回到房间,白果一脸深沉地挨过来道:“小姐,你的问题好深,说真的,你会要十两银那个还是一千两银那个?十两银那个虽然全心全意但是,一千两银……一百倍啊一百倍……”
这家伙刚才就在外边偷听来着白茯苓没好气道:“你自己想,别来烦我。”
过了一阵,白果一脸肉痛地抬头道:“算了,我要十两银那个,大不了我自个儿去赚那一千两反正我又不是赚不到我还是要个全心全意喜欢我的好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养家活口养老公的觉悟。”白茯苓不以为然道。
“那……那我要一千两银子那个?”白果又动摇了。
“你赎身价钱就不止一千两了吧,这么点钱就值得你把自个儿卖掉?”毫不留情地鄙视加不屑。
白果悻悻然道:“这不是比喻嘛……不然小姐你说,哪个比较好?”
白茯苓抬头挺胸道:“两个都不好,一个有钱没诚意,一个只有诚意没钱。你想想,前面那个虽然有钱,但是他会给你的十分有限,说不定给他家小妾还有亲戚朋友的都比给你的多,你多憋郁啊,后面那个要么你要跟他一起吃苦受罪,要么你干脆连他一并养了,同样憋郁”
“说了等于没说嘛……”
“傻瓜,干嘛要等别人出条件呢?你可以跟前面那个说,给我你的全部身家,老娘就嫁你也可以跟后面那个说,你去想办法赚一千两来,老娘就嫁你”
白果听得目瞪口呆,最后总结道:“难怪小姐你嫁不出去……”
正文149人小醋劲大
白氏夫妇商量过后,木佩兰当即写了一封信,简单说明小祢欲与白茯苓成婚之事,请安泰公主代为转交皇帝。信里委婉表示两夫妻只有这一个女儿,希望她能够陪在身边,他们打算等叛乱后续事情平息后,就要带同女儿返回北关城。
言下之意是让皇帝放心,他们的女儿不会与京城里的权贵子弟有什么牵扯,更不会嫁入皇家。皇帝看了这封信,自会去解决小祢之事。
其实他们早就想让白茯苓先行返回北关城了,无奈毛家散落在外的一千子弟兵大部分尚未抓获,这些人就是之前由毛氏兄弟带入宫中,后来又随他们劫持人质逃离京城的毛家最精锐忠诚的亲卫,这些人十个里头至少有一半是亡命之徒。
白茯苓身边虽然跟了几十个护卫,但是从京城到北关城,有数千里的路途,中间遇上这些亲卫聚合起来向她下手报复,敌众我寡,其中危险不言而喻。
白茯苓对于皇帝能够镇住小祢并不抱太大希望,小祢虽然多半是皇帝的私生子,可是他从小不在皇帝身边长大,会不会把这个皇帝老爹放在心上难说得很。根据她与小祢相处的经验,这家伙言行举止中就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蛮横气质,千万不要皇帝越禁制他越要唱对台戏才好。
她的不妙预感第二天晚上就成了真……
她好梦做到一半,就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慌乱之中睁开眼睛,就见黑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伏在她身上,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小祢。
小祢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有乌黑冰冷的烈焰在其中燃烧。
白茯苓奋力想推开他好喘口气,反而被他压得更紧。
“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想着违背对我的诺言你以为搬出皇帝来压我,我就会放手?”小祢恶声恶气道,冷冷看着白茯苓难受地在他身下挣扎。
“起……起来,我、我没气了……”白茯苓断断续续道,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榨干净了。
小祢虽然生气,不过还没打算这就把她杀了,他慢慢坐起身,改为跨坐在她腿上。
白茯苓大口大口喘气,好一阵才缓过劲来,问道:“皇帝跟你说了什么?”
小祢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反而质问道:“你跟杨珩什么关系?昨天单独跟他在一起说了什么?老老实实告诉我,不准有半句假话。”全然一副吃醋丈夫的口吻。
白茯苓又惊又气,瞪了他一眼道:“关你屁事”
小祢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肩膀,一阵又酸又麻的感觉顿时从被他捏住的地方向她全身各处蔓延,好像千万只蚂蚁顺着肌肤、血管中爬行,白茯苓难受得哀叫一声,马上很识时务地求饶道:“停、停、停好难受”
小祢轻哼一声道:“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对我放肆,我有千百种法子可以收拾你。你是要乖乖听我的话,还是让我罚过了再听话,随你的便”
白茯苓难受得眼泪汪汪,咬住嘴唇不吭声。难得的楚楚可怜姿态中透出倔强与不驯,那种美丽的姿态,让小祢心中一动,他既想把面前的女子捧在手心好好呵护娇宠,又想狠狠折磨她看她软语求恳的荏弱姿态,可是等到真的伤到她了,他便觉得后悔不已。
他受了蛊惑一般伸手想去摸白茯苓被咬得嫣红嫣红的唇,却被她侧头闪开,他有些恼怒,可又怕自己再做什么真的会伤着了她,只得忍气道:“别咬了。你乖乖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白茯苓坚持不理,只是一脸警惕地瞪着他。
小祢扁扁嘴,又恢复成原本的天真孩童模样,随手拉起她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一边道:“我知道杨珩也想娶你,不过被你拒绝了。还好这世上我不愿意杀的人已经不多了,杨珩算是其中一个。如果你真要想跟他在一起,说不得我也要想办法把他杀了……”
白茯苓装死不答话,小祢拉拉手里的长发,不满道:“你陪我说话”
死小孩白茯苓在心里用力咒骂他无数次,但是她也知道形势比人强,面前这个臭小孩神出鬼没,武功高得出奇,他要整她,她躲都躲不掉。
她身边说不上禁卫森严,可就算是岳老四那样著名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潜到她身边,而小祢做到了,而且不止一次。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对于旁门左道的毒蛊之类显然十分精通,简直防不胜防。惹上这么个恐怖分子,要想安然脱身,谈何容易?
她最怕的是牵连到父母以及身边其他人,而这个臭小孩动不动就爱拿杀人下毒要挟她,她痛恨这种劣势,但是却毫无办法。如果连皇帝都出动了,这臭小孩依然我行我素,压根不肯放手,莫非这世上就没人治得住他?
“喂说话”头发再次被不轻不重扯了扯,臭小孩不耐烦了。
白茯苓心思转了几转,好女不吃眼前亏,说不得还是要应付他一下。
“你跟杨珩……是兄弟?”反正甩不掉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假装不知道。
小祢“嗯”了一声,道:“我娘跟他的娘亲是亲姐妹,我娘是姐姐,她们感情极好。多年前她们遇上了还是皇子的老头子,后来我的这位阿姨心甘情愿自废武功,又承诺再不与江湖中人接触,嫁给了我爹为侧妃,我娘却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意受束缚,更不愿意放弃武功与手里的权柄,去伏低做小,当个小小的嫔妃,所以留在宫外。”
“娘亲后来成了魔教教主,替老头子办了不少事,她时时到京城里与老头子相会,比起在宫里忍气吞声的阿姨,不知快活多少。我出生不久,杨珩就出生了。啧啧,当年老头子对他们母子好得很,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们,结果皇后不放心了,终于忍不住对阿姨下毒手。老头子见阿姨死了,总算学聪明了,不再亲近杨珩,才算保住了他的性命。进宫有什么好的?还是我的小妻子聪明。”小祢说到后来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原来是要教育白茯苓千万不要被杨珩骗了,去当什么皇子妃。
白茯苓懒得分辨什么,干脆一次问个明白:“你母亲是魔教教主,那么你呢?”
小祢俯下身子凑到白茯苓面前,笑道:“我自然也是魔教教主,我真名叫甘遂,你怕不怕?”
娘亲果然明见万里
白茯苓翻个白眼道:“我怕你,你会不来缠我吗?”
小祢拧起眉头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我不该滥好心,惹上你这个大魔头。”
小祢嘴唇动了动,不过最终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他还等着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呢。
“皇帝说,鬼面蛊十二年前就找到了,为什么到前些天你才把它送来?”白茯苓一直很纠结这个问题,不过那日又不能当面质问皇帝,只好现在问小祢。
“当年我娘找到鬼面蛊的蛊母,正准备送到京城来,却听闻我阿姨在宫内被害死的消息,急怒攻心,她那时练功正到紧要关头,最忌心浮气躁,结果因此走火入魔,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留下了病根。她心里怨恨老头子没能保护好她的妹妹,写信把老头子大骂一顿又说要派人杀了害我阿姨的幕后主使之人,老头子回信把利害关系说了一遍,劝她暂且忍耐,有朝一日定会替我阿姨连本带利把血债讨回。我娘被他说服了,可是心里仍是不忿,于是迁怒之下就没把鬼面蛊送去。”小祢见白茯苓神情不善,也知她是生气了,笑笑摸摸她的小脸,道:“皇后那日已经被我在宁仪宫活活烧死,夏家老头也中了我所下的‘蚀骨’,要吃足一年的苦楚方才慢慢死去,而且痛死了也出不得半声嘻嘻,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是很变态好不好白茯苓在心里大叫。
“明天晚上你准备一下,我会派人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听话,我天亮之前就把你送回来,你要不听话,我就把你劫走了,再不回来。”
又是红果果的威胁,不过白茯苓明白他确实有能力办到,她除了乖乖合作,没有别的选择。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事你别对人说,否则知道的人都要死”小祢说这话时,眼里杀意浓浓,白茯苓想起他的手段,只得点头。
不过仔细一想又不对:“你派人来带我?你自己为什么不来?”问句中带着隐隐的笑意。
小祢被她笑得恼羞成怒,恨恨瞪了她一眼。
她这是明知故问,他现在这“五短身材”,身高不到白茯苓的胸口,就算武功盖世,想要带她施展轻功飞檐走壁也多有不便,而且那情景想想都觉得滑稽,小祢怎肯在“妻子”面前丢脸?
白茯苓不敢真惹火他,偷笑过了转过话题道:“那些人来万一惊动了我家的人怎么办?”
150恶鬼娶新娘
白茯苓问道:“你明晚想做什么坏事?”
小祢得意地笑笑:“你明晚就知道了。”说着跳下床打算离开。
“等、等一下!”白茯苓想起一事,连忙叫道。
“怎么?舍不得我走?”小祢开心地回头道。
“我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吧,你把小狸花身上的毒解了好不,不然这一个月里我都不敢把它交给别人照顾了…”白茯苓最近是亲自看管小狸花,唯恐它不注意挠伤身边的人,小狸花乐得天天腻在她怀里,可是她却是精神紧张,一刻不敢放松。
小祢听说是为了小狸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本来就不乐意白茯苓身边有太亲近的东西,所以才会十分排斥那只天天被白茯苓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猫儿,这女子对只猫都比对他好多了!
不过白茯苓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小狸花身上的毒解了,她就不必担心它会毒倒身边的人,自然就不用时刻把它带在身边,这也不错!
小祢虽然不高兴,不过略略一想还是答应了。
白茯苓看着他粗鲁地把小狸花从床角拖过来,然后捏开它的嘴巴,塞了一颗乌黑的药丸进它嘴里,又把它提起来掐着脖子晃了晃,心里肉疼得要命,可是不敢出声抗议,就怕小祢恶心一起加倍地折腾它。
小祢把小狸花从头到尾摸了一遍,道:“好了,它泻上两天,把体内的毒素排清就可以了。”
“啊?泻两天?!它……它会不会出事?”白茯苓怀疑小祢是故意的,这臭小孩心眼得多小才能这样欺负小动物啊!
“哼!这瘟猫身体异于寻常,就是泻上七八天也死不了。”小祢哼了一声,转身推门离开。
白茯苓心痛地摸摸小狸花,然后取了本来准备给小狸花当窝的藤编小篮放到屋角的暖炉旁,将小狸花放进去。
不是姐姐嫌弃你,万一你睡着睡着就在姐姐床上拉肚子,那多恶心啊!
想到那可怕的情景,白茯苓不再心软,摸摸昏迷的小狸花,起身到床上去继续睡觉。
第二天,白茯苓起床就把方海叫来,郑重托孤,小狸花正在拉肚子,交给医生照顾最好,而且它身上余毒未清,伤到人了可不好,还是要方海这样善于处理药物毒物的专业人士来看管最令人放心。
可怜方海一代神医亲传弟子,就这样沦落成了兽医。
夜幕降临,白茯苓看着与小祢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一个人关好门窗打开地道入口就往十步巷的老宅而去。
夜色之中,老宅地道出口外的房间里一灯如豆,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已经等在那里。
这两人看见白茯苓也不吭声,沉默地转身就往外走去,白茯苓看着他们僵硬的姿态,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人已经到了这里,也不由她退缩了,暗骂两句没礼貌,悻悻然跟了上去。
院子里放了一顶样子古怪的小轿子,真的很小,白茯苓坐进去刚刚好,半丝空隙都没有,轿子两侧只有半尺见方的两个小洞,连窗子都算不上。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把轿门关上,那感觉就跟进了棺材似的,白茯苓不安地推推轿门,结果纹丝不动,已经被人从外闩紧了。
此情此景她不由得心里发毛,猛然想到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两个黑衣人不妥了——他们的眼神呆滞,见到她时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其他更没有任何情绪。
不是她自大,从小到大见过的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第一眼看见她却半点表示都没有的!
最最可怕的是,她觉得这两个人根本不像活人,动作举止如同机器般僵硬别扭,身上甚至透出一股死人才有的腐朽之气。
白茯苓越想越怕,简直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步恐怖梦鬼片中一般,身上虽然穿了厚厚的衣裙,还是觉得从骨头缝里发冷。
正当她胡思乱想,自己被自己吓得直打哆嗦的时候,轿子动了起来,正确地说,应该是“飞”了起来,白茯苓有些不敢相信地从轿壁的小洞看出去,发现这不是幻觉,两个黑衣人抬着轿子鬼魅一般飞檐走壁,京师里一处处房舍在脚下如流水般划过。
两人动作一致,在高处疾行却平稳非常,白茯苓坐在轿子里也不觉得怎么颠簸,她心里冒出一个古怪荒谬的念头——这情景怎么跟恶鬼要娶新娘似的?
两人带着白茯苓疾驰了大概半柱香时分,无声无息落到了一处小院落之中,却并没有让白茯苓下轿,而是抬着轿子直接走入院子中间的假山石洞之中。
前面那个黑衣人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假山石洞里一面墙壁上出现一个大洞,两人抬着轿子走了进去。
石洞里的通道明显往下斜,走了一段又重新往上,白茯苓心里暗忖,这地道的尽头要么是皇宫,要么就是京城外了吧。小祢明显是要把她带到一个隐秘之处,京师里需要这么周折前往的,就只有这两个去处了。
白茯苓坐在轿子里看了一阵,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干脆闭目养神,养这样这竟然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觉得轿子停了下来,她猛地惊醒,想也没想,伸手一推轿子门,这次竟然应声就打开了。外边一片白花花的雪光,隐约可见前面山壁上的石洞里透出灯光,还有一股暖湿的热气从里面冲出来,两个黑衣人正在轿子旁收拾绳索,白茯苓走出去四下里打量一下顿时吓了一跳。
这里是绝壁之上生出的一个天然平台,除了挨着石壁那一边,另外的三面悬空,离地至少有十多米,从边缘处的一个临时轱辘,还有两个黑衣人收拾绳索的动作看来,她所坐的饺子竟是被人从地上吊到这里来的!
十多米的高度对于真正的武林高手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借力一两次就能达到,可对于她这种全然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来说,那就是要命的高度了。
“还不进来?在外边蘑菇什么?!”小祢的声音从石壁上的山洞中传来。
白茯苓发现逃生无门,很认命地就往石洞里走。
山洞内水气蒸腾,靠里有一个直径三四米的天然温泉池,山洞洞壁上燃烧着六支巨大的火把,把山洞照得光如白昼。小祢盘膝坐在温泉池前的大石上,一张脸在火光掩映下显得诡异非常。
他抬头见白茯苓一步一步挪进山洞,还不住回头去看守在外边的两个人,眉毛拧起随手一扬,一条长索如有生命的灵蛇一般卷住她的腰肢将她猛扯到身边,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两个活人偶罢了。”
“活人偶?”白茯苓顾不上生气他的粗暴动作,反而对他嘴里吐出的诡异名词产生了好奇。
“你知不知道外边两个,本来是什么人?”
“什么人啊?很有名?”
“左边那个是泰州南宫世家家主的三叔,江湖上有名的武痴,以迷踪花影剑闻名江湖,号称江湖四大剑客之一,右边那个是康州刘氏一族的太上长老,四十六路追魂腿说是武林一绝,连刘氏现任族长都自愧不如。我让他们替你抬轿子,你高兴不高兴?”小祢笑眯眯道。
“他们是你的属下?”
“不是……南宫世家与刘氏的靠山是毛氏与大皇子,前阵子他们被调入京城,原是打算在逼宫篡位一事上出力,结果被我撞上了,就顺手把他们抓来做活人偶。嘻嘻,我在他们脑后施针,再配以独特手法,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与思想,只会听我的指令办事,我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就算要他们回去杀光南宫世家与刘氏的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照办,你说是不是很好玩?”这大概是小祢的得意之作,说起来眉飞色舞,也说得格外详尽,只把白茯苓听得毛骨悚然。
难怪她觉得这两个人跟死人一般,原来真的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果然是魔教教主,什么变态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两个人武功还算可以,抓他们费了我不少功夫,也是他们命不该绝,像大皇子派去对付你爹娘的那些死士,哼哼!直接杀了了事,我都不耐烦把他们做成活人偶呢!”
白茯苓有些听不下去了,与小祢接触越多,心里那股寒意便越重,就算山洞里因为有一个温泉,温度比外边高了许多,却仍不能祛除她心底里的寒意。
“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今晚就是我神功大成之日,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要你陪我一起庆祝,而且……”小祢眯起眼睛打量着白茯苓,那眼神让白茯苓生生哆嗦了一下啊。
“而且,我需要你的血!”小祢扯开一抹阴森的笑容,伸手怜惜地摸了摸白茯苓纤细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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