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我是野猫你就是野狗
白茯苓的性子陆英很清楚,虽然有义父义母陪在她身边,但他们毕竟离京已久,万一白茯苓在京中受了什么委屈又或是闯了祸,多他一个人依靠总是好的。
多一座靠山,对于白茯苓来说求之不得,不过一想现实情况,她就蔫了:“大哥是镇北大将军,怎么可以说去京城就去呢?”
边关守将擅离职守乃是重罪,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陆英没说话,伸手揉了揉白茯苓的头顶,淡笑道:“这事你不必操心了,义父义母既然要带你上京探亲,定有他们的理由,你就好好收拾准备一下随他们去吧。”
低头扫了眼正在她膝上翻滚折腾求关注的金黄色大猫,又补充了一句:“出门在外,一定要把小狸花带在身边。”
小狸花听见心仪的帅哥叫它的名字,马上习惯性地扭头,一脸谄媚挣扎地看向陆英,不过它现在还是觉得讨好主人比较重要,所以忍痛暂时放弃了向帅哥投怀送抱的机会。
白茯苓眼珠一转已经从他的话里猜到端倪,“大哥打自动产找六殿下?”
只要杨珩回京疏通一番,陆英要到京城去并不难,朝中既已经猜疑大哥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有什么比他亲自返京解释更有说服力呢?
只是这么做,等于平白送了杨珩一个大功劳,不顺手狠狠敲他一顿竹杠实在有点亏啊!
一个边关大将在六殿下亲临巡边之后,乖乖交出兵权回京去向皇帝解释示忠,这等于是在皇帝面前给六殿下猛加印象分,换了谁做皇帝都会觉得这个儿子有能耐。
陆英却不肯给白茯苓一个肯定答案,只是笑着扯开话题,问她打算带哪些人上京,随意聊了几句就起身告知回容院休息了。
第二天中午,北关城传来消息——钦差再次遇剌!不过幸而剌客并未得逞,当场畏罪自尽。
白茯苓一听就幸灾乐祸道:“这人品要差要什么程度,才能这么三天两头地被人剌杀啊。”
陆英却没有笑的心情,沉声道:“信使说剌客是通财牙行临时调派过去帮忙的丫鬟。”
“什么?”白茯苓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是谁?”
“信使是六殿下派来的,他也不知道详情。”陆英皱眉,他担心的不是白家因此而被牵连,杨珩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而他目前的处境也决定了他轻易不会拿白家开刀,陆英只担心白茯苓的心情。
她十分看重每一个白家的人,若他们有个什么损伤,只怕她会难过好一阵子。
白茯苓听了这个消息确实非常难过,白家这些年救助培养过的人不少,大多数她连脸都记不住,更谈不上对他们有多深的感情。她难过的理由是,这些人一旦有个什么,她之前不是白忙乎了?手上的救助名单马上就要划走一个名额,这代表着时间与资源的浪费,她不难过才怪了!
这些年她一直很注意挑选被救助对象,只选成活率高的,长得好的、老实听话或者有一技之长的,就是为了能够减少这样的浪费。
所以,奄奄一息救了也是废人、随时再死一回的,不救!
长得歪瓜裂枣还一无是处的,也不救!
这些人救回来就要一辈子耗费药品、米粮供养着,又不能创造价值,白家就算是金山银山也耐不住一万个废人坐吃山空。
所以白茯苓救人时,很注意优先挑选那些本身身体强健,年纪轻,稍加调养救治就能活蹦乱跳的人,这些明显成活率更高。
还有长得好的可以令人心生好感,在世上讨生活也容易一些。以貌取人虽然不足取,却是大多数人潜意识里的习惯,最重要的是,白茯苓是外貌协会会长,要救自然优先救些能养眼的俊男美女。
至于有一技之长的就更不必说,这些人只要给予机会和帮助就能够走出困境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还能帮助白家教异其他受助者学会求生的技能。
地藏王菩萨所说的救助万人,在她的理解中最稳妥的解释就是让贫苦困顿无助的人能够找到出路,靠自己的力量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救人并非只是让人捡回一条命,在这种人命如草芥的古代,这边救了回头说不定遇上个什么灾茺意外马上就要落到生死边缘。万一这部分人菩萨都不认帐,那可怎么办啊!
白茯苓希望,至少在自己死之前,这救下的一万人能够健康快乐地活着,这样菩萨想不认都不行!
现在听闻其中一个竟然不学好跑去搞剌杀,还自尽了,白茯苓的郁闷心情可想而知。
陆英马上带人返城去处理手尾,白茯苓想了想也跟着一起去了。
杨珩在官衙的正厅上听着手下回报验尸结果,听闻陆英与白茯苓一起来了,唇边慢慢勾起一个常人难以察觉的小小弧度,命人即刻将他们请到正厅来。
“下官来迟,请殿下恕罪。”陆英带着白茯苓上前行礼,杨珩温和抬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
他有心逗白茯苓,故意不提剌客身份的事,只示意列当把遇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白茯苓果然听得十分不耐,偷偷拉了拉陆英的衣角,示意他去问重点。
这个亲近的小动作落在杨珩眼中,他眉头轻轻一皱,心里涌起几分他自己都难以明了的烦燥不满。
在场的没人注意到他轻微的变化,陆英明白白茯苓的心思,趁着列当歇气的功夫上前道:“不知剌客尸首现在在何处?可查明身份了?”
列当道:“尸首暂时停放在后花园,已经简单查验过。”说到这里,又没了下文。
白茯苓终于忍不住道:“我听传信的人说,剌客是混在通财牙行借调来的丫鬟之中的。”
她这话说的有几分赖皮,传信者说的是剌客就是通财牙行借出的丫鬟,白茯苓却故意偷换概念说是外人混进去的。
她摸不准杨珩的心意,虽然杨珩之前曾不止一次对她表达善意又或者应该定义为兴趣,但天知道他会不会以这个剌客为把柄,为难他们家呢?还是小心一点儿好。
杨珩听她开口,笑笑答道:“可能是伟信的人说得不太清楚,应该是剌杀本宫的人冒充通财牙行的丫鬟才对。”
“咦?”白茯苓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振,那很有可能自家鸭黄学活着!
“白小姐先到花厅稍坐,陆将军随本宫去看看剌客的尸体吧。”杨珩站起身当先往后花园而去,白茯苓虽然心急,但这种情景下去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乖乖到花厅去。
刚才杨珩的护卫以安全为由,把她的丫鬟随从都拦在了外边,不过这官衙里现在多的是熟人,所以白茯苓也不担心,大大方方就到花厅去喝茶吃点心去了。
现在已经是夏末,白天依然颇为炎热,白茯苓靠一把圈椅上坐了一阵就觉得有些困,朦胧中忽然感到有人靠近,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杨珩。
他温和浅笑地站在圈椅前,正低头看着她,白茯苓觉得一阵尴尬,虚张声势地反瞪他一眼道:“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这小丫头还真不客气的!杨珩奇怪地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欣喜,笑道:“我大大方方地在看一只小野猫,哪里偷偷摸摸了?”
白茯苓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哪里是这么好调戏的,扬扬眉毛道:“你是野狗吗?”
“……”
“不然你招惹野猫做什么?”
杨珩被削了一顿,心中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又捏了他圆润的鼻尖一下,笑骂道:“牙尖嘴利又刁钻难缠的小丫头。”
白茯苓没提防再次被非礼了一把,一手掩住鼻子气道:“臭色狼!”
“嗯?”杨珩脸色一沉做出皱眉发怒的模样。他平日与相处多数时候都刻意收敛了身上的威仪气势,就像个普通的风流富家子弟,忽然毫不掩饰地向着面前的人施压,白茯苓就算胆子不小也被当场吓得愣了一下,不敢继续出言不敬。
下一刻,杨珩却飞快变回那副如沐春风的温和模样,指着她笑了起来:“其善怕恶,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
白茯苓知道自己被作弄了,冷哼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杨珩一闪身拦在她面前笑道:“我不过想走之前见见恩人罢了,你莫要生气。”
“我大哥呢?”白茯苓知道他没有为验证自己的意思,马上又抖了起来。
杨珩心下不虞,面上不露声色道:“在他管治之地,接连发生钦差遇剌的事情,他自然要去查个明白。”
“你来之前,这里太平得很……”白茯苓斜睨了他一眼,明明白白质疑他的人品问题。
“原来错在我身上。”杨珩自嘲地轻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两颗拇指大小的珍珠,递给白茯苓道:“你帮过我两回,这两颗珍珠你收着,日后如果遇到为难的事情,便让人带珍珠来找我,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为你把事情办妥。”
万能的许愿珍珠?!她最喜欢了!白茯苓眉花眼笑地当即收下,客气话都省了。
两颗珍珠都并非浑圆的形状,表面带着独特的纹路,一看就是有特殊记认、验证以假冒的信物。
白茯苓侧头想了想,拈起其中一颗对杨珩道,“我现在有个要求,你可以答应我么?”
057让人无语的要求
杨珩没想到她马上就有要求,淡淡道:“你想清楚再说,这个要求用了就没了。”他觉得白茯苓太不把他的承诺当回事,心中不免有几分生气。
白茯苓笑眯眯道:“我想得很清楚了!”
“确定要用掉一颗珍珠?”
“嗯嗯,只要你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用掉两颗珍珠都值得!”
这么说来,杨珩倒有些好奇她究竟想要什么了……反正不会是要当他的女人随他回京就是了,杨珩在心底暗暗自嘲。
又或是,跟她那位义兄有关?!杨珩发现自己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猜想。
他虽然风流自赏,平常也与不少京中贵女过往甚密,身边从不缺女人,不过从不曾真心对谁用心,那些女人于他不过是排遣无聊又或是减低两个皇兄对他的防备的工具罢了,现在验证得出现一个他真正感兴趣的,却偏偏打心底里排斥着他,真是见鬼!
白茯苓深深叹口气道:“我的要求是……这种可以要求你替我办事的小珍珠,你再多给我十颗八颗吧!”
杨珩满头黑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见过贪心的,没见过这么贪心的!而且贪得十分理所当然。
“这两颗你都别想要了!”他佯怒伸手去夺白茯苓手上的珍珠。
白茯苓连忙缩手,一闪身绕过他,低骂一声,“小气鬼!”兔子一般逃出了花厅,跑到厅门外似乎想起什么,猛然回过身道:“两颗就两颗,你不许赖啊!”说罢不等他拒绝或答应,就转身跑了。
杨珩看着她俏丽的背景,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渐歇却忽然觉得怅然若失。
他还不知道白茯苓要随父母上京的消息,他只知道,他明日离开北关城,也许一生都再不会碰上这么个横行霸道、刁钻野蛮、欺善怕恶、贪心好利偏又让人念念不忘的美丽小恶女了。
他与她从没有开始,就已经知道不合适,就这样别过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那两颗珍珠与其说是想报恩民,不如说是他想留个念想,这小姑娘将来遇到困难也许会想起他,他也会偶然猜想那个小姑娘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用那双玉白的纤细手掌托着小小的珍珠对着他狮子大开口。
希望她到时候的要求不要是再给他十颗八颗这样的珍珠……杨珩摇摇头,甩开心中的绮思杂念。
白茯苓出了花厅找人去问陆英的选中,发现陆英被列当拖住了查证剌客一事,他有找人通知白茯苓先行到通财牙行等消息,不过来传信的人被杨珩中途拦了下来。
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分明就是杨珩把她引过来,然后制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机会,哼哼!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过看在他送了两颗许愿珍珠的份上,她不计较他的小手段了!说到底也使她太过人见人爱了。白茯苓自恋的作了总结,当即把这事抛到脑后。
去通财牙行的路上,白阿十把打听回来的关于剌杀事件中那个被假冒丫鬟的消息隔着马车一五一十禀报给白茯苓听。
那个小丫鬟大概因为身形与杀**手相似所以被人盯上了,所幸性命无碍,杀**手只是把她敲晕了藏在厨房后一个小仓库里,后来剌客事发,官衙全面戒严搜查才被人发现。小丫鬟受了惊,不过因为事涉剌杀钦差,所以暂时还被扣在官衙里,但已经关照过了不会有人为难她。
“真是无妄之灾,她好像是牛大叔带出来的徒弟吧,专门伺候那些娇生惯养的花花草草的?”白茯苓勉强想起了那个倒霉小丫鬟的身份。
白阿十道:“是啊,剌客冒充了她的身份之后,就是在花园里行剌六殿下的,六殿下每天早饭后都会到花园里散步,如果不是六殿下发现不妥有所提防,估计真要让她得手了。”
“那剌客有什么破绽让人发现了?”白茯苓有些好奇。
“听说是六殿下走近她时,发现她身上没有惯常闻到的脂粉味道。”白阿十说到这个,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起来,或者可以称之为猥琐。
白茯苓啐了一口,骂道:“果然色狼一只,生了个狗鼻子。”
三杀这次派出的sha手很倒霉,他们习惯避免在身上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这些线索之中就包括了气味,没想到正因为身上没有寻常少女所用的脂粉气味,反而露出了马脚导致任务失败,命丧当场。
杨珩也被骂得很冤,如果不是他料到这两天必然会被行剌,所以处处小心,压根就不会留意一个丫鬟身上是否有脂粉气味这种小问题。
虚惊一场。
白茯苓也不打算在北关城浪费时间,派人去向陆英知会一声,直接吩咐马车掉头回去百里山。
第二天中午,陆英带领一千镇北军将士列队恭送钦差大臣返京,杨珩离开前,与陆贡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离开时面上的招牌温和笑容似乎多了几分真心喜悦。
陆英一直把杨珩送出北关城三十里方才止步,列当见身边已无外人,当即躬身登上钦差车驾,向杨珩深深一揖道,“天助殿下!”
杨珩笑了笑,欣然扶起列当。刚才陆英忽然透露出安顿好镇北军后,希望能够返京面圣的请求,话里话外甚至明确表示请杨珩代为疏通上奏,这白送上来的一个重量级筹码,怎能让杨珩不心花怒放?
公事之外,杨珩另有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欣然——陆英忽然一改态度要求进京,十之八九与他的宝贝义妹有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与那小蛮女重遇于京城,不知道到时候那欺善怕恶的小丫头会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呢?
虽然明知道一番周折下来,再见白茯苓至少也是入冬时节了,不过杨珩依然忍不住满心期待,本来因为离别而产生的点怅然也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送走杨珩后又过了十天,数辆马车低调地从将军府驶出,穿过北关城的喧闹的街道,静悄悄出了南城门,同样往着京城方向而去。
车上的是伤势已无大碍的崔珍怡以及她的表妹刘真真,一众丫鬟仆妇与家丁,基本上就是当日将军夫人探班团的原班人马,只是少了两个不幸护主身亡的身丁的身影。
同样是返京,这批人的心情与钦差大人满意而归的欢快心境截然相反,整个车队都弥漫着沮丧浓郁的气氛,下人们大气不敢喘一口,唯恐得罪了两位神情诡异的主子。
从马车驶出将军府到出了北关城城门,车上的崔珍怡始终没有掀开车帘看半眼外头的景象,她唯恐多看一眼都会抵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恨意,她只想择时这短暂却令人挫败痛恨的一切都留在这里,只要回到京城,她仍然是四品诰命,镇北大将军、正二品的都督命事夫人,有的是荣光体面、骄傲自尊。
车队一路行出几十里,停在一座茶亭旁休息。崔珍怡向邓妈妈使个眼色,对方马上会意地走到后面的马车去,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家丁走上前来,候在崔珍怡的马车车窗旁,又把马车内外伺候的人全数支使开去,连刘真真也被半强迫地请下了车。
崔珍怡隔着车窗冷冷问那家丁道:“崔贵,之前吩咐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崔贵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大热天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一阵发寒,他低头恭敬地应声道:“前日已经联络上了秋风阁的人,只等对方回音……夫人,秋风阁向来要价不低……”
“区区几个钱,莫非我还给不起了?”崔珍怡声音里透着一股阻塞怨毒,令崔贵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多言。
崔珍怡遣退了崔贵,慢条斯理地抚平长裙上的折痕,自言自语道;“小*****,你且得意几天吧,到了阴曹地府可就轮不到你得意了……”
刘真真回到车上,满肚子火气却不敢发作,只好绷着脸缩在一角不吭声。自从崔珍怡受伤之后,就变得十分奇怪,大部分时候冷冰冰地一言不发,对陆英的事情也爱理不理,甚至陆英昨天“通知”她们今天必须启程返京的时候,她也冷静得出奇,毫不反抗地就接受了现实。并没有出现刘真真预想中的气恼争执。
这样的崔珍怡看似很好商量很好摆布,但刘真真却觉得打心里害怕,现在等闲她也不敢靠近崔珍怡。
她有种诡异的感觉,表姐似乎已经变成一条蛰伏在黑暗之中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
她希望尽快回到京城,到时候即使表姐不能恢复正常,至少她可以不必与她朝夕相对了。
刘真真正忐忑不安,忽然崔珍怡扭头对她笑了笑,道,“很快就会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刘真真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勉强敷衍应了一声,又撇过脸假装去看窗外的景色。
百里山白家庄内,白茯苓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么招人惦记,正指挥着丫鬟们收拾进京各种可能用到的东西……
058是脑残还是骗子?
过完中秋没多久,白茯苓依依不舍告别了陆英,白家的队伍浩浩荡荡启程向京城出发。
应该说一家三口带的行李并不多,但是带的人实在不少,所以马车马匹等等算下来数量就有些吓人了。
白家十八个护卫头领只留下八个在百里山上看守,其余十个都随队伍出发,还带了各自的弟子一共五十个,二十个包括白平子、方海等在内的总管、雇工及男仆,还有女管事及丫鬟十六人,连白家三口一共九十九人。
除去骑马的三十个人,其余人都坐车,再加上行李杂物,足足十五辆马车。白平子带了两个仆人负责提前去打点沿路的食宿,车队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走。
白家的佣人个个训练有素,白家三口基本不用费心,大小事情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样阵容庞大的车队,想低调都难,在北关城方圆百里内还好,陆英管制之下基本上没几个成气候的山寨贼窝,一般盗匪就算没听说过白家的名头,看到骑在马上的白家护卫个个一副很不好相与的模样都不敢招惹。
一路无话,离开北关城的第三天,逐渐离开了陆英的势力范围,路上就开始不平静起来,经常有小股强盗对他们下手,不过白家的护卫都不是吃素的,所以白茯苓也只当是偶然多看几场“武打片”解闷了。
这日车队终于离开了北关城所在的永州,进入平州的第一个村镇卢杉镇。
镇子很小,只有一条贯通头尾的宽阔土路,道路两旁聚焦了镇上全部的商铺,一眼看光乏善可陈。白家这一行人的到来,引来镇上许多人的好奇关注。
这里连座像样的客栈都没有,白平子租下了几间镇上富户空置的大屋,又请人把房子好生打扫了一遍,准备好新鲜的肉菜米粮,白茯苓他们到后,丫鬟们取出枕被铺好床铺,烧水伺候他们一家三口洗漱一番,奉上茶水,坐了不过一阵美味的饭菜就送了上来。
白茯苓夸奖了一番管理丫鬟们的能干,最后重点赞美了自己领导有方,最终连她的爹娘都受不住她的自恋,打发丫鬟们自去用饭,这才作罢。
因为白茯苓“从小”就不喜欢自家人吃饭时有人在旁边围观,所以如非正式场合,一家三口用饭从来都不用丫鬟伺候,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三个人自在地边聊边吃,和乐融融。
他们才吃完饭不久,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红曲走进来禀报道:“外边有一对母女,说是途径此地,做父亲的重病身亡,她们身上的盘缠用尽已经拿不出银两办丧事,做女儿的想mai身葬父……求小姐成全。”
白茯苓瞪眼道:“不买,这种明显脑子不好使,自甘堕落的,买来做什么。”
红曲语窒,身为人母的木佩兰忍不住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仗义执言道:“人家mai身葬父,乃是一片孝心,你怎么说是自甘堕落?”
“孝心不是这么表达的吧,她爹娘好不容易把她养大成人,就是让她为了这么点困难就去mai身为奴、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吗?”白茯苓不以为然。
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红曲还是转不过弯,脸上不敢苟同的神色却掩也掩不住,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白氏夫妇面前顶撞白茯苓。
白茯苓瞥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服气,觉得她替父亲风光大葬是应该应份而且很难的事对不对?”
红曲当然不可能答是,只得怯生生地保持沉默。
白茯苓道:“做人做事要量力而为,有钱的自然可以替父亲风光大葬,没钱的买副棺材,刻个木碑就算不错了。普通薄板棺材加上一块做木碑的板子能花多少钱?还不用五百文钱呢!为了这么点钱mai身为妈,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她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从风俗与感情上说,这个时代大多数子女都希望能够让父亲风风光光地入土为安,是为孝道。
红曲想不到该怎么反驳她的“歪理”,呐呐道,“俗话说一文钱逼死一名好汉,她们实在是连五百文钱都拿不出来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凉拌!”白茯苓没好气道:“好手好脚的两个人,既没遇上灾荒也没落到什么荒郊野岭,在这个小镇上连五百文钱都赚不到,也无能得很了,这样的人买来做什么?别说什么女子不便抛头露面之类的废话,都打算mai身为奴了,还怕抛头露面?!只要找此地的里正、户长介绍份洗衣婢之类的短工,签好工契要赊个五百文钱工钱并非十分困难。哼!我看mai身葬父是假,趁机博人同情骗财又或是想找户人家靠着白吃白喝是真!”
这下子白氏夫妇与红曲都没词了,而且平心静气想一想,越想越觉得白茯苓说得有道理。
我们对弱者求助时,总是容易惯性地同情援助,很少会去思考他们卑微示弱背后的问题与真相。
红曲收起软心肠顿顿脚道:“我这就让人把她们打发走,省得他们在外头哭哭啼啼。”
木佩兰却道:“苓儿,反正我们也要做功德,何妨就顺便帮她们一把,也就一点儿钱的事,当结个善缘吧。”越接近女儿的“大限之期”,木佩兰就越是不安,她总有一丝期望——也许地藏王菩萨看他们一家做的功德多,会再给女儿一个奇迹呢?所以最近她做善事不眨眼,热情空前高涨。
白茯苓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违逆娘亲,皱皱鼻子道,“那红曲你拿一两银子给她们打发她们走吧。”
木佩兰摇摇着:“既是做善事,就多给一点儿吧,她们办完丧事,手头也需要点钱周转。”
白茯苓扁扁嘴巴道:“就怕这钱来得容易,让她们起了歪心。”她始终不是做圣母的材料,虽然不至于完全认同弱肉强食那一套,但是心里总是认为,逆境中不知道自强自立的人不值得帮助,就算被淘汰了也是活该。
而且烂好人通常得到的不是受助者的感激,反而是刺激了他们的贪婪。所以她从来不会不计报酬地去帮助人,每个受到白家资助培养、庇护照顾的人,都必须以某种力所能及的方式给予白家物质又或是劳力的报酬,但也仅此而已,白家不会要求更多,更从不指望帮了人,人家就要永远记住思情,时刻准备赴汤蹈火、结草衔环地报答一辈子。
在白茯苓看来,援助人不过是一件任务、一桩交易,甚至是一项事业,不涉及什么感情好恶,只有完成与未能完成的区别。
“那就听你的,就一两吧。”木佩兰点点头道,这么多年来,只要女儿坚持,他们两夫妻都习惯迁就。
红曲领命而去,很快苦着脸回来道:“那两母女不肯走,说感谢老爷夫人的恩德,非要留下报恩……”
白茯苓一脸得意:“我就说吧,果然赖上了!哼哼!”
红曲为难道:“莫非真要翻脸赶人……这些人,怎么这样呢?”
“不用,你就跟她们说,让她们赶快去办丧事,办完了到这里来找我们。”白茯苓笑眯眯道。
“啊?!”红曲明白过来,白茯苓是打算放她们鸽子,不过这也是不必啰嗦就能摆脱她们纠缠的好方法,于是笑笑去了。
“这小丫头还是太嫩了!”白茯苓见她走远了,侧过头对爹娘说。
“是你人小鬼大!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许多歪理!”木佩兰口里数落,脸上的分明是得意,这么聪明早慧的女儿,是她生的!
mai身葬父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白家上下谁也没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天亮,他们准备出发时,看到杵在门前的两母女都十分意外。
这两母女大的约莫三十来岁,小的年龄比白茯苓略大,五官端下只是眼神看来有些飘忽,一脸苦情相,楚楚可怜地一见红曲就扑到她脚下哭了起来。
白茯苓正好出门准备上车,见了这情景,不耐烦道:“你们一定要跟着来,那就跟吧。”
两母女抽抽噎噎止住了泪水,上前恭恭敬敬向白茯苓磕了三个响头,乖乖跟着红曲坐到后面的车上去。
白茯苓对同来的白芍道:“你有没有觉得她们很奇怪?”
白芍比白果年长一大截,性子从来冷淡寡言,自然也不会像白果那么识趣地去问她“哪里奇怪了”,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白茯苓大感没趣,自动揭开谜底道:“她们看见我的样子的时候也太冷静了吧,不知道的以为她们早就见过我了呢。”
这话自恋的可以,但不得不承认确是事实,白茯苓的容貌,就是身边见惯了的人,有时也会不自觉看呆了,何况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乡野妇人?
白芍皱皱眉头,实事求是道:“她们不会武功。”如果不是看出这一点,她根本不可能让这两个女人靠近白茯苓。
“骗子奸细什么的,会不会武功都能做。”白茯苓向白芍眨眨眼睛道:“去问方海弄点那个药,我们有备无患!”
059山中鬼屋
方海是被白茯苓强行征调来做随行医生,从北关城到京城,长途跋涉,很难说会不会染上什么病或者意外受伤,所以方海的车上备了大量各种药材,足够配制针对不同病症的救命灵药以及……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他不给怎么办?”白芍太了解方海那个性了,要他救人他绝对一马当先,要他弄些害人的药,他十之八九不肯答应。
“你要跟他说清楚有人要害我,但是我心存善念,不想伤人,她们不来害我,我绝对不会主动对她们下手的。对了,另外让方海准备些对付*****、泻药的常用药品。”白茯苓一下子把自己弱化成无辜受害者,关于她的安危,方海一般不会太讲原则。她猜测对方如果要对他们下手,多半会选择用mi药,毕竟他们人数不少,而且其中许多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的,想要吃下去不是那么容易。如果她是贼匪,都会选择先用mi药泻药之类的东西减低被抢对象的战斗力再说。
果然很快白芍就把药要了回来。白茯苓把药分成两份,白芍拿一份,自己拿一份。
马车队慢悠悠地告别了卢杉镇,沿着官道往前面去。中午到了一座小山脚下停下休息,只等用过午饭翻过这座小山就要达下一个小镇过夜。
那双母女一路上十分活跃,一个劲地巴结同车的丫鬟。那妇人自称姓徐,夫家姓沈,是个读书人,女儿小名如珠,老家在下州。
夫君屡试不中家境贫寒,去年又遇上灾茮,下州有人趁机造**反惹来朝廷派兵镇压,双方打得激烈,百姓日子更是艰难,于是沈家举家迁到平州来。岂知来了平州还未安定下来,夫君就得了重病,仅有的一点资财也被用尽,结果还是不治身亡。
徐氏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如珠一直在旁边抹眼泪珠子低声哭泣营造悲情氛围,很是打动了几个小丫鬟,纷纷安慰她们道:“我家主人最是宽仁,你们日后定能过上好日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且节哀顺变吧。”
徐氏一一谢过她们,又趁机问起白家的事,这也不是机密的事情,几个小丫鬟毫无防备,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徐氏母女听闻白家的种种豪阔手笔,再见身边这些小丫鬟一个个也穿金戴银,满身绫罗绸缎,心中都是一喜。
午饭吃到一半忽然变了天色,一阵冷风刮过,乌云从天边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眼看着暴雨将至。
白家一行人大叫晦气,这已经是深秋了,竟然还撞上骤雨,现在天气寒冷,淋了雨可不是说着玩的。
人要都躲到车里避雨,又着实挤得难受,最糟糕都是,这雨一下定然耽误行程,今天赶不到山对面,上哪儿过夜都成问题,偏偏这里前不挨村后不挨店,莫非咬退回卢杉镇上?
大家正着急,mai身葬父的沈家母女忽然站出来,徐氏对红曲道:“前些天我们来时在前面山坳里看见有个空着的大宅。”
红曲听了两眼一亮,连忙去跟杨梅说了,杨梅是车队中的女管事,白平子去了前面开路打点,这一行人中,她就是总管了,闻言当即派白阿五前去查看,果真有这么个地方,一对人也顾不上其他急急赶了车马跑过去。
跑到大宅门前,黄豆大的雨点已经从天上泼洒下来。
大宅看来空置已久,破败的大名半掩着,看起来竟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邸。进门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院子,过了这个院子,绕过影壁才是大厅。
院子左侧是供人行走、通往大厅的长廊,右侧是停放车马、安置马匹的地方。这是祁国西北大户人家独有的房舍设计,人们可以在长廊边下车后直达大厅,最大限度避免主人与贵客进出时吹风受冻。
因为年久失修,马车进宅院的一段小斜坡崩缺了一大块,白家的马车轮轴距离又大,想要迅速赶进院子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白茯苓等最先进入宅子里,回身见其他人回来奔走着想把马车一辆一辆都赶进宅院中,气得大叫道:“人和马进来躲雨,空马车留在这儿一时片刻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一片人叫马嘶声中,她的声音只有身边几个人能听见,白芍提气把话大声重复了一遍,这次全队人都听清了,连忙依言照办,只优先把几辆装满财物的马车赶进院子里,把拉空马车的马匹解下牵入宅子内。
这样不过一刻钟,所有人都进入了宅子内。
白家三口以及车队中的女子一直都在车内,没淋到雨,进了宅院大家都赶快忙活起来,有人生火,有人准备清理打扫休息的地方。
众人正在忙碌忽然后院传来一声惊呼,几个护卫连忙向着响声发出的方向赶过去,过了一阵,杨梅脸色有些发白地走回厅上对白茯苓道:“小姐,刚才丫头们在后面发现一间偏厅里立了许多牌位……这宅子怕是有些不妥。”
徐氏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哆哆嗦嗦道:“都是小妇人的不是,我们在卢杉镇里向人打听过这座空置宅院的来历,听说,听说那儿几十年前瘟疫死过很多人,不干净……”
杨梅气结,道:“那你还建议我们到这儿来?”
徐氏一脸的歉然与卑怯,低头道:“是小妇人糊涂,小妇人以为是镇上的人信口胡诌,没放在心上,听杨大姐一说才想起来。”
白茯苓站起身道:“来都来了,还能怎地?这混蛋的下雨天,我宁愿呆在鬼屋里也不想冒雨赶路,我们这里有近百人,阳气十足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家小姐我是什么人,真有鬼看见我也得老老实实一边玩去。走!我们去看看那偏厅里供的都是什么人。”
杨梅本来想到这里可能是鬼屋,正浑身不对劲,听了白茯苓的话,倒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了。
白茯苓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其实有些警惕,她不怕这屋里有鬼,就怕有什么机关又或是小贼有心暗算,尤其这沈家两母女,一看就知道有古怪,所以特地抱了小狸花又带上白芍一起往那偏厅而去。
白氏夫妇担心女儿,也一起去了,没人注意到,缩头缩脚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一双母女偷偷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栋宅子很大,前后足有五进,虽然门窗多已腐朽损坏,仍可看出全盛时期的豪华风光。放了牌位的偏厅,在第三进院子的东边,位置真的很偏,一般人经过这个院子都不容易发现这个偏厅,白茯苓暗暗冷笑,这个地方正常人不会特地跑过来看的,定是有人故意把其他人引过来。
偏厅门前站了一个小丫鬟和三名护卫。小丫鬟名叫荷梗,刚才发出惊叫的就是她,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见白茯苓他们走过来,上前施了一礼。
白茯苓状似随意的问道:“发现这偏厅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吗?”
荷梗摇摇头道:“如珠姑娘也在,她也很害怕,后来杨大姐来了,她就跟了回去。”
果然啊……一定就是这个如珠把荷梗引到这里来的。
白茯苓不动声色,与父母一道走进偏厅,迎面一股空气不流通的霉味。
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从高到低整整齐齐排着数百个大小不一的牌位,看姓氏这家人应该是姓高的。
几个人把整个偏厅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再无其他,白茯苓道:“我没听说过鬼还知道给自己立牌位的,这里多半是高家后人供奉祖先的地方罢了。我们借了人家的房子休息歇脚,总不好再惊扰人家祖先,这房子大家都不要再来了。反正这宅子大得很,我们就算在这里过夜,也不愁房间不够用。”
白氏夫妇也正是这个意思,众人向着牌位鞠了个躬,就退了出去,走回大厅上。白氏夫妇也疑心徐氏母女打算借着这家宅院做些什么勾当,暗中示意几个护卫小心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木佩芙则挽着白茯苓低声道:“这两母女会不会是那姓霍的女人找来害你的?哼!真是欺人过甚,我们都还没对她动手,她倒先出手了。”
霍珍怡找秋风阁指明要杀白茯苓的事,白家一个多月前就听闻了,白茯苓果然就是霍珍怡天生的克星,这次也不例外。
白丑退隐江湖前,“正巧”就是秋风阁的第一号人物,他当年解散了秋风阁,带着不少昔日的兄弟退出江湖做起了生意,故旧之中有好些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跟他们一道,反而在沉寂多年后重组了秋风阁,这些人与白丑选择不同,但还讲昔日的情面,所以杨珩在北关城第一次被追杀,白茯苓将他救了,秋风阁就退出了刺杀行动,原因很简单——不想与白丑对着干。她们拿不准这个被白丑的宝贝女儿救走的家伙与他们关系有多好,未免麻烦,干脆推了生意。
这次霍珍怡找上他们,竟是要他们去杀昔日老大的宝贝女儿!这怎么可以?!
060引人犯罪
“秋风阁的人就是吃了熊心的胆也不愿接霍珍怡这单生意,以至秋风阁的现任老大还特地问白丑,要不要他们帮忙把这个胆敢谋算他女儿的女人不声不响地彻底解决掉,价钱方面可以打个五折优惠。”
白家三口正忙于积德行善,当然不愿意手上再沾人命血腥,所以婉言谢绝了秋风阁的“好意”。秋风阁为他们接连拒绝两单生意,白丑心里过意不去,重重补给了秋风阁一大笔银子,算是谢礼也算是赔偿。
白丑没有把与秋风阁的“交情”告知白茯苓,只是含糊地说收到消息,霍珍怡想买凶杀她,背后的种种详情,都是白参偷偷跟白茯苓说的。
白茯苓一想到连杨珩被刺的事情都是自家买单的,咬牙切齿盘算了半天,进京以后如何找杨珩把损失补回来!
这次忽然出现的这对沈家母女行迹诡异,白氏夫妇不免首先就怀疑是霍珍怡幕后指使。江湖中sha手的门道极多,不见得非要懂武功才能成事。
霍珍怡找秋风阁失败,目前据说正在于三杀接洽,不过谁也不能肯定她会不会私下里另请了其他不入流又或是没有靠组织的sha手来对付他们的宝贝女儿。
白茯苓笑笑道:“阿爹娘亲,你们别担心,我已经有所准备,她们不动手就罢了,要是敢动手,有她们的苦头吃!”
“你心里有数就好。”白丑明知道女儿的本事,却始终无法对她放心,女儿在父亲心目中,永远都是需要照顾爱护的宝贝。
一家三口正低声说着话,宅子外边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似乎又有人过来了。那些人很快便穿过了宅门,将马匹安顿好往大厅这边行来。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这儿里里外外许多马车,多半已经有人在里头避雨了,人好像还不少呢。”声音又娇又嗲穿透力极强,在这深秋冷雨之中让人听了尤其恶寒。
“这宅子看着大得很,多来些人也待得下,海大哥你说对不对?”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像是成心与之前那女声比娇比嗲一样,听得人寒毛倒竖。
白茯苓都有些同情那位被两大“声优”围攻的“海大哥”了,想必这位海大哥是个很受女人欢迎的魅力男士吧。
一个男声“嗯”了一声,似是没有与两女多说话的意思,随着话声一群人绕过影壁走进了大厅。
为首一个男子二十来岁,身材健美精壮,一身素净简朴的蓝衫,面目却俊美非常,完全是传奇小说中迷死万千妖女、侠女的青年奇侠模样,虽然打扮走平民路线,完全衬不起他那张迷死人不赔命的脸,神情也有些过度沉闷严肃,但与杨珩、白平子之类的精品美男相比也毫不逊色。
白平子是风骚浪荡的桃花男,杨珩是内敛深沉的贵公子,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则是沉稳得有些木讷的仁义君子。
就算是白茯苓这种“阅人无数”审美水平十分高的家伙也看得眼前一亮,这个大帅哥不但长得出奇的好,更难得的是他的俊美不像白平子之流让人觉得脸红心跳,也不像杨珩那一类令人感到带着侵略性的危险,甚至也不同于绿眼睛帅哥刺果卫矛的奔放野性,他身上有种沉着坚毅的气质,更像陆英,是一个第一眼就使人信任安心的人。
白茯苓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大帅哥有点儿一见钟情了……没办法,她对这种看起来忠实可靠的男人没太大抵抗力,尤其这个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那个男子走进厅内,一眼看到被护卫丫鬟簇拥在中间,样貌组合十分诡异的白家三口,也是一怔,两个丑怪得吓人,看不出来年纪的男女加上一个美得离奇的少女,这样怪兽与美女的组合,任何正常人看了都会适应不良。
这个男子也算见过世面,很快就恢复镇定,干咳一声走上前对三人抱拳道:“在下姓海,名浮石,今日路过此地,叨扰各位了。”
他抬眼看向白家三人,正好与白茯苓毫不掩饰的打量眼光碰上,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然后似乎又自觉失礼地调开眼光不敢再看,脸上沉稳的神情变得有几分不自然起来。
白茯苓眼尖地看见他的耳朵似乎有点发红,哇哇哇!大帅哥这是害羞吗?看上去真是要命的可口哎!她不但不觉得被冒犯,心里反而冒起一种得意快活的兴奋感觉。
白氏夫妇听了海浮石自报家门,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不过鉴于两人那张脸本就扭曲得厉害,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变化。
白丑开始时对海浮石的印象还不错,不过一看女儿与这家伙的神情,马上警惕起来,不会又是一个想来骗走他宝贝女儿的野男人吧?!哼!
不动声色走上两步,刚好隔断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白丑牵了牵嘴角道:“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不必客气。”
海浮石再看不到白茯苓那张漂亮的小脸,眼前换上一张五官扭曲令人不忍直视的怪脸,神智彻底清醒了过来,拱拱手带着些尴尬地回身去叫其他人进厅来休息。
白茯苓好气又好笑,黏到娘亲身边低声抱怨道:“阿爹怎么这样啊……”
木佩兰怜惜地摸摸她的小脸,低笑道:“你爹吃醋了嘛,乖女儿……这海浮石不是普通人,没事别招惹他。”
白茯苓扁扁嘴巴,海浮石她听过,大名鼎鼎的新任武林盟主嘛!他“出来混”不过是三五年的时间,辉煌事迹已经罄竹难书,俨然是江湖中火速蹿红、而且红得发紫发黑的一颗超级明星。
他师出名门,乃是上上任武林盟主、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巴戟天唯一亲传弟子,与他的师父一样出道以来未逢敌手,在他手下栽倒的成名前辈、后起之秀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这样一个牛气冲天的人,人品还出奇的好,注入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急公好义、恩怨分明、尊师敬长、谦厚沉稳等等形容大侠好人的褒义词都能够在他身上得到最佳的示范。
据说前任武林盟主赤地枪与他在千丈峰之巅“讨论”武学之道,大感后生可畏于是急流勇退金盘洗手并力推他为武林盟主接任人。于是海浮石成功地以二十三岁的低龄,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武林盟主。
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是赤地枪武林盟主的位置本来就是巴戟天做腻了让给他的,他一辈子兢兢业业为江湖和谐努力,成绩斐然,可始终不能洗去多次完败巴戟天手下的不甘,所以他找上海浮石,想在人家弟子身上找回场子。
现实是十分残酷的,这次他依然惨败,而且对手还是个比他小了很多轮的小青年,于是老人家脸上挂不住了,羞愤之下干脆金盘洗手,决定回家种番薯,以后都不出来混了。
赤地枪毕竟经历过多年风浪,做人做事滴水不漏,他也知道海浮石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势不可挡,巴戟天虽然已经退隐多年,但是故旧遍布江湖黑白两道,与其打压海浮石惹来怨怼,不如做个顺手人情,大家好下台,传出去也是佳话一桩,于是才出力把他推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其实明眼人心里有数,就算他不帮海浮石,人家三五年内必然也能取他而代之,现在这样的结局正是皆大欢喜,海浮石一辈子都要承他的情,对他的后辈子侄也会多加关照。
这样一个怎么看怎么完美的人,原本不过是巴戟天收养的一个父母不详的小孤儿,这种苦命小人物得到奇遇成为超级大英雄,武林绝世高手的传奇故事太能鼓舞一些很傻很热血的江湖菜鸟、武林新丁了,于是海浮石当仁不让成为了武林新秀们仰慕崇拜的偶像,随手就能数出一打一打以与他交友为荣的世家公子、名门侠少。
白茯苓一直只把这些江湖中的传闻野史当排遣无聊的八卦看,她记得海浮石的资料上曾提及他样貌英俊,很受江湖女子的欢迎,当日她是一笑置之没放在心上,现在一见真人,只觉得“英俊”两个字实在不足以形容他的诱人,这分明是活蹦乱跳的唐僧肉啊!
可惜这位唐僧先生既是偶像派也是实力派,武力值太高,女妖精们估计没那本事把他啊呜一口吞下去。
那边恢复理智的海浮石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假正经,反正不肯再看白茯苓一眼,白茯苓有些遗憾的叹口气,扭头就发现他身边还跟了男男女女十几口人,都是江湖人的利落打扮,男的很多都在探头探脑想越过百丑的阻挡,多看自己几眼,女的则个个神情不善,恨不得眼光能变成飞到,把自己扎成筛子。
看来加强版的唐僧身边已经聚了不少虎视眈眈的女妖精罗!弄得她也有些想下手了……白茯苓垂下眼帘,觉得这个想法真的很有诱惑力,她还剩三年光阴,上辈子连上这辈子都没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本来的备选男朋友又因为一时不察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眼前这个正是她最喜欢的类型,要不要试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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