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陆自然并不是简单的掷骰子,比起单纯的掷骰子来,它显得文雅多了,毕竟也沾上了下棋。
可这些对于折筠雾来说,就太难了。太子可不愿意吓走了她,便将双陆改成了摇骰子,只比大小。
这个太子也不熟练。打双陆他还能算算棋,知道策略,可是光摇骰子,便要看运气了,太子实在是没有这份把把能摇到六的手艺。
他没有,折筠雾有啊!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太子倒是不心疼银子,他只好奇,“你会摇?”
折筠雾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会吧?反正奴婢的二哥以前教过。他自小就喜欢这些,阿娘可生气了,所以他只偷偷教,奴婢还没全学会。”
就是听声嘛,她在这些事上学的可快了,二哥有一回还带着她上街去赌,最后被阿娘碰上了,拎着他打了好一会,还罚她去绣荷包,她足足绣了半年才绣完。
但是二哥教的,她确实学会了。
太子就乐了。
这还碰上个会的,小丫头会的东西看来还很多,他还得慢慢去引着她露出来。这种感觉很好,他新鲜的很,虽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见她兴奋的等着十倍的银子进口袋,便也不在乎她对银子的那么点在乎了,只想让她高兴高兴。
太子高声喊刘得福,“拿一小箱银子进来。”
折筠雾就坐得直直的,等着银子进荷包,她满怀感激的看向殿下,“您一定是看奴婢银子太少了,所以故意输给奴婢,想给奴婢一些银子,奴婢知道的。”
太子:“……”
她脑袋里面全是他的深情厚谊,太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干脆将一小箱银子拢共一百两给了她,“多出来就算是孤给你买头花的。”
折筠雾感动的直抹眼泪珠子,“殿下,您为了奴婢能多些银子使,真是煞费苦心,奴婢其实也不是那般的贪财,小富即安就好了。”
一定是她前几天看银子的时候太过于看重,殿下这才多给她一些。
殿下就是这般好一个人。她一定要好好报答殿下。
太子咳了一声,承受住她这份感激,然后情不自禁的招呼她过来,坐直了摸摸她的头,“你还想要什么啊?”
他其实只是想要问问她今天还想要什么,但是折筠雾却想到了马上就是生辰,殿下问的应该是这个。她期待的道:“殿下,奴婢,奴婢想要吃一顿烤全羊。”
她们云州的烤羊很好吃,但是她在家没吃过,来东宫后,还是殿下带着她吃的。烤全羊很好吃,她觉得生辰的时候,跟大家吃一顿就很好了。
太子便觉得这个礼实在是太轻。于是想了想,到:“明日就让杨太监给你做一只烤全羊,你生辰礼,孤再想想吧。”
今年也不能送轻了,毕竟是十四岁的生辰。
于是等折筠雾抱着殿下“特意”给她的银子回了屋子,太子殿下便让刘太监去给她量身定制一副手镯。
“她手腕那边留下了烫伤,你让人去给她做个首饰挡住。”
“首饰的料要好,要贵重,做工要精致。”
这些稀疏平常的要求被太子郑重的提出来,刘太监自然是要记在心里的,他一个劲的点头,太子说一句他就点一下,最后将太子的话重复了一遍,问:“殿下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太子想了想,最终道了一句:“虽然要贵重,但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贵重的东西。”
太子一说,刘太监就明白了。这是怕折筠雾觉得首饰贵重不敢戴出来,就做个贵重但是不易被人看出很贵重的来,这样一哄她,她就会戴着出来了。
刘太监觉得太子殿下一旦对折筠雾上了心,便是折腾着花样对她好,这般以后做了侍妾,那太子妃进来,怕是就要有一两壶醋可以喝了。
但刘太监已经不敢把小盛送去折筠雾那边了。他原来是想的好,小盛在后院,他在前院,一前一后,怎么也不会太差,但是现在小盛对清莺姑娘有了心思,那他会不会帮着清莺对付折筠雾?
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刘太监就不敢赌。所以他只敢将小盛带在身边,看着他,教导他,别让他做傻事。
刘太监想起这个就心里感慨自己委实是个长情之人,杨太监能干脆利索的把拖后腿的徒弟送走,他就不行。
小盛啊,你可别给你师父惹麻烦,不然我可得亲自送你上路咯。
刘太监心里念念叨叨,然后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想:到哪里去给太子殿下找这种东西。
他犯愁去了,太子倒是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和二皇子一起去找老四。老四马上就要去禹州了,兄弟之间,自然有些私下话要说。
经过上次,太子很确定二哥和老四都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就可以打开窗户说明白话,比如对端王的态度,比如这次跟着去禹州,可以做些什么事情。
三兄弟说了很晚,彼此之间心里有了数,二皇子看看四周,小声的道了一句,“不瞒你们,我的侍妾秦氏有了身孕,我这心啊,在知道有孩子那一刻,竟然难得的稳了下来,这才有该立业的心思。”
太子笑着道:“那就恭喜二哥了,等孩子出生之后,咱们就好好庆贺庆贺。”
二皇子:“刚诊脉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跟父皇说,也不想大肆宣扬,毕竟端王兄那里……”
这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懂,这是顾忌着端王。
端王虽然侍妾多,但到底这两年来没有怀上身孕的,余贵妃都着急的不行——之前是看在端王妃的面子上,不好让庶子先出生,可最近一年来,她都不在意这事情了,可端王还是没孩子。
如今宫里都有人说端王不行。
太子想到这个就笑,“端王兄事事要强,你先不说是对的,父皇那边只道是三月前没坐稳擡,大夫不让说,可你实在欢喜,便只跟父皇和容妃娘娘说了。”
二皇子也是这个意思。
老四:“那等弟弟回来的时候,说不得就要多个小侄儿了。”
二皇子真心话,“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三人说说笑笑,又喝起酒来,等过了两日送走老四和端王,日子这才又恢复到了从前,上午去读书,下响太子去户部做事,二皇子去工部。
皇帝早在得知二皇子侍妾有孩子后就高兴的提了他的官职,所以二皇子也忙了起来,跟着工部跑来跑去,虽然还是修缮宅子,但是现在他可以决定这宅子的木材从哪里买。
这其实是个肥差。二皇子也很高兴,日日劲头都很足。
太子还听皇帝道:“等孩子生下来,就给老二封个王吧?别孩子都有了,连个王位也没有,将来在孩子面前也擡不起脸来。”
可见对第一个即将降生的孙辈喜爱。
然后顺势问太子,“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先纳妾吧?儿臣一事无成,还不想娶妻。”
如此水到渠成的话,皇帝自然欢喜,觉得太子终于活明白打开心结了,这便好,他也不用总顾及着他那点喜恶,都十七岁了,连个妾室都不敢给他赐。如今他说不娶妻,他也觉得可以。
虽然说十七岁了,但男子二十而冠后娶妻的也不是少数,有成家立业的,也有立业再成家的,所以皇帝并不着急太子娶妻。再者说,太子现在就很好,皇后娘家无人,他每走一步都是自己的,不被太子妃的母族所影响。
皇帝私心里还是希望太子在此时不要有太多的利益牵扯,太子还年幼,根本不知道他的太子身份可以带来多少利益牵扯。
太子,还得再历练两年。
他就感慨,“做父亲的,做到朕这个地步,也是少见了。你啊,少让朕为你操心吧。”
但没有太子妃,侍妾便可以多纳几个,便关心道:“你宫里人少,朕倒是听说你书房有个宫婢得你欢喜,怎么,你想要纳她?”
太子就知道今日皇帝的闲心很大,毕竟这种儿子屋子里的事情,一般父子也不会说。他就点了点头。“看着还算欢喜,便先纳了她吧。”
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但这话一说,也算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皇帝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
太子不想在皇帝面前说折筠雾,就转了话题,他估摸着皇帝是想说说家常,便说起了给老四赐婚的事情。
“儿子暂时不想娶妻,但后面的弟弟却想的未必是跟儿子一样,四弟五弟六弟都到了年岁,该要娶妻了。”
难得太子把老五老六也带上,皇帝笑着道:“既然老二开了头,那你后面几个兄弟便也不等你了。”
太子谢过皇帝,出了承明殿,一路平静的回了书房,拿着书坐在榻上,却在想皇帝跟他今日的对话。刚开始以为他是想说说家常,后来想一想,便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太子摇摇头,觉得皇帝的想法正好跟他不谋而合,那就顺着皇帝的意思去,也未尝不可。
折筠雾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太子便转了心思看她,心里总算高兴了一些,唤了她过来,日常问,“字也好了吗?”
折筠雾点头,拿了自己写的大字给殿下看,“您看,都写好了的。”
太子:“你生辰这几日,都给你告假,让你好好休息?”
折筠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实在是殿下刚刚还问读书的字,马上就说她的生辰礼了,这让她多少没转过弯。
顿了半响,这才道:“不用吧?一日里,也没多少活,奴婢都很闲的。”
她还可以再多做点活计!刘太监做的事情就很多,如果她固步自封,光走殿下的后门上位,那她心里也不舒服。
人活的越舒坦,就喜欢追求些什么。
折筠雾就想的很清楚,她要多学点东西,不能只顾着玩。
她以前只觉得活着就行了,可能一直活着的时候,就不仅仅想活着了,还得要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她把自己的小算盘跟殿下道:“您教过奴婢的,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做到了极致,便也能变得很厉害。”
太子却气笑了。这么个蠢姑娘,好好的主子不想,他就在她面前不想,偏偏去做个奴才,做奴才有什么用?
他恨不得敲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才让她一直不开窍。
太子便气道:“难道你还能将伺候孤穿衣裳做成一朵花来不成?”
折筠雾不好意思,“这个倒是不能,衣裳就是衣裳,也不能在殿下身上开出花啊。”
就算殿下想,她也委实做不到。
她这般不开窍,太子就想引着她想一想。
他躺在榻上,让她坐近了,捏捏她的脸,“除了伺候孤,你还想过别的没有?”
折筠雾就看看殿下,再看看殿下,最终选择坦诚:“……别的,您也不让说啊。”
太子就不可避免又想起了她要去买牛耕地的事情,头一疼,索性让刘太监叫膳,还叫了一壶酒来。
殿下在东宫不常饮酒,用膳就是用膳,基本上是不喝酒的。她有些愁,殿下估摸着又生气了。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他为什么生气啊。为了让殿下能不生气,于是只能殷勤的去倒酒——殿下想喝,她就倒,看,她多听话。
太子:“……”
太子冷哼一声,伸出手又捏了捏她的脸,“你啊,你也十四了吧!”
折筠雾点点头,“后日就是十四岁了。”
她期待的道:“明年就是十五岁了,殿下,你可还记得还要奴婢取名字的话?”
太子:“自然记得。”
他其实已经想好了给她取什么小字了。
眼看她又要问个仔细,将他的本意歪过去,便瞪了她一眼,不准她想。
在外面已经够累了,回来就想痛痛快快的,想做什么做什么,近些日子,太子就想着晚间抱着她睡也不错,可她这般,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太子是个别扭极了的人,有时候还有自己的条条框框,将自己框了起来,比如现在,他就认定了她不开窍,他便不能直接吓着人家,直接将人家往床上扔,只能慢慢引着去。
太子叹气,第一次觉得他这性子要不得,但话说回来,如此看着她懵懵懂懂也是种享受,他就借着酒意上了床,让她给他揉揉头。
“刘太监没有你揉的好。”
折筠雾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劲,她暗自欢喜,“殿下,奴婢再好好练练,以后能揉您揉的更好。”
太子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心道你要练的还多着呢,他见她一味的只知道盯着他的额头,也不知道看别处,便解开了一颗扣子。
折筠雾自然看见了!她连忙道:“殿下,奴婢来给你解?可是闷着难受?”
太子嗯了一声,“你解三颗。”
折筠雾认认真真的解了三颗,又满意的回去继续给殿下揉额头了。
太子就看着自己半解的衣裳发愁,恨得按住她揉额头的手,拿在手里使劲的捏了捏,然后就这般侧着身瞪她,“你啊,真是个榆木脑袋。”
折筠雾就真委屈了。
她伤心的垂下头,“您之前说过不嫌弃奴婢笨的。”
如今才过了多久,就又骂她了。可见即便是殿下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太子好气又好笑,“你今晚就在这床上不准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走。”
折筠雾忙道,“奴婢认真想。”
太子气得不行。
她想了一夜,他就陪着熬了一夜。结果第二天起来,她虽然一脸发愁,但穿的严严实实,没有出事,倒是太子,解了几颗扣子,衣裳半敞,进了风,又没盖被子,竟然着了凉,大早上还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