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无念,得无名(6)
西墙拆了。
许许多多的木头被砍断,再被木匠用绳子捆起来,一堆一堆的往外运。
茗妈妈过来问:“少夫人,这些木头您可还有其他的用处?”
折绾:“也不能用了,做柴火烧了吧?”
茗妈妈哎了一声,跟擡木头的人道:“送去柴房。”
莹姐儿已经跳进乱糟糟的屋子里面去东张西望,而后很是满意的点头:“拆开之后,前头就没有地方挡住目光了,大伯母,你看,冬光正好照进来。”
好暖和啊。
她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到时候前面种些花吧?我做成一个小院子。”
折绾点头,“可以,你想种什么花都行,到时候再在院子里给你腾出一个地方做秋千吧?屋子里么……冬日里光好,但夏日里肯定晒。到时候我叫人用细纱把窗户遮起来。”
她又叫人去拿布料册子给莹姐儿选,“你自己挑细纱的颜色和绸质。”
结果还没选出好细纱来,小丫鬟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说了刕鹤春被幽禁三天的消息。
折绾稍稍意外,她以为还要十天半个月的。
但也镇定得很,让工匠继续挪木头,只轻些,别太多声响。莹姐儿却害怕得很,“这般时候修整屋子会不会不好?”
折绾:“没关系的,我心里有数。”
这时候不修整,后头就更难了。
前头这几天英国公府并不慌张,毕竟只是下令幽禁三天,看着好似是陛下生了个小气,给了点小教训。但她却知晓,三天又三天,此后半年,刕鹤春都被关在英国公府里,活生生的将他的性子磨成了后面她熟悉的模样。
而他们又觉得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便什么都不跟她说,还让她不要去外头打听,免得惹人口舌。于是便什么都不知晓。
什么都不知晓,就会惶恐不安,只会跟着刕鹤春在府里守着天黑天明。
她如今还记得,刕鹤春最初还好,胸有成竹的,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可后面关得久了,便开始焦虑,发脾气,最后颓然不振,胡子拉碴的,开始沉迷于在府里的池塘里钓鱼。
她当年就吃了不少鱼,也因他阴阳不定的脾气受了不少惊慌。
赵氏还要责怪她,“你怎么就不会安慰安慰他呢?你瞧他瘦了多少!”
折绾却无从安慰起。
她确实什么都不懂。
无人告知她些许,无人安抚她一瞬。
那段压抑的日子她是靠着自己熬过去的。折绾如今想起来,都很佩服当时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跟莹姐儿道:“我多叫几个人进来修整,咱们早点住上。”
想了想又道:“我待会开了库房,再去搬些东西去别有人间,到时候你的屋子里用什么,就从别有人间搬。”
莹姐儿点头再点头,已经忘记了大伯父被关的事情。小孩子不记事,英国公却火烧眉毛一般将刕鹤春唤去了书房里问话。
他惊疑不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做了什么才让陛下如此生气?”
他猜着,此事势必不严重,否则也不会仅仅是幽禁他一个人三天。但也不会是小事,陛下对鹤春一向亲近,视为子侄,极为宽和,若是小事,不会将人给关起来。
他脑海里面诸多猜测,却也不敢直接说出来,怕影响了刕鹤春的思绪。
但刕鹤春僵硬着身子,脑子里面嗡嗡响一团乱,只喃喃道:“儿子不知……”
英国公深吸一口气,“那就慢慢想!”
从今日早间开始想。
刕鹤春颤抖着手,坐在椅子上冻住了手脚,好一会才将手凑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结结巴巴的道:“陛下问我全凌之的事情。”
他把陛下说了什么,他回了什么都说了一遍,“临走的时候,陛下还很高兴。”
所以事情就出在了左大人邀他喝酒上。他刚刚就想明白了,只是没想到陛下会如此大怒。
“我以为……我以为也不是大事。何况我也没说什么。”
英国公大恨,“咱们明明都已经揣测左名苑可能是太子的人,即便不是,也是陛下所不喜的,你怎么能跟他去喝酒呢?”
刕鹤春僵着脸:“我当时也不愿意去,但又怕太子责怪。”
而且,“太子已经受了责怪,我若是不去,以后秋后算账……”
他也是不想两面得罪。
英国公:“鹤春,你真是糊涂啊!陛下连太子都骂了,你怎么知晓不会骂你呢?你算什么?你是在陛下面前待太久了,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刕鹤春垂头,“父亲,您还是先别骂我了——如今怎么办?”
英国公叹息,“陛下那里,你知晓得多,也该知晓怎么做。头一样,自然要认错。”
刕鹤春:“父亲的意思是?我要如何认错?”
他的脑子里面依旧嗡嗡的。
英国公:“实实在在的认错!你是怎么想的,便要怎么说,陛下面前,你的心思还浅得很。”
但话不能说得太直,要委婉一些。
他问了句蠢话。刕鹤春脸红起来,只觉得在父亲面前丢了脸面,点了点头,“儿子知晓了。”
英国公又道:“回去问问你媳妇,看看她是否知晓些什么。”
刕鹤春:“好,我问问她。”
他垂头丧气的回去,一路上仆从见了他就下跪,战战兢兢的,一副生怕被迁怒的模样让他心里不痛快。
他压着脾气,却远远的就看见了苍云阁里面奴仆众多在搬着东西。
母亲也来了。正在屋子里面哭,三弟妹还陪在一侧幸灾乐祸,一味的道:“母亲,你不要急,大哥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不还有父亲和鹤悯么?要不要我现在写信给鹤悯啊?”
他顿时头更疼了:三弟妹这个蠢货。
折绾和莹姐儿都在外头,他便不先进屋,只看向折绾,“怎么回事啊?”
折绾:“之前跟你说过,莹姐儿要用西边的屋子。”
刕鹤春这才想起此事。他头疼,“往后再做吧,我不愿意听见声响。”
折绾:“陛下要你幽禁三日,你便不要在后院了,去前院吧。”
刕鹤春闻言心一顿,“为什么?”
折绾:“可见过谁家禁闭是舒适待着的?”
刕鹤春觉得有理。他说,“你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陛下确实是让他回来吃苦头的,他要是吃得好,睡得好,算什么反省?
他跟父亲刚刚只想着朝堂大事,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了。他道:“那我搬去偏院里。”
折绾:“行,我让人给你收拾东西。”
刕鹤春:“收拾什么,越简单越好。”
折绾笑了笑,没说话。
刕鹤春总算是高兴一点进了屋。赵氏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哭着过来,“鹤春——这是怎么回事?”
刕鹤春面子上稳着,“没什么,母亲不要瞎打听。”
赵氏:“我哪里能不担心!”
刕鹤春:“母亲担心又能做什么呢?且回去歇着吧。”
赵氏大哭,“你好歹要告诉我严重不严重,我心里也好有个数。不然七下八落的,怕是彻夜难眠。”
刕鹤春皱眉,“母亲,你不懂,还是快些回去吧!”
赵氏却犹豫了一瞬,看向宋玥娘。
宋玥娘未免有些不悦,母亲这是觉得是因着她在这里大哥才不说的。她忍着气,“我出去看看莹姐儿。”
她出了门,还给两人把门关上,而后走向站在外头细细私语的折绾和莹姐儿。
她不免酸了一句,“我这个女儿倒像是替你生的。”
折绾笑盈盈的:“你要是这么想,我倒是高兴。”
莹姐儿还在这里,宋玥娘不敢说别的话,只好笑着憋了一句:“你可真是棉花成了精。”
而后马上看向莹姐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这儿之前不是书房么?怎么推了?”
莹姐儿:“大伯母要把这里给我做个院子。”
宋玥娘瞬间就僵硬起来,她呆了好一会儿才道:“什么意思……”
没人跟她说t啊——不是,为什么不跟她说?!真以为能跟她抢女儿啊!
她再忍不住,眼睛瞪得像铜铃,“折绾,你这是什么意思!”
折绾温和道:“莹姐儿常来,她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睡一张床吧?自然要单独给她辟出一个单独的屋子来住。”
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还事事为莹姐儿考虑,宋玥娘哑口无言。
莹姐儿不悦,“阿娘,大伯母是好心好意,你做什么要骂人?”
宋玥娘:“我没骂她——好好好,我才是棉花精行了吧!”
莹姐儿看看里头还没出来的祖母和大伯父,叹息道:“我今日就回去了,你别在大伯母这里发脾气。”
宋玥娘便憋着一口气,什么都不敢说了。她是真怕莹姐儿生气。
折绾也不拦着莹姐儿,笑着道:“明日白天我要出门,晚间回来咱们选屏风。”
宋玥娘眼巴巴:“什么屏风?”
折绾:“自然是莹姐儿屋子里的屏风。”
宋玥娘:“我那里有——莹姐儿,我给你选吧?”
莹姐儿却摇头,“不要。”
阿娘选的时候总会自己定主意,但大伯母不会,大伯母会跟她商量着来。
可阿娘为升哥儿选东西却会写信给父亲,问他这般行不行,那般行不行,好像升哥儿的一切要父亲参与才行。
她沉默了一瞬,道:“我过几天,还要请雁雁姐姐来看我的屋子。”
宋玥娘:“怎么还是她?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可以请你表姐表妹过来——”
莹姐儿:“但我不喜欢,我就喜欢跟雁雁姐姐玩!”
宋玥娘回去就跟赵氏哭,“母亲,我都后悔了,不行我就不要管家权了吧?莹姐儿真不亲近我了,她都快成了折绾的女儿!”
她今日第一次觉得自己争这个东西伤了女儿又有什么用。折绾是在对付她呢。
是用莹姐儿来对付她。
赵氏却鼓励道,“你看看她冷情冷性的,哪里能管好家里?还是你来吧,府里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好有数。”
宋玥娘抹泪,赵氏也烦恼,“鹤春……今日也是不给我脸面。”
两个人唉声叹气,相看两无言,一夜无眠。
整个英国公府只有折绾晚间早早的熄了灯睡觉。她睡得很是安稳,第二日早上起床跟萱月说,“给大少爷送白粥过去。”
萱月愣了愣,“只送白粥吗?”
折绾:“嗯,午膳用汤水泡饭就行。”
萱月就照办了。白粥送到了刕鹤春的面前。
他皱眉,“是大少夫人叫你们送的?”
萱月:“是……大少夫人还说,午膳给您送汤水泡饭。”
英国公早早的就过来看刕鹤春了,闻言点头,“你媳妇还是有些远见的,如今很是懂道理,你不宜吃得太好。”
刕鹤春对吃食没什么讲究,没再关注此事,只是跟英国公道:“父亲帮我多打听打听。”
英国公:“我会侧着打听的。”
而后道:“你媳妇说什么没有?”
刕鹤春:“她知晓什么?到底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的。但跪在这里却是她出的主意,也算是聪慧一回了。”
英国公便没问了,但出门的时候见折绾要出门,两人打了照面,英国公问,“你这是往哪里去?”
折绾:“去越王府里。”
英国公:“没去太后那里吧?”
折绾笑笑,轻声道:“还没到日子——此时不好多做,只需静等。”
英国公点头,“你明白道理就好,到了外头也不要多说,更不要乱打听。”
折绾:“是。”
她去了铺子里。
如今二月,三月底开始采茶,再加大人手去炮制,茶叶便可以慢慢的从闽南一路往京都送。第一批茶叶采摘时间是三月底到五月中旬,最后从漕运送来京都,是四月末到七月。
她们要在这之前做好准备。
周掌柜尤其紧张,她道:“这不是状元春和肉桂茶,这是咱们去买的地,咱们去让人种的茶叶,是咱们自己的东西,完完全全属于咱们自己的。”
虽然闽南那边之前一直写信说茶树很好,没有问题,但万一老天不开眼出了岔子呢?
如今多少人看着她们!她一点也不想输。
折绾宽慰她,“咱们的茶叶不愁卖。”
她们是有贡品的,京都各家早就定了。
周掌柜:“是啊,所以我才想着亲自去,越是不愁卖,越是什么都不能错。”
但京都她也不放心。
好在闽南那边还有袁夫人和素兰顶着。她笑着道:“你还要再给我多找几个人来才行。”
折绾:“孙姐姐家有现成的,你要不要?”
周掌柜断然拒绝:“不行。”
她低声道:“咱们自家人说自家话,这话就是给勋国公夫人知晓我也是不怕的——主家把人叫来了,到时候是听谁的?老资历的尤其不愿意服气。”
折绾先还没明白,而后就懂了,唏嘘道:“我倒是没想到这点。”
孙三娘那里都是男掌柜,是没有女掌柜的。男人么,尤其是做生意的男人,还做了很多年的那种,很是瞧不上女子。
周掌柜没有兴趣去打压他们。
“有跟他们周旋的时间,我都能培养一个出来了。”
她如今就喜欢全女班。就是男子,比如说素蕤,如今管的也是外面跑腿的活计,其他的事情是没有插手的。
折绾就道:“那我要托玉姐姐帮我打听打听才行,像你这般的好掌柜可不好找。”
周掌柜:“你看崔娘子行吗?”
折绾笑起来,“你要是愿意,自然可行。”
能从那般的处境里面爬出来,又能绝处逢生做好染甲的活,若是愿意慢慢的从头开始学,就算不成大用,但也是可以管事的。
折绾:“你决定就好。”
周掌柜欢喜:“跟主家说话就是痛快。”
她要用的人,自然是自己看顺眼的合适。她就很喜欢崔娘子,她跟折绾道:“她年岁大了,便不愿意再生孩子,跟屠夫两个人准备抱养一个呢。”
折绾:“屠夫愿意?”
周掌柜:“愿意,难得有个愿意的男人——”
然后噤声,笑了笑,又跟折绾说茶叶如何卖出去。
折绾:“第一批茶叶是不愁的,我还怕货不多。”
因有陛下一句“好喝”,各家早早要了不少的数目。折绾:“装茶叶的青瓷,青瓷的图案都要讨喜,还要避开各家的忌讳,这个要孙姐姐和玉姐姐帮我才行。”
若是说各家事,玉岫知晓的最多了,上回就有一家厌恶兰花的,玉岫就提醒她送其他的花上门,“他们家之前有一个孙子吃了兰花去世了。”
折绾大惊失色,“兰花有毒?”
玉岫:“说是蛇爬过。”
但具体的谁知道?后宅里面,死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折绾便又学到了要避开各家这些“隐晦”的忌讳。
她从铺子里面出去就到了宋家。玉岫早就忍不住了,拉着她道:“你家那个——怎么就关上了?能说吗?”
折绾:“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她这辈子也不知道。刕鹤春没说,英国公没说。
但她大概能猜到,至于具体的,该知晓的时候自然要知道,她并不着急。
玉岫便小声说,“你倒是沉得住气——听闻陛下下令之前,太子也在御书房。”
折绾大概猜着就跟太子有关。她道:“我就当不知道。”
玉岫:“知晓不知晓的,这事情我都知晓了,你家还能不知晓?”
折绾哈哈两声笑起来,“知晓也没告诉我,咱们不谈这个。”
她说茶叶的事情,“此事咱们不谈,你给我说说各家忌讳吧?我这批茶叶主要是给世家送,青瓷上肯定是要有徽记的,别好好的招惹了他们不高兴。”
玉岫:“给多少笔墨钱?”
折绾:“你要多少给多少。”
玉岫伸出手,“五百两行不行?”
折绾:“行啊。”
她好奇问,“你要五百两做什么?”
玉岫嗐了一声,“附庸风雅,买了假画,花了五百两呢。”
她想给阿绾好好讲讲受骗的事情,但折绾已经在写字了。
她凑过去,“——这么认真啊?”
她有时候是真不明白阿绾。之前只种茶种花,生意大多数给掌柜,后面却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连徽记,漕运,青瓷等等都开始上手。
做生意这般好玩么?
折绾瞧她的模样便笑着道:“怎么?t”
玉岫羡慕,“没什么,只是瞧你认真的模样,总觉得很好。”
她只喜欢附庸风雅,还总买假东西。
她要不要也找点事情做?但念头一起就打住了。
她还是喜欢四处说说话,清清闲闲的活着。
阿绾就太累了。
折绾写了一会儿,眼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道:“如此费神,晚间我要吃顿好的。”
她回了家,正好萱月要去厨房点菜,笑着问折绾,“少夫人,您想吃什么啊?”
折绾:“一个荷包里脊,一个清炖肥鸭,一个葱爆羊肉,一个腊味合蒸。”
萱月:“那大少爷呢?”
折绾:“汤泡饭,一碟黄瓜。”
萱月走了。
萱月回来了,“大少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话跟您说。”
折绾:“等会吧,我吃完饭消食过去。”
她也想看看刕鹤春的模样。
等吃完饭,她跟墨月道:“待会莹姐儿过来,你让她等等我。”
墨月:“不用奴婢跟着去?”
折绾:“不用,锦月跟着就行,你跟着莹姐儿,别让她着急无聊。”
两人去了偏院。刕鹤春跪在里头。
他是下得去狠手的,跪了一天没起来过,脸色已经蜡黄了。上辈子也是这般跪的。
但是第二天才跪。
少遭了一天罪。
折绾搬了张椅子坐下来,“什么事啊?”
刕鹤春:“你可听闻了什么没有?”
折绾:“没有。”
她道:“玉岫姐姐还问我呢,我说不知道。”
刕鹤春叹息:“你没去越王府么?”
想来是英国公说她去越王府了。
折绾:“本来是想去的,但我又觉得不合适。”
去不去都行。不去不牵扯越王也好。
刕鹤春抱怨:“再有两日我便能出门了……到时候怕是要遭人笑话的。”
他担心的竟然是这个么?
折绾好笑,斩钉截铁的道:“不会。”
不会出去。
刕鹤春还挺感动的,“你少有安慰我的时候。”
折绾笑了笑,“你跪了一日,话都说得好听了。”
刕鹤春没听出讥讽,倒是感慨,“只是饿得很。”
折绾:“没吃饱?”
那么点东西怎么能吃得饱?但刕鹤春却觉得自己可以形容憔悴一些。
到时候面圣,他肯定不能胡子拉碴的去,还要换了新衣裳才行,不然陛下也不喜欢。
那怎么让人一看就受了苦?
自然是要脸上和眼神做功夫了。
折绾就站起来,“那我走了?”
刕鹤春:“走吧。”
他继续跪着。
第二天,他精神奕奕。
第三天,他实在撑不住了,睡了一会。
第四天,他换了衣裳要出门,却被急匆匆来的宣旨太监给拦住了,道:“刕大人,陛下圣言,您再在府里待三天吧。”
刕鹤春如遭雷劈,艰难的开口送人。他塞荷包给太监,太监可不敢收,“您千万别这般,别让咱家难做。”
刕鹤春:“你我都是旧识了——”
太监便看看左右,小声道:“太子殿下进了宫……”
陛下发了脾气,又发了口信出来。
刕鹤春一张脸白得吓人。
什么意思?太子给他求情了?陛下觉得他勾结太子,又罚了三天?
他惶惶不安的回到屋子里,但又在折绾面前强撑着脸面,怕她笑话自己:“陛下可能还没消气——但都是口信,没发圣旨。”
他道:“陛下……陛下让我再在府里三天。”
折绾便温和宽慰道:“哦。也好,你这般不出门,便没人笑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