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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绾 正文 犹怜草木青(29)

所属书籍: 折绾

    犹怜草木青(29)

    玉嶂轩到底改成了寄春君三个字。新的牌匾如同上辈子一般,依旧是从折琰嫁妆里面取出来的。

    刕鹤春挥毫洒墨,在上面认认真真写字,寄予期望,川哥儿惶恐不安,都要哭出来了。

    折绾过去的时候,他正缩在一边不知所措,武先生无奈的站在一边安慰,却也没有什么用。这个孩子天生胆小,他教导了两年才好一些,但刕鹤春却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总是能将孩子打回原形。

    这回就是。好生生的,也没让他来教,他自己要教,教又教不好,一股劲的狂怒。

    武先生只能仰头看青天。他叹息道:“大人何必要糟蹋一块上好的木头,说不得下回还要改。”

    刕鹤春还是要脸的,不好意思得很:“不改了,不改了。”

    川哥儿一直垂着头。等见了,母亲进院子,他倒是有了些精神,连忙跑过来问好。

    明明没几步路却气喘吁吁的。

    “母亲——父亲,父亲换了牌匾。”

    有些指控的意味。

    折绾点了点头,道:“你父亲闲得慌。”

    只这么一句话便让川哥儿安心下来。他也觉得母亲说得没错,父亲确实是闲得慌才要折腾学堂的名字。

    这般折腾,待会让升哥儿知晓了必定是要笑话他的。

    刕鹤春在一边听见了笑着道:“慈母多败儿,你瞧着吧,这名字一换,说不得他就变聪慧了。”

    折绾不置一言,只看向武先生,“对不住,今日让先生看了笑话。”

    她坐下来给武先生斟茶,又看向刕鹤春,明显是有话要单独跟刕鹤春的样子。

    武先生识趣的打哈哈先走了,刕鹤春瞧见了还好笑,“有什么大事要藏着说不成?”

    折绾:“我是为了你的脸面。”

    刕鹤春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颇有些杯弓蛇影的意味,闻言就道:“——你要说什么?”

    折绾:“……你以为我要当着川哥儿的面说什么?”

    刕鹤春讪讪道:“你说吧。”

    确实也不可能当着川哥儿的面说他不行的话。

    折绾就嗤然一声,道:“母亲前段日子跟我说,你自小就愚笨。”

    刕鹤春顿时恼怒,“母亲说的?”

    折绾点头:“母亲说你自小愚笨,读书识字皆不厉害,还没有川哥儿强。”

    川哥儿擡头惊讶的看向父亲。

    ——不对啊,父亲一直说他自小聪慧,自己一点也不像他。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也不知道像了谁!”

    念头刚落,就见母亲正襟危坐,极为认真的道了一句:“所以我看,川哥儿是像了你的。”

    父亲就哑巴了。

    刕鹤春倒是没生气——原来是这个不行。这个不行也行,总比那个不行行。

    但他还是道:“母亲记错了吧。”

    他记得自己从小读书背文章厉害得很。

    折绾:“你是母亲的儿子,难道母亲还会乱说?她不是最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了?”

    赵氏这段日子跟刕鹤春生疏了,便想着缓和关系,开口就是:“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厉害哦,那么高的一棵树,说爬就爬,还带着越王一块爬,把我吓得不行。”

    她时常回忆当年,刕鹤春态度就松缓一些。他也记得那些年幼时候大胆却快活的事情。

    折绾笑盈盈的,“母亲不会乱说的,她记得的事情可多了。”

    刕鹤春:“……”

    川哥儿当t天都很高兴。他跟升哥儿道:“母亲真是厉害。”

    父亲服服帖帖的。他痛快之后左看右看,“你脖子后面的皮怎么破了一块?”

    升哥儿笑嘻嘻的道:“我跟莹姐儿打架,被她挠的。”

    小孩子打架都不在意这些。川哥儿也没在意,只是好奇,“你们怎么打架了?”

    升哥儿:“我们比拳头,她输了。她说是自己手的力气小——我们就比打架嘛,这样脚也可以比划比划了。”

    他摸了摸伤口,“谁知道她的指甲厉害哦!”

    竟然抓破了他的皮。

    刚说完莹姐儿就来了,炫耀她的染甲,“是大伯母给我做的,只用了花汁,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极了。

    三个人凑一块叽叽咕咕,让厨房给他们送来了吃食。正吃得高兴,莹姐儿就见阿娘进来了。她欢喜的招手,“阿娘,你快来——你看我的指甲——”

    阿娘却皱眉看向升哥儿,道:“宋妈妈说你弟弟身上有伤口,我来看看。”

    孩子们下意识的觉得事情不好了。

    果然就不好。折绾从太后宫里回来的时候,便发现赵氏和宋玥娘站在她的别有人间外头,川哥儿和升哥儿脸色不安。

    折绾皱眉:“怎么了?”

    便一堆人涌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宋玥娘指着里头道:“你看看——你看看你惯的,如今都不服管教了,我也没说几句话,莹姐儿就躲进去锁了门。”

    折绾便叫升哥儿过来,看了看伤口,确实是破了一点皮。

    她问,“疼吗?”

    升哥儿哽咽,“不疼的。”

    真的不疼。谁也没有当回事。不过是一件小事。但祖母和阿娘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惊慌失措起来,好像他即刻就要升天一般。

    他是叫升哥儿,但也没要升天啊

    他真是不懂这些大人。

    折绾就嗯了一句,摸了摸他的头,“你跟你阿娘再说一遍。”

    升哥儿便朝着阿娘生气道:“我们不过是闹着玩罢了,阿娘这般不是伤了我和姐姐的情义么?”

    宋玥娘也是后悔的。但她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看见儿子伤口之后心疼了几句,叮嘱莹姐儿以后不要如此罢了。

    她真没说什么。

    她着急之下,还拉着赵氏作证,“你问问母亲!我就说了一句,真的,就一句话,我就让她不要再顽皮伤着弟兄而已。”

    升哥儿握紧拳头,“还有!祖母也说了!”

    赵氏就觉得孩子们小题大做,好笑道:“是,我也说了一句。”

    她说的是:“你在家里打你兄弟,小心嫁出去后他不给你出头。”

    赵氏摇摇头,“就是养得娇气了,一点话也说不得。”

    莹姐儿小时候也不这样啊。多乖巧的一个孩子。

    七岁的小姑娘了,还一点事情都不懂。

    她叹息,蓦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的大女儿莺姐儿当年也是这般模样。

    小时候还好,后来大了,进宫了,便跟她生疏了,回家的时候说一两句话便要生气。

    后来她怎么哄也哄不好,还是亲手给她做了块帕子才哄得她眉开眼笑的。

    折绾已经听得眉心直跳了。

    她都不愿意跟这两个人多说,只是道:“母亲还是去劝劝鹤春吃药吧。”

    赵氏马上就要去捂她的嘴巴,折绾后退一步,赵氏便尴尬的道:“是——他的腿不好,是该要吃些药才行。”

    宋玥娘狐疑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被瞒住了。

    但她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个。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后悔自己刚刚说了女儿的,便去书房门口哄,“莹姐儿,你出来吧,别生阿娘的气了,阿娘错了好不好?”

    莹姐儿大声道:“阿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了!”

    宋玥娘赔礼道歉,“我真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不说你了。”

    莹姐儿这才出来。她哭着伸出手朝向阿娘,“你以后再骂我,我就不跟你好了。”

    宋玥娘哎了一声,过去抱着她:“我肯定不骂你了。”

    小姑娘哪里受得了母亲的哄,顿时就转哭为笑。折绾目光温柔,看她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目光中透露出悲悯之情。

    果然没过三天,莹姐儿就又躲进了别有人间里面生闷气。

    折绾这回没有劝解她。她只是笑着给她煮甜甜的茶喝,莹姐儿啄一口就倒在地上哭,折绾抱她起来,叹息道:“等你长大了就好。”

    长大了,就看开了。

    她把此事当做是琐事跟太后道:“如今小姑娘可怜兮兮的。”

    太后跟她一块研磨茶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动弹,懒洋洋的在太阳光下说话。

    但太后一句话却让折绾顿时惊得挺直了背。

    太后道:“当年……当年莺姐儿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也说了类似的话。”

    那是个早慧的小姑娘。当时皇帝想要让自己高兴高兴,便从大臣家里请了些小姑娘来陪着她。

    其他的小姑娘都努力欢欢喜喜的逗她高兴,只有莺姐儿笑着都是一脸的委屈。

    等到用膳的时候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一哭,就在笑着的姑娘们中被她发现了。

    太后抱着她问,“你怎么了?”

    小姑娘不敢说话。

    太后又见了她几次,越来越觉得她像自己的女儿阿昭。她就问莺姐儿,“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莺姐儿才六岁,说话软软糯糯的,“我愿意的。”

    她不愿意。

    太后看得出来。她虽然喜欢莺姐儿,却也不愿意强求,她笑着道:“但你还太小了,等你大些了再回来陪我好不好?”

    莺姐儿高高兴兴的回去。又“高高兴兴”的被送了回来。

    太后十分不满,但这回莺姐儿却道:“太后娘娘,我愿意陪着你的。”

    太后当时心一硬,一狠,便将人留了下来。

    她说起此事心里酸涩,道:“后来啊……莺姐儿跟我说,她当初哭是因为赵氏跟她说,她是姐姐,要照顾弟弟们。不然将来在娘家被欺负了也没人帮。”

    太后唏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赵氏还是这么一套。”

    太后对赵氏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既觉得对不起赵氏,认为自己抢了她的女儿还没有养好,又觉得她对莺姐儿不好,实在是没有脸面说自己。

    但到底还是愧疚的,道:“当时阿琰进宫也看过我,我知晓她受了委屈,但我只能提点鹤春,却不好去指责赵氏。我就想着,我是亏了她一个女儿的,我没有脸说她一句不好。”

    太后拍拍折绾的手,“当初莺姐儿那里我没哄好,如今莹姐儿这边,你便多操操心吧。莺姐儿,莹姐儿……这名字是赵氏取的吧?”

    确实是的。她肯定是倾注了对女儿思念的。

    折绾哎了一声。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果然当初做了初一,今日还会做十五。当初做过初一,今日还是会做十五。

    她就将莹姐儿带在了身边,直接送到勋国公府和宋家去。宋玥娘最初还不满,但宋夫人上门拿着鸡毛掸子猛打她一顿之后也不敢吱声了。

    宋夫人抱着莹姐儿指着宋玥娘的鼻子骂:“幸而阿绾来知会我了,我才知晓你这糊涂东西做了这么多蠢事!”

    折绾也在旁边坐着,静静的坐着喝茶。宋玥娘恨得牙痒痒,折绾就笑了笑,“我也是为了莹姐儿好。”

    宋夫人刚走,玉岫就上了门,接着又打又骂。两人来来去去,都没有去见赵氏。

    赵氏脸面上过不去,气得在家里砸东西,“往后宋家人不得入我的门!”

    宋玥娘吃了打,又见莹姐儿伤心,才算是真的后悔了,道:“好了好了,我往后不说你比升哥儿差了好吧?”

    莹姐儿还是闷闷不乐,整日去别有人间折腾茶叶和花。宋玥娘就眼巴巴的过来接人,还把折绾拉到一边去说悄悄话。

    折绾还以为她又要阴阳怪气一顿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结果却听见她说,“我警告你,别在太后面前提起莹姐儿。”

    太后克女儿是出了名的。她可不愿意莹姐儿进宫去。

    她恶狠狠的道:“你要是敢把莹姐儿带进宫去,我就跟你拼了。”

    折绾白了她一眼,“你还真是……愚蠢。你再这么折腾,莹姐儿就真埋怨你了。”

    孩子一长大,懂得了明辨是非,终究有一日是看得清父母到底是爱自己,还是不爱自己,还是……选择□□自己。

    宋家都是聪明人,怎么就少了个宋玥娘呢?折绾不愿意搭理她,转身回去继续做事。

    如今状元春大卖,这个名字便可以传向大江南北了t。周掌柜就怕有人仿她们的招牌砸牌子,便加上了闽南的名号。

    如今孩子们出去卖茶叶都是喊:喝了闽南状元春,将来头名中状元。

    为了把闽南两个字印在茶瓶里面,折绾和孙三娘两个人想了半个月,才想出了一个好看的独有难刻画的徽记烧在瓷器上面。

    如此这般,别家若是再仿照她们,便要先头花银子出去,实在是不值得。真要仿的人就先退场了。但商人最不缺的就是点子,他们既然做不成真的,干脆就做假的,别人一看也知道是假的,但胜在价格便宜。

    如此,买假的人多了,便也追究不完了。素膳气得不行,折绾倒是看得开,劝解道:“反正已经这般了,便看开些。就当成咱们吃大头,怎么也要给其他人吃小头。不然生意不好做嘛。”

    周掌柜就喜欢她的大气:“是这个道理。”

    于是也没多管仿照的事情,只自己做精品,竟然名声越来越大。

    天也越来越热,折绾又开始折腾薄纱。

    玉岫带着平哥儿来玩,看见她就笑,“你虽然没有出门做生意,但却事事都在管着,我的天老爷,你怎么有这么多精力的。”

    她在家里被几个孩子折腾得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折绾却道:“我倒是真想亲自去谈一次生意。”

    但如今的身份是不行的。最开始一家子人允她出门,是以为她去勋国公府。当初勋国公位高权重,还不是今日的颓唐模样,稳稳的压在刕鹤春的头上,他便很愿意她去勋国公府。

    后来她又搭上了越王,被陛下知晓了种茶叶的事情,大家便不好阻拦她出门。

    如今是习惯她这般出门忙碌了。英国公还特意对她道:“你去宫里,越王府等,都要谨言慎语,不可闯祸。”

    折绾应承下来。英国公便对赵氏道:“老大家的在做正事,你平日里多照顾些她,少拿琐事出来烦她——陛下上回还问呢,说闽南那边上报折子来,当地的人都开始开垦荒地种茶叶,不少人有了地方做事,做恶的人都少了,是件大好事。”

    陛下很是满意,对他道:“爱卿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女都是做大事的。”

    英国公就更不管她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亲自去做生意。

    世家与世家联姻,都牵着扯着,彼此之间都有规矩。她不能坏了规矩。

    她喝口茶,道:“京都不行,但等我以后去了闽南,我那时候要亲自试一试。”

    玉岫:“还心心念念去闽南啊。”

    折绾笑着道:“嗯,要去的。怎么着也要去一趟。”

    带着素膳一块,富足的,康健的,平安的,在闽南活着。

    为此,她努力的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一刻也不敢停。

    后头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玉岫却从她如夏花绚烂的笑容里面瞧见了。

    她嘀咕道:“真有如此好?那我以后也跟着儿子游学的时候去看一看。”

    折绾:“好啊,到时候我等你来。”

    她拿了一件薄纱给玉岫,“就是再多的冰也抵不过一件薄纱衣。”

    这句话是真的。天一热,人就容易暴躁,六月天,莹姐儿出手揍了川哥儿和升哥儿。

    正好折夫人也凑巧过来看川哥儿。三个孩子扭打在一团,川哥儿是最弱小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折绾连忙过去劝架,抱着莹姐儿身子就走,莹姐儿腿还在空中比划,“还想抢我的东西——”

    她偏不给!

    赵氏在一边喊,“就三个孩子,还天天打架的!”

    川哥儿红着脸出来,倒是还有些兴奋,他虽然没打过,但是他被压在最底下,莹姐儿主要揍的是升哥儿。升哥儿疼得嗷嗷叫唤,但自己却一点也不痛!

    但手被按在下面破皮了。

    折夫人心疼得不行,抱着川哥儿就道:“疼不疼?”

    川哥儿摇摇头,他是来劝架的,只是被搅和进来而已。

    莹姐儿也太厉害了,一挑二。

    升哥儿被揍哭了。他就是见了莹姐儿的毛笔好看想要而已。

    莹姐儿却不给。他想要,伸手就拿了。结果莹姐儿这么生气!

    赵氏对着莹姐儿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哦!我的姑奶奶,这是你亲弟弟啊!你就是给他怎么了?”

    莹姐儿梗着脖子不说话。宋玥娘唉声唉气的,是哪个孩子都不好过去安慰。

    于是眼巴巴的瞧着赵氏带走了升哥儿,折绾带走了莹姐儿。她着急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追谁。

    最后只能暴躁的跺脚,“啊呀!真是愁死人了。”

    折夫人便抱着川哥儿心里不舒服起来。

    好嘛,一个个的都是宝,只有她的川哥儿没人管。

    川哥儿着急去看莹姐儿,便道:“外祖母,你先去坐着,我去看看母亲和莹姐儿。”

    他要问问莹姐儿和升哥儿为什么打架。

    莹姐儿不告诉别人,但肯定会告诉母亲,去晚了就听不见了!

    折夫人强颜欢笑的回去了。

    她对贴身婆子道:“不行啊,川哥儿太可怜了。于妈妈一走,他就跟个没人养的孩子一般。”

    她气得哆嗦,道:“他们不爱川哥儿,我爱,我得给他找门好婚事才行。”

    她想起儿子最近巴结上的人家,想了想,道:“你去给明家送张帖子。”

    明家是个好人家,明家的姑娘也好,配川哥儿也是配得上的。

    婆子就道:“七姑奶奶没有管川哥儿吗?”

    折夫人啪的一下打在了桌子上,“真是个白眼狼,说好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到,她明明答应我要好好顾着川哥儿的。今日我去瞧着,她只抱着莹姐儿就走了,我们川哥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站着。”

    她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太顺了。”

    之前是巴结上宋家,勋国公府,越王夫妇,如今巴结上了太后,春风得意。

    折绾几日之后,就收到了一个小盒子。

    是素膳拿来的,道:“姨娘今日来了——她叫我给你。”

    折绾看见那个小盒子就脸色不好起来。盒子上面还有些泥土,可见之前是埋在地里。

    折绾轻声道:“这回,这么快就挖出来了啊。”

    素膳不明所以,“什么这回挖出来了?难道之前还挖出来过?”

    折绾笑了笑。

    确实是挖出来过。姨娘拿着它跪在自己的面前,“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折绾用帕子扫开上头的泥土,低声问:“姨娘还说什么了?”

    素膳:“姨娘说,让你早日怀上孩子。”

    折绾打开盒盖子放在一边,嗤然道:“好生生的日子不过,估摸着又是谁去挑唆了,便来折腾我。”

    姨娘并不聪慧。聪慧的话,也不会被人当枪使了。她之前总想着,姨娘这般,就只能靠她了。她要厉害一些才是,免得她受欺负。

    后来才发现不是这般的。姨娘不聪慧,不能欺负别人,第一个欺负的反而是自己。

    她能拿捏的也只有自己和素膳了。

    盒子打开,露出一张泛黄的纸张。

    折绾慢吞吞打开,里头现出一手稚嫩的字。

    素膳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阿绾将来要给姨娘养老,给姨娘买很多很多首饰穿戴,听姨娘的话。也希望姨娘将来能给我生好几个弟弟。

    素膳一眼就认出这是姑娘小时候的字迹。她疑惑道:“姑娘什么时候写的?”

    折绾:“五六岁吧?姨娘受了委屈,我心疼她。”

    素膳如今也是一方顶梁柱了,底下多少人等着她发例银,哪里还看不出这点小手段,她道:“姨娘干嘛啊!”

    折绾笑了笑,“别管她。”

    她说,“我已经不会再被她这般裹挟着去了。”

    她还跟素膳道:“我还告诉你一件事情——刕鹤春有病,他很难生孩子。生出一个川哥儿已经是三生积德行善了。”

    素膳捂住嘴巴,而后就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老天爷——竟然是这么回事。我就说好生生的,姑娘身子如此的好,怎么就是怀不上。幸而姑娘聪慧,没有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否则不是白白受苦了?”

    折绾就知晓素膳心疼她的。她快活的道:“是啊,受好多苦,药好苦的。”

    素膳就说,“姑娘最怕苦了!”

    怕酸怕苦,小时候有了糖就掰开含着。

    但一番着急,庆幸之后,又开始发愁道:“这事情肯定不能告诉姨娘,但以后她要是再来逼姑娘怎么办?”

    折绾:“那咱们就不理她,嫡母要对付我,肯定要用到她来折腾我——素膳,你长大了,我如今t跟你说最后一遍——你要记住,咱们跟姨娘以后是两条路。”

    她也是最近看见莹姐儿懵懵懂懂长大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最近就在想啊——生而为女,便注定了大多与父母缘浅。父母缘浅,六亲福薄……倒也不是坏事。

    她温和道:“素膳,六亲缘浅是福,修得的是前世今生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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