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怜草木青(22)【捉虫】
刕鹤悯最终定下了越州知州。他这个年岁有如此官职,走在哪里都是光耀的。皇帝拍着他的肩膀道:“朕看着你自小长大,很是知晓你的志向和本事,还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刕鹤悯跪下郑重的道:“陛下,臣请陛下悬刀于臣项颈之间,他日但有违背初心之举,自当横死乡野,人头落地,不得善终。”
皇帝斥责,“你这性子还是如此,大过年的,何必要说此种话。”
但无疑这话让他很是欣慰,“你父亲最大的好处便是给朕生下你们兄弟二人。”
英国公府的荣耀也来源于此。反倒是英国公并不太招皇帝待见,认为他很是平庸。
两人沿着长廊走,皇帝笑着道:“你不常进宫,朕倒是不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了。但你长大之后,第一次站在那几十棵合抱的垂柳树下,恭谨朝着朕行礼时,朕便知晓你非燕雀。”
“君子立身颇正,胸有大志,何愁不能展翅高飞?”
一番话说得刕鹤悯眼眶湿润,再次跪在地上,誓言要为皇帝和天下百姓肝脑涂地。皇帝亲自扶起他,很是感动:“爱卿之心,朕能知晓。”
天下要是能多几个像刕鹤悯这般的人,他也就不愁了。
他叹息道:“朕最缺的便是人才。”
刕鹤悯回家将这番话告知英国公,英国公大喜过望,“陛下是要重用你的,只要你不行差踏错,将来必定有大好前程。”
倒是忘记了两人这几日冷冷淡淡僵持的事情了。
刕鹤春在一边并不多言。陛下对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他道:“如此,我和三弟一北t一南,互通互补,十年之内,倒是不用愁。”
英国公也是如此想的。这是家族兴旺之势。
他又把其他三个儿子叫来,“等开年你们兄弟就要走了,这几日咱们好好聚一聚,此一离别,又要三年才能相见。”
刕鹤春喝了一顿回去,身上都是酒气。折绾捏着鼻子叫松亭来,“好生洗刷一遍。”
刕鹤春洗完出来,她正坐在一边算账。如今她和素膳的名下一共有四个铺子。铺面也一直扩,算是在那三条街上很有些名头了。
周掌柜很会做生意,仅仅一年时间,便将好名声也得了,银钱也得了,还对她道:“做生意,名声最重要,不能坏,一坏了别人不买你的,你就没有什么可以比得过其他人家”。
所以她们的铺子里一直有银钱捐给慈幼院等处。这也是一笔开销,周掌柜记在账本上,折绾粗粗算了算,一年捐赠的银钱大概在二百两左右。
刕鹤春头还有些晕,听着算盘珠子拨弄,倒是清醒多了,他跟折绾道:“三弟如今在我之上。”
听着倒是很郁闷。
折绾笑了笑,“这才哪到哪。”
往后刕鹤悯一路往上升,你在家里面坐等板凳的时候,那才叫真郁闷。
刕鹤春却对她的话很是不满,“难道你也认为我差于他么?”
折绾实话实说,“至少你现在是比不过的。”
刕鹤春无奈极了,“你说句好话吧!”
但折绾这个人在他面前从不说假话——他更加郁闷了。
他不免想起了阿琰。阿琰就不会这般。她会宽慰,“谁都有自己的长处,你的长处不在此。”
当时听了很高兴,如今一想,阿琰也是站在三弟那边的。
折绾已经算完账了,又站起来,“你要写对联么?”
刕鹤春:“我正郁闷呢。”
折绾:“那你就郁闷着写!”
刕鹤春只好爬起来挥洒笔墨。他如今倒是认可折绾这般的性情了,“你万事不往心里去,没心没肺一般,倒是让我羡慕。”
折绾:“大过年的,我不愿意说难听的话!”
刕鹤春被骂了几句舒坦了,亲自去贴对联。川哥儿被于妈妈抱着到窗户边看外头,道:“川哥儿,你要不要也写副对联?”
川哥儿字得不好,很是犹豫。于妈妈道:“少夫人字也写得不好,她不也在写么?”
折绾确实写了一副对联贴在了她的别有人间外头。川哥儿想了想,点头道:“好。”
但他写不好,还是怕嘲笑。最后犹犹豫豫的写了个福字,写废了十几张红纸。刕鹤春抱着他贴在了东厢房的门上。
于妈妈好不高兴,“瞧瞧,大少爷还是爱护您的。”
川哥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他看向母亲,母亲正站在庭院里面跟小丫鬟说话。
那个丫鬟他认识,原本是他房里的,叫小萱。如今被母亲要了过去,已经改名叫萱月。
她提着包袱走的那日,还来他这里磕头了。等她走了,于妈妈骂了好一会儿,道:“丧良心的,那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人,一个个的,竟然就攀高枝叶去了。”
小萱就是当初于妈妈派出去给折绾报信李姨娘病了的人。
川哥儿如今越发不爱听这般的话,他道:“母亲也给了我别的人。”
有人走,自然有人进。且进的还是小厮。
父亲很是赞同母亲的做法,道:“从六岁到十六岁的小厮都有,确实是要这么选才行。”
有了小厮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松快许多了。但是于妈妈却很不喜欢,她说这些人是母亲找来的,必定是站在母亲那边。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这是母亲叫来父亲,压着父亲给他亲自挑的小厮。
母亲说:“我不知晓这些,你来选。”
她温和的道:“川哥儿,你也去选一选自己合眼缘的。”
明明是温和的调子,但他还是听得出母亲不愿意帮他选。他是失落的,可听见于妈妈这般说,他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这么做。
他懵懵懂懂的,在五岁这年,突然大概明白了一件事情。
母亲和于妈妈,他可能要选一个人去亲近。
二者不能兼得。
他不知道选谁。
川哥儿一直抿唇,于妈妈没瞧见,还在说萱月忘恩负义的事情,“若是人人都像她一般,那世上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川哥儿便没忍住,“你认为什么是信义?”
于妈妈便肃着脸,“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知晓士为知己者死。我是可以为您母亲和您去死的。”
川哥儿便觉得很沉重。
就如同现在,他不过是看了眼母亲,于妈妈就开始了长篇大论,说得他头疼。她说,“真是没良心的小贱蹄子,这才几天就不觉得旧主子了,连名字都改了——老天爷怎么不霹个雷下来霹死她。”
川哥儿挣脱了她的怀抱,跑向了外头。
刕鹤春瞧见他笑着招手,“川哥儿,过来,你母亲又在琢磨吃的了,你也来说个自己喜欢吃的。”
川哥儿想了想,“要一个连鱼豆腐。”
刕鹤春刚要说好,便见折绾沉了脸,“那是你父亲爱吃的。”
她带着萱月走过去,站在父子两人的对面,“川哥儿,说你自己爱吃的。”
刕鹤春诧异看向川哥儿,随后皱眉,“谁教你的——”
他看向了川哥儿的几个婆子,于妈妈并几个其他的妈妈噗通一声跪下去。
川哥儿张了张口,最终道:“我也喜欢连鱼豆腐的。”
他不能再让于妈妈受罚,上回于妈妈就挨了父亲一脚,疼了好几天。
折绾便看了他一眼,擡眸道:“你自己喜欢就好。”
她跟萱月说:“再加一个连鱼豆腐。”
她转身走了。刕鹤春依旧皱眉,看看于妈妈,再看看川哥儿,回去跟折绾下定决心道:“过完年我就把她送出去。这次无论是岳母还是谁说,我都不管。”
折绾手顿了顿。
她记得上辈子她也提过此事,她跟刕鹤春道:“于妈妈太过于在意川哥儿,反而不行。她是忠仆,却也愚昧,这般下去对川哥儿不好。”
刕鹤春却道:“一个奴才,有了忠心二字便是好的。”
他问:“你是不是觉得川哥儿亲近她一些才这般说?”
折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颗心都酸涩了起来。她是真心为川哥儿好的。
时过境迁,她都释然了,但如今刕鹤春竟然到她这里讲出了送于妈妈走的话。
她恍惚一阵,道:“她一个奴仆,难道不是有了忠心就好么?她忠心耿耿,何必要赶走她?”
刕鹤春便觉得她是妇人家见识,“如此亲近一个奴才,她又见识有限,于是忠心就变成了愚昧。”
折绾深吸一口气:原来他也是知晓的啊。
她手无意识的握紧,最后又慢慢的松开,道:“那你就去做吧。”
刕鹤春还以为她舍不得于妈妈,宽慰说:“走了一个于妈妈,还有好几个母亲送来的妈妈,我冷眼瞧着,她们也是尽心尽力的,不比于妈妈差。”
“你也不用担心川哥儿,他如今还小呢,等年岁大一点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折绾嗯了一句,“你决定就好。”
她不插手,“这事情是你提出来的,你自己跟母亲和川哥儿说。”
刕鹤春笑起来。“你还计较这些,放心,岳母不会怪罪你的。”
还道:“我看早就该送于妈妈走的,早送两年,川哥儿现在还知道她是谁?”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有奶娘,但是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就把她们送去庄子上了,如今他虽然记得自己有个奶娘,却也不记得她什么模样。
想来川哥儿也是一般。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大年初一,莹姐儿和升哥儿早早就过来找川哥儿一块去拜年。他们想要去勋国公府。
这肯定是要折绾带着去,但折绾只能明天带他们去。她道:“今天下午要去越王府里。”
而后就去素膳那边。
明日去勋国公府,宋家,还有潘夫人,王家等处,家家都要走动。
今日上午便是各家自己迎神祭祖的时候。折绾已经做得很是熟练了,拜完祖先之后就去一边坐着跟四姑娘说话。
她今年年尾就要出嫁,这是她在这个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四姑娘还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希冀,“希望我在那边能适应。”
折绾:“不用担心,你心宽一些,多看重自己一些,自然就快活一些。”
四姑娘如今跟她熟悉了,笑着道了一句,“就跟大嫂t嫂一般么?”
折绾并不躲闪,点头,认真道:“对,就像我一般。”
她认可自己如今的好。
四姑娘挽着她的手,道:“大嫂嫂,往后我要是有不懂的,就写信来给你。”
她还想跟折绾说件事,“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买些地在闽南?”
折绾没有拒绝,两人凑在一块说买在闽南哪里好。赵氏瞧见了冷哼一声,再看玥娘,就开始心酸。
到底还是跟她离心了。枉费她掏心掏肺的。
赵氏撇过脸,宋玥娘本是要过去给个台阶的,瞧她的模样又转过了头。
二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依旧是坐在角落里并不多话。但今日四少夫人还是动了心思跟折绾打好关系的。
她跟二少夫人道:“你就瞧她这种性情,便知晓将来不会对咱们怎么样。说不得将来分家也能多分一点。”
二少夫人是个不愿意多动弹的,并不愿意过去搭讪,道:“你去吧,我们够吃就行了。”
四少夫人就又坐了回去,“是,够吃就行了。”
但还是抱怨,“上回我给我家弟弟买了铺子,结果母亲就怨恨上了我。说我给这个买了,怎么不给大哥哥买。如今大哥哥大嫂嫂埋怨她偏心——好嘛,这倒是怪罪我来了。”
二少夫人劝她,“你往后别管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是还抱怨你母亲不给你好嫁妆么?何必还要上赶着回去照顾弟弟们。”
四少夫人叹息,“到底是弟弟,血缘亲族,难道还能彻底断开不成?我就跟你说说,别处我不敢抱怨的。”
二少夫人就指了指折绾,小声道:“你学学她——她是个狠心的,我听闻就是她的姨娘她也不管的。”
四少夫人:“这话怎么说?从哪里传出来的?你听谁说的?”
二少夫人就道:“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是听闻过此话的。”
四少夫人瞧了她一眼,二少夫人就道:“你可以拿去做人情,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四少夫人就笑起来,“多谢你了。”
男人们那边倒是俱在一起。英国公将人团在一处说家规,说去年众人做得不好的地方,说今年要做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便是刕鹤春对众人的勉励,“天道酬勤,你们定然要勤勉才是,不可懒惰,不可玩物丧志。”
刕鹤悯闻言,笑了笑,倒是没有反驳,而是顿了顿道:“我这次要去的是越州,越州是越王的封地,我便写了拜贴给越王。”
刕鹤春脸就冷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是么?那你明日跟你嫂嫂一块去吧,她也是要去拜会越王夫妇的,已经跟越王妃约好了。”
刕鹤悯就道:“是,我也要去找大嫂嫂问一问闽南茶叶的事情。”
他起身,“趁着现在有空,我这就去问问。”
刕鹤春的脸难看得很。
就算是刕鹤悯不来,折绾也是要主动去找他的。她笑着道:“这些日子你忙得很,我就不敢叨扰。”
刕鹤悯确实很忙。回来之后走亲串巷,根本没有停过。他跟折绾道:“我是听闻了嫂嫂去闽南买地的事情,我听闻越王也有此意?”
折绾不敢说这个话,只是道:“越王是在意民生,不是在意我这个小生意。”
刕鹤悯笑起来,“嫂嫂真是自谦了。”
他说起越州来,“越州其实也有一些地方是种茶叶的。”
这个折绾知晓,她道:“我见书里面写:茶,越州上;碗,越州上。①越州茶碗倒是出名的。”
但是也仅仅是诗句中传颂几句,谁也没有真的去大规模种植过。折绾道:“我之前还想,是不是种得不好,没有让种的人得到钱财,所以就一直没有人去琢磨此道。”
百姓是很聪慧的。只要有人得了钱,便会跟着去做。
她把自己知晓的说出来,“越州的青瓷其实是上好的茶具。茶经里面写: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②”
她说话不急不缓,句句说到点子上,“到时候我的茶出来了,若是要在江南销出去,便想去买越州的青瓷做茶具。我们是要一套卖出去的。”
刕鹤悯见她还会思虑这些,不免正经起来,“是。若是嫂嫂到时候要帮忙,定然要开口。”
两人就说起此事来。四姑娘在一边听得懵,但也不准备接话。一转身,便见大哥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她咳了一声,但大嫂嫂和三哥哥都没有看向她。四姑娘无奈,只好将头低下去,当个看不见。
等回到苍云阁,折绾兴致高昂,刕鹤春死气沉沉。
他抱怨道:“你跟他说什么?说得还很高兴。”
折绾:“说了你不懂。”
刕鹤春:“我有什么不懂的?”
折绾开始去挑下午去越王府的衣裳,“你懂什么?你懂杂粮五谷种下去如何发芽如何长大?你懂当地百姓一两银子能吃多久能买多少东西?你懂茶叶若是进了越州,我掏银子去当地请人卖请人用瓷器装起来能让多少人活?”
刕鹤春气冲冲:“你未免也要小看人了!”
折绾:“那你说说——你下过田地么?你看过一年四季的粟米么?”
他都没有。但是刕鹤悯懂。折绾唏嘘道:“如今我是懂三弟为什么能做好官了,他是什么都做过的。今日说起来,他竟然还亲自种了田地,日日去看,跟当地的老农打成一片。我甚是佩服。”
刕鹤春就道:“每人擅长的事情不同,我的长处不在此,我在京都也忙个不停。督察院里,我哪里不懂?”
“要不是我在京都周旋,他能走得那么顺?”
折绾并不否认刕鹤春的辛苦,“是,你有你的道,我又没有否定你。”
刕鹤春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知晓你上回说的是什么了。”
折绾:“什么?”
她上回说什么了?
刕鹤春:“红梗子开白花啊。是菽麦对不对?”
折绾诧异,“你问谁了?”
刕鹤春:“自然是问书!”
其实是去城郊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老农。
他甩袖子走了,折绾啧了一句,去了越王府里。转天刕鹤悯也去了越王府,回来跟折绾道:“大嫂嫂,越王请咱们都去一趟越王府。”
折绾若有所思,大概知晓是说袁大人的事情。果然就是如此。袁大人要跟着越王去越州了。
折绾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这回事,但袁大人跟着去越州是好事。
袁耀也跟高兴,“我的剑一直指着闽南,这是我离它更近了一步。”
刕鹤悯要离开了。
一家子人去送,赵氏哭得死去活来的,抱着他道:“儿啊,做母亲的,哪里敢耽误你,你心狠,常年不着家,我只好在家里等着你。”
“但望你此去,平平安安,多多写信,免我悬望。”
刕鹤悯点头,跟母亲道:“我此去是为功名,不能孝敬母亲。玥娘虽然愚钝,却没有坏心肠,母亲跟她在一块作伴,我也是安心的。”
“只是母亲——”
赵氏正哭着,听见这句只是,心里就打了颤,果然就见儿子拉着她一边,小声道:“你和玥娘心胸都不宽,想来是为难大嫂嫂了的。你别不承认,玥娘都在信里面说了,我能斥责她,却不能斥责你。”
“如今我都要走了,只求母亲安心养身子,别再四处看人不顺眼,也别——”
赵氏:“……行了!”
她推着他走,“走吧走吧,你回来这么多日都没有说,我还以为自己躲过了。”
结果还在这里等着。
“你走吧,我并不愿意听。”
刕鹤悯叹息:“母亲,你想想先头的嫂嫂吧。若是你再不改正,难道还要大哥继续做鳏夫?”
赵氏恼怒:“你也觉得我错了?先头那个我即便欺负过,你说几句就算了,但这个你瞧着我能欺负她?!”
刕鹤悯沉默了一会,道:“先头的嫂嫂已经去了,我再多说也于事无补,现在的嫂嫂——母亲确实欺负不了。”
所以他这段日子看在母亲一直哭的份上,便没有多说母亲。
他叹息,“教母,教妻,也要你们听才是。”
赵氏:“快走快走——只望你记得多生几个孩子,我才安心。”
刕鹤悯走了之后,赵氏哭了好几日。刕鹤春瞧了没忍住道:“三弟一去,母亲魂都没了。”
折绾没搭理t他这种没意思的话。
她精心打扮着去潘夫人家听戏。刕鹤春叹息:“你这整日忙得很啊。”
折绾嗯了一句,“是。”
她确实很忙。
刕鹤春给她挑了支金簪子插头上:“咱们得空去一次折家吧?跟岳母说说于妈妈的事情。”
折绾将簪子拔下来换了朵花上去:“上回不是说好了你去说吗?我不去。”
刕鹤春:“自然该咱们两人去,我来提。”
折绾坚决不去。
到时候嫡母不好说他什么,便要阴阳她了。
刕鹤春烦恼,“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你不去,外人该说咱们夫妻不和了。”
折绾顺嘴一讥讽,“那你就做点和气的事情给外人看看!”
她喊萱月去让人套马车,“早点走,走晚了要堵的。”
但等到了潘家,跟潘夫人听了会戏,就有丫鬟来说,“老爷说,待会刕大人也来——他听闻刕少夫人在这里,说顺便来接刕少夫人回去。”
就有在场的夫人笑着道:“哟,还是你们夫妻恩爱。听闻上次刕大人还去太后宫里给你讨胭脂去了?”
折绾笑盈盈的应下,点了一出花为媒。
刕鹤春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台上唱:“他拿着兰花当野草,他拿着琉璃当玛瑙。他真是好歹不懂,黑白不分,糊涂颠倒一个大草包,我看他坐井观天,他的见识小。我看他桌子底下放风筝,出手就不高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