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证?”闻九则怔了一下。
“‘就是个证明而已,没必要’的那个证。”薛铃眼睛里的笑意更加明显,她忽然哎呀一声,“天这么晚了说不定民政局都下班了,要不还是算了。”
她说完作势要走,被闻九则一胳膊勾住脖子拉了回去。
“婚姻也归管理局管,二十四小时工作。”闻九则拖着她,转身又再次走进管理局大门。
薛铃当然知道,她来时都查过了,知道优抚安置、福利和奖章发放,以及婚姻登记都在这个管理局大楼。
两人进了又出,出了又进的身影不出意外引起了注意。
刚才出去时是闻九则弯着腰被薛铃捂住嘴巴拉出去的,现在是闻九则从背后勾着薛铃的脖子把她拖进来的。
“你放松,你这样像是抓人逼婚,待会儿工作人员怀疑我不是自愿的了。”薛铃捏他铁箍一样的胳膊。
“现在都是自助登记,没有工作人员。”
这一点薛铃倒是不清楚,她还没来得及查那么多:“这么简单,就像在银行自助取款机上操作一样吗?”
“不,还要考试。”闻九则说。
薛铃:“……”你真是随口就来,你看我信吗?
“你等等!”薛铃挣脱开他的胳膊,清清嗓子,“在那之前,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我现在没有什么很好的东西能送出去,所以我想把刚才拿到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你。”
闻九则瞬间猜到:“想把你的历史之心奖章送我?”
难怪她要先来拿奖章,原来是想和他交换奖章。
薛铃拉过他的手,变魔术一样在衣服里掏出个东西,放在他的手心里。
红色丝绒小盒子,那个大小放不进历史之心奖章。
闻九则:“……”
“你以前送过我一条项链,可惜弄丢了,我醒来之后就没见过它了,现在用这个代替。”
“所以,里面是项链?”闻九则的表情很奇怪。
“你打开看看。”薛铃忍笑。
闻九则的手衬得盒子都变袖珍了。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戒指。
“刚才在商场,趁你去找人送货到家的时候买的。”薛铃牵着他两根手指晃了晃,“你喜欢吗?”
闻九则看了两眼戒指,擡手压上她后脑勺,薛铃瞬间被迫埋进了他的胸口。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人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快来看热闹,那个第一不死小队的刺头被人求婚成功了,就在登记处这里!”
“真的,我没骗人,你快来……”
薛铃和闻九则同时转头看去,那个工作人员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拿着通讯器尴尬地远离了他们。
不过,周围像他这样拿着通讯器表情八卦的人不少。
闻九则放开了薛铃,皱眉在胸口捶了一下,表情有点不爽地说:“安静点,跳什么跳!”
周围说话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薛铃:我觉得他不是在说你们。
她也悄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轻吸了口气。
“不舒服?”闻九则立刻注意到,手跟着就按上去了。
他感受了下这个单薄胸膛里的跳动频率,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枚注射器,熟练地给她扎上。
“不舒服要立刻跟我说,你才复生不久,身体还比较脆弱。”
“那你呢,这样没事吗?”薛铃也担心地摸摸他的胸口。
“不管它。”闻九则无所谓,“炸掉了重新长一个。”
薛铃:“……”
别说这么恐怖的话啊!
闻九则若无其事地把她推到一台机器前,点开婚姻登记,刷了两人的身份证明,申请登记结婚。
接着薛铃发现他刚才那句“要考试”竟然不是胡说八道,真的要考试?!
“怎么真的要做题?考不过怎么办?”薛铃多年学生应考DNA瞬间动了,揪住闻九则问。
闻九则垂眸看她有点紧张的样子,深邃的眼皮褶子都笑深了两层:“不可能不过。”
“试卷”里很多题目,一眼看去,包括“是否知悉对方身体健康情况”、“是否知悉对方债务与信用情况”。
旁边还有便携的“申请查询”按钮,以及财产公证和模板婚姻协议。
甚至还有关于生育孩子问题是否达成一致的询问。
当然他们两个现在是生不了孩子的。
底下还有一排提醒,表明问卷会存档,请谨慎填写,在未来遇到婚姻纠纷时会作为凭证。
往下拉还有更加详细的日常问卷,“相识日期、地点”“对方喜恶口味”等等。
这一部分填完了待会儿还会结婚双方交换打分。
如果分数太低就会提醒是否要再考虑一下。
薛铃看得眼花缭乱,转头去看旁边闻九则是怎么填的,发现他已经快勾完了。
“这么快,你都不看题目就瞎勾瞎写吗?”
薛铃最讨厌考试的时候遇到这种同桌,她还在看题目,隔壁都翻页了。
她也只好赶紧埋头写。
写完后双方交换查看,薛铃才看到闻九则勾选的财产分享,就见他直接把页面划拉到最底下,给需要打分的地方写了满分,最后签字搞定。
薛铃:“……你都没看。”
闻九则:“有什么好看的,随便你写什么都给你满分。”
他甚至催促起来:“快点,别磨蹭。”
急什么,她还能跑了吗?
薛铃写上自己的名字,看到机器上跳出来的登记成功页面。
“这样就可以了?”薛铃伸出手指点着屏幕上的恭喜字样。
闻九则捏过她点屏幕的手指,动作丝滑地给她戴上了戒指:“现在可以了。”
“还有我的,我自己戴还是你来戴?”
明知故问。薛铃拉过他的手指,捏着他的指根抱怨:“你知道你手指这么粗,多难选合适的戒指吗。”
幸好她匆忙挑选的这枚尺寸还算合适。
一枚素圈箍住了他手指上隐约的疤痕,又新又亮的戒指和他的手有些不搭,像是草原上的野生豹子套了个项圈。
但闻九则自己很满意,伸手把戒指往指根处推了推。
“走,回去了。”
商场送回家的东西,已经被智能管家大致摆放收纳好,迎接一对新人的是干净整洁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家。
灯光亮起,客厅里的一大束花也印入眼中。
“花是智能管家准备的?”闻九则问。
“是我准备的,送给你的花。”薛铃说。
闻九则神情怪异地沉默,看着不太像是高兴,仔细辨别甚至能感觉到他有点警惕与怀疑。
他捏住薛铃的手,忽然观察她戴着戒指的手,又凑近嗅她的味道,接着在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家里环视一圈。
薛铃都被他弄糊涂了,拍拍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哪有人收到花这个反应啊?
闻九则没说话,拿出通讯器,联络了一个人。
“今天清晨,我在你们那里接走了薛铃,没错吧。”
电话那边声音惊疑:“是,没错,怎么了,薛铃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闻九则挂了通讯,又打了一个:“刚才,我和薛铃在管理处那边登记结婚,你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我办公室就在旁边,所以你现在联络我是想找人分享喜悦?不会是想我送礼吧?”
闻九则确认完就挂掉。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点,再次看向薛铃:“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一整天都没跟我生气,主动提出领证,还又送戒指又送花?”
薛铃服了:“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我就是觉得你找我这么久太辛苦了,想给你送点礼物,你至于吗?”还给他怀疑上了。
薛铃无语又想笑,还觉得他有点可怜,把他的脑袋往下拉,亲了亲他的脸。
“你怎么想的,我活生生站在这里,还能是假的吗?”
“……”
“闻九则,你是不是变傻了一点?”
“对,脑子被你吃掉了。”闻九则抱着她坐到新的沙发上,“不是假的,那我们继续。”
这下轮到薛铃怀疑了:“你不会是在装可怜,骗我主动吧?”
…………
闻九则很少睡觉,对解冻者来说,用特殊药物来维持精力是比通过睡眠来恢复体力更加方便快捷的办法。
但偶尔他也会回到不常住的房子,在黑暗中睡一觉。
通常这一觉他会睡很长时间,直到队里的人提醒他该出任务。
长长的睡眠会给人带来记忆错乱,偶尔他会以为自己还在很久以前的末世时期,还在寻找薛铃的路上。
刚醒来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会习惯性地想起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没找到的人。
于是眼睛还没睁开,眉头就下意识先因为紧迫感皱了起来。
在记忆混乱的几秒钟内,光亮透过白色纱帘刺进眼皮的缝隙。
不是他习惯的昏暗。闻九则擡起手背搭在额头上,感到一点凉凉的触感抵在眉心。
睁开眼的第一秒,他看清自己手上的戒指,忽然间惊醒,侧头往身边看去。
他的旁边躺着一个人,背对着他,只有黑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
是薛铃。
她回来了。
他们昨天一起做了很多事。
新婚。
对,是真的,不用再找了。
闻九则向自己确认了一遍,肩膀慢慢放松地落回了床上。
薛铃还在熟睡,从闻九则的视角只能看到她的耳朵和脸颊。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盯着看了一会儿,闻九则靠近过去,伸手把人连着被子一起抱住。
被他勒醒的薛铃眯起眼睛,因为这个太过明亮的室内光线,把脑袋扎进了枕头底下。
片刻后,她忽然脑袋一挺:“不对!几点了,我们今天不是准备去给漪姐扫墓吗?”
她扭头去看闻九则,发现他安详地闭着眼睛。
“闻九则?闻九则醒醒,不要睡了,起来。”
她喊了好几声,闻九则一点反应都没有。抓他耳朵捏他脸也没反应。
“你再装?”
“没听说过谁结婚第二天去扫墓的。”闻九则闭着眼睛说。
薛铃坐起身,被子卷动几下,风漏进被子里。她凑近闻九则,手指拨动他的睫毛:“快起来,快起来。”
闻九则含笑睁开眼,看到她在接近正午的明亮光芒里,朝他这边倚坐着,没有遮掩的皮肤是脂膏一样的色泽,头发垂在胸前,隐约露出红的底色。
手不由自主往上覆盖住她滑腻的肩背,闻九则一口咬住她垂落的发尾。
“我们今天不出去了,好不好。”
薛铃从狗嘴里夺回自己的发尾,从他身上踩过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