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狮帮用的是同一批专门改装过的车,外形都是一样的。
虽然闻九则开的这辆车身斑驳,狮头纹饰都被擦除,但刚哥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尽管还没弄清楚这车是怎么回事,刚哥已经握住了枪,示意一个兄弟跟他一起过去看看。
他们义狮帮作风霸道,不管对方这车是怎么来的,敢占他们便宜,那就要吃教训。
那辆车安静地停着,车里也没有动静,似乎没有人。
但靠近车子时,刚哥忽然眼皮一跳,他曾经历了数次生死,拥有丰富经验,当即拽着身边的人往旁边一躲。
他还算躲得及时,旁边兄弟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大腿惨嚎起来。
他中弹了!
“阿杨!”剩下几人叫道。
刚哥立刻松开阿杨,看向开枪的方向,同时举起了枪。
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视线中停留了一瞬,露出一张令他恨到牙痒的脸,对方挑衅一笑,钻进了营地废弃的楼里。
“是你!闻九!”刚哥一枪打出去,没能打中,暴喝,“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去杀了他!”
刚哥是从义狮帮组建开始就在的老人,他们一开始只是个流氓帮派,后来在老大的带领下直接成为一个基地。
原本他们基地欣欣向荣,就是因为这个自称闻九的男人,让他们基地元气大伤!
闻九不知道跟他们有什么仇怨,刺杀了他们老大,重伤的老大因为感染死了,他们基地就乱了起来。
先是老大的两个好兄弟,老二和老三为了争权,争到最后两人同归于尽,只剩下个虽然能打却脑子不行的老四,完全不能服众。
这个时候老大的女人站了出来,竟然要夺权。
刚哥虽然喊她一声大嫂,心底却看不起她,更怀疑大哥不明不白的感染死亡和她有关,甚至老二和老三的反目也是她和她妹妹在其中挑拨。
老三的女人就是她的亲妹妹,姐妹两人以前贤惠听话,谁想一朝翻脸露出了真面目。
姐妹两个笼络了不少帮里的兄弟,更重要的是当姐姐的手里掌握着从前只有大哥知道的武器交易渠道,还真坐上了首领的位置。
再这样下去,他们义狮基地,马上就要成为母狮基地了!
刚哥和另外一些更希望让老四上位的人,暗中出门联络新的武器购买渠道,还准备联合其他基地的人一同发动袭击。
为了不打草惊蛇节外生枝,这一路刚哥都没让手下兄弟惹事,谁曾想会在这里见到闻九这个罪魁祸首!
刚哥恨不得生吞了他,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大哥怎么会死,他们基地怎么会乱!
而且,他的亲弟弟也是因为带人去追杀闻九,死在了他手里。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基地内部混乱,没顾得上追杀他,今天竟然送上门来了。
刚哥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先把闻九杀了报仇!
营地很多都是背靠着清扫干净的建筑建的,偶尔也会有人在这种屋子里住,里面的东西都被搬空,只剩下个建筑架子。
闻九则和刚哥几人,前后脚跑进大楼,就不见了踪影。
营地空地上只留下一个被打中了腿根,倒在地上喊痛的男人,还有邹洪和另一个男人。
“你看着阿杨,我也去帮忙!”男人说着也跑进楼里,只剩下邹洪在原地。
邹洪不甘又烦躁地看了声音渐渐低下去的阿杨一眼,他也想去追刚才那人,刚哥那么生气,肯定是他们的仇敌。
如果他运气好能干掉敌人,够他威风炫耀的,也好让刚哥给他弄个小队长当当。
可他没经验,又是第一次跟出来,刚哥是他的堂哥,出来前就叮嘱过他,让他遇到危险别往前凑。
看着满地的血,邹洪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阿杨的伤,忽然注意到闻九则停在一边的车,他眼睛一转,朝车子走过去,试着拉了拉车门。
车门锁了拉不开,他骂了句脏话,用手里的枪敲了敲车门,凑近车窗想要往里看。
此时,薛铃坐在车后座,和一堆她自己收集来的杂物挤在一起,头顶冒火。
刚才,这群狮头纹身男一出现,闻九则就不对劲,她还没多问两句,营地里的一大家子就走了。
因为这几个男的一看就不好惹,薛铃也想着要不要跟着走。
然后闻九则突然对她说:“待会儿躲在车里,不要出声。”
薛铃:“?”
你要干嘛?
闻九则:“我把他们杀了就回来。”
薛铃:“?”
他语气轻松得好像准备去上个厕所回来。
薛铃看看对面六个人,*再看看他一个。
平时抢劫的只是拿着刀,他有枪可以威慑他们,所以不怕,可这几个人手里明晃晃的都有枪?
虽然她是听闻九则说过些被几十人追杀还安全逃脱的故事,但她觉得这个故事里面一定存在虚构的成分。
男人都热爱吹牛,她懂。
眼下这情况,他硬要干,她也不好袖手旁观。
所以她自告奋勇,准备给他帮忙。
闻九则拒绝了,他玩笑说:“今天就不吃软饭了,你歇一歇吧。”
这群亡命之徒没少杀人,更没少杀丧尸,和那些只敢躲在路边偷袭路人的劫道者不一样。
薛铃要是露面,他们反应过来就会把她处理了,闻九则自己冒险习惯了,却不想让薛铃也去试试。
所以趁着几个男人被开出营地的汽车吸引了注意力时,他下车把薛铃骗进后座,还把车门锁了。
薛铃不能说话,又来不及写字,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她还没从这过快的发展中反应过来,满脑的疑问。
闻九则又不跟她说清楚情况,也不要她帮忙,整得像个电影里的孤胆英雄,枪一掏就要孤身对敌。
走前竟然还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跟她说放心,没事的,马上就回来——他真把自己当电影男主角了啊?搁这演什么呢?
神经!
不知道这样很不吉利吗?
平时想让他闭嘴的时候可能说,一到关键时刻想让他说话,就变成死猪,开水烫都烫不开他的嘴。
前因后果呢,突然就要和人打打杀杀了,突然人就走了,头也不回,还以为自己很帅呢。
薛铃想起他以前的一些高血压操作,在车上越想越气。
看到个男人在车门外徘徊的时候,薛铃暴躁地按开了车锁。
这车锁本来就是防止车外的人打开车门,又不防车里的人要开门。
邹洪没防备车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他还没来得及举起手里的枪,就感觉眼前一黑,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他的脖子剧痛。
丧尸的咬合力,比起人类进化了很多倍,牙齿坚硬,所以愤怒的丧尸轻易就撕咬开了人类的脖子。
喷溅而出的红色在丧尸青白的脸上和干净的衣服上淋漓而下。
邹洪气管被撕破了,都没能发出什么声音,直直倒在地上。
他的脸迅速发青,身体抽搐。
人彻底变成丧尸的时间,和感染丧尸病毒的方式有关,也和个人体质有关。
快的几分钟,慢的要一两天。
如果只是被丧尸带毒的指甲划破皮肤,感染的速度可能会慢一些。
但这种撕咬脖子的方式,就会很快速。
邹洪很快完成了丧尸的变化过程,摇摇晃晃站起来,本能地开始追寻活人的气息。
他朝倒在地上低低口申吟的阿杨走去。
已经痛到半昏迷的阿杨,没能躲过袭击,被他狠狠扑上去撕咬。
活活痛醒的阿杨睁开眼,看到邹洪的脸,惊恐地大喊了一声:“有丧尸……呃!”
他的脖子也被丧尸兄弟开了个口。
那一声叫喊传进大楼,吸引了楼里几个人的注意力。
楼里有四个义狮帮的人,刚哥这边刚进大楼没多久就被爆头了一个。
这让他因愤怒沸腾的大脑冷却了一下,也变得谨慎起来。
他将剩下两个兄弟带在身边,不给闻九则分开击破的机会,同时一寸寸扫过他能藏身的地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开枪。
他冷静谨慎,可他的敌人比他更冷静谨慎,并不露面,只躲在暗处。
闻九则从前就是用这种方式,和数倍于他的敌人对峙周旋,最终解决了所有人。
刚哥锐利的目光在空荡荡的房间扫视,确认这里没有藏着人,就是这时他听到了楼下的那一声“有丧尸”。
想到楼下的邹洪,他面色变了变,转身离开房间。
跟着他的两个人也被吸引注意力,跟在他身后。
就是这放松警惕的一刻,一颗子弹正中一人后心。
刚哥耳朵微动,扑倒在走廊。
他扑倒躲藏时,另一个兄弟也发出惨叫,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被他拖到墙后。
趴在地上那个兄弟,身下汨汨汇聚出一滩血泊。
闻九则单手挂在窗外,脚下是几层楼的高度,只有一块凸起的阳台边缘让他支撑身体。
如果刚才刚哥再细心一点,走到窗边往下看,就能发现他。
不过他们并不敢随便靠近窗户,因为刚开始死的那个就是在窗边,被他在房间对面抓到机会开枪打死。
闻九则把枪咬在嘴里,翻身踩上狭窄到只有一条边的窗台,跳到隔壁。
下一秒窗户玻璃就被枪打碎,玻璃碎片纷纷往下掉。
刚哥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人影,起身踢开隔壁房间门时,却没看到房间有人。
闻九则已经翻到下一层,从开着的窗户跳进去了。
他飞快转出门,在走廊尽头侧边玻璃窗往下看了眼,没看到薛铃,只看到变成丧尸的邹洪,以及另外一个也丧尸化,正慢慢爬起来的男人。
他们追着人味和声响,往楼里进来了。
闻九则听到刚哥下楼的脚步声,闪身躲进旁边的房间。
这大楼早已荒废,每个房间都空,很少有地方能藏人。
所以闻九则没藏,他只是靠着墙。
躲藏这种事,也是他从小就锻炼出的技能。
如果不会躲,只能被打,恐怕他早被打死了。
只要细心胆大有耐心,他总会笑到最后。
刚哥心里窝着火,他从没见过闻九则这么难对付的人,手里明明拿着枪,却找不到人,每次开枪都落空,反而是他这边的兄弟,一不小心就被对方射中。
楼下又有变故,让他怀疑闻九则还有同伙,更是让他不能静心。
楼梯上响起拖沓的脚步,刚哥举枪要射,看清对方时却一愣。
“阿杨?”他变成丧尸了。
“砰。”刚哥没有手软地将他爆头,看他顺着楼梯滚下去。
这时楼上又传来另一人的惨叫声,还有枪声。
他杂乱浓密的眉毛一跳,立刻回身上楼。
刚才腹部中了一枪的阿烽被一个人压在地上咬,手上的枪掉在一边。
看到堂弟邹洪青白的脸,刚哥终于没忍住红了眼圈,这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擡手,朝那个丧尸脑袋上开枪。
闻九则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走廊尽头,也对他擡起了手,同时朝他开枪。
两声枪声重叠在一起,刚哥和丧尸邹洪一同倒地。
又是噗噗两声,子弹入肉的声响。
确认这里不管是人还是丧尸,都已经不可能再爬起来,闻九则才往楼下走。
一共六人,全留在了大楼里,营地空地上只剩下血迹。
“……薛铃。”闻九则喊了声。
没人回应他,他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车边,看到站在黑暗中的薛铃。
营地一角有一盏灯,这里并不是全然黑暗,闻九则看清她脸上和前襟上的血。
她没有表情地静静站在那,盯着他。
可能是错觉吧,闻九则觉得她的表情在晦暗光线中,比之前显得狰狞一点,好像很想扑过来咬他。
他脚步微顿,还是靠近过去,试探晃了晃她的肩:“醒醒,你还有神智吗?”
薛铃:“……”神经。
怎么可能咬一下人就失去神智了,她之前又不是没咬过。
用手背啪地打开他的手臂,闻九则放心了,还有理智就好。
他伸手去擦薛铃嘴边的血迹,结果反而把自己手上的灰糊了她一脸,只好暂时放弃。
没对她这个足以放进恐怖片的造型提出异议,闻九则先说:“都解决了,我说了很快吧?”
薛铃生气,他还敢炫耀?
闻九则没详细解释,薛铃也只把这当做又一场黑吃黑行动。
这次的收获比上次要丰厚许多,留下的两辆车上有好几箱食物和很多武器,以及不少汽油。
闻九则把搜刮的东西全搬到他们车上,连那两辆车的油箱都没放过,把油都抽出来一起带走了。
他忙忙碌碌,忙到快要天亮,才带着薛铃满载而走,开车离开这个营地。
“晚上还要找营地休息吗?”闻九则问。
薛铃沉重地摇头。
她再也不想去营地了,事多。
两人找了个清澈的小河,清洗身上的血迹灰尘。
闻九则帮薛铃把脸和脖子简单擦擦,又拿了牙刷要帮她刷牙。
如果是以往,薛铃早就摸着她的写字板,问这问那了,但她从营地开始就在沉默。
问她要不要刷牙,只是微点了下头。
闻九则和薛铃面对面坐着,用虎口卡着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一手拿着牙刷在她嘴里鼓捣。
“你这个牙齿,仔细一看比以前尖很多,你觉不觉得?”
“……”
“欸,你现在能咬断骨头吗?”
“……”
薛铃盯着他,忽然咔嚓咬断了嘴里的牙刷。
闻九则拿着半根牙刷柄:“……”
刚才他的手指差点就伸进去了。
“呸。”薛铃眼睛盯着他,朝一边吐掉了嘴里的半根牙刷。
闻九则把还没说出口的那句“像狗牙一样”吞回去,又去拆了根新牙刷,默默帮她把牙刷好了。
再次去仔细洗脸时,闻九则没事找事问:“要不要涂点面霜?你还有不少化妆品放在那没用。”
本就不爽地薛铃一下想起来他之前把卸妆水当爽肤水,强行往她脸上拍的事。
猛然伸手把他推进了小河里。
闻九则没防备她的动作,直接整个栽坐在河里,半晌擡手抓了把湿淋淋的头发。
……他又哪里惹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