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接班人 第七十五章

    帅宁紧咬着表姐的话尾插嘴：「姑父，您什么时候学会大变活人啦？丽丽姐在大门口给您打电话那会儿您还在北京，这才过了一分钟不到就飞来苏州了，真神奇啊。」

    万丽丽已明白表妹是存心引她来撕逼的，可一点不责怪她。这座故居充满姐妹三人和母亲的回忆，是她们缅怀她的纪念馆，父亲居然让情妇登堂入室，享用一切，她不闹个天翻地覆真枉为人女！

    万洪波不怕委曲求全的万太太，只忌惮翅膀长硬了的二女儿，为防当众丢脸，连忙拽住她躲去西厢房。

    情妇也很慌乱，面上瞧着倒还镇定，没跟着他们离场，留下来若无其事安抚客人。

    万太太以名门贵妇自居，也极重颜面，等客人们离远了才走过去小声质问情妇：「你叫什么名字？」

    丈夫风流成性，外室都有好几个，她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正常现象」，自己有三个儿子，地位稳固钱包充实，懒得同「妾氏」们争宠。平日装糊涂，可当面撞见了总要过问一下，否则威信何在？

    她不认识情妇，人家却对她知之甚详。

    此女容华正茂，容貌是直男最中意的清丽脱俗挂，倨傲的神情不沾烟火气。面对年长色衰的正室，想先摆摆女主角的谱，昂着脖子不吭声。

    万太太着急，又不想露出凶狠大婆嘴脸，帅宁「仗义」地替她做恶人，上前笑嘻嘻介绍：「她叫苏子珊，30岁，安徽黄山人，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在荷兰留过学，三年前应聘到姑父的贸易公司做财务文员，三个月后升任财务经理，为什么升得这么快，不说你也该知道。」

    苏子珊听她说自己30岁了，顾不得维持冷艳人设，郑重纠正：「你调查得够仔细，可资讯不对，我今天刚满26岁。」

    帅宁诙谐道：「可你最早的出生登记上写着你是1989年出生的啊，难道你爸妈之前还有个女儿，也叫苏子珊？」

    苏子珊不能跟她比手腕，狼狈地转身避走，也去了西厢房。

    同类相斥，这贱妾酷似十多年前的万太太，本人恨得牙痒，暂弃仇怨向帅宁打听底细。

    帅宁冷刺：「你知道了敢向万洪波叫板吗？要是忍气吞声，还不如少知道得好，免得白白呕气。」

    说完优哉游哉去西厢房看热闹。

    走进跨院，苏子珊正立在门口偷听，见她来到身旁，忙收起鬼祟扭头逃闪。

    帅宁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斜眼讥讽：「赶紧去打包几件值钱的东西走人吧，晚了这里的家当都带不走了。」

    苏子珊自认深得万洪波宠爱，断定她在危言耸听，愤然挣脱退后几步。

    室内突然响起万丽丽尖锐的咒骂。

    「你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反倒怨我不懂事，我就是太懂事了才一直忍耐，你根本不配做丈夫，也不配做父亲！」

    帅宁料想父女俩谈崩了，今晚的好戏即将开场。

    富丽堂皇的檀木雕花门后，丑恶的家庭伦理剧正在上演。万丽丽不能忍受父亲的自私无耻，决意替亡母捍卫亡尊严。

    「这房子是舅舅买给妈妈的，妈妈去世，我们三姐妹有权继承她的遗产，你作为配偶只能分得一半，凭什么不经我们允许把房子送给外面那个野女人？你眼里还有我们吗？」

    万洪波还在记恨她养牛郎丢了自己老脸，被她顶撞也咆哮如雷。

    「不就是栋房子吗？我费尽心机让你们三个都嫁了有钱老公，尤其是你，现在少说几百亿身家，还回娘家来争财产，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会遭报应！」

    这话帅宁听了都想拍砖。这老贼利欲薰心，以为世人同他一样只在乎金钱权势，连女儿对生母的感情都能随意践踏。

    万丽丽差点疯了，崩溃哭喊：「没错，我是有钱，可再多钱都买不回妈妈的命！她是为什么死的你一清二楚，可从来没有半分愧疚，现在还来侮辱我对她的爱！既然你这么没有人情味，那我也提醒提醒你，当年你只是个摆地摊的小贩，能有今天全靠舅舅提携，归根结底还是沾了妈妈的光！」

    帅宁听到清脆的耳光声，暗骂老畜生心狠手辣。他的暴行促进她的计画，更剔除了万丽丽心中仅存的柔软。

    随意擦了把涌入口腔的鼻血，万丽丽拿起手机拨通大姐万珍珍的电话，含恨告知她父亲支持情妇鸠占鹊巢的劣行，当即表态：「他瞒着我们三姐妹擅自处理妈妈的遗产，我决定起诉他，你和佳佳准备帮谁？」

    万珍珍人在美国，被这横事惊得头焦额烂，听说万洪波也在场，请求二妹让她与父亲通话。

    万丽丽让她直接说，打开扬声器，释放大姐的斥责。

    「爸爸您太过分了！那房子是妈妈的故居，是给我们三姐妹当念想的，您怎么能瞒着我们送人呢？听说您还打了丽丽，这事办得太离谱了！」

    长女在万洪波心中还有一定分量，夺过手机烦恼辩解。

    万丽丽也没闲着，用一旁的座机联系侨居奥地利的三妹万佳佳。

    万佳佳以前是么女，较为受宠，性子也比姐姐们娇纵泼辣，是扩大火灾的上好燃料。

    「爸爸真是老糊涂了！让情妇住哪儿不好，为什么偏偏住妈妈的房子？这些年您赚的钱不少啊，我和姐姐们也没管你要过，难道都被小妈搜刮干净了？还是想全部攒起来留给儿子们？拿前妻的遗产养野鸡，你也不嫌丢人！」

    万洪波大骂这只白眼狼，说她婚后越来越没人样。

    万佳佳忿忿还嘴：「那是因为我在家活得太压抑，你就没把我和姐姐们当人看，全当成你换取利益的交易品！」

    万家三姐妹都是包办婚姻，大姐万珍珍运气好，嫁了个人品不错年貌登对的富二代，婚后琴瑟和谐。

    万佳佳虽未像二姐嫁老头，丈夫却是个泼皮暴发户，也奉行三妻四妾那一套。万佳佳家境出众，手段高明，不停和偷腥渣男及其身边各路心机婊斗智斗勇，才为自己赢得资本和自主权。糟心的日子全拜父亲所赐，有机会倾吐怨言，她求之不得。

    万丽丽让三妹先算新账，万佳佳爽利道：「二姐你先把那野娘们赶出来，东西一件不许带走。妈妈去世后我们三姐妹顾念亲情都没提出分割遗产，现在被爸爸拿去讨好情妇，我们再装聋作哑就太对不起妈妈了。我明天就派律师，要求分割妈妈的遗产，你和大姐考虑一下，要参加的话就联系我。」

    万丽丽瞪视变貌变色的父亲，铿锵有力道：「我不用考虑，现在就支援响应，我们都是妈妈的女儿，有责任保卫她的尊严。」

    帅宁正听到兴头上，苏子珊乍然推开她夺门而入。

    「波哥，我不是为钱才跟你的，房子还给你，只求你还我自由！」

    她星眸含泪，悲愤抖颤，像个受尽屈辱的贞洁烈女。

    万洪波就好她这口，近年专宠她一人，急忙安慰：「姗姗，你先回避一下，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子珊掩面哭诉：「不，自从跟了你，我从头到尾都在受委屈。你知道我对物质要求不高，甘于平淡，只希望有份简简单单的感情，和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人共度一生。这些你都给不了我，现在还让我承受莫大的耻辱，我也是人，也有自尊，如果给不了我想要的，就请放我走吧。」

    娇弱无辜的情状令万洪波格外心疼，无视女儿们的愤怒，搂住她哄劝，看样子接下来是最令狗血剧观众咬牙切齿的白莲花戏码。

    帅宁调侃新到场的万太太：「怎么样？比你年轻时更厉害吧？说不定也能连生三个儿子呢。」

    万太太恼恨欲死，只因畏惧老公这个饲主，火气含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就快烧焦发根。

    女人最了解女人，万家三姐妹都能看破苏子珊的本质，想狠撕苦于不得其法。帅宁这朵黑莲花悠然上场，行进中缓缓鼓掌。

    「真是好演技啊，不混影视圈可惜了，虽说年龄大点，但改改资料还是能蒙人的。」

    万洪波恨透了他，首次破口大骂：「帅宁你就是个流氓，以为把我家闹得乌烟瘴气就能保住你爸爸董事长的位置，做梦！」

    帅宁失笑：「姑父，你扯远了，我是见你被骗得太惨，特地赶来提醒你。这位苏小姐的真实年龄是30岁，生于1989年7月3日，安徽黄山市铁路派出所还有她登记户口的原始记录，要不要现在就发给你看？」

    万洪波惊讶，只听苏子珊急道：「在我之前，我父母还生了个姐姐，不久夭折了，爸爸妈妈为纪念她，后来让我沿用了她的名字。你查到的记录是我姐姐的。」

    帅宁笑得双肩直耸：「我才在外面给你支招，你这么快就用上了，反应很灵敏嘛。」

    万洪波虽狐疑，但更急于赶走灾星，呵斥：「你别再耍花招破坏我的家庭了，马上给我滚！」

    帅宁一丝不乱，仍旧看热闹不嫌事大。

    「姑父，年龄好说，30岁的女人才是精华，如果她别的地方没撒谎，我衷心祝你们恩爱一生。可惜苏小姐的履历太丰富了，明显货不对版，你作为金主有资格了解使用产品的真实性能。请问，你愿意包养一个交过十几个男朋友，常年约炮，堕过一次胎，做过两次处、女、膜修复手术的女人吗？」

    苏子珊的脸顿时像变形的面具扭曲了，指着她嘶声尖叫：「你胡说！你胡说！」又拉着万洪波哭求：「波哥你别听她的，我没做过那种事！」

    事实胜于雄辩，帅宁打开手机相册，储存多时的证据有了用武之地。

    「这是你和前面几任冤大头的亲密合影，还有部分床照哦，你打算如何解释？该不会说这是你姐姐的鬼魂吧？」

    这些低俗物证本就是用来羞辱万洪波的，此刻曝光最合适。

    万洪波怔愣地接过她递上来的手机，明知那些照片会令他血压升高，仍克制不住逐一翻阅，魔鬼的面孔渐渐在他脸上显形。

    苏子珊开始发自灵魂的战栗，慌忙使出白莲花攻略里的常见招数——假装晕倒。

    她像轻盈的花瓣歪倒，落地姿势凄美绝伦。

    然而这曾经百试百灵的杀手锏对识破真相的万洪波来说已是黔驴技穷，他厉声唤来工人，命令他立刻去弄辆车来，把这女人和她的日常物品统统弄走。

    「只许拿贴身衣物，其他珠宝手表、名牌衣服和包都是我花钱买的，一件都不能带走！」

    有钱的封建老男人全是处女控，找情妇也得挑原装的。可守身如玉的姑娘感情经历少，缺乏令人着迷的风情，往往令金主们抱憾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苏子珊伪装巧妙，既能演绎清冷脱俗的白玫瑰，私下里又富有红玫瑰的撩人妩媚，万洪波以为她是天赋异禀的绝代娇娃，为享受「完璧」沾沾自喜，结果却是错穿破鞋，误当凯子，实是金主生涯里罕见的奇辱。

    苏子珊伎俩破产，爬起来向他求饶，被工人强拖出去，还抓住门扉叫喊：「这屋子的房产证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凭什么赶我走！我要报警，告你们非法入侵！」

    她是在拿树枝逗恶狼，万洪波步履沉缓地走上来，使劲抽了她一巴掌，比刚才打万丽丽那下更狠。

    「贱货，居然敢耍我，我能把你捧上天，也能把你踩入地，不怕死尽管试试。」

    苏子珊不吭声了，哭哭啼啼随着工人出去，外面的宾客听到动静，已悄悄散了。

    狐狸精完蛋，万太太心中欢喜，看出丈夫急着找帅宁出气，伶俐地上去小声劝万丽丽暂避，走时细心地关上房门。

    万洪波阴森逼近帅宁，凶悍的目光钢叉似的戳向她。

    帅宁抱臂微笑：「怎么，还没打过瘾，想拿我凑数？」

    万洪波知道若是动武，这没脸没皮的丫头定会报警，鼓足劲将事情闹翻天，只得憋怒叱骂：「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坏的女人，你太缺德了！」

    帅宁反讽：「我不过让你难受了一会儿你就受不了了，那你让我爸难受了那么久，不是更缺德？」

    她一提帅冠宇，万洪波便想到唾手可得的胜利，转怒为笑道：「你闹这么一出只能暂时发泄情绪，今天上午景鑫已经持有了冠宇集团5%的股票，取代你爸爸成为第一股东。现在我才是人心所向，你应该劝你爸爸尽早退休，免得晚节不保。」

    吵架没有意义，帅宁理智声讨：「你有没有想过让景鑫入主的后果？他们信用差，会影响冠宇的评级。而且从业绩来讲比我们差太远，根本没能力管控公司。」

    万洪波狡辩：「如今资本为王，对资源进行有效配置才是王道，景鑫的投资眼光是你爸爸比不了的。生意人盈利最重要，你爸爸却老谈情怀，不能给股东们带来更多实惠，大家早对他失望了。」

    帅宁对父亲满腹怨言，却不允许他的经商理念受人诋毁，峻色道：「冠宇从一个小公司发展到现在，靠的就是我爸爸追求信誉和品牌的情怀。现代社会知识第一信用第二，冠宇这个深受社会大众信赖的品牌是集团最宝贵的资产，破坏它就是自取灭亡！」

    万洪波当她在垂死挣扎，傲慢道：「冠宇的品牌不是你爸爸一个人建立的，我也有功劳，而且有义务将它导向更好的未来。」

    「更好的未来，是多来几次香樟林那样的坠亡事故，方便野蛮人建仓？」

    帅宁瞄准对方愣神的一瞬出剑：「3月6号，香樟林工地出事，冠宇A暴跌，紧接着3月10号富康投资就在低价位进场收购，你应该很清楚这两件事存在什么联系。」

    万洪波谨慎否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擅自揣测，否则将涉嫌诬陷。」

    帅宁飞快更换指控：「12年我大哥投资失败是你和二哥联手搞的鬼。」

    「…………」

    「同年底他的亲信亏空公款也是你们做的局。还有13年香港半岛酒店的

    仙人跳、14年升龙经贸的融资陷阱，你们接连设计了好几个坑，可惜我大哥也不傻，都一一识破了。」

    她热锅炒豆似的猛爆万洪波协助帅烨坑害帅明的罪案，不带仇恨，只表现出满满的讽刺，似在嘲笑他做事愚笨，让后面的计画尽数落空。

    说完替他总结。

    「假如我大哥二哥还活着，根本轮不到你上位，你也是在他们死后才打定主意夺权的吧？怪不得都说『国无储君，朝堂必乱』，我爸爸心慈手软，太重情义，不小心让外戚篡了权。但是，帅家还有我，有一点我跟你相同，也是在哥哥们死后才拾起野心，本来绝无可能的事，突然天赐良机，谁都会竭尽所能拼一把。」

    万洪波大笑，将嘲谩如数奉还：「你的野心只能到此为止了，连你爸爸都无能为力，凭你那点斤两还想左右时局？听说你爸爸打算提前分家，劝你识相点趁早拿钱走人，按你的喜好一辈子做个游戏人间的富婆，也算上等命了。」

    帅宁并不动怒，反而展现令他生疑的自信。

    「比实力我是干不过你，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跟你比比运气。」

    「哈哈，你认为你的运气能强过我？」

    「我是帅家的老么，又是女儿，如果哥哥们在，家业说什么都轮不到我继承。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突然有一天两个哥哥都死了，还死得干净利索，没留下丁点羁绊。爸爸也已年老，丧失了生育功能，膝下只剩我这个女儿。这难道不是天意？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清除障碍，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你要是不信邪，就跟我赌一把，看谁才是冠宇的真命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