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接班人 第五十四章

    月底，崔明智去莲花乡查看工程进度，听齐云说叶宝柱等村长想请他吃顿饭，顺便聊聊未来的合作事项。

    「那些人已经怂了，都说以后会全力支持我们工作，管理费的事一个字没敢提。」

    齐云美滋滋转述情形，笑得贼贱。受了那么久的窝囊气，总算反攻得手，看到敌人的狼狈相，狠踩才是真性情。

    崔明智的脚也很痒，想在那帮孙子的龟壳上使劲蹭一蹭，第二天应邀来到莲花镇的「百里荷香」酒店。

    村长们为他准备了一桌全席，到场时全体起立迎接，低三下四的恭敬仿佛在接待钦差，哪怕用锄头挖掘也找不到过去的倨傲。

    崔明智有意装糊涂，笑问：「诸位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冠宇又有那些地方做得不周道，有意见提出来好好协商，何必摆鸿门宴呢。」

    众人急忙否认，叶宝柱赔笑：「崔助理太幽默了，贵公司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搞开发，不仅改善了交通，还带来那么多的商机，这大半年乡亲们的生活明显好过多了，我们今天就是代表各村村民来致谢。请您做为代表，接受我们的敬意。」

    崔明智跟他打官腔：「我司和莲花乡的合作准则是共同求发展，求富裕，要说感激那都是相互的，各位不必这么客气。」

    对方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左右簇拥着将他送至席上。倒上好酒，大菜全堆他跟前，还派了个漂亮小妞贴身伺候。

    崔明智任他们如何殷勤，只是端坐不动，骄矜道：「各位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这样我心里不踏实啊。」

    村官们以眼神相互推诿，视线渐渐集中到叶宝柱身上。以往他积极追随皮发达做带头分子，如今该出来背锅。

    只见他青黑的马脸因烂笑横向发展，增添了几多猥琐，端着酒杯起身走到客人跟前，卑躬求告：「崔助理，以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次冒犯贵公司和宁总，要道歉的话太多，也不知道从哪句说起。请您转告宁总，求她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往后只要是有用得着我们几个的，打个招呼，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去办。」

    崔明智假装惊笑：「叶村长您这话可言重了，在座的都是莲花乡的土地爷，我们来贵宝地搞开发，凡事还得仰仗各位，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泥鳅更受不起您的大礼。」

    叶宝柱慌得不住哈腰：「上次是皮飞跃他们两兄弟嘴贱开罪您，可不管我们的事啊。」

    崔明智挠挠鼻梁，做出回忆的模样，点着头说：「是，我记得是那两个王八蛋先骂我和宁总的，你们觉得他们骂得对吗？」

    「不对！」一词顿时塞满他的耳朵，他皱眉质问：「既然觉得不对，当时怎么帮着他们逼迫我？那天要不是郑营长带兵来，你们该合起伙吃了我吧？」

    声潮的主题换成「没有！」，叶宝柱拔尖嗓门在上头冲浪：「都说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要是早说宁总认识那么多大人物，我们怎么敢得罪？」

    他们听说部队要在花果岭建训练营，又听说常有流氓得罪了当兵的，被抓进兵营捆绑囚禁，一两天不给吃喝，折磨够了再扔出去，报警也没人管，生怕日后中招。又想人家手握枪杆子，再用围攻乡政府那套耍横无异于找死。一伙人为求自保，商议后决定向冠宇地产服软。

    崔明智暗讽这群欺软怕硬的贱骨头，冷刺：「宁总不想让人以为她仗势欺人才保持低调。我们冠宇走到哪儿图的都是一个和气生财，该给的绝不少给，原则就四个字『公平公道』。可架不住有些贪得无厌的人，蛤、蟆吞西瓜，开口不怕大。两个铜板做眼镜，睁眼全是钱。遇上这种人，我们也尽量说理，实在说不通，那就只能先礼后兵了。中国这么大，十停地方起码有九停都留下过我们的脚印，什么样的拦路石没碰到过？用脚踢不开，那就用锤子砸，拿大炮轰，哪怕是金刚石也能给他砸碎了。」

    他傲然炫耀肌肉，有武军长做后台，再夸大其词也不像吹牛，吓得周围那十几张脸青红不一，有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

    一股爽利劲儿直透丹田，他畅快呼气，右手五根手指轮流叩击桌面，不带正眼地问叶宝柱：「我这次来想顺便问问，那管理费你们还要吗？」

    这些人仿佛从窒息中解脱，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以叶宝柱为首表态：「我们今天也想跟您说这事，以后我们几个村都按上级章程办事，绝不乱收贵公司一分钱。从前交的那些钱，如果贵公司要索还，我们也愿意退费。」

    他和同伙难掩肉痛，为安全计被迫割舍。

    崔明智牢记帅宁「分而治之」的策略，不能把这几个见风使舵的家伙逼太狠，此前打点的几十万小钱就当做沉没成本，但该说的话必须说清。

    「你们真不收管理费了？」

    「真的，一分钱都不收了。」

    「那能保证我们顺利施工吗？像以前那种老头儿老太动不动扑街拦路，泼妇脱光了到处裸奔，小孩子偷偷扎汽车轮胎，往工地倒屎倒尿乱堆垃圾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吧？」

    「您放一百个心，我们一定做好群众工作，坚决杜绝这些捣乱行为。可是……」

    「可是啥？」

    叶宝柱和同伴交换眼色，笑容苦恼：「您也知道村里情况复杂，我们只管得住老实人，其余那些不老实的都不服管，有的事我们也没法子不是？」

    明白他暗指皮发达及其座下的地痞团伙，崔明智假意环顾，问：「皮村长没来吗？」

    众人讪笑，说他们约了皮发达，可对方有事来不了。

    崔明智冷笑：「他是不想来吧，无所谓，我说了谈不拢的人我们不强求，回头该咋办咋办。你们有空也顺便跟他打个招呼，就说这个月我们必须完成白莲村的公路建设，工期剩下不到一周了，假如再出现非常情况，那我们也只好采取非常手段。到时出了问题，后果自负。」

    谈判结束，他像治好了十多年的老便秘，身轻如燕精神爽朗。

    皮发达一方虽避而不见，但次日筑路施工队进驻白莲村时并未遭遇往日的阻挠，工程得以顺利进行。

    那些在远处张望的村民始终没做出越轨举动，皮家的马仔也湮没无音，看来借力打力的计策已初见成效。

    听到小助理在电话里欣喜汇报，帅宁沉稳发笑：「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步骤更关键。你马上与牛宝河他们磋商保安队的事，争取月底敲定方案，月初开始招人，尽快把队伍拉起来。」

    她啪地合上手里的《水浒传》，准备效法林冲火拼王伦，夺取村霸的山寨。

    好运厄运时常结伴同行，帅宁在莲花乡高奏凯歌，两天后西城领地传来坏消息。售楼部有27名销售员突然集体辞职，放弃未领取的20%绩效奖金，当天一齐离开了工作岗位。

    这是再清楚不过的挖角事件，帅宁下令让崔明智立刻追查。崔明智人生地不熟，想尽快了解情况，叶茹薇是最理想的求助对象。

    叶茹薇已听说此事，正想直接向帅宁汇报，接到前男友邀约，料想他身负使命，大度地将功劳让给他。

    「薇薇，你确定这消息可靠吗？那些人真是被广厦挖走的？」

    「我和销售部的谭晓丽挺谈得来的，那天听说那边的人集体辞职，就打电话问了问。她说广厦许诺她们三倍的薪水外加每人10万酬劳，条件是立即辞职，到他们那边去上班。当月没领到的工资和绩效也都由他们承担。」

    疑惑像闪电，只在崔明智脑中停留刹那，随后线索一一明朗化。

    「上次宝塔湾地块竞标，宁总帮远恒斗败了广厦，他们当时肯定就记恨上了。后来徐乾在香江市搞房地产高峰论坛，宁总在开幕仪式上抢尽风头，事后又在网上发动水军撕他，徐老头多半气坏了，才想出这阴招整人。」

    他推测得很武断，帅宁并不完全赞同，在稍后的通话中分析：「徐老头摊子那么大，生气也没精力跟我做对，估计是广厦东兴分公司的人干的。他们那个紫罗兰花园只跟西城领地隔着两条街，开盘三个月以来业绩很差。下个月我们就开盘了，到时更会对他们构成冲击，所以想出这招釜底抽薪，架空我们的销售部。临时招募肯定来不及，派新手替补服务又不达标。客户见了就会认为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兴许会怀疑到房屋品质上来，这样广厦的诡计就得逞了。」

    她早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左右互搏，分辨敌情的同时想出抢险对策。

    广厦这帮杂碎阴招出得狠，他们付给那些跳槽人员的报酬还不到广告宣传的百分之一，却能百分百打击竞争对手。

    开盘前这段时间正是客户咨询的高峰期，任何负、面、消、息都会对不久后的销售造成不良影响。没猜错的话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水军，在鹊州当地的购房论坛造谣生事，或者干脆开个新闻发布会，说我们的人都去了他们那边，以此影射我们管理混乱，内部动荡，乃至房屋品质上有隐情。

    我何不将计就计，变被动为主动，借他们老徐帮我打广告。

    她将课题布置给崔明智，随后动身前往鹊州。

    崔明智在听取老板详细指示后，也对这条妙计拍案叫绝，加班加点执行。

    次日傍晚，十天未发博的帅宁登录微博发布视频——「姐的房子品质有多棒？」

    视频中她身着球鞋运动服，站在已接近竣工的西城领地一期一栋单元楼的地下停车场，面对镜头介绍身后的混凝土立柱。

    「这是我们楼盘单元楼里的一根承重柱，大家想知道它有多结实吗？我们先来做个对比。」

    镜头移动，对准旁边一座常见的水泥路障。

    接下来出场了一位穿警服的男青年，帅宁称其为东兴市公安局的特警周某，是她特意请来协助检测房屋品质的。

    这方法不同寻常，看到这儿网友们不禁好奇特警将会发挥什么作用。

    只见周警官取出一把特制手、枪，并向镜头展示一枚造型特殊的子弹，称其为「破甲弹」。

    「破甲弹是空心装药破甲弹的简称，是一种反坦克弹药，靠弹丸装药爆炸产生的应力波，使装甲内表面崩落，从内部毁伤装甲车辆，也可用于攻击混凝土筑城。」

    帅宁做完科普，请周警官现场演示破甲弹的威力。

    周警官站到十米开外，瞄准水泥路障射击，一声巨响伴随烟幕横飞，水泥路障被轰去半截，足见破甲弹名不虚传。

    「好，大家已经见识到这个破甲弹的破坏力有多强了，那么作用到我们楼房的承重柱上会怎样呢？」

    帅宁有请周警官继续演示。

    周警官在同样的距离朝着承重柱连开三枪，立柱毫无动静，摄像机迅速靠近中弹位置，只找到三个蚕豆大的小坑。

    让水泥路障粉身碎骨的破甲弹只让承重柱长了三颗青春痘，超常的坚固令网友惊叹不已。

    检测进入第二个环节，镜头随着帅宁伸出的右臂转向一名打赤膊的肌肉男，这男子年约三十，满身虬结的腱子肉油光水滑，酷似美国漫威和DC电影里的角色。

    「这位石大勇先生是去年世界大力士竞标赛的80公斤级的金牌得主，央视体育频道曾转播该项赛事，相信收看过的观众都对石先生印象深刻。今天我们将邀请他协助检测房屋品质。」

    帅宁从助手手中接过一把大铁锤，现场称量重达二十公斤。

    她将铁锤递给石大勇，请他上场检测。

    石大勇先用铁锤猛砸刚才的水泥路障，两三下就将残存的基座砸成碎石，让观众直观了解到他惊人的臂力。

    「下面我们有请石先生来砸承重柱，看能造成多大的破坏。」

    石大勇有些犹豫，憨笑道：「我怕给您砸坏了，赔不起。」

    帅宁豪爽道：「我今天就希望您能把它砸坏，请尽您最大努力。我不但不索赔，还准备了二十万奖金，您要是能把这柱子砸坏了，这些钱可以当场带走。」

    视频马上出现那堆垒得方方正正的钞票特写，毛爷爷的慈祥面容点亮无数人的眼球。

    有了帅宁的承诺，石大勇高举铁锤猛喝着冲向承重柱，石破天惊的威力让萤幕外的人也为之肝颤，好像被怪力砸掉了魂魄。

    镜头再次逼近立柱，人们清晰看到受击的部位只有粉刷层出现脱落，内部丝毫未受损。

    帅宁大声问石大勇：「您刚刚失手了吗？怎么一点损坏都没有？」

    石大勇望着柱子说：「这柱子太结实了，一两下砸不坏。」

    帅宁正经调侃：「那您多砸几下，有信心吗？」

    石大勇点点头，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看架势赌上了自己的尊严和名誉。

    啊！哈！呀嘿！喝哈！

    数声剧震伴随大力士张眉努目的吆喝，铁锤的木柄应声折断，锤头落地，石大勇也沮丧地弯腰撑住膝盖，镜头记录下他额头滴落的汗珠，表明刚才那番砸击他已全力以赴。

    再转向承重柱，它仍安然无恙傲立，恰似金庸笔下的独孤求败。

    帅宁走进问：「石先生您还想继续砸吗？」

    石大勇甘拜下风，摇头苦笑：「太结实了，砸一晚上都不定砸得动。」

    帅宁又问：「您觉得这柱子和这水泥路障比有什么不同？」

    石大勇随口答道：「一个像泡沫做的，一砸就碎，一个像铁铅，开坦克来撞都不一定坏。」

    这大哥文化不高，比喻却很精准，让观众感受鲜明。

    帅宁谢过两位检测员，向观众解释为什么承重柱如此结实。

    「我们楼盘的承重柱、承重墙和剪力墙都使用C90的高强高性能混凝土和标号HRB500直径5厘米螺纹钢修筑。懂建筑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两种材料都是建材领域里强度等级最大的，一般用于修筑超坚固建筑时比如水电站大坝、重要军用设施的。像这根地下层的承重柱用了36根钢筋，往上递减到最高层也有30根，它所能承受的重量超过3000吨。毫不夸大的说，我们这个楼能轻松扛下7级地震，只要不是导弹袭击，一般的炸、弹都不能对它造成即时性的毁灭打击。所以你们可以想像一下，业主住在这里将会有多安心，我相信整个鹊州再也找不到比我们西城领地更坚固的房子。如果有鹊州本地居民觉得自己住在楼盘更结实，可以向我发起挑战，如果我输了，还是那句话，这二十万现金都是你的。」

    她有理有据夸耀自家的物业品质，利用自身的巨大流量加以推广。

    网友们正称赞帅大小姐的广告做得绝妙，有效激发了购房者的购买欲，隔天下午她又发表了一则惊人的微博，怒冲冲@徐乾。

    「老徐你以为把我们售楼部的人都挖走，姐的房子就卖不动了吗？业绩差只能怪你们的房子品质稀烂，难道撬了人家的店小二，人家的好酒好菜就没人买了？用这种下作手段打击竞争对手，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从后天起姐将亲自去西城领地售楼部当销售，欢迎购房者莅临咨询。姐会实打实为你们介绍我们楼盘的各项优点，并免费传授鉴别商品房品质的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