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接班人 第五十一章

    8月6日，「中国房地产香江论坛会」开幕，数十家国内知名地产商，上百名房地产经济学家、国际著名建筑大师、地产新闻评论员齐聚香江市。这场国内地产界的年度盛会本身具有极大的新闻效应，更兼广厦地产向各大媒体大派红包，又使到场的记者队伍壮大数倍。

    徐乾这炒作老手将入场式设置成红毯模式，向外界猛烈渲染东道主气势，力求为香江市民营造他是中国房地产圈内领军人物的观感。

    谁知红毯上杀出了一路「奇兵」，这支队伍是冠宇地产的参会代表团。与其余西装革履却谢顶凸肚脑，油腻猥琐，或其貌不扬或老气横秋的大腕团队不同，全员十人都是风华正茂的俊男靓女。

    男的人均身高180以上，腿长条顺，清一色着PRADA黑西装，FENDI黑皮鞋，入场登记身份是「保镖」。

    另外登记为「秘书」的女性成员全部明眸皓齿，清秀苗条，个子最矮不低于165，身着颜色淡雅的高级套装，小到耳环戒指，大到鞋子背包全是世界顶级奢侈品，放眼望去争奇斗艳，宛如大牌广告的移动看板。

    最抢眼的还是走在C位上的冠宇地产上海总部CEO帅宁，她身穿一套大红色HERMES长裙套装，修长双腿和蜂腰翘臀能轻松驾驭复古的鱼尾裙形，傲人的事业线镶嵌在V字低胸领里，比与身旁着装略显保守的女秘书们更具野性飒爽韵味，仿佛一位手握权柄的女王正率领侍从前去参加加冕仪式。

    这道娱乐圈里也难得一见的风景线瞬间全场聚焦，无数摄像师追随移动，都恨不得一口包揽所有角度。观众的手机镜头也齐齐对准他们，不断按下拍摄键，记录酷炫华丽的场面。

    这些照片很快抢滩各大网路平台，激起沸沸扬扬的反响。

    网友们再度被帅宁奢华的排场震撼，将其形容为「帝王生活」，流着口水议论随行的帅哥保镖和美女秘书。

    「有的人生在起跑线上，有的人生在终点，有的人生在矿里。」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人民币玩家，组建这样的后宫？」

    「我觉得他们走错了会场，应该去参加巴黎时装周。」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虽然我爸也有20亿身家，但明显和闹闹不是一个阶层的。」

    「闹闹现在还收舔狗吗？我的舌头很耐磨。」

    ………………………

    帅宁的「T台走位」谋杀了徐乾的作秀计画，当天论坛会的话题度几乎都集中在她身上，风头盖过其他所有人，广厦劳神费心布置，到头来全为她做嫁衣了。

    崔明智策划有功，受到老板嘉奖，将本次活动的15万剩余款项做为酬劳打赏给他。

    大树底下好乘凉，自打投靠帅宁，他也得到财神眷顾，这半年靠各种「提成」攒下80万存款，比起过去几年省吃俭用的艰难积累，也算小小体验了一把「日进斗金」的快感。

    有金钱浇灌，病弱的爱情之花长势茁壮，上次和叶茹薇闹翻后他一直没敢联系她，这会儿想乘好运气修复关系，晚上回到酒店，怀着兴奋与期盼拨通她的电话。

    「喂。」

    叶茹薇的声音满是焦急，好像正想联系他。

    「薇薇，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尽管没见面，崔明智的笑容仍滔滔不绝溢出脸庞，比庐山瀑布还长。

    叶茹薇却用冷语给了他一耳光。

    「你还有心思找人说闲话，不知道宁总出事了？」

    崔明智像发着高烧跳进冰湖，昏懵道：「怎么了？」

    「你自己看微博吧！」

    叶茹薇断然挂线，这行为代表催促。

    崔明智急忙点开微博介面，眼珠定在热搜榜头条。

    「闹闹白眼大王」

    该热搜的主体是一段截取自今天论坛会上的新闻视频，镜头先拍摄在主席台上发表演讲的徐乾，数秒后正对嘉宾席上的帅宁。只见她双手交叉抱胸，神色散漫，黑眼球忽然顶向上睑，翻出夸张的白眼，这浓墨重彩的轻蔑感分明在针对徐乾的冗长发言。

    此举很不宜在庄重场合出现，常人也会受批评，帅宁白天带队「走秀」刚惹怒了一堆红眼病患者，此刻主动撞上枪口，病人们正好疯狂扣动扳机。

    「这女人太没教养了，一脸市侩，比小市民都不如。」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基本的表情管理都不做不到，真像个女流氓。」

    「哈哈哈，冠宇这么大个企业就派这种人当代表，丢脸丢出太阳系了。」

    「上午那后宫走秀团出来我就料到了，她就是想抢戏啊，到哪儿都要抢流量，不炒会死星人！」

    「真是服了，徐乾再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她这么做就不怕给她爸丢脸？帅冠宇的家教真成问题，我身边平民出生的人都不像她，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帅家大小姐，人丑多作怪。炒作恒久远，白眼永流传。」

    ………………………………

    看评论里的配图，帅宁翻白眼的情状已被制作成表情包，配上多种搞笑文字和卡通图像，真能气死亲人，笑死外人。

    被恶搞还不是重点，此事严重损害冠宇集团企业形象，得即刻进行危机公关。

    崔明智急杵捣心地赶去楼上总统套房报讯，帅宁也正刷着手机，端详自己的丑图，内心百味杂陈。

    这回她真不是刻意为之，当时徐乾在台上大吹法螺：「我们广厦地产的经营宗旨历来是『以客户最佳体验』为核心，坚持『爱护你一生』的服务理念，将其贯穿到项目的每一个细节。以细节吸引客户，以专业留住客户，打造经典人居，铸造百年品牌……」

    口号喊得轰轰烈烈，装逼装得堂堂正正。

    台下都是明眼人，几乎都了解老徐所谓「客户最佳体验」的现实版本。

    当今广厦地产的业主们体验最多的是：房屋墙体渗水，电线短路，水管泄漏，装修时凿开墙壁，里面的电线没装套管直接裸埋在水泥里。洗手间不做防水层，水管用不了多久便大规模爆裂。装修使用劣质材料，还没交房铝合金门窗已锈迹斑斑。物管服务水准奇差，社区内环境脏乱，地下停车场屎尿横流，保安的特技是骂娘，物管经理爱躲猫猫，绿化景观里除了草坪啥都没有……某些地方的社区业主进行维权，还遭受黑社会恐吓威胁，去广厦的官网留言抗议，会被封号遮罩……

    有识之士都耻于与这样的垃圾企业为伍！

    帅宁我行我素惯了，一瞬间的本性流露被时刻关注她的媒体存证，惹上这场是非也在自省失误，可还没像崔明智那么蟹慌蟹乱，镇定指示：「肯定有人在背后阴我，否则没这么快上热搜，我估计徐乾是推手之一，恨我抢了他的风头，想报复我。你去安排水军，先从他撕起。」

    她手握数千行销号，各大平台论坛都有驻军，号令一出，徐乾和广厦地产立即陷入密集火力包围圈。

    「广厦的房子有多烂，谁买谁知道，徐乾还好意思说什么客户至上，听了这种屁话我也会翻白眼！」

    「闹闹的举动是不礼貌，可老徐的确在睁眼说瞎话啊。我也买过广厦的房子，一生黑没商量！」

    「广厦的品质多糟糕，只说一件事。今年年初上班第一天他们总部的天花板突然塌了，砸伤好几个员工，问你牛不牛？」

    「哈哈哈，原来广厦对房屋品质一视同仁啊，无论业主还是员工都要付出『至高无上的代价』。」

    「我他妈被广厦坑惨了，别说翻白眼，见着徐乾我能拿板砖劈他。」

    「冠宇房子也卖得贵，但人家的品质甩广厦九条街，闹闹这个白眼翻得有底气。」

    「别人的房子都像在专卖店买的，广厦的房子像在拼多多买的，可品质差，价还贵。」

    ……………………………………

    转移视线是公众舆论中反败为胜的常见招数，源自《孙子兵法》里的围魏救赵。「完美受害者」、「拉人垫背」、「背后阴谋」都属于这一体系，一般情况下屡试屡验。

    一天后话题退烧，金鱼记性的线民们陆续涌向别的网路热点。

    崔明智以为公关成功，问帅宁要不要警告那些制作散布表情包的网友。

    帅宁早前就已入选中国表情包女王，对此不以为意。数月前外网平台出现辱华事件，大批中国网友利用她的表情包和对手狂打口水仗，她也未曾追究。成名以来只向两个盗用她的写真做壮阳药和色情网站广告的商家发出过「侵犯肖像权」起诉。

    这次这个白眼图是丑了点，但都是镜头畸变和瞬间截图造成的，对自身颜值高度自信的人完全不care。

    唯一介意的是父亲对此事的反应。

    当晚她以问候为幌子试探后妈，听说父亲昨天回过家，若有动静，定能通过那女人的言行感知。

    帅冠宇的动静很大，不用试探，周玉贤便自发抱怨：「宁宁，你怎么又闯祸了，你爸爸被你气坏了，昨晚回家一句话没说，早上把家里的工人骂个半死，我在一旁都难堪得说不出话了。」

    帅宁把父亲当上司，对待他不能感情用事，马上打电话向其赔罪。

    「爸爸，对不起，前天那事我不是故意的。」

    她难得主动承认错误，父亲并没觉得她有进步，反当她寻上门来挨骂。

    「你认为自己很无辜吗？从小到大我没让你流落街头，也没让你因为贫穷沦落到社会底层，你告诉我你是从哪儿学了那么多粗野下贱的习气？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帅宁听腻他最后一句话，讪笑解嘲：「爸爸您的脸繁殖力挺强啊，都丢尽无数回了还能重生。」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

    「我没有，爸爸，这事不能全怪我，真真实实是徐乾那天说话太搞笑，谁不知道广厦马屎皮面光，他还在那儿瞎吹，脸皮太厚了。」

    「他脸皮再厚十倍也比不过你，在场那么多明白人都没失态，就你做出那种尖酸刻薄的表情，还被记者拍下来，让全国人民都来质疑我的家教。我真恨不得当着所有人说，我帅冠宇没你这个女儿！」

    帅宁对父亲的容忍也有限度，界限内可以伏低就软，过了线立即凌厉反弹，用鹅卵石般的腔调砸还：「您去说啊，就用我的微博号给您做直播，以为跟我断绝关系，我就嚣张不起来了是吧？告诉您，我现在已经有自立门户的资本了，凭自己照样能活得有声有色，大不了吃相难看点儿，反正我也不要脸，名声再臭都无所谓！」

    她没说大话，母亲去世前曾出资为她成立了信托基金，每年一两千万分红饿不死她。回国后广泛结交生意伙伴，用父亲给的零花钱投资，如今盈利颇为可观，有这些基础，离开冠宇她照样能在商场立足，外人也不会因为帅冠宇一两句气话就剥夺她首富千金的光环。

    不过这仅仅是威胁，她才不会傻到放弃一手好牌，算准父亲爱面子，不会由得她做脱缰野马，听了这话定会让步。

    帅冠宇真被这件「伤心小棉袄」算计透了，懊恼：很多小户人家不用如何娇惯就能把女儿教养得温顺贤淑，他锦衣玉食供养二十八年，却供出个五马六道的孽障，还将是他唯一的血脉。

    子孙运差到这地步，坐拥亿万家财有何意义？

    盲音落入帅宁耳中，散做一地鸡毛。

    父亲对她的怨怒是可治愈的疾病，但周期长短不易预估。仅仅因为一个白眼，她的计画被迫延迟，还真是细节决定成败。

    她心情烦恶，打算让姐们找几个漂亮小男生陪她解闷，对方发来一组照片供其挑选。她流览一遍，全是韩系日系的花美男，乍看尚可，细观都不出彩，像量产的甜点，不能满足她挑剔的口味。

    只是吃顿速食，凑合一下也行。

    正想翻牌子，来电显示随着铃声浮现在萤幕上，是卢平！

    如同饥饿时餐桌上出现一盘风味别致的佳肴，她不自觉地眼放毫光，但仍忍耐数秒再接听。

    「宁总，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没有，您知道我是夜猫子，这个点对我来说只算傍晚。」

    帅宁说完才察觉她的口气过于热情，责怪自己怎么这么性急。

    姐涉猎东西，什么绝色美男没见过，可不能被这杯绿茶给灌醉。

    连忙将态度朝矜持方向改良，问他有何贵干。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要去上海考察，会逗留两天，想顺路看看晶晶。不知您方不方便？」

    这男人一贯犹抱琵琶半遮面，突然主动约见，是要变闷骚为明骚的节奏？

    帅宁的奸笑尚未成型，那边添了一句补丁。

    「您派人领它出来就行，我陪它玩会儿，不会耽误太久的。」

    她对着手机无声呵呵，嘲笑他无处不在的小心机。

    你对姐没意思会时时在姐面前装逼？会让姐帮你养狗？还不是看姐身上有利可图，想吊着以便随时取用。真佛面前烧不得假香，你想跟姐搞暧昧，姐偏要把你这生米煮成煲仔饭，香脆美味又多汁。

    计较已定，亲切回道：「真巧，我后天全天都有空，您什么时候来？如果时间充裕，我就好好计画一下，带您和晶晶去好玩的地方逛逛。」

    卢平忙说：「不用这么麻烦，那太不好意思了。」

    「不麻烦不麻烦，晶晶也很想爸爸，这段时间没见着您，它有点忧郁呢。您定时间好啦，其余我来安排。」

    「……那太谢谢了，后天晚上8点半左右可以吗？」

    「可以，不过您不想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吃晚饭？」

    「对不起，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那就改天啦，后天晚上8点半，您告诉我位置我开车去接您。」

    约会敲定，帅宁好似拿起渔网的渔夫，提前品味收获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