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接班人 第四十七章

    暧昧提问形同挑逗，卢平本能闪避：「这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

    帅宁娇嗔：「不可能吧，难道您以前就没喜欢过某个异性，幻想跟她结婚？如果没有那也太不正常了。」

    十几岁的少年总会因为青春期妄想症对心中的女神浮想联翩，否认动心经历有悖人性。

    卢平藏好一切破绽，正经分辩：「年轻时胡思乱想肯定有，但那只是荷尔蒙作祟，做不得数。」

    「婚姻是终身大事，您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也该计画一下了吧。」

    「哈哈，您也是啊，平时考虑过这些吗？」

    男人熟练地踢皮球，帅宁正面拆解：「我有想过啊，能跟我结婚的男人绝不是视频里这些□□丝。」

    卢平微笑附和：「嗯，您家境太好，找个门当户对的比较合适。」

    「不，其实我不怎么看重物件的门第财力。」

    帅宁挪开一点距离，侧身面向他，换来他礼貌的注视。

    「结婚不外乎各取所需，没钱或者钱不够多的才想找富人，我不一样啊，放眼全中国，没几个男人富得过我家。金钱对我来说是过剩资源，不是说嫌自己钱多，而是钱的数量已经不足以帮我开拓事业。我需要一个能帮我有效利用手头资源，辅佐我继续前进的物件。今后我的丈夫不一定有钱，但肯定很聪明能干。」

    卢平连连点头，稳坐听众席，参与度为零。

    帅宁不许他装死，采取诱导：「这是针对结婚制定的方案，实践还得等上好些年，也许我未来的丈夫还没出世也不一定。」

    这笑话迷惑性很大，卢平中计了，噗嗤道：「我们国家男性二十岁才能结婚，这么说您还打算单身二十年？」

    「不会啊，结婚前可以随意谈恋爱，有的是办法排解寂寞。我对恋爱对象的要求就很低啦，只三点，帅气听话不粘人。而且不要求他对我保持忠诚，能让我开心就好，相应的也会给他应得的回报，绝不亏待他。」

    帅宁出生以来凭借巨富家境为依托，喜欢的人或事物，统统得来全不费工夫。中意哪个男人，往往只要说一句「我是帅冠宇的女儿。」，无不手到擒来，所以不大愿意在试探阶段花精力，推测卢平背景优于常人才破例添加耐性。

    心想这人的做派像个功利主义者，必然肯为利益逢场作戏，成与不成只在价码高低。恣意坏笑着对他说这番话正是在暗示他开价，不管怎么说跟她交往都能为其带来无穷的好处。

    卢平的表情刹车了，残留的笑意源于惯性。

    「您这种游戏人间的方式也算很有个性了。」

    他显然受到冒犯，不快似隐形电波辐射开来。

    帅宁寻思世家子弟自视高贵，好比古代的青楼名妓，直接提交易会被嫌粗俗，想撩拨他还须附庸风雅。

    赶忙撤换队形，靠无耻纠缠榨取他无奈的应酬。

    「卢书记，我把您当朋友才对您说这些私房话，您是不是也该跟我交交心啊，不然太不够意思了。」

    卢平像遭遇流氓调戏的大家闺秀，仪态端庄，礼节无亏，脸色拨云见日地恢复和暖。

    「还是说结婚物件吗？我真没认真想过，但对我来说恋爱和婚姻同处一个体系，我如果和某位女性谈恋爱，那一定以结婚为前提。只恋爱不结婚太浪费时间精力，纯粹出于利益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又太缺乏质感，两种都不适合我。」

    帅宁前些日子为勾搭一位大佬，投其所好背《汉乐府》，刚好记住一篇《陌上桑》。听了卢平傲娇的拒绝辞，不禁联想起这首诗，自动代入诗中调戏民女罗敷而被巧言讽刺的贵族官僚，对他的狼狈感同身受。

    姐财貌双全，勾搭王子都能轻松得手，你凭啥瞧不上？

    常胜将军初遇败绩，恼怒不甘像两条火龙围绕她的心脏玩二龙戏珠，然而发怒意味着一败涂地，不得不死撑着笑脸调侃：「这么说您是传统型男人了，那您对另一半有什么构想？外貌和家世能力更在乎哪方面？」

    卢平做凝神思考状，几秒钟后目光回到她的眉心。

    「两样都不在乎吧，要说什么必不可少，那只有性格人品啦。我倒很希望她是个平凡的人，做着平凡的工作，能让我享受平凡的幸福，达到那种状态就很理想了。」

    帅宁认定他在装逼，迫切求解。

    卢平说：「很简单啊，如果她自身平凡又安于平凡，我就不用担心后院起火，被迫成为裸官或贪官了。」

    他以事业做理由，帅宁仍觉说不通。

    「现在官员里不是有很多女婿党吗？攀上做领导的岳父岳母才能步步高升啊。」

    「您想得太片面了，政府官员最忌结党，是有不少人一荣俱荣，但一损俱损的情况更多。况且一旦成为他人的附庸将会终身受制于人，难以施展自身的理想抱负。」

    「嘿嘿，您不稀罕裙带关系，是不是因为这对您来说也是过剩资源？」

    见他进入射程，帅宁索性来个一语中的：「听说您是八旗子弟，家里还是上三旗的。」

    她狡猾的眼神仿佛盗墓的洛阳铲，狠狠扎在卢平身上。

    他微微一惊：「我是汉族啊。」

    帅宁不容他装傻，换了个名词：「他们说您是高干子弟，家里人能随便上国、务、院溜达。」

    「您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卢平笑着揉眼睛，好像被笑话逼出了泪水。

    帅宁料到他不肯承认，躲在八卦的掩体后试探：「那您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都在体制内吧？」

    卢平流利作答：「他们只是普通的党员知识份子。」

    这话的解读范围少说十万八千里，把她堵得狗咬斧头下不了口。

    为了将她赶回界限外，卢平自言自语：「崔助理在厕所待了多久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起身打开房门，吩咐外面的秘书去厕所找人。

    看出这是逐客令的前奏，帅宁憋屈窝火，大声阻拦：「不用了，我打电话给他。」

    说着拨通崔明智电话，冲他粗吼：「我要走了，你直接去车里等我，不用来办公室了。」

    见她表露怒意，卢平忙打圆场：「宁总，我今天要处理的事儿比较多，不能陪您，实在抱歉。」

    帅宁从不反感违心的讨好，将其视作人工添加剂勾兑的果汁，只要舌头能适应就无所谓，但这会儿喝着卢平献上的甜汤，却尝出一股子馊味，根本压不住火气，面如阴天，冷笑裹着冰雨。

    「是我不识相，不该耽误您的宝贵时间，冒昧打扰您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她径直走向门口，高跟鞋像凶残的剑客狠狠刺杀地板。

    卢平急忙展臂做出挽留的姿态，温柔好似盛夏的棉花云，一层叠一层。

    「宁总您稍等，我还有件事想求您帮个忙。」

    他软和请求，帅宁暂且停步，斜眼问：「什么事？」

    「是关于晶晶的。」

    卢平顿了顿，石榴糖浆般的羞赧浸入他奶白色的面庞。

    「您能不能帮我替晶晶找个新主人？」

    据他解释，近日越来越多人往他家送高级狗粮和宠物用品，还有人借逗狗接近讨好他，伺机走后门。加之他工作繁忙，日常没多少闲暇陪晶晶玩耍，老把它独自留在家里，久了狗狗恐会得忧郁症，想来想去，还是另寻个可靠的爱狗人士照看它比较好。

    帅宁纳闷跟他关系亲密的大有人在，他干嘛舍近求远？稍后省悟：「这人知道自己刚才疏远回绝得太厉害，已经得罪了我，于是临时求我帮个不痛不痒的小忙，以为送份小人情让我捏着，我心里就会舒坦些。」

    修复冷漠造成的伤害，首先要让对方感受到需求，以为自己是被需要的存在。

    这是典型的狐狸精哄人技能！骗傻逼还行，休想糊弄姐！

    帅宁识破伎俩，愤怒却戛然而止，决定和这刁滑的绿茶男继续切磋，翻脸而笑：「您顾虑的是，晶晶是干部子女，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带着它只会拖累您。这样吧，您把它交给我，我家地方宽敞，有三个保姆，一定能把它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提议很不错，卢平内心已认可，稍微客套了一句：「这样方便吗？」

    「有啥不方便的，我也喜欢狗，晶晶那么可爱，养在身边还能解闷，多好啊。」

    「晶晶是很可爱，由您来养我更放心，那就拜托了。」

    两个人相对喜笑，刚才的摩擦风过无痕。

    帅宁可没放弃找漏洞，笑着笑着右手忽然伸向他的脖子。

    卢平也没掉以轻心，强行中止躲闪，微含警惕地低头查看她的动作，见她从自己衣领边捻下一根细软的狗毛。

    「堂堂县委书记衣服上粘着狗毛，是很有损形象。」

    她歪头做出顽皮相，再次向他的领地探出触手。

    卢平转身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包狗毛，笑道：「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它，还挺舍不得的。」

    「谁说再也见不到了，您要是想它我随时送它过来。」

    「那多麻烦，而且空中托运不安全，还是少折腾它吧。」

    「不用托运，我开我爸的转机来，让它挨着我坐。」

    「哈哈哈，那也太劳师动众了。」

    「一点都不，为了您，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帅宁不想白来一趟，非要占点便宜才甘休，灼灼的目光在卢平脸上流连忘返，用言语揩他的油。

    「卢书记，您是晶晶的爸爸，我保证今后也会把它当亲儿子宠爱，您就放心吧。」

    得卢平和武少雄全力协调，不到一周省里的批文便下来了。这时莲花乡那伙无赖村官又在无事生非，说担心帅宁说话不算数，非逼着专案经理齐云代表冠宇地产写欠条，各村叫价500~1000万不等。

    帅宁正好拿他们试剑，派崔明智去打头阵。

    崔明智有了外挂，再入敌营就好似别双枪的李向阳，打算跟这伙村霸来个石板上摔乌龟，硬碰硬。

    7月25号这天他把红莲村、莲蓬村、莲藕村这几个村的「代表」约到莲花镇，特地选了妙香居做会面地点。

    那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有恃毋恐，坐下就逼他写欠条。

    崔明智学帅宁的架势先来个大喇喇的葛优躺，慢条斯理答话：「我们是大公司，凡事都得依据章程执行，你们要收我们管理费，必须先拿出上级部门审批的档来，合理我们才能签协议。」

    他悍然推翻原来的许诺，好似往鱼塘里插入一根电枪，村霸们都像挨了电击的鱼高高跃起，异口同声责骂：「崔助理你什么意思？当初你们宁总答应得好好的，你这是要替她抵赖吗？」

    崔明智冷笑：「宁总是答应过给你们管理费，可没说不按程式来啊，我也不是想抵赖，只是请你们拿出相关档，有了档我们才好向财务申报款项。说起来前几次给你们的订金，我们都是以杂务费的名义拨款的，不符合财务规定，还请各位尽快补齐材料，免得财务做账时不好处理。」

    今天皮发达没来，少了寨主压阵，别村的头目心有忌惮，只敢进行口头恐吓。红莲村的村长叶宝柱马脸拖长了一倍，阴狠狠警告崔明智：「你可得想清楚了，在外面你们冠宇可以处处充老大，但在我们莲花乡还没你们耍横的地儿，劝你少在这儿王八耍把式，说话不认帐。惹急了，我们现在就回村里去叫人封了你们的工地，让你们的人一天都待不下去！」

    皮飞跃和皮飞腾两兄弟在一旁候场，见状也跳出来吓唬人，一左一右逼近崔明智，露出青面獠牙。

    「崔助理，你还是识相点吧，如今乡上县里一再强调维、稳，事情闹大了你担待不起。」

    「是呀，你们来这儿搞开发，得罪了好些人，不是我叔叔和各村的干部帮你们调解，乡亲们早闹翻天了。那点管理费是人家正经该得的，你们舍不得小钱，回头吃了大亏，可别怪事先没人提醒你们。」

    崔明智嘿嘿直笑，化身爽文男主角，有意在打脸环节前设置悬念，身体安然不动，只往上抬了抬下巴，拿眼角斜视他俩。

    「我知道皮村长和各位村干部很支持我们的工作，说到这儿，今天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们。下个月12号到21号，我们要在莲花乡搞一个大型活动，到时需要诸位多配合。」

    他过河拆桥还提新要求，蒸笼里蒸菩萨神气十足，把对方气得一齐跳脚。

    皮飞跃又像上次那样食指戳向他的鼻尖，鸷狠狼戾威胁：「姓崔的你还敢阴阳怪气，睁大狗眼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宁总就是真龙降世，到了莲花乡也得老老实实做一条蛇。更别说你这条小泥鳅，想拱翻我们的大船，等下辈子再做梦吧！」

    自古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自以为摆布一帮一穷二白的无知村民冲锋陷阵，就能放心大胆吃人血馒头。而冠宇集团这老财终究得看政府脸色，多来两次群体事件，准会落得砸锅倒灶。这崔助理今天变脸，估计是花钱找了援手，想来个硬斗硬，黑吃黑，那样不用怕。出了事正好栽一个涉黑的罪名，让他们猫爪糍粑脱不了爪。

    崔明智乐见敌人嚣张，扭头躲开他的指刺，抬手剔着自己的指甲缝慢条斯理说：「你们说我泥鳅想翻船，我还觉得这莲花乡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呢。」

    最后一字蹦出口，衬衫衣领被皮飞跃拽得死死的，村干部们也拥上来声讨。

    「你存心挑事是不是？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崔明智被皮飞跃摇成拨浪鼓，却像干了的浆糊，一个水花都跳不起来，平静而严肃地说道：「协助我们搞活动的人大概已经到镇外了，我说了3点钟带你们去见人家，现在过去正准时。有什么话到了那边再说行不？」

    村霸们正想挑两口棺材给这不信邪的家伙瞧瞧，叶宝柱带头嚷：「你不交管理费还想在我们这儿搞活动，飞跃，飞腾，带上店里的弟兄去镇口，先把他叫来的人打出去再说！」

    这帮人押着崔明智威势赫赫出发，经他指引来到上个月开新闻发布会的荒草坝。

    远远望去，坝上的植被好像增多了，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一丛丛绿油油的树荫是刷绿漆的军用卡车，数量多至三四十辆。车前的空地上席地坐着大群穿迷彩服的士兵，组成的方块阵营足有三个篮球场大。

    数百人头顶烈日，静静挥洒汗水，见有人来了，全都转头观望，阵风吹来，悄无人声。

    诡异离奇的场面仿佛白日梦游，皮飞跃等人猛然止步，一齐掉进震惊的沼泽，相互发射求救的视线。

    崔明智从容甩开架住他胳膊的马仔，理了理衣衫，向对手们挥舞胜利的旗帜。

    「各位，这次我司的合作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93军，今天来的是先头部队，跟我一块儿去见见带队的军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