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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错 正文 第44章

所属书籍: 风月错

    第44章

    最初凝烟是真的将楚若秋当了朋友,如今更做不到无芥蒂。

    无言片刻,她才回了个疏离的笑:“表妹身体不好,就不要多走动劳累了。”

    楚若秋心里早就将她恨到了极点,自从那日表哥赶去江宁,回来后就再不曾来看过她,她想尽办法堵到人,他也只是跟她撇清关系,告诉她他喜欢上了沈凝烟,劝她不要在执着。

    假的……全是假的!

    她不信表哥从没喜欢过她,全是因为沈凝烟,全是她的出现。

    楚若秋心口急促起伏,她装着无比受伤绝望的样子,对凝烟道:“我只是有些话想对表嫂说。”

    凝烟点头,“你说就是了。”

    楚若秋万分惭愧的低下头,“我知道愧对表嫂,心里一直自责,所以今日想对表嫂坦白。”

    她擡起眼睛,幽幽道:“我与表哥,曾经互许终身。”

    楚若秋以为沈凝烟一定会震惊,结果她只是很平静的说:“夫君都与我解释过了,恐怕表妹是误会了夫君的心思,他只是作为兄长来关心表妹。”

    楚若秋不敢置信的缩紧瞳孔,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不可能,表哥绝不可能会对沈凝烟说这些话,他真的不在意她吗?他要她如何自处!

    楚若秋指甲嵌进了掌心才让勉强冷静下来,她戚哀哀的苦笑,“表嫂信吗?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他不过是安慰你。”

    这问题凝烟自己都说不上回答过几遍,她淡声道:“我当然信,表妹还是不要执着了,免得病情又加重。”

    她是性子软,但绝不可能对方存了左心,还要笑脸相迎,“若无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楚若秋浑身发抖站在原地,眼里迸出扭曲怨毒的冷意。

    *

    叶忱从金銮殿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候,迎面快走来惠帝暗设的潜卫统领段霄。

    “叶大人。”段霄低腰朝他行礼。

    叶忱颔首,段霄快走过他身侧,走进大殿。

    金銮殿门沉缓合上的声音落在叶忱身后,他踩着零碎的夕霞沿着宫道往外走。

    杨秉屹早就等在马车旁,擡手挑起布帘道:“大人请。”

    叶忱坐上马车,将身体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沉思几许吩咐说:“让张冕把那分名单交上去吧。”

    杨秉屹目光严肃,心知大人是要出手了,陆承淮为了拉拢官员,暗置了一艘船,极为私密隐蔽,即供官员办事,船上还有从各地搜罗的少女,凡是登了船的官员就等于把把柄放到了陆承淮手里,自然为他一派。

    这次天明教的事,大人以身犯险,暗做出朝中有人通风报信的假象,加上百姓间流传的谣言,已经让皇上直接疑心了陆承淮,再有这份名单,足以让龙颜震怒。

    朝廷分派鼎力的局面,怕是要就此结束。

    杨秉屹收起擂动的心绪,颔首应声:“属下立刻去办。”

    他见叶忱眼下透着淡淡的苍白之色,拧眉问:“大人伤势可要紧?”

    叶忱只一摆手,闭起眼睛假寐。

    马车沿着长街一路行进,很快来到叶府外。

    杨秉屹率先下了马车,挑了帘对叶忱道:“大人慢些。”

    候在门口的管事赶紧行了礼,说:“六爷回来了,我这就去禀报老夫人。”

    叶忱略一颔首,也往合安院的方向去,路过莲池,他放缓了脚步,侧过视线遥望向水榭内的人。

    杨秉屹跟着看过去,心神顿时一紧。

    是三少夫人与其妹。

    凝烟侧倚着美人靠而坐,皎然若仙的脸庞上挂着笑,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这笑实在僵硬。

    她不知道是自己先注意到的小叔,还是他先瞧见的自己,亦或是同时,总之她眼眸里印进他身影的时候,他就在看着她。

    凝烟双手攥着裙摆,明明他的目光那么远,她却有一种从头到脚被裹缠的紧迫感。

    “阿姐。”沈凝玉兴致勃勃的与她说着话,见她心不在焉,眨眼问:“阿姐怎么了?”

    “啊,哦,我没事。”凝烟干涩的笑笑,“也不早了,一会儿就得起风了,不如先回屋吧。”

    沈凝玉点头。

    直到两人走出水榭,离开,凝烟都不曾朝叶忱的方向转过一次头。

    杨秉屹在旁看得真切,三少夫人是躲大人躲的厉害,船上十多日,三少夫人甚至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大人。

    他略微往叶忱处擡了擡眼,迎着夕霞的身姿如松如竹,宽袖偶尔被风吹拂,一派温雅清润,可只有他感受到,在这平和表象像流淌的阴翳。

    “楚若秋那边派人盯着了?”

    听到叶忱开口,杨秉屹神情愈发紧绷,就如同猎物被蛰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手。

    只是这猎物是沈凝烟。

    他点头,不确定的问:“大人是觉得她会做什么?”

    “你觉得她会做什么?”叶忱口吻清浅的反问。

    杨秉屹一时说不上来,那楚家女颇有心机,又心比天高,怕是不肯就此罢休,但若说真有什么手段,毕竟是个闺阁女子,能使得恐怕也都使了。

    叶忱也不在意杨秉屹是否回答,淡道:“只要到了穷途末路,唯有孤注一掷的时候,就不怕她不做什么。”

    棋子的用处从来不在于它本身,而在如何落子,既然有这么一颗棋子可以用,又何必他亲自来做这个坏人。

    叶忱看着凝烟走远,也迈开步子继续朝合安院的方向走。

    叶老夫人早就等了他多时,见人进来叠声道:“快坐着,怎么还自己过来了,你有伤在身,该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叶忱宽慰一笑,“已经好的差不多,母亲不必挂忧。”

    叶老夫人知道他这都是让她宽心的话,这么多年来叶府都是由他一人撑起,朝堂上尔虞我诈,他的身上担子压力又岂会轻松,危险更是少不了。

    叶老夫人轻轻哽咽,“没事就好,你二哥性子不似你,一贯畏难茍安,也帮不到你什么。”

    叶老夫人这话说得委婉,实则是叶忱做的事,老大老二根本帮不上忙,他也不会与他们去商量什么。

    “不过这回三郎倒是也算争气,没有办差你交代的事,他又最是敬重你,事事拿你做表率,效仿你的行事作风,没准将来你们叔侄还能有商有量些。”

    叶忱笑得不轻不重,“是吧。”

    叶老夫人听出叶忱话里有异议,抿着嘴角略微一叹,“早前他是在处理楚若秋的事上多有糊涂,不过总算现在清醒过来。”

    叶忱没有立刻回答,似在思量。

    方嬷嬷端了参汤进来,“老夫人早早就让人炖着了,就等六爷回来。”

    叶老夫人亲自端了汤递给他,“你快趁热喝。”

    叶忱接过汤盅,拿勺一下下搅着汤,“我就怕叶南容又是一会儿一个心思。”

    叶老夫人闻言缄默不语,要说她一点顾虑也没有那也是假的,不过就看他近来对楚若秋的态度,想来是真的想通了。

    叶忱轻声说:“就怕楚家女还不悟,叶南容又是易动摇的,不如从根里解决了问题。”

    叶老夫人不解其意,擡眼看着他,叶忱舀起一勺汤,“若是让楚家女许定人家,便也不怕甚了。”

    叶老夫人摇头,“办法是对的,可她的亲事到底要不到我们来做主。”

    叶忱垂眸喝了汤,接着道:“若是亲事合适,楚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我有一个学生,在顺天府任通判,姓宋,母亲应该知道,也不用母亲去说,让二嫂开这个口就是,毕竟是嫡亲的姨母。”

    听叶忱如此一说,叶老夫人只觉得主意甚好,她叹着气看向叶忱,弯笑道:“倒是要你这做叔叔的,来替他操心这些。”

    叶忱意味不明的笑笑,“应该的。”

    *

    松溪院。

    楚若秋心神恍惚的坐在靠窗处,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听凌琴跑进来说姨母来了,立刻坐起身,准备去相迎。

    顾氏跨进屋子,瞧见她面容憔悴,赶忙说:“坐着坐着。”

    “姨母怎么过来了?”楚若秋让凌琴赶紧去准备茶水。

    “来看看你。”顾氏坐到她身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你这身子怎么总也不见好。”

    “大夫说是郁结在心。”楚若秋意有所指的说,末了自嘲笑笑,“说到底还是我身子弱的原因。”

    顾氏长叹一声,侄女的心结在哪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如今怎么都迟了,虽然她不喜欢沈凝烟,但毕竟三郎自己喜欢,只要是儿子心中喜欢,她怎么都好。

    只能宽慰自己侄女想通一些,她错开话题道:“我看你该出去散散心,成日待在屋子里不憋闷才怪了。”

    楚若秋心下黯淡,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姨母虽然心疼她,但事关叶家的名声,她绝不可能站在她这边。

    顾氏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过两日窈姐儿要与友人去游湖,你不如就一同去。”

    楚若秋随随点头,顾氏又道:“顺天府通判宋大人你可知道?其人长相周正,年轻有为,也会一同去,你正好认识认识。”

    楚若秋愣了几许才反应过来,手心发冷,“姨母这是何意?”

    顾氏知道她一时肯定接受不了,笑说道:“我是觉得他家世前途都不错,又是六爷门下的学生,所以才说与你听。”

    今日老夫人与她说起为侄女挑选亲事的事,她犹豫过后,觉得也是个法子。

    楚若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流失,连姨母都打算把她嫁出去了,她脸色苍白的问:“姨母可觉得我是个累赘。”

    顾氏脸色一下就变了,“你这叫什么话,你母亲走后,我是将你当亲女儿对待。”

    楚若秋自知失言,佯装可怜道:“姨母别生气,我只是还不想嫁,也舍不得姨母。”

    顾氏脸色缓和一些,“不过是去见见,旁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见楚若秋还想说什么,她不得已狠下心说:“方才老夫人说起这事时,你表哥也在,他也觉得宋大人各方各面都错不错,帮你找个好婆家,我也能对你母亲有交代,你说是不是。”

    楚若秋在心里冷笑,原来,他们所有人都合着伙要让她嫁出去。

    老夫人本来就不拿她当回事,表哥移情,姨母也不过是满嘴冠冕堂皇。

    顾氏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了一番,才起身离开,楚若秋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处,凌琴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劝慰,“姑娘,啊!”

    楚若秋忽然一把拂落手边的东西,掼砸在凌琴脚边,将她吓得连连后退。

    ……

    夏日,白天燥热,等入了夜,屋里摆上冰鉴,倒也十分凉爽。

    凝烟沐浴完坐在梳妆镜前绞发,肩头被人轻轻拥住,叶南容自后抱住她,凝烟呼吸略紧,透过镜子望着他说:“夫君先歇吧。”

    “我等你。”叶南容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我帮你擦。”

    他站在她身后拿着帕子细细给她擦拭,每一下都温柔至极,擦拭头发的麻意令传至周身,凝烟心乱不已,脱口道:“我还在服药。”

    没有征兆脱口而出的话让叶南容微微怔住,妻子每夜都会在临睡前,当着他的面服药,他有时分不清,妻子究竟是在提醒他什么。

    叶南容擡眸对着镜中的她笑笑,“不如再让虞太医来瞧瞧,也许已经好了。”

    “哪有这么快。”凝烟笑得勉强。

    叶南容知道了答案,目光黯淡下来,嗓音依旧轻柔带笑,“说得也是,我们慢慢来。”

    他继续给凝烟擦着发,低垂的眼眸却显得落寞至极,凝烟看了他许久,松开抿紧的唇说:“让虞太医瞧瞧也好。”

    叶南容擡起眼帘,视线透过镜子紧紧望着凝烟,直把她看得不自在极了,才他才扬出一个笑容,直漾进眼底,亮出光芒。

    擦干头发,两人一同躺下入睡,才将人揽入怀里不多时,叶南容就感到一股熟悉的倦意袭来,他靠在凝烟颈边哑声说:“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抱着你,便觉困倦,大抵是心安。”

    感觉到贴在耳畔的呼吸变沉缓,凝烟相反异常的心静,连先前的忐忑都淡了不少。

    翌日,叶南容休沐,本来想带凝烟外出走走,得知叶老夫人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便一起陪同老夫人看戏。

    等戏散去,已经快到傍晚,叶老夫人倦乏回了屋,两人也往巽竹堂去,不想遇上迎面走来的楚若秋,一时三人都有些沉默。

    叶南容率先打破尴尬,问楚若秋,“听闻你与叶窈游湖去了,玩得可开心?”

    楚若秋不死心的看着他说:“姨母让我与宋大人相看。”

    叶南容颔首,“母亲与我说过,宋大人家风清正,为人也正派,算是良配。”

    楚若秋只觉得一颗心从没像此时这么冷过,她转向凝烟问:“我能单独与表哥说几句话吗?”

    不等凝烟说话,叶南容先一步圈紧她的腰枝,坦荡对楚若秋道:“这么说便可以,没有什么是你表嫂不能听的。”

    楚若秋万念俱灰,从表哥再也不肯私下见她,她就该认清的,他背诺了,他要抛弃她。

    “罢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楚若秋不想自取其辱,转身走得干脆。

    她快走过花园,心里的愤恨已然快将她淹没,耳边隐约传来窃窃的私语声。

    她烦躁的擡眸看去,隔着假山,两个丫鬟正在凑在一起说闲话,

    “今日这戏唱的真有意思。”

    “可不是嘛,那戏里的马夫人本来是什么出生,就因为给爷灌了迷药,爬了床,一跃成正房夫人了。”

    “名声都臭了。”

    “那又如何,谁敢当面说,人前她就是风光的夫人,加上爷还对她有愧疚,百般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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