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这个代号,在过去这几年里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是缠绕在韩绍身上的心病。
其实说的更具体一点,整个狼鹰特种大队,都是韩绍身上一块千疮百孔难以愈合的伤疤。
这个小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千挑万选从众多新兵蛋子中选出来的,他清楚他们每个人身上的优点和缺点,他清楚他们每个人的软肋和王牌,在过去很多年里,他对这几个孩子的了解甚至要超过对自己的了解。
他们是他最最骄傲的作品,是他呕心沥血的成就,却也是他无法释怀的伤口。
他早就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他清楚身为军人,为国捐躯是他们最光荣的归宿,可人心肉长,作为一个父亲,谁又能承受自己的两个孩子接连牺牲?剩下一个下落不明?
其余三个孩子,一个性情大变,一个在长久的卧底生涯中遍体鳞伤,最爱哭的那个看似正常,实则也是天翻地覆。
他最最骄傲的一颗明珠四分五裂,一个个都失去了应有的光辉。
“你说什么?”他脸色僵硬,几乎从来没有在顾己眼前露出过这样震惊的眼神。
顾己重复开口:“我把黑豹找回来了。”
韩绍站了起来,满是老茧的手撑住椅背:“活着么?”
顾己看着他颤抖的眼尾说:“活着。”
韩绍哽在心口的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他急切地问顾己:“人呢?他现在人在哪里?这些年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伤?”
顾己等他说完这些话才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暂时还不清楚,韩团,我找到黑豹的时候,他失去了记忆,就连容貌都变了。”
韩绍脸色又是惊变:“那他……”
“这几年,他一直在宋晏辞的二叔宋明辉手底下做事。”
“宋明辉?”韩绍脸上的担忧又散了一点:“宋晏辞……就是跟你同个单位那小子的叔叔?”
顾己还有点心虚:“啊。”
韩绍何其了解自己手下的兵,她这么一个字他就看出了端倪:“是就是你害羞什么?”
“被你放逐的这段时间我去结了个婚。”顾己脚下往后退了一小步:“结婚对象就是那个宋晏辞。”
韩绍惊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顾己,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想清楚才结的?你爷爷知道么?你觉得宋晏辞这个人好不好?踏不踏实?他家里人好相处吗?”
顾己跟他相处的时间甚至要比父亲顾海潮和爷爷顾怀山都要久,他从来就是个雷厉风行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顾己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样情绪外露的样子。
但他越这样,顾己心里反而更难过。
“他是个很好的人,热情,上进,能力也很强,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跟他一起工作还是生活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顾己朝他笑了笑:“韩团,我挺开心的。”
“你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韩团看着这个曾经冷硬,心里只想着制伏巴格迪的小姑娘,如今说起另一个人的时候面色温和,语气里都带着柔和,只觉得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他最骄傲的兵,竟然都结婚了。
他忽然想到周列,心里叹息一声。
“在宋明辉的帮助下,周列的记忆已经恢复了,韩团,他很快就可以归队了。”
听到顾己这话,韩绍有点动容:“他妈妈知道这事儿吗?”
“他这次很凶险,周妈妈又刚做完手术,所以我没有提前告诉周妈妈。”
顾己说:“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他会以周列的记忆和周列的面容回到他的妈妈身边,韩团,周妈妈苦尽甘来了。”
韩团舒了口气:“能回家就好,能回家一切都好。”
顾己沉默的时间里,他已经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目光老练地看着顾己:“这也不是你这次找我来的主要目的,说吧,还有什么是比找到周列更要紧的?”
“什么都瞒不过您。”
顾己从身后抽出来一份资料递过去:“这是我来钦城后经手的所有案件,您看看。”
进入正题,韩绍身上所有的亲和懒散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个军人的冷冽与严肃。
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顾己这份资料看了两遍,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肃重。
“我们早就清楚,巴格迪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虽然他现在人在监狱,但这几年我们对他的关注并不比之前少,可惜的是,这个人老奸巨猾,我们至今发现的疑点也是少之又少。”
顾己眼皮微眯:“少之又少,那就是有,是吧?”
韩绍抬眼盯着她,忽然哼笑一声:“脑子转的倒还快。”
他掏出手机,打开个内部软件递给顾己:“你看看这个人。”
顾己接过他的手机,看到屏幕界面上的人物信息。
“仇兴国?”她看着人物姓名叫出这个名字,指腹滑动手机屏幕去看他的详细资料,很快就抬头看韩绍:“这个人的人物信息怎么这么少?”
韩绍重新扯了椅子过来坐下,也示意顾己坐:“这就是问题,我们也是花了许多精力才查到这个人,仇兴国祖籍宁州,二十年前来到钦城,我怀疑这个人身上或许还背着命案。”
“巨富集团?”顾己也坐了下来:“来钦城之前我就调查过,这个巨富集团在钦城比较低调。”
“但你看看这个巨富集团的经营范围是什么?”
韩绍开口,下意识还是叫了她的代号:“菜鸟,你看看巨富集团的发展史,从这个公司诞生之日起,他们就完美地抓住了每一次机遇,按照这个发展势头,他们不应该在钦城默默无闻。”
顾己看着下面关于巨富集团的资料忽然说:“早知道该带宋晏辞来的。”
韩绍奇怪:“什么?”
“该带宋晏辞来的,对于钦城的商业布局,他比我们更清楚。”
顾己将屏幕拉到最上方,重新看手上那份资料:“按照这份资料来看,巨富集团是刻意营造低调,韩团,为什么会怀疑他身上背着人命?”
“下面还有一个人的资料,你看看。”韩绍说。
顾己似乎很熟悉这个软件,手机屏幕往左一滑,手机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资料信息。
韩绍开口:“两个月前,这个叫张国源的男人因病离世,他的身份是巨富集团的高层,但以我的调查来看,这个人能力平平,甚至可以说没有能力,这两个人关系却非常好,我已经调查清楚,张国源是一宗人命案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