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代开的“赌局”终于揭晓,她们一群人中最先结婚的竟是杨樱。
三月份,杨樱在姐妹Q群里突然发来照片,两本颜色喜庆的结婚证上叠着两枚圈戒,再附上一句「姐妹们,我先结婚啦(笑脸)」。
尽管众人心知杨樱谈恋爱多年早晚要结婚的,但还是被她偷偷领证这一事震撼到,黄欢欢一边恭喜她,又一边直肠子地碎碎念:“杨樱你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讲一声,是要给我们惊喜还是惊吓啊?”
结婚证里的二人合照甜蜜温馨,女士钻戒洁净闪亮,姜南风当然替杨樱开心,但隐隐约约也会感到一丝不踏实。
如黄欢欢说的那样,这么大的一件事,杨樱就这么决定下来了,没有跟她们里面任何一人提起这件事,很像高中时杨樱决定要过海去读寄宿学校,那一次她也没提前跟她们商量过。
姜南风觉得不踏实,觉得她还没认真去了解过江武这个人,且不说他这人是好是坏,就连江武的交友圈和工作她都不清楚。
她总觉得江武身上萦绕着一团迷雾,这种感觉让她不大舒服,可又无可奈何,因为那是杨樱的选择。
姜南风想起以前,张雪玲总会想要去打探清楚杨樱身边交往的是些什么朋友,想要知道杨樱每一刻的行踪,想要杨樱一直在家乖巧练琴。
姜南风以前很反感张老师这样的监视和控制,她万万没想到,十几年后的自己居然也冒出了这种念头。
这样不好,她警告自己。
姜南风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担忧告诉陆鲸,陆鲸阖上笔记本电脑,揽她进怀,笑说:“明明是杨樱结婚,怎么变成是你有‘结婚恐惧症’了?”
姜南风在他怀里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妈妈’视角,就担心‘女儿’们受人欺负、过得不好。得要她们过得开心,我才能开心。”
“我知道,但说到底,大家都不再是小朋友了,许多事情要自己学会承担起责任,既然杨樱已经自己做出了选择,那我们只能尊重。”陆鲸安慰道,“杨樱跟江武在一起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算一算,多长时间了?”
“七年长跑,有情人终成眷属——”
姜南风长长叹了一口气,稍微释然了一些:“你说得对,他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杨樱一直说江武很好,我应该相信她。”
“哎,真好。”陆鲸低头咬她脖侧,语气羡慕,“我也想结婚,可我还是个打工仔,没洋楼,没洋车,女友不愿意嫁我怎么办哦?”
姜南风痒得直笑:“你有‘洋楼’啊,六运小区啊,‘洋车’也是有的。”
陆鲸挑眉:“我哪来的‘洋车’?”
“你那辆山地车还停在好运楼的单车棚呢,勉强也算是进口的吧。”
陆鲸笑问:“哇,你要求真低,一辆山地车就肯嫁我了吗?”
姜南风擡手堵住他的嘴:“诶诶诶,你别偷换概念,我可没这么说哦。”
谈恋爱多好啊,她才不想要那么快就踏进“坟墓”。
陆鲸知道她还没做好准备,鼻哼一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啃她脖肉。
杨樱不正式摆酒,她和江武都没与亲戚往来,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又分散各地,所以二人决定分别请相好的朋友们吃饭就行,好运楼的朋友们吃一顿,舞室的老师们吃一顿,江武的几个合作伙伴吃一顿。
虽然没有大摆筵席,但婚纱照和蜜月不能糊弄,江武要给杨樱最好的。
当下最火的马尔代夫必须去,还得带上婚纱去旅拍,海风徐徐,白沙环绕,在水天一色中随风飞扬的蕾丝长纱,在火红落日中亲吻彼此的浪漫剪影,一张张上传到QQ空间的相片羡煞旁人。
尤其是晚杨樱一年领证的黄欢欢,到接亲的这一刻还在嘀咕着自己蜜月也好想去马尔代夫哦。
这一天姜南风当她的伴娘,接亲吉时是凌晨一点半,姜南风已经犯困,边打哈欠边说:“可惜你老公是人民好公仆……他不是说带你去海南?都是海岛,差不多咯,没说带你去南澳岛就很好啦。”
黄欢欢坐在梳妆台前调整着最后的妆发,直接从小镜子里白了姜南风一眼:“海南和马尔代夫能相比吗!”
姜南风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拆穿她:“你也就是这里说说,要是陈熙真说要带你去‘麻袋’,你也不会同意的。”
黄欢欢撇撇嘴,南风说得没错,她可心疼陈熙花钱了,本来连摆酒设宴都想省下,是陈熙和婆婆一直坚持要她风光大嫁,她才同意。
但能省的地方就得省,这是黄欢欢的做人原则,被拉来帮忙做妆发的是楼里另一个学化妆的小姐妹,当摄影师的自然是已经小有名气的巫时迁。
女孩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并不大,巫时迁得不停找合适的角度和时机才能把照片拍出大片质感。
他顺便给站没站相的伴娘抓拍了几张照片,调侃道:“姜南风,等会陈熙他们上门,你们姐妹团要讨多点红包,然后也分我一点。”
黄欢欢瞪他:“说好了会给你包大红包的,你怎么连姐妹团的利是也要贪?现在好运楼里收入最高的可是你这个大摄影师哦。”
姜南风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下次你给明星拍照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要个签名?”
巫时迁笑骂:“没出息!”
房门“叩叩”两声,杨樱探头进来:“好了吗?他们已经快到楼下了。”
黄欢欢莫名地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好了好了!”
姜南风走过来帮她整理龙凤褂的金线领子,嘻嘻笑:“我们欢欢盼了念了好多年哦,今天终于要嫁给他啦。”
瞬间喉咙泛酸,黄欢欢皱着眉,却又挤出一抹笑容:“讨厌死了,你不要惹我哭!等下妆花掉哦!”
陈熙去年把好运楼的老房子卖了,添了些钱,在靠近海滨路那边贷款买了套二手的商品房,三房两厅,重新简单装修,买了新的家具,主卧套间就是他们小两口的婚房。
本来黄欢欢的意思是,就算住在好运楼老房子也没关系,反正是从小呆到大的401房,还开玩笑说,这样跟陈熙吵架了,她一下楼就能回娘家,好方便。
但陈熙仍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最好的。
本地人接亲的传统习俗琐碎繁杂,年轻人想要一切从简,可过不了老一辈人那关,男方要提前安床大吉,新娘则要提前洗头挽面。
十六岁的陈芊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跟着一群姐姐们跟自己亲哥讨接亲红包,巫时迁在旁拍照,不停嘀咕“别小气啦”、“给多一点啦”,兄弟团们骂他是臭间谍。
例行玩了两三个游戏,再让陈熙对着房门念结婚誓词,新娘子才从房中慢慢走出来。
从小看到大的女孩今日盘起秀发,妆容温婉,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娇羞,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陈熙便红了眼眶,当伴郎的陆鲸在一旁低声提醒“忍住忍住”,但其实自己鼻梁也泛起酸。
还有一些仪式要走,女方家早早准备好了五道菜:猪肝炒蒜、炒春菜、豆粉煮白煮蛋、两尾乌鱼、甜豆干炒葱。新郎新娘坐下吃饭,兄弟姐妹则要吃甜丸甜汤圆。
出门前新人给黄父黄母敬甜茶,陈熙声音嘹亮,态度认真:“爸,妈,你们辛苦了,未来欢欢就交给我来照顾。”
陆鲸这时候望向姜南风,见她眼角果不其然已经落下泪。
他手动了动,偷偷地牵住她的手。
敬完茶,姜南风撑起红伞,送黄欢欢下楼。
大人们提前提醒过,新娘子出门后路上不能说话,等到了男方家再开口,不过黄欢欢也说不了话,未走出好运楼,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接亲完毕后,兄弟姐妹各回各家休息,当晚还有一场喜宴。
酒店宴会厅的白幕上播放着陈熙和黄欢欢从小到大的生活照片,其中不少是以前朱莎莉给小孩们拍的胶片,他们挑出一些提供给婚策,配上抒情音乐和动人语句,这样已经能让好运楼的这群小孩一个个眼湿湿。
姜南风还意外地发现一张女孩们在老戏台上玩过家家的照片,她刚激动地扯住陆鲸的袖子,陆鲸已经直接开口说:“我记得,你们那时候在玩‘港姐游戏’。”
姜南风这下更惊讶了:“你、你你这是什么记性啊?!”
“呵呵,我可是聪明绝顶的小天才。”陆鲸笑了一声,“不过现在仔细想想,我好像只是对其中一个女孩印象深刻。”
姜南风眨眨眼,心脏砰砰跳:“谁?是那天冠军的杨樱吗?”
陆鲸摇摇头:“是那个一直主持节目的‘司仪’。”
姜南风脸红耳热,还故意反问:“你会不会记错了啊?那个‘司仪’好像是我来的……”
“我记性好到爆,当年我刚到好运楼的那一天,你正在楼下买冻草粿,对不对?”陆鲸倾身凑近姜南风的耳边,“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那时候老戏台上站着那么多个女孩,可我只能看到站在最边边、笑起来有酒窝的那个女仔。”
同桌还有其他老友,姜南风多少有些难为情,她左手捂着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右手在白桌布下主动牵住了陆鲸的手。
想一想,她小时候和陆鲸的合照似乎不多,小学时多是她生日时一大帮人的合照,初中高中时很火的大头贴他们也没拍过,那以后的回忆视频岂不是没有素材?
歌曲呢?要挑哪一首歌当视频BGM?《不老的传说》?还是《爱是永恒》?……
见女孩一直不说话,陆鲸捏捏她指尖,低声问:“在想什么?”
姜南风赶紧摇头:“没想、没想什么。”
好难得两人今天都穿得正经,陆鲸是衬衫西装领带,她是白色抹胸小礼服,还做了妆发。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姜南风摁亮手机,打开相机,悄悄往陆鲸那儿靠了靠:“喂……”
陆鲸正擡头看着巨幕里发小们的相片:“嗯?”
姜南风小声说:“我们来拍张合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