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鲸再一次睁眼到天光,脑子里全是姜南风慢慢朝他靠近的画面,接着,接着……
陆鲸不知道那个吻持续了多少秒,因为当时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连眼睛都忘了要闭上。
她的嘴唇真的和他想象那样,像极了小时候吃的旺仔QQ糖。
粉的,软的,甜的,草莓口味的……
陆鲸扯起被子包住头,“啊啊”声大叫,就怕被隔壁的姜南风听到。
直到快没空气了他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明明是冬天,他却满身是汗。
昨晚接吻后,他还傻愣愣地问了姜南风一句,‘接吻代表什么你清楚吗?’
当时姜南风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清楚,你呢?你清楚吗?’
陆鲸翻身侧躺,面向着姜南风房间的方向,仿佛视线能直直穿过这面墙。
姜南风那天在QQ上说的那句“一起睡”又“滴滴滴”地从脑子里蹦出来,热得他浑身燥热。
他们真的已经从“朋友”上升到“恋人”了吗?
真的、真的可以做那些……“恋人”会做的事了吗?
满脑子都是些带了颜色的想法,等到闹钟响的时候,陆鲸没辙地叹了口气,心想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单细胞生物”。
他起床洗了个澡,把装了些纸巾团的垃圾袋打了结,偷偷地拿去街口的垃圾桶那里丢了才回来。
他们订的是九点的大巴车票,在姜家吃完早餐几人就去车站了。
临上出租车之前,朱莎莉对杨樱说:“你安心读书和实习,别担心家里的事,有叔叔阿姨们在呢。巫叔叔这几天就去咨询一下做律师的朋友,有消息了,姨给你打电话。”
杨樱点点头,感激道:“莎莉姨,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们了。”
“哎呀,客气!快去吧,你们几个路上小心啊,中间停车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知啦知啦,老妈你快回家啦,天冷。”姜南风走过去抱了抱母亲,“你昨晚有几声咳嗽耶,记得去戏布袋本地一家老牌凉茶铺喝几杯凉茶。”
“知啦,快上车吧。”朱莎莉凑到她耳边小声交代,“多留意杨樱的情况,知道吗?”
姜南风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大巴上,两个女生坐一起,陆鲸坐单座。
陆鲸也庆幸,他能趁这机会补个眠,要是跟姜南风坐一块的话,他肯定又会想东想西。
车子上高速后,姜南风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陆鲸,再对杨樱说:“陆姨姨安排了一辆车等会儿到车站接我们,直接送我们进大学城,你今晚要不要干脆来我寝室住一晚?我好陪你说说话。”
杨樱:“今晚我先回宿舍吧,我明早得去找导师。”
姜南风没有勉强她:“行,那等我回去把手头上的稿子赶完了,就请你和纪霭吃饭,我们三姐妹很久没好好聚一聚了。”
“嗯嗯,你先忙工作,我也得开始找实习机会了。”
提起实习,姜南风说:“陆姨姨不是做外贸生意的么?我觉得她的公司或许会有专业对口的实习机会,如果你觉得有需要的话,我去帮你问问。”
杨樱想了想,说:“行啊,那麻烦你了,不过我毕业后不一定会从事相关行业,这点你看看有没有需要先跟陆阿姨讲一声?”
姜南风有些惊讶:“那你毕业后想往哪个方面发展?”
杨樱细声道:“我比较想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舞室。”
闻言,姜南风偷偷松了口气,笑道:“那很好啊!这是你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不是吗?”
杨樱连连点头:“对的,我也很喜欢教小朋友们跳舞。”
姜南风竖起两个大拇哥表示赞成,但转念一想,有些忧心:“开舞室的成本会不会很高啊?你一个人负担得来吗?”
“主要是场地租金和装修费用,不过不止我一个人……”杨樱停顿片刻,很快接着说,“我应该会和现在舞室里的几个朋友一起合作,不过现在还只是设想阶段啦,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得慢慢研究。”
姜南风笑嘻嘻:“行,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等我以后有小娃娃了,就送到你那里学跳舞!”
“诶……”杨樱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笑着试探,“有人居然已经考虑到生娃娃的事了?对象是谁呀?”
姜南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打着哈哈搪塞过去:“假设,我就是假设有这个情况……咳……”
杨樱轻声笑:“行,那等我以后有了小娃娃,你也要教他画画。”
“嘿嘿,行啊,包在‘干妈’身上!”
对于结婚生子这个问题,年轻少女们以前在深夜谈话时不是没有讨论过。
当初她们开了“赌局”,猜测谁会第一个穿上白纱,黄欢欢高票当选,纪霭排第二。
她们说好了要做彼此的伴娘,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要是条件许可,她们还要把未来的新家买在同一个小区、甚至同一栋楼里,让下一代也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一起上下学,一起玩游戏,可以的话再来个“娃娃亲”……
陆鲸把卫衣帽子拉得很低,盖住眼睛,脑袋倚在车窗上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注意力却全被两个女孩的对话吸引过去。
生娃娃什么的……怎么能在车上讨论这个问题!
现在就像以前他跟在姜南风她们几个女生身后回家,有些话题都会听得他一双耳朵微微发烫!
但他现在可不是“好姐妹”了,他是姜南风的……姜南风的……
不。
陆鲸心里还是没底,总感觉他和姜南风之间的相处模式还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路上有点堵,进到大学城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天色逐渐变色,云朵如镀了层金边的鲸。
司机先送杨樱到了华师,问副驾驶座的陆鲸接下来是不是去华工,陆鲸说:“阿叔,麻烦你直接送我们到广美就行,我也在那里下车。”
姜南风往前倾身,问:“你不回学校吗?”
男孩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很直接:“我想和你再待一会儿。”
姜南风睁圆了眼,飞快瞄向司机阿叔,见对方表情无异样,她才故作镇定地往后坐,“哦”了一声就算回应了。
两人的行李都很少,姜南风先回寝室放了行李包,洗了把脸后准备下楼去找陆鲸。
刚出门,她忽然扯起领口闻了闻。
闻是闻不出有什么怪味,但她纠结了几秒,还是回屋内换了套新的衣服,再梳了梳头发,才下了楼。
陆鲸在宿舍楼下的平台栏杆处等着她,远远望去,少年的背影又一次融化进夕阳中,姜南风只需眼睛一眨,就能将这一刻如拍照般定格在脑内。
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但还是被陆鲸发现,他转身走向她,挑眉问:“嗯?怎么换衣服了?”
到底有些难为情,姜南风把发丝掖到耳后,声音和云朵一样轻:“想换就换呗……我们现在去吃饭吗?”
“对,你肚子饿了吧?”
几人中午只在车上吃了面包,姜南风点点头,问:“去饭堂?”
“去旁边村里吃吧。烧鸡?酸菜牛肉?牛杂——”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姜南风抢答:“酸菜牛肉!还有他家的炒米粉!”
陆鲸嘴角终于有了笑意:“好,走吧。”
玫瑰色的夕阳从后方拥着他们,让脚下的影子也染上了些许暖意,一高一矮,摇摇晃晃。
就是两道影子中间隔了大约半个手臂那么长的距离,显得有些拘束。
姜南风优哉游哉,双手插着帽衫前兜,眼仁儿时不时往右边滑,瞥向一脸紧张、好像装满心事的陆鲸。
陆鲸双手也插在前兜里头,手指都快打成结了,一句“我们能不能牵手”含在嘴巴里成了快要融化的砂糖,可还是开不了口。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地上只剩他一人的影子,姜南风的不见了。
一瞬间,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仿佛昨天的亲吻不过是他的一夜春梦,他依然是那条形单影只的鲸鱼。
猛回头,只见姜南风站在几米外,她整个人让夕阳裹住,还是那么温暖,安静,明亮。
陆鲸赶紧走前两步:“你……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姜南风撇着嘴说:“我才要问你,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还有,你早上起床的时候有没有照镜子的?知不知道你今天像只大熊猫?昨晚整晚没睡,在想什么呀?”
陆鲸不承认:“没有,我睡得可香了。”
姜南风盯着男孩有些无神的双眸,蓦地踮起脚,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轻轻擦过他的。
很快脚后跟落地,她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问:“所以昨晚没有在想这个吗?”
陆鲸呆愣在原地,脸红,耳烫,喉咙痒,情绪如夏天的三角梅一样疯长。
他将心里那些暗藏的“不确定”驱逐出境,接着猝然捧住姜南风的脸,弯下背,低下头。
天边的云朵追逐着温柔晚霞,而他追逐着心上人的唇。
少顷,陆鲸直起背,但还是垂着脑袋,低声承认:“嗯,昨晚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有,我总不敢相信我们在一起了。”
脸颊发烫,姜南风安静看着他。
她何尝不是也有这种感觉?他们认识的时间太长,长到姜南风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他们是朋友,是邻居,但其实更像是一家人。
他们谈恋爱的话,会不会处着处着,最后还是变成了“好兄弟”?
还有,如果他们处不来、最终走到分手这一步的话,他们之后又要如何相处?
未知的事情有许多,可已知的事情也不少,她了解陆鲸,陆鲸也了解她,在陆鲸身边,她可以轻松自在地做着“姜南风”。
姜南风是愿意试一试的,试试跟陆鲸走得更近一些。
姜南风突然伸手,直接抱住陆鲸的腰,她能明显感觉到男孩全身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了。
她擡头看着他的眼,问:“那这样子呢?能相信了吗?”
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陆鲸面红耳赤,他右手往后,一把握住了姜南风的左手。
十指紧扣,陆鲸认真道:“要这样子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