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辰 正文 第038章 雅雅
第038章雅雅
最后陈文彬站起来，给游栀鞠了个躬，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绝对服从。
这件事暂告一段落，走出派出所时，天放晴了，正午的阳光落在还没干的地上，折起有点儿刺眼的光，游栀昨晚没睡好，眼睛本来就酸，被日光一刺，差点泛泪。
她把挂在领口的墨镜取下来，戴上。
“我感觉这次的钱好像太好赚了？开口都不用，你一个人就能行了。”唐苑淇也戴上墨镜，边走边感叹，“要不你考虑一下转行？”
“那不行，美甲行业少了我要黯淡无光的。”游栀笑，“其实也是因为你在我旁边，我有底气，才能不被气得失控。”
唐苑淇很直接：“那下次有活儿记得找我。”
游栀有心情开玩笑了：“好啊你个无良律师，还盼着我有下一次？”
两人的车都停在外头，道别后各自上车。
唐苑淇还有事先走，游栀这会儿不急了，打了空调，在等车子凉快的时候，收到唐苑淇的微信。
她发来一家甜汤店的定位，还有几张高额代金券，说这家店是她朋友开的，代金券给了一堆，她吃不完，请游栀和家里人去吃甜甜。
游栀笑笑，回了个“谢谢老板”表情包。
这件事到底和霍家南扯上了些关系，她给霍家南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进展。
霍家南中午有饭局，跟桌上的叔伯讲了声“抱歉”，走出包厢听的电话。
他无比好奇：“那打靶仔怎么突然跑去自首了？”
游栀回想刚刚，陈文彬脸上高高肿了一片，偶尔还会捂着肋骨皱眉头。
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可这个想法很危险，她不想要因此和那人又有了联系。
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懂。
“不知啊，突然良心发现吧。”
游栀准备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工作室，今天档期很满，从早到晚。
她跟霍家南道别：“你去应酬吧，回头有空再聊。”
霍家南在私房菜馆走廊上慢慢踱步，问：“你头痛好点没有？”
“好一些了，但今天还得吃药扛着，估计明天就过去了。”
“吃点东西再吃药。”
游栀打着方向盘，顿了顿，脚踩了一下刹车。
她回：“知了。”
霍家南说：“忙完这事找我？”
游栀重新踩下油门，说“好”。
这天中午，游栀奖励自己大吃一顿碳水，沙茶干面叠牛脚趾肉，再加碗牛肉汤，堆满牛丸和牛腩。
吃之前她拍了照，发到家庭群里，报告说她准备吃中午饭。
很快二姐回了信息，也是张照片，她们母女仨中午在家里吃牛肉炒粿条。
游栀一下子就觉得手边的牛肉干面不香了，问：「炒粿条有没有剩的啊？」
二姐直接回的语音：“有剩，妈问你是不是转性了，居然中午吃碳水，不吃你那些营养均衡健康餐了？”
“偶尔放纵一下没关系，优质蛋白也够多，撸两把铁打两场拳又回来了。”游栀发了两条语音，“剩下的炒粿条留给我，晚上回来我能当夜宵。”
人在上海的老四发来表情包，是只大惊失色的猴子。
晚上游栀回到家八点多，大姐二姐和母亲居然齐聚客厅，一长两短的红木沙发，被三人瓜分得刚好，颇有三足鼎立的架势。
电视里播着密室逃脱类的节目，高金花双腿大喇喇地架在红木茶几上，怀里捧着半边西瓜，一边对艺人们无比夸张的惊吓表情表示不解，一边挖着西瓜吃：“明明亮着的啊，怎么他们会怕成这样？走过去不就得了。”
游虞侧躺在主位长椅上，脑袋下垫着抱枕，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的眼镜片上，她擡眸瞄一眼电视：“哎哟，不是啦，这是夜视效果，就和你铺头的监控一样，晚上没开灯，也能看到啊。”
“哦哦，那我懂啦。”高金花撩一撩眼皮子，问在鞋柜换鞋的游栀，“老三，你现在吃还是晚点吃？”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游栀也能听明白：“现在吃，我去洗个澡。”
她往楼梯走，看一眼不知在跟谁发信息、笑意盈盈的二姐，再看一眼捧着笔电、一脸认真的大姐，有些话噎在喉咙，竟没有勇气往外冒。
状态和白天在派出所时截然不同，像变回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因为和百花巷其他小姑娘扯头花扯输了，回家要找大姐二姐帮拖，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倒是游虞先开口：“妹，你今晚有没有时间？我的指甲长长啦，敲键盘手感太差，你帮我再重新修短点呗？”
大姐也说：“我最近想试试明艳一点的色，帮我做个基础单色可以吗？”
游栀连忙答应：“可以啊，待会儿我吃完东西就来做。”
高金花架在红木几上的十个脚趾头动了动：“听者有份吗？我也想做个脚趾甲，夏天穿凉鞋拖鞋好看……”
三个姑娘嗅到味道，异口同声道：“哎哟，有人春心动——”
一口西瓜差点儿喷出来，高金花忙不叠缩脚站起身，骂骂咧咧去厨房给老三加热中午的粿条了。
重新回锅再炒一次的牛肉芥蓝粿条，肉难免会硬，菜难免会苦，粿难免会断，但在不断翻炒中，因为粘锅，会悄悄多出一层薄薄的锅巴。
在外头饭店餐馆，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粘锅代表你火不够猛油不够多，代表你镬气不够，所以这点儿锅巴仅在家中才有。
是别处吃不到的“隐藏菜式”。
剩得不多，也就一小碗冒尖，游栀没在餐桌上吃，端着碗筷坐到二姐脚边，踢了拖鞋，盘坐在红木长椅上，和她们一起看综艺。
游虞上身没有动弹，只蜷起双腿，给小妹挪了点儿地，又从自己脑袋后面抽了个抱枕，施舍给小妹。
游栀抓过来，塞到腰后面，筷子一扒拉，便吃下满口烟火气。
高金花嘴里念叨着这有什么可怕的啊，但还是在NPC“贴脸杀”的时候被吓得十根脚趾头紧紧蜷起。
几姐妹抿嘴偷笑，无人敢拆百花巷金花姐的台。
游茉这个周末要带一场田野音乐会，活动是和市内一家儿童音乐机构合作的，这时正和对方负责人讨论着活动细节，于励小窗私聊她，问她明天回不回公司，他有件事想跟她讲。
心湖似是被丢了颗小小的石头，推开圈圈涟漪。
游茉回想上周夏令营，她每晚监督完小孩们回房睡下，会下楼去沙滩吹吹海风。
而于励都会比她慢五到十分钟到。
两人坐在沙滩上复盘当日的活动流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抽两根烟，再分开回各自房间。
她回于励：「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讲？」
于励：「嗯，最好是当面讲。」
姐妹母亲在一旁嘻嘻哈哈，游茉稳了稳呼吸，回了「明天见」。
游栀一碗炒粿条吃完，发现二姐有些不对劲。
应该说最近的二姐，有些不对劲。
她斜眸瞥一眼，二姐不知在跟谁发信息，乐呵呵傻笑。
游栀蓦地倾身，伸长脖子佯装窥探：“你在跟谁发信息啊？笑得见牙不见眼。”
游虞忙把手机压到胸脯上：“干嘛干嘛，隐私懂不懂？”
“哟，原来不止金花姐一个人春心动？”游栀毫不客气地打了二姐大腿一下，“啪”一声脆响，“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新对象了？”
高金花睁大眼问：“老二你有新对象了？！”
“哎呀不是啦，最近跟一个读者经常聊天，是个女生。”游虞坦坦荡荡，把聊天页面在小妹眼前晃了晃，“我现在一心搞事业，谈恋爱只会耽误我赚钱钱。”
微信对话框一晃而过，游栀无心窥探，但隐约看到二姐聊天那人的名字是什么“小猫”。
原来不是异性，游栀撇撇嘴，趿拉拖鞋准备去厨房把碗给洗了。
客厅的母女仨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高金花是第一个跳起来的：“妹！细妹！把碗放着——”
可太迟了，话都没说完，厨房里已经传出“锵”一声！
高金花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无奈，抱着瓜皮往厨房走，嘴里碎碎念叨：“又烂一个碗！细妹你上辈子是不是得罪过灶神老爷啊？是多富贵的家庭才能养起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啊——”
游栀被母亲数落一通，但心情却相当好，连令人困扰的偏头痛也没了。
她想，淀粉大法果然好。
她把房间里的照灯和工具从二楼拿下来，摆在年纪比她还大的红木茶几上，铺得满满当当、有模有样。
高金花挑来挑去，挑到眼睛都花掉，什么猫眼什么渐变什么闪粉，索性让老三安排就好。
游栀给她挑了个猫眼葡萄紫：“这个吧，配你那双紫色水钻凉鞋，完美。”
高金花听她的。
游栀让母亲还坐在椅子上，自己拉了个抱枕当坐垫，坐在地上，扶起母亲的脚给她修甲，表情变得认真。
高金花垂眸看她。
老三从小爱美，刚学会走就爬上她的梳妆台偷口红抹脸抹手，红彤彤的十根手指跟萝卜丁似的，还嘻嘻笑说“雅雅漂亮”。
小学开始，她的零用钱全花在化妆品和时尚杂志上，假期三姐妹在果汁冰店当“童工”，一到“发工资”的日子，老三就会跑到路口的美妆店里大肆采购。
高金花没怎么阻止她，就是有时候嫌她买太多了，尤其是指甲油，一罐接一罐，摆满一个抽屉。
这时候老三就会拉着她坐下，十分殷勤地给她涂指甲和脚甲，说不同人不同肤色，适合的甲油颜色也不同，总要多试试看，才知道什么颜色才最适合自己。
哟，还怪专业的。
老三每次给她涂完指甲，别人都夸好看，问是在哪家美容店做的，慢慢的，高金花就随她去了。
只要这件事情是她钟意做的就好。
……
一集综艺播完，第一位“客人”也就服务好了。
游栀最后拿指缘油笔给“客人”每只脚甲的边缘都涂上，护甲油是玫瑰香味，涂上后再用指腹揉开，滋润这处经常被人忽视的部位。
“你的手指甲太短了，我不想给你贴延长甲，你养一养，过多几天我帮你把手的做个同色系款式……”
游栀擡起头，发现母亲正在看她，眼神温柔，充满好久不见的母爱。
她顿了顿，有一丝赧然：“干、干嘛？”
高金花动了动脚趾头，刚烤完涂层的十个脚趾甲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她学着老三小时候那样笑：“雅雅！”
游栀也笑，拿了支全新的指缘油笔给她：“光辉叔看到肯定老心肝噗通噗通跳。”
高金花立刻变回原来的模样，粗声粗气：“关他什么事啦！”
第二位客人是大姐，游栀给她做了个桃红渐变，贴上小小闪片。
游茉本来有些犹豫：“我一个三十三的老阿姨，做这个颜色会不会太少女了？”
游栀也给她涂上护甲油：“拜托，三十三怎么了？翻个倍，六十六岁的老太太都可以做这个颜色，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大姐和母亲早睡，不知不觉，客厅就剩游虞游栀二人。
游栀帮她修甲，说起有朋友给了她一堆「燕巢」的代金券，游虞很是雀跃：“那甜汤店最近好红啊，到处都是它家的探店推文！”
“那我待会儿把代金券转给你，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吃？我是吃不了那么多甜的。”游栀戒糖，咖啡都要喝最苦的那种。
“好好好！”
游栀忍不住笑，觉得二姐明明超好哄的，怎么那位的追妻速度那么慢？
忙了一整天，游栀的脖子一阵阵酸，她回到房间，这才拿起一整晚都没怎么看过的手机。
她点进微信，里面有未读信息，但比起以前，红点少了很多很多，就剩零星两三颗。
白天她把鱼塘里的鱼都放生了，什么罗茶叶，什么张牙医。
霍家南暂时被她留下，因为这次的事，他已经从“鱼”，进化成“朋友”。
回完朋友的信息，她找出前二姐夫的微信，给他发：「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水山啊？」
那边倒是回得挺快，言简意赅，就「周末」俩字。
游栀打算拨一拨这俩人中间快灭的火：「我姐这几天总跟人发信息，可开心了，像是谈了个新对象。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当二五仔了，之后的你自求多福吧，反正我站我姐那边，要是她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你，我也帮不了你。」
斐雁正收拾着搬家行李，看到这条信息，深深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