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金花和平日一样,五点半起床,下楼洗漱后进了厨房。
鱼胶在冰箱里泡发了一整夜,她撚起一条捏了捏。
胶厚肉滑,她满意地点点头。
洗净,剪块,与红枣枸杞一起装进白瓷炖盅里,隔水炖一个半小时。
再装一锅水搁燃气炉上,准备蒸点心。
今天高金花有些想吃甜口的,便从冷冻柜里挑了三个小豆沙包,再取三颗虾饺、三颗烧麦,满满当当坐满一屉,盖上盖子。
在等水开的空档,她拿出手机,把淘金币的今日任务做了。
水开后转中小火,高金花转身上了天台,看了看火龙果的长势,淋了花,再下楼。
这时包点已经蒸好了,盖子上的小孔呼哧呼哧地喘白烟。
高金花打开电饭锅盖子,蒸汽扑面而来。
白糜是她每晚睡前洗米装锅,定了时,这样醒来就能吃。
她舀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夹了包点一款一个,再装一小碟橄榄菜,一同端到餐桌。
最近她在听一部霸总小说的有声书,已经听到三百多章了。
剧情又来到一个小高潮,但无非是又出现一个女配角在霸总男主身旁打转,或者跳到女主面前阴阳怪气。
女主难受,霸总追妻,最后带着女主出席某些场合宣誓女主地位,狠狠打那些女配角的脸。
诸如此类的霸总宠妻或追妻火葬场题材,高金花刚开始听书时觉得好爽好过瘾,现在听多了只觉得好傻好无趣。
高金花夹了个豆沙包咬了一口,退了女频频道,进了男频频道,挑了本盗墓小说,换换口味。
她边吃边听,还不忘去芭芭农场做任务领肥料。
“果树”还差5%就能收获了,到时候又能领一箱水果。
听了两集,粥碗见底,高金花吃完最后的烧麦,收了碗盘去厨房。
她手脚利落,收拾好一切不过六点。
五月底的气温已经热了,高金花换了一条雪纺连衣裙,长度及膝,白底紫花。
在全身镜前转了半圈,裙摆似牵牛花花瓣。
她理了理蓬松的及耳卷发,最后取了口红对镜抹唇,抿了抿,满意了才阖上柜门。
经过二楼时她脚步一顿。
二楼有两个房间,住着她的两个女儿,老二游虞和老三游栀。
此时从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响且有规律的打鼾声。
高金花站在昏暗中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方向,是从游虞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鼾声响成这样,怪不得要离婚……谁有办法跟你睡一张床?想想都觉得委屈小婓了……”
高金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里碎碎念叨着,下楼的脚步声却放得很轻。
她从鞋柜里挑了一双缀着紫色水钻的带跟凉鞋换上,和裙子挺搭。
摩托车停在小院门口,这么早没交警,高金花没戴头盔,她不想把头发压得扁平,或者闷出一头细汗,难受死了。
清晨的百花巷很安静,能听见头顶雀鸟轻啼。
空气里残留着些许潮湿,阳光斜斜,落在谁家矮墙上颜色艳丽的三角梅上。
高金花哼着“goodbyemylove我的爱人再见《再见!我的爱人》@邓丽君”,驶出百花巷,往渡口方向开。
每个月有那么一两天,她和朋友们会约在海对面山脚下的绿茵茶座喝茶聊天。
过海需搭渡轮,汽车不能上,但摩托车可以,连人带车的船费五元。
时间虽早,但码头热闹熙攘。
上了年纪的多是和高金花一样准备去绿道茶座喝茶的,从他们手里拎着的甘草水果和小吃饼食就能看出来。
而除了中老年人,这两年还多了不少年轻人一大早的就准备过海。
他们大多头戴户外帽,手揸登山杖,打扮专业,装备齐全,是准备去爬山徒步的。
高金花挑起修得精致的眉毛,上下打量那里头最高最壮的年轻靓仔。
接着,她打开拼多多,搜索起登山杖之类的徒步装备。
六点半的渡轮靠岸,高金花排队上船。
汽油味很浓,她把摩托停稳熄火,从包里取了口罩戴上。
疫情至今一年多了,水山市确诊人数极少,政策时紧时松,市民们至今不习惯外出戴口罩,只有“紧急时期”才戴得勤。
高金花也是,疫情刚开始时囤的几盒一百只装的口罩,用了这么久都还没用完一盒。
她还总重复使用口罩,没少挨三个女儿的念叨。
航程十五分钟,渡轮靠岸,高金花随着人流慢慢驶出码头。
绿茵茶座离码头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茶座紧邻山脚,空气里能闻到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葱茏树荫下搭建起一个个古朴木棚,不少棚子里已经坐了人。
木头圆桌塑料椅,茶盘家伙大红袍,甘草橄榄花生酥。
炭炉上烧着水壶,壶嘴吐烟,壶盖蹦跳。
这家露天茶座还提供其他服务,麻将棋牌都能租借。
空地上有KTV机可供阿伯阿婶们高歌一曲,如果兴致来了,想搭伴跳跳交际舞也不成问题。
高金花找到他们常订的桌子,已有朋友到了,是陈娜和黄芮,还有她俩的丈夫。
高金花热情打招呼:“我以为我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你们更早啊。”
“我们也是刚到。”陈娜正端着刚烧好的开水洗茶盘家伙,“不早也没办法啊,老年人越睡越少,晚上要是早点睡,早上三四点就得醒过来了。”
高金花把带来的几个一次性饭盒搁到桌上:“什么老年人!才五十几岁人就总说自己老。”
“都是已经当或准备当爷爷奶奶的人了,怎么不叫老?”黄芮迫不及待地打开其中一个饭盒盖子,“也就金花你看起来年轻,小裙子飘飘的,和你小女儿站在一起,看上去一样一样的。”
高金花坐下:“夸张啦!”
酸甜味扑面而来,黄芮咂巴起嘴,直接上手撚了块浸满甘草汁的脆芒丢进嘴里。
咔嚓声一声接一声,她赞不绝口:“哇,这水果卤得太入味了,每年天气一开始变热,我就开始惦记着你这一口。”
高金花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你们惦记,昨晚多做了两盒。”
高金花腌制水果的甘草汁不是买现成的,她都是自己熬制的,后撒的南姜末和梅粉也有她独特的比例搭配。
青芒、鸟梨、青李、莲雾,这些硬身的水果去皮取肉,切成正好一口的尺寸,经过一夜冰镇腌制,果酸被甘甜中和,口感也升华了一个层次。
甜芒、草莓、火龙果、西瓜,这些软身水果则不需要浸泡过久,高金花快出门前才切好装盒,沾着汁儿直接吃,味道更丰富。
茶杯洗完,陈娜刚码好,就听丈夫开口说:“哟,蔡总来啦。”
蔡光辉走过来,把手中的两包中华和两包普洱抛到桌上,声音中气十足:“我以为我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你们更早啊。”
虽然他回的是陈娜丈夫的话,但眼睛悄悄瞥向高金花。
黄芮笑出声:“你和金花也太有默契了吧?她刚才第一句话也是说的这一句!”
“哈哈,毕竟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有默契才正常嘛。”蔡光辉拉开高金花身旁的椅子坐下,侧过脸,清了清嗓子才问她,“你开摩托来的?”
高金花挑起眼角睇他一眼:“对啊。”
蔡光辉稍微压低声音:“下次我可以顺路去接你啊,天气越来越热,开摩托太晒了。”
“顺路?”
高金花笑了笑,本就沙哑的声音显得更加磁性,“你住城东,我住城西,怎么看都不在一条路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