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爱美创业史
第二部爱美创业史
北国一月天寒地冻,岭南仍然暑热。关朝闻半夜醒来,发现薄被单掀开,都盖到程行周身上了。也许昨晚派对上酒喝多了,她觉得口干舌燥,还是头痛,摸索着下床,给自己倒满满一杯冰水。
她又梦到几年前,刚创业的时候了。那些为联系高校配方实验室跑断腿的日子、在代工厂蹲点把问题记录小本本的日子、跟俞英盯着第一个产品上架的日子,为产品销量又哭又笑的日子。
关朝闻喝完一杯,才又回到床上。
她扯过程行周身上薄被。
程行周展开一条手臂,勾她过来,搭到自己身上。
“走开。”她用手推他,“热。”
推不动。
他将她搂到自己身上,薄被盖住她,把她脑袋往下压。她知道他要干什么,“很困——”
他摸她头发,“明天你又不用开会。”
他手劲大,将她往下摁。
她最后还是顺从了。
次日一早,她在手机铃声中醒来。关朝闻摸了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彻底清醒。她从床上跃起,飞快洗漱穿衣,抓起包往外走。
程行周难得穿一身便西服,坐在餐桌前吃一份吐司卷。他眼睛盯着手机,头也不擡:“不再睡一会儿?”
“有急事,先走。”她匆匆往门边走,又折转回来。一转身,程行周站在她跟前,手里握着她的手机,在脸前晃了晃。
“谢谢,亲爱的。”关朝闻拿过手机,探过脸,亲了亲他左边脸颊。
程行周握手机的手落了空,手顺着空气流过去,慢慢捏住她后颈,吻下去。关朝闻无心恋战,回吻得敷衍而急促,转身出门。
她快要三十岁了,再不是当日爱做梦爱脑补的小女生。什么爱情,什么男人,都没有事业跟钱来得重要。更何况那是程行周,什么女人他没见过。
下了楼,一辆粤澳双牌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关朝闻心无旁骛,开车门,落座副驾驶,扯安全带,扣上。关贝儿将车驶上大路,一路跟她说起来。
“公司接到南生堂律师信,告我们抄袭。最大的问题是,很多媒体已经收到消息,估计他们发了通稿,洋洋洒洒列出我们罪状,从产品概念、包装设计、页面视觉到产品色号。”
关朝闻用手捏了捏眉心,“他们自己也是模仿西方大牌起家,装什么清高。”
“谁让人家现在就是大牌。”关贝儿又问,要不要等俞英回来。
“等她回来也没用,她又不会对丁卓有什么好话,还不如我去。”
关朝闻在车上联系法务。法务说需要分析一下是否真的涉及侵权。侵权的话,考虑和解,如果没侵权,那么直接应诉就是。
关朝闻挂掉电话,无声地转过头,看着车窗外流过的道路。关贝儿在旁问:“法务怎么说?”
“去南生堂。”
关贝儿吃一惊,她扭头看关朝闻,见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过去两年多,她已习惯堂姐现在这模样。她现在很少笑,总是在想什么事情,跟外人说话也真真假假。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从跟二婶闹掰,从家里出走后?还是认识程行周后?或者,因为创办了万物?
关贝儿车上搁了两盒澳门咀香园鸡蛋卷跟紫菜凤凰卷,是她上周回家时,爸妈硬塞给她的。关朝闻瞥一眼:“带上。”
到了南生堂所在的写字楼,关朝闻打了个电话,过一会儿,泡面头下楼,刷卡让她们过闸机。关朝闻拥抱泡面头,问她离开B&A后过得怎样。
过去几年,B&A内部人事争斗复杂,内耗严重,加上人力资源改革造成人心涣散,陆续有人离开。第一个走的是万年,随后像泡面头这样的中层管理者,还有孟梦这些小职员,都想办法走掉。
泡面头径直问:“你们是来找丁卓的吧?”她心里感慨,没想到当年瞧不上眼的下属,如今混得比自己更好。
“你们丁总在吗?”
“丁总应该不会想见你们。”
关朝闻微笑:“我们跟万总监约好了。”
泡面头答应带她们到办公区,但不插手这事。人情么,是要做的,但点到即止就行。
关朝闻说这个当然,不能让她为难。她们去找丁卓秘书,被挡在门外。两个人老老实实在外面等。关朝闻坐在那儿,闷声不语,低头发消息不知道联系谁,又出去打了两个电话。
两小时后,她跟关贝儿见到了丁卓。
丁卓的西装永远穿得好看,姿态舒展挺拔,迈步走过来时,正跟万年讲话,双眸的精光同时扫向这边。关朝闻立即站起,又轻轻推了推关贝儿,后者当即会意,活泼泼上前喊一声丁总。
丁卓完全没有意料之外的神色。这是个不轻易表露情绪,对外表达感情的人。他站定,看了看二人,对万年说:“你先进去准备会议吧。”
万年跟关朝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回去。
关贝儿这时赶紧趁机提起一袋咀香园,明朗朗地说:“丁总,我前排回了一趟家,带了点手信回来。给你也带了。”
丁卓没接:“我昨晚才从澳门回来。”关贝儿厚皮厚脸,垂下双手,嘻嘻直笑。丁卓往里面走,关朝闻关贝儿立即跟在后面,也跟他走进去。关贝儿活跃气氛:“看来丁总回家回得很勤啊。”
“这里饮食气候跟澳门相近,我并不思乡。”
关朝闻耳边听着关贝儿跟丁卓对话,心想把她带过来果然是对的。她环视这办公区域,发觉南生堂虽成立时间不长,但已颇具规模,跟当日B&A相差不大。要不是外部经济不好,这家公司的成长步伐恐怕更惊人。她心里想,不知道自家品牌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丁卓进了办公室。他办公室面积并不大,风格简单低调,以深棕色为主,使用了不少环保设备。秘书端咖啡进来,问关朝闻她们要什么,丁卓说:“她们马上就走,什么都不用。”秘书退出去,要掩上门,丁卓喊住,让他敞着门。
关朝闻说:“丁总,我们这次来,是想当面向你解释清楚这次误会。”
丁卓脱外套,挂衣架子上。他低头卷着衣袖:“我愿意给你不多于一杯咖啡的时间,一是因为开会前我还有几分钟,二来你是俞英合伙人。但这不等于我会听你说话。这次南生堂成立专门团队,请专家,将涉嫌侵权的品牌告上法庭,并不是针对你们‘万物’。讲真,团队要告的名单里有哪几家,我都没太关注。与其来找我,不如好好跟律师商量一下,道歉声明怎么写才好看。”
关朝闻像个好学生一样垂手听着,笑笑说:“当年南生堂不也被指责抄袭国际大牌,后来也是攒够资本,聘请组建了自己的设计团队,这种声音才消失。现在我们万物还是小朋友,没有这么多资本,但后面我们一定会注意,不会出现这种巧合。”
丁卓在桌面上,拿起两份文件,准备往外走。听到关朝闻这番话,他转过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们趁你还是株幼苗,想先把你们灭了。”
关朝闻微笑:“怎么会呢?贝儿跟我说过,她第一次见到丁总,是在大湾区青年创业论坛上。当时你说,希望大家一起将蛋糕做大。我相信,你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她跟丁卓对视,彼此都含着点笑,但彼此都知道什么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