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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 正文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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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三个人的绊

    周长生这么快就加入到计划当中,令郗晨三人感到意外。

    她们决定实施的时候心里其实没有底,也曾讨论过如果周长生不就范,或者转头去靳寻面前主动坦白,再添油加醋编排郗晨一番怎么办?

    郗晨和靳寻的连接是断开的,她怎么解释呢,靳寻随时都可以再找一个女孩送过去,不一定非得是她。

    辛念也曾经问过,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咱们有没有应对策略?

    戚晚想了想,说没有。

    但这一次辛念并没有提出反对,劝郗晨再想清楚。

    原因很简单,答不答应在周长生,如何应对在靳寻,而做不做则在她们。

    她们做不了别人的主,只想做一次自己的主,她们预测不了别人的行为模式,只能控制自己。

    如果每一件事都要确保他人的“配合”才动手,那这世界上什么事都做不成,而且她们没有时间了,不这样做,也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自己选。

    后来辛念也问过郗晨,周长生是怎么答应的,他爱她吗?

    爱,多么重,又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个字。

    她们都没有体会过。

    郗晨说:“我想是同情居多,或者是恻隐之心。现在压力给到他了,如果不帮我,我的下场会很惨,虽然这件事不是他导致的,他却是有机会扭转的最后一个环节。”

    辛念点头:“嗯,这波心理战术还是可以的。”

    郗晨也说不清是从哪里来的感觉,可能是之前受到周长生的照顾,他所表现出来的细致和担当,令她看到他的责任感。

    郗晨说:“也不完全是心理战术,他对我一直都很好,那些男人里只有他是我不反感的。”

    对于张大丰那些人,她是纯粹的生理上的厌恶,尤其是在她知道张大丰掌握着她的照片,并且有意将她当礼物送出去一圈。

    而对于靳寻,她是一种低阶对高阶的反感,十分无力,带了一点“仇富”的心态。

    就像网上有些人看到一些处境凄惨的陌生人,就会说为什么有钱人不出来帮一下,他们明明有这个能力啊。

    然而站在另一些人角度,他们会觉得凭什么有钱有能力就要帮忙,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人人都这样我不是忙死了?

    这样的心态郗晨也曾出现几次,她还幻想着如果自己是靳寻,她看到这样一个女生,举手之劳的事一定不会不理。

    但很快她就将自己从这样的想法中拽了出来。

    与其将精力浪费在思考别人该怎样,会怎么样的想法中,倒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样,会怎么样。

    掌控他人结果一定会失望,掌控自己还有机会赢一把。

    至于周长生,他加入之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辛念和戚晚的存在。

    郗晨将她们的故事告诉周长生,并解释了为什么一开始没说。

    周长生比她们的人生经历要丰富,开始细聊计划之后,令整件事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他还非常克制,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摘出去,并强调说整件事一定要越简单越好。

    而她们的目的其实就那么一条:拿回照片,不再受要挟。

    周长生说:“只要张大丰能完整的把东西交出来,不一定要他的命。走到杀人这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但如果走到非杀不可的地步,再复杂也得做。”

    几人很快将时间地点定下来,比如一定要在靳寻还留在林新期间,比如时间最好是晚上,但如果张大丰消失一整晚一定要有足够的理由,确保他的手下不会找人。

    最主要的是地点,是选在郗晨住的套间,还是张大丰的办公室。

    选择前者,固然更“安全”,能规避掉很多麻烦,但这样一来就需要有一个人去张大丰的办公室,在张大丰吐出密码之后,能第一时间从里面拿到东西。

    如果选择后者,这部分就可以同时进行,但夜阳天晚上人多眼杂,万一办公室闹出动静声响,很可能会惊动他人,又或者是突然来了什么客户,需要张大丰出面。

    经过几轮推演,周长生建议还是将地点放在办公室,一来就算戚晚可以进去办公室,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将东西搬出来,二来就算在夜阳天,外面的阻碍也有的是办法处理。

    张大丰就是靠背叛出卖前任老板才坐上这个位子,所以他的办公室一向不对手下人敞开,近来频繁出入的只有戚晚。

    至于戚晚以外的人,如果是在夜阳天晚上营业期间进去,可能会引起他人注意,所以要在营业时间以前,也就是傍晚。

    但如果要将东西拿走,最好是选择凌晨三四点以后,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疲乏,客人陆续酒醉离开,员工也准备收拾场子,他们选在这个时间走最保险。

    除此之外周长生还提出几点,比如利用那些账本要挟张大丰,让他自己衡量是利用照片要挟郗晨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生重要,还是关系他命脉的账本重要。

    那些账本可不只牵扯张大丰一个人,有连带关系的他恐怕一个都得罪不起。

    这样的讨论基本上是围绕着“不杀张大丰”的中心,郗晨虽然还没有打消原本的念头,却也在认真思考着可能性。

    还有辛念,她本来就有点被推着的意思,杀人不是她的本意。

    这个时候戚晚却着急了:“留着他,他还是会去我家,我还是要面对他。”

    郗晨和辛念同时看向戚晚。

    郗晨说:“那就再加一条,让他以后和你保持距离。”

    戚晚心里一紧:“这可能吗,他会听吗。”

    辛念接道:“还有一个问题,虽然我不赞成杀了张大丰,但留下他也要处理很多麻烦。张大丰会不会将这些事告诉靳寻,咱们拿走他的账本,他能善罢甘休吗,夜阳天前老板是怎么消失的,他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咱们?要是他的人跑到我家里伤害我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戚晚:“是啊,张大丰报复心重,摔这么一个大跟头他肯定记仇,早晚要报复。我不相信他真的会因为那些账本就息事宁人。”

    郗晨没接话,其实说到最后,无论杀与不杀,能摆平整件事的还得是靳寻。

    她望向周长生,周长生表示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要选择靳先生在林新的时候。”

    只有这一步他从未摘除。

    指定两套方案,也无非是给这几个女孩多一条“生路”,杀人是下策。

    郗晨问:“你要去和他谈条件,因为只有他有能力将我们保护起来?”

    “保护”还是比较好听的说法,靳寻如果真是这样的慈善家,也就不至于到这步了,所谓的“保护”也是有条件的。

    周长生正要开口,戚晚却抢先一步:“靳寻不会白做的,他凭什么保护咱们,咱们又要拿出什么样的代价去交换?说来说去,只是从张大丰换成靳寻。”

    辛念:“帮咱们这么大一个忙,他肯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如果他将来和张大丰一样,让晨晨……”

    隔了好一会儿,郗晨垂下眼,这样说道:“我从来没有幻想过能干干净净地躲过去,张大丰也好靳寻也罢,他们都提出过同样的要求。我的诉求从来都不是靳寻能改变主意。”

    戚晚:“那你……”

    郗晨笑了下:“你们忘了么,我说过的,这条路已经在脚下了,我没有其他选择,那还不如靠向更高更有话语权的那个。就算是做卖身,通过谁卖给谁,也是有待遇区别的。有人出场费高达几十万,有人一晚上只有几百块。同样是贱卖,当然要踩上更高的跳板。”

    说这话时,她的脸白得吓人,几乎能看到皮下的血管。

    她的身体也在发冷,手指发颤,她下意识靠向周长生,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震荡,好像即将要破碎,可是底色却又透出决绝和坚定。

    这之后,辛念和戚晚都不再说话,她们看着彼此,又各自别开脸。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在这一刻,她们都觉得难堪,为自己,也为对方,为眼下的形势,也为整个操蛋的局面。

    难以面对是唯一的“共鸣”。

    ……

    直到辛念和戚晚离开,屋里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周长生起身给郗晨倒了温水,郗晨只喝了一口,就只是捧着杯子捂手。

    周长生又去厨房做饭,只是简单的一碗热汤面。

    郗晨吃了一点,胃口实在不大,浑身都充斥着紧张感,连她的胃壁都在一阵阵收缩。

    郗晨放下筷子,说:“难怪晚晚一焦虑就想吐,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但我不是因为焦虑,是恐惧。”

    周长生将碗筷洗干净,又折回来,这才欲言又止地吐出几个字:“你这个朋友……”

    郗晨看向他:“嗯?”

    周长生:“这件事只有她是游离在外的,如果会发生变数,最有可能就是在她身上。我说这话没有挑拨的意思,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游离在外。

    郗晨知道他的意思,戚晚目前来说都没有受过明确损失,她要摆脱张大丰也没有她们这么艰难,或者搬出去住,然后考外省大学,这些都是办法。

    郗晨:“如果不是我和辛念出了这种事,戚晚不会加入,也不会动杀人的念头,她应该只会默默忍受,直到精神崩溃的那天。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看精神科已经有段时间了,是我们的事推了她一把。”

    周长生点头:“可以理解,但她依然是个变数。”

    郗晨:“你怕她反口?”

    周长生没接话,反口倒不至于,但……该怎么说呢,就是一种直觉,有这样一个变量,可能会令整件事发生不和预计的变化。

    片刻安静,周长生最终也没说什么,只将担心放在心里,不想再给郗晨造成困扰。

    他收拾好桌面,准备离开,却见郗晨脸色依然不佳,身体还有点虚,便又有些犹豫不决。

    周长生说:“我先去一趟药房给你买点肠胃药回来。”

    郗晨摇头:“我只是精神紧张。”

    周长生又去倒水,这次还加了红糖。

    郗晨喝了小半杯,待他起身之前忽然开口:“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周长生下意识转身。

    郗晨依然坐在原位,看他的目光似乎在忍耐,又好像有一种小心压抑的期待。

    那不是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的祈求怜爱的眼神,只是一个人看另一个人,向他发出的求助信号,又像极了寒冬腊月,将要冻死的动物看向热源的渴望。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过她。

    她没有得到过父爱、母爱,异性之爱,只有剥夺、掠夺。

    虽然有两个正在共患难的朋友,但她们的友谊也不是这种“照亮”关系,她们同样弱小,无法将仅有的温度提供给她。

    “嗯。”

    周长生只应了一声,就折回来。

    周长生坐下后,郗晨就靠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的没有投怀送抱,就只是找了个支点。

    他握住郗晨的手,她的温度渐渐回来了。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低声说:“我有一个妹妹叫郗望。”

    周长生知道这件事,但从未听她提过,听说那个女孩两年前失踪了,还以为她们姐妹关系一般。

    但就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提到的却是这个妹妹。

    郗晨继续道:“我知道这辈子大概是找不到她了,可能她已经死了。我很后悔,在她失踪之前我和她吵了一架。其实我们感情很好,在那之前我们还讨论过,要一起离开那个家……如果,我是说如果,能在张大丰那里找到一些和她有关的消息,我想先把她找到。”

    周长生顿住了,原先郗晨表现出来的“杀人”决心十分坚定,中间也不知何故被他的另一套方案说服,又做了“不杀人”的打算。

    他以为她是在给自己留后路,这会儿听来,却是为了郗望。

    周长生问:“你怀疑她的失踪和张大丰有关?”

    郗晨:“我没有根据,只不过郗望失踪的时候,我妈一点都不上心,加上她对我做的事,才令我想到会不会这件事也和张大丰有关。听我妈的话茬儿,这里发生的一些人口失踪案,就算张大丰不是主导也是知情者。以他的风格手里应该握了不少人的把柄,我想可能也包括这些事……”

    周长生没有问郗晨这个念头存在多久,怎么不跟辛念和戚晚说,他只是思考着整件事的内在联系。

    想着想着,他沉下眼,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身边发出细微有序的呼吸声。

    周长生低头看去,郗晨已经睡着了。

    是浅眠,她的眉头依然拧着。

    周长生伸出另一条手臂,按掉旁边的落地灯。

    屋里陷入黑暗。

    他就静坐在那儿,握紧了她的手,感受着黑暗的沉静,以及流淌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不安。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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