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贵神速!
特别是网络上的较量,拼的就是一个速度!
关青桐给曹小芸和路焕然都布置好任务,让他们都有点事做,不至于呆在家里瞎看瞎想,她自己则马不停蹄去了单位。
推开冯三白的办公室,已经成功戒烟快半年的冯三白房间里烟雾缭绕。
“冯局!”
“小桐,来了?”冯三白抬头看她,对她的到来并无意外。
关青桐开门见山道:“冯局,路叔叔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求你无论如何要帮忙,路叔叔一身清白,绝对不能毁在这种事情上!好人蒙冤,这太让人寒心了!”
冯三白默默抽烟,没有搭腔。
她急了,“冯局,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问过了。”冯三白缓缓开腔,“这事儿有点麻烦。”
关青桐顿时心里一凉。
她跟着冯三白多年,知道他是个老乐天,再棘手的案子他都能发扬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此时他都说麻烦,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长风现在是被隔离审查,说白了就是双规!他现在是被纪委带走的,作为党内问题进行调查,人身自由、通讯自由全部被限制,我连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帮忙?”
“双规?”关青桐愣住了,“不是贪污的才会被双规吗?路叔叔两袖清风,红包都没收过一个!”
“可他是党员,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就必须走这样的调查程序,上面现在对这件事情的定性是‘社会影响恶劣,必须从严从实查处,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
“什么意思?”关青桐对解读这种文字向来没什么方向。
冯三白道:“话是没有说死,但既然要从严从实查处,结果就很难预料。医患矛盾本来就尖锐,烽火又是抱着你死我亡的心来的,仗还没打先给你爆个猛-料,你让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们都怎么想?”
关青桐沉默。
她知道冯三白说的句句属实。
路长风一生治病救人,虽然自己问心无悔,但总有回天无力的时候,许多患者家属缺乏医学常识,也对中国的医疗结构不了解,最后往往怪罪于医生。她来之前只想着烽火花钱雇佣水军替他炒作,赵闻之也提醒她接下来还会又第二、第三波,但冯三白的话才一语惊醒梦中人。
烽火他根本不需要第二、第三波的水军,他揪住的是医患矛盾这个点,利用的是广大无辜的网民,这些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弱势群体,在这场网暴刚拉开帷幕的时候,就被烽火煽动性的话语自动代入了被医者愚弄的那一方,就站到了路长风的对立面。
冯三白道:“何况烽火的话七分假,却还有着三分真。长风当年确实是违规操作,焕然没做过移植申请,不在等待移植的名单上,长风虽然是路遥家属,但只有决定捐赠遗体的权利,无权决定把这颗心给谁。”
关青桐咬唇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冯三白没有给予回答,他只最后说了一句:“这会是一场恶仗,小桐,做好准备吧!”——
路长风被双规的当晚,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曹小芸自己也是党员,对党内的这些流程都还稍微懂一些。她相信丈夫的医德和人品,也相信组织会还丈夫一个清白,所以在最开始的一时失态之后,情绪倒也平静下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打了几个电话,和医院的其他几个领导说好明天一早碰头开紧急会议,就催着焕然去休息。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仅要救丈夫,还要照顾儿子。
路焕然在厨房。
“妈,我煮了两碗面,放了青菜还有鸡蛋,你尝尝。”他冲曹小芸一笑,把面条放在母亲面前。
曹小芸鼻子一酸,刚偷偷拭去的泪水又涌出眼眶。
“妈,爸不会有事的。不过是隔离几天,等问清楚了情况就会回来的。”路焕然道。
曹小芸含泪点头。
“妈,你快吃啊,面条糊了就不好吃了。爸说了,他不在家的时候,让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别等他回来了,看到你又瘦又憔悴,爸一定会骂我哒!”
“好,妈妈吃,你也吃。我们都照顾好自己,让你爸放心。”
“嗯!”——
前一天晚上,路焕然本来和曹小芸说好,第二天两人兵分两路,曹小芸去医院开紧急会议,他去学校找吴思淇。但半夜里,路焕然偷偷起来上了几次网,便改变了主意。
形势比想象的要严峻许多。
“黑医路长风”、“心脏移植”、“刑警三角恋”等关键词都已经位于热搜的前十,许多网络大V连夜出动,滔滔不绝各抒己见,新浪、百度、知乎、抖音等平台上亦掀起热议高潮,有的抨击中国医疗体系的不透明不完善,为何私换心脏这种事被瞒了十年今天才得以曝光;有的关注执着的父爱,控制型人格的父母至死都不肯放过孩子;更有从情感入手,谈爱上哥哥的女朋友是怎样一种体验……
那些紧追热点、舌灿莲花的博主和up主们,每个人都深入浅出,或鸡汤或毒药,讲的头头是道。路焕然想,如果放在从前,自己恐怕也会跟风写上一波,无关痛痒地发表些自己的观点,为自己的号拉上几个粉丝,可现在,他只觉得每个字、每句话都犹如刀割。
他和曹小芸一起去了医院。
在离医院还有50米的时候,路上莫名堵了起来,像是看病的人突然比平时多了许多。坐在副驾上的路焕然朝前方看了看,门口的保安也比平时多了一倍。
医院的党委书记齐宏伟打来电话。
“小芸,你们到了哪里?”
“快到了,就在正门口。”
“别从正门进,从后门,我找人过来接你们。”
曹小芸愣了愣,“这,没必要吧。”
“听我的!你和焕然有口罩没?戴好口罩再下车!”
齐书记没有再解释,但曹小芸猜到一点,从包里拿出两个口罩,递了一个给路焕然。
“我不戴!我又没做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开了车门,直朝正门走去。
医院门口人山人海。
拉了许多白底黑字的横幅,路焕然一眼望去,尽是些“杀人黑医还我命来”、“路长风血债血偿”等触目惊心的字句。
好几个披麻戴孝,手捧遗像的人跪在医院门口。还有一些虽然没戴孝,但穿着白色广告衫,上面印了和横幅上一样申讨路长风的字句,显然是有备而来。
路焕然怒不可遏,当即大步冲上前去,撕碎那些横幅,大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准写这些东西!不准血口喷人!你们走,都给我走!”
不知谁喊了一句,“他就是路焕然!路长风的养子!”
所有人都看着他。
路焕然昂然不惧,“对,我就是路焕然!你们根本不了解情况,我爸是好人,他行医三十年,拯救了无数患者的生命,是他救了我,我才能活到今天!”
他颤声道,希望能打动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
一颗臭鸡蛋扔在他头上!
一个腰间系着白布条的黑胖男人恶狠狠道:“你是活了,可我儿子死了!凭什么你能换心,我儿子不能!来啊,我们把他的心摘下来,换给那些该换的人!”
黑胖男人振臂一呼,潮水般的人便朝路焕然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