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就在餐桌上,洛景明伸手接起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谭孤鸿眼见他的表情迅速冷凝了下来。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可里面说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唯一重复率很高的一个词,是“kun”。
洛景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听着对方讲完,直到最后才简短了回了一句话。
挂下电话,他看向谭孤鸿,两人四目相对,她笑着打趣:
“这又是哪个口音的英语?”
洛景明却没有接她的玩笑,沉声道:
“我需要离开新加坡几天。”
谭孤鸿一愣,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就是寿宴了。
“是公司出了一些事情,不用担心。”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笑着安抚道,“我会在外公寿宴之前回来的。”
谭孤鸿沉默片刻,笑了笑:“随你,反正需要在你外公面前献殷勤的是你不是我。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将利物浦拍卖会上得到的那块玉佩送给梁爷爷的贺寿吧?”
“聪明!”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轻声道,“这位聪明的小姐,如果这几天你闲来无事的话,可以去赌场再试一试运气,也许风水轮转了,也说不定。”
洛景明说走就走,稍作整理后就直接离开了,看来事态真的很紧急。
又是工作上的事吗?谭孤鸿对此持保留态度,他不过是吃准了她不会多问而已。
洛景明走后,清晨弥漫着的甜腻暧昧气息也随之烟消云散,谭孤鸿穿上浴袍,一个人躺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的软榻上,手里举着一只高脚杯把玩。
这是昨晚他用来喝酒的那只,上面犹带着干涸的酒渍,在杯底凝固着一圈一圈红色痕迹。
他用这样决绝的方法,无非是让她相信他罢了。
其实,她知道,他没说假话,只不过有太多话,他根本就没和她说。
房门外突然传来响动,谭孤鸿还以为是她叫的客房服务,为她送衣服和早餐。
昨天一路抱都抱回来了,事已至此,也不用假惺惺的隐瞒了,谁爱知道谁知道,她已经不想多为此操心。
没想到刚一起身,房门已经被从外面打开,一个铂金色长发的美艳女人自然而然的走了进来,问道:
“Lone,你什么时候从台北回来的?为什么不去找我”
剩下的话音消失在了她看见谭孤鸿之后。
这个女人,是洛景明那个所谓的工作助理,波琳娜。
从旧金山到普吉岛,安妮女王号邮轮的一路上她都在,现在,她居然又出现在了新加坡。
两人面面相对,一时尴尬的僵持着。
波琳娜的目光扫了一眼谭孤鸿身上穿的浴袍,已经瞬间了过来她清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波琳娜脸色微变,质问道:
“昨晚你在这里过夜?”
谭孤鸿眯起双眼,缓缓站了起来,拧紧了手里的酒杯,一言不发向波琳娜走了过去。
许是察觉到她的戾气,波琳娜急忙摆手澄清:
“你不要误会,我和Lone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谭孤鸿顿住脚步,面无表情看了她片刻,不冷不淡的笑了一下:
“我没误会什么。”
波琳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Lone他人呢?”
“走了,离开新加坡了。”
“What?!”波琳娜尖叫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乱跑?他去哪里了?”
谭孤鸿没有回答,停顿了几秒,她突然笑了起来,“你先过来坐下吧,我们慢慢说,喝茶还是咖啡?”
波琳娜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点了点头,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随口道:
“咖啡,谢谢。”
谭孤鸿笑容一僵。
不要指望一个从来不喝咖啡的人会泡咖啡,她在厨房咖啡机前手忙脚乱研究半天无果,最后只好拿起速溶咖啡粉倒在杯子里,胡乱用热水冲开,端到了波琳娜面前。
波琳娜接过来喝了一口,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她紧抿双唇,含着这口咖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下巴微微颤动,难以置信的望向谭孤鸿。
谭孤鸿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轻咳了一声,她解释道:
“抱歉,我是第一次冲咖啡。”
波琳娜僵硬了许久,终是鼓起勇气将咖啡咽了下去,勉强笑道:
“没关系,还可以。”
然后她将那杯褐色不明液体放在茶几上,推离自己。
波琳娜似乎并不关心谭孤鸿和洛景明的关系,只是问道:
“Lone到底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谭孤鸿慢悠悠的反问。
“我不知道。”
波琳娜微微皱眉,神色不似作假。
谭孤鸿心里迅速思索着,她知道洛景明除了会各种口音的英语外,还懂意大利语、越南语和乌克兰语,可这几种外语她统统不懂,“kun”到底是对话里的普通单词,还是指阿坤?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应当是后者。
赌一把了。
她垂下眼眸,轻描淡写的又问了一句:
“那么难道你也不知道阿坤去了哪里吗?”
波琳娜瞬间脸色大变:“阿坤出事了?”
谭孤鸿心中一沉,果然,眼前这个女人知道很多东西。
西西里之后,阿坤的去向成谜,他的身份这样特殊,他去替洛景明办的事,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虽然洛景明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谭孤鸿却很少问他,有时是因为不在乎,有时是她心知肚明,即便她问了,他也根本不会告诉她,就如同昨晚那样,被他一杯红酒敷衍的糊弄了过去,问了又有什么用?
因为不在乎而不问和因为明知得不到答案而不问,两者之间的界限,有的时候真的很模糊。
波琳娜脱口而出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她掩饰性的端起桌上咖啡喝了一口,瞬间又是脸色铁青,艰难的咽了下去。
“别紧张,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谭孤鸿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跟着洛景明一起度假吗?”
“Well,算是吧。”波琳娜耸了耸肩,“只不过,他可以休息,我却不得不为他鞍前马后。”
“你的中文很好。”
不仅标准,还会讲成语,对于一个美国长大的混血儿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我的父亲是中国人,而且我从小是在Chinatown长大的。”
“这么说,你和洛景明之间的关系真的很不一般了。”
能认识当年在唐人街的洛景明,并且还能一路跟在他的身边直到现在,谭孤鸿原来以为只有阿坤和管家李正楷,原来还有波琳娜,可是在洛景明的口中,从来没有提起过她。
“No!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误会!”
波琳娜再一次为自己的失言而懊恼,差点又端起来桌上的咖啡开喝,幸好在最后关头反应了过来,及时放了下来,心有余悸的将咖啡杯放在了茶几上离自己最远的角落。
谭孤鸿似笑非笑:“我真的没有误会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对Lone有很多误解,也有很多疑惑,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对你多说。”
波琳娜表情严肃的看向谭孤鸿,那双水晶般的天蓝色眼眸中满是认真,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很在乎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在乎得不得了,在乎得快傻了。”
谭孤鸿微愣,而后摇了摇头:“你没必要来告诉我这些。”
“信不信由你。”波琳娜起身道:“我该走了,如果Lone回来,记得让他第一时间去找我。”
送走了这个可以随意进出洛景明房间的美艳女人后,谭孤鸿的心情有些起伏不定。
她连吃早餐的时候都在无意识的胡思乱想着,想象着洛景明瞒着她的那些事情,想象着波琳娜究竟是什么人。
洛景明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比之前在普吉岛的时候还要大,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不好,这很糟糕。
所有事情都在不可抑制的失控,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她必须做一些什么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胡乱收拾了一下之后,谭孤鸿就出了房间,漫无目的的在星洲城里游荡。
走来走去,不经意间就走到了赌场门口,她不禁想起了洛景明临走时说的话。
站在门口那口那块新加坡政府为避免民众赌博上瘾的警示公告牌前,她沉吟片刻,迈步走进了大厅。
照例从服务台那里换了一堆最小的筹码,她走到了昨天的那张掷骰子的赌桌前。现在还不是买菜时间,阿嬷阿公们还没有出街,桌前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荷官斜倚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玩着手里的骰子。
见谭孤鸿走了过来,荷官立刻站直了身体,唤了一声:
“谭小姐。”
谭孤鸿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在桌前坐了下来。
“谭小姐坐庄吗?”
“不了,你来吧。”
“好的。”
谭孤鸿单手撑着下巴,探究该把筹码押在哪里,最后随意选了个“hardeight”,将全部筹码押了上去。
“来吧。”反正都一样了。
荷官会意,将骰子放在一个黑色的球形玻璃罩里面,敲了三下,骰子迅速在玻璃球内上下翻滚,片刻之后,机器停下,罩子打开,里面的两个骰子正是“四-四”,hardeight。
“谭小姐,您赢了。”
面前的几枚白色筹码,转眼就翻倍变成了红色。
谭孤鸿微愣,但也没太在意,直接把全部筹码又押在了“hardeight”上。
“再来。”
荷官干脆利落操作,转眼开罩,两个骰子又是“四-四”。
筹码再次翻倍。
谭孤鸿不语,直接又全押“hardeight”。
“再来。”
荷官操作,开罩,仍是“四-四”。
谭孤鸿不信邪,又押,又中,接连十局全押“hardeight”,居然十局全赢!
眼前筹码的价值已经变成了五位数。
荷官礼貌微笑:“谭小姐,您今天的手气真好。”
这算什么?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谭孤鸿冷笑了一声,拿着筹码走人,去了其他赌桌。
可今天偏巧就是这么邪门,接下来无论她玩哪个项目,都是一路赢到底,无论梭/哈,牌九,21点,还是她根本就没玩过的百/家/乐,炸金花。
每次都全部押注,导致她手里的筹码不断翻倍,最后甚至全场亮起彩灯奏起音乐,庆贺她一日之内赢了整整五百万新币!
在全体工作人员的掌声,和四周客人羡慕的目光中,一个赌场服务生走到谭孤鸿身边,低声道:
“谭小姐,我们老板请您过去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你在这里过夜?”
谭孤鸿眯起双眼,缓缓站了起来,拧紧了手里的酒杯,一言不发向波琳娜走了过去。
许是察觉到她的戾气,波琳娜急忙摆手澄清:
“你不要误会,我和Lone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咖啡倒不是故意的,但这句话要是说晚了,谭小姐手里的酒杯八成就已经砸过去了。
波琳娜:我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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