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宁第二天睡到九点半才起床,房间里除了自己,就只剩下床头边的麦麦。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刚到客厅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果不其然在厨房里找到了李煜安。
她倚在门口看他。
李煜安脖子上挂着围裙,正倚在咕咚冒白汽的砂锅旁,一边低头一边在手机上打字。
砂锅里应该闷着海鲜粥,身旁的垃圾桶里一堆螃蟹壳和虾皮,他身材高挑,衬得原本空间不小的厨房竟显得有些狭隘逼仄。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一个很俗气的形容词,岁月静好。
罗宁突然有一种误入平行时空的错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仿佛知道罗宁在看,擡起头的同时收起了手机,问她:“还难受吗?”
罗宁说不上来,除了双腿还有些疲惫,她此刻感受到的异样,只剩下了有力跳动的心脏。
“我早晨试了试你的体温,已经不烧了,”李煜安把围裙从头顶绕拿下来,伸手挂在墙壁的挂钩上,“粥好了,吃饭吧。”
罗宁过去帮忙,李煜安嫌砂锅烫,只让她拿了两个小碗和勺子。
餐桌上已经摆了几碟清爽的小菜,李煜安给她盛了一碗粥。
他的确擅长烹饪,粥煮得浓稠,虾仁混着玉米粒很香甜,李煜安把切成两半的大闸蟹全放罗宁碗里了,她吃不下这么多,又分给他一半。
勺子频繁碰撞到碗沿,罗宁吃到最后吃出一身汗。
“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去海边玩,”罗宁说,“有很多大排档煮的粥都很好吃。”
“大学是你自己选报的吗?”李煜安问。
罗宁擡眼看他,发现他神色如常,正垂眼用筷子挑了几样蔬菜卷进小薄饼里,后又随手递给她。
“是啊,”她接了过来,“我父母给我填完之后,我自己又去学校用电脑改的。”
李煜安捏着勺子在碗底轻磨:“他们生气了?”
“生气也没用,木已成舟,”罗宁的神色闪过一丝快意,“不过,咱们之前的语文老师替我说了情。”-§-
李煜安认真听着,瞧她眼角眉梢都挂着浅淡的笑,难得生动的神情,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也跟着笑起来。
“我还是很喜欢大学的城市,”她的手指沾上了面粉,“离海边很近,我们晚上就去吃夜宵,海鲜粥也会便宜。”
李煜安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和它们比,我煮得怎么样?”
她咬着勺子,轻轻瞥他:“你想听我夸你么?”
“那可不够。”
“嗯?”
“我要是说,只夸我还不够,”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她笑,“我还想要奖励,你给不给?”
他眉眼柔和的时候要比冷脸好看,唇角勾起来的样子有点犯规。
罗宁突然有点无措,只好起身一起帮他收拾,又被李煜安按下:“休息去吧。”
罗宁回到客厅沙发上抱着手机刷题,麦麦也从卧室蹦跶出来,在沙发上摇摇晃晃地玩。
她试卷快做完的时候,李煜安端了一杯水出来,手掌在她眼前展开,里面是她要吃的药片。
罗宁做题有时间限制,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只看了一眼他的手掌,捏起药片就放进嘴里,用力一咽,药片被快速地吞下去。
李煜安吓一跳:“你直接干吞?”
罗宁“唔”了一声,还是继续着低头。
他无奈,只好把水杯递到她唇边,罗宁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李煜安这才作罢。
刷完题之后罗宁擡头,看见李煜安坐在旁边,一手摸着麦麦的羽毛,一只手握着手机打字。
“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她问。
李煜安闻声看向她:“怎么了?”
“我觉得我身体好多了。”罗宁斟酌着话,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对方不以为意:“再养两天吧。”
“但是留在这里打扰你正常生活,我认为有点不太好。”
李煜安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你刚刚说,”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身体往后仰,“你觉得、你认为。”
他把手背搭在额上,不去看她:“罗宁,你想走可以和我直说的。”
罗宁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只能去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方不看她,面容被手掌遮住,看不清神情。
罗宁只好靠过去拉一下他的衣角:“你先别生气——”
她刚碰到他衣服的下摆,手腕就被他攥住,罗宁不设防,被他突然来的力气扯过去,堪堪扑倒在他怀里。
他垂眼,表情看不出喜怒,胳膊环住她的后背,一上一下缓慢地轻抚:“你说,我听着呢。”
罗宁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心里有些泄气,之前怎么没觉得他有点坏呢?
方才的对话,现在的姿势,她推开不合适,贴上去更不合适,他的佯装恼怒竟也能被扭转成自己投怀送抱的合理动机。
“你昨晚应该就没睡好,”她手指拨弄着李煜安胸前的连帽绳,在家他就穿得很休闲,身上这件卫衣的颜色很像她前不久第一次遇见他时身上穿的,但应该不是同一件,“我们方才喝的粥,你至少得煮两个多小时吧,还不算买材料和制作的时间。”
李煜安游移的手掌在她腰间停住,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就只放一两天假的话,我在这里是真的不合适。”罗宁语气很诚恳。
李煜安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最后下了定论:“我对你好,你觉得有负担。”
他扶她坐起来,又转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摸摸她头发:“元旦三天假,大后天我直接去出差,就当这几天陪陪我。”
这下罗宁还能说什么,顿了一下,瞧他:“你当医生,也出差啊?”
“去学习和开研讨会,”他忍不住用手指碰碰她的脸颊,“牙科诊所算是我开的,我不去谁去?”
“如果这么算的话,”罗宁觉得痒,想偏头,但是没躲开,“你不是医生,你是商人。”
“商人重利轻别离,”李煜安逼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我是吗?”
罗宁回避他的目光,声音低了下来:“谁知道你是不是。”
她就这么被他半强制性的抱着贴着,在沙发上闲说了好一会儿话。
李煜安瞧她的眼神很直白,同她讲话时语气又很客气。
罗宁穿的崭新的毛绒睡衣,他箍住她的腰,手指勾起了上衣,从尾骨往上,在她赤裸的脊背上轻轻划了一下。
生病的身体比平日里敏感得多,罗宁打了个颤,推了他一下。
李煜安一脸无辜,对视了两秒后,他没忍住偏头笑了笑。
到最后他也只亲了亲她的脸,放她去学习:“不逗你了。”
晚上罗宁自己一个人睡在卧室,又突然苏醒了过来。
身旁没有别人,这次醒来是一种本能。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起身看了看身下床单,发现还是干净的,但是小腹已经有酸胀的隐痛,贴身的衣物也是一阵温热黏湿。
她例假不怎么规律,自己向来粗心,最近频繁生病抵抗力差也是一个警钟,但所幸没有弄到床上。
罗宁没带生理期用品,只能先去厕所垫了几张卫生纸。
出来的时候看了手机,已经凌晨两点。
这附近24小时便利店还不少,她很少痛经,但这次有点反应,不过还能行动。
羽绒服在玄关处挂着,她打开客厅的灯,看到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灯光循着夹缝进去,在黑暗中折射出一条分割线。
李煜安此时应该还在熟睡,罗宁不想打扰他,顺手把书房的门关严实。
懒得换衣服,就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上羽绒服,钥匙就在玄关吧台上,她拿起来揣在口袋里,刚想换鞋,小腹传来的锐痛不得不让她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虽然这感觉只是一阵,但足以让她站不起来,就在她头晕眼花的间况中,罗宁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李煜安的行动像一阵风,罗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来的,就见他蹲在了自己面前,问她怎么了。
罗宁知道自己此刻脸色肯定不好看,没想到李煜安脸色竟然也发白,眉眼还有没退散干净的困倦。
她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缓过来之后,她搀着他胳膊站起来,说:“我来例假了,没带护理用品。”
李煜安把她半拥半抱的带回了卧室,罗宁脱下羽绒服,把钥匙也一并给他,他瞧着她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最后他给她接了杯热水,让她在家等着,自己出门,回来带的东西倒是五花八门。
不光是夜用日用,还有安睡裤和卫生棉条。
罗宁挑了挑,拿着一样去了卫生间,换好出来,李煜安端了姜糖水过来。
她看他的眼神带了些微妙,端着碗没喝,定定地打量他几眼。
李煜安曲起手指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她干燥的唇碰了碰碗沿,被蒸腾的水雾打湿,语气很平静:“没想什么,就觉得你挺会照顾人。”
他坐在她床上,神情不像出去前那般沉闷,反倒似笑非笑的:“这是夸奖吗?”
“不是吗?”她反问。
“听着不大像。”
“那可能是我语气有问题,”罗宁将糖水咽下去,胸腔都是暖的,“可能因为身体不舒坦,之前我很少痛经。”
李煜安说:“怪我,螃蟹性寒,我不知道你的生理期。”
罗宁点点头:“你懂得蛮多。”
“这个喝起来怎么样?”
“有点太甜了。”
李煜安往碗里兑了一点点热水,说:“第一次没经验,下次我少放点红糖。”
罗宁看他一眼:“是吗?”
“要不然呢,”李煜安心情不错,“我把店员推荐的卫生用品全买了,姜糖水的做法是百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