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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 正文 北(九):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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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雁南归(九):尾声

    方源昏过去前所说的三字,是“宗正寺”。

    宇文平敬将自个儿藏进了宫外的皇家法院内,大雪一落,衙门前灯笼烬灭,是极为偏僻枯瑟之处。

    急待这要紧的一夜赶紧过去,宗正寺外,自然紧锣密鼓地安插过黑衣与禁军精兵,把守精兵,若想进入,非一二常人所能突破的难度。

    然殿内,只他一人。

    空荡荡。

    报更的漏更声,响在雪夜里,更敲得整个大殿内清音重重,像是一把锁扣扭在宇文平敬心孔内,要他不得安宁,不能好过。

    当下已至五更,再挨一个时辰过去便能见到天亮,他此时即希望天赶紧亮,又不希望天就此亮,若天亮了,这方源还未来接他,那便是遭遇君王穷途,此生末路了

    思及此,手中东海进贡的盘珠又在他指腹与食指间转磨,未曾转至一圈,回到穗子标记的原点珠子处,便被宗正寺周边,那千根竹叶一同被人踩弯了竹竿后,急而尴尬的簌簌丢雪声所打断。

    他笑哼一声。

    看来宫中已陷落。

    他将眉头半白的鬓眉扬起来,似两只盘旋呼啸的垂目之龙。

    下瞬,扔了静心的盘珠,不知喜怒地拍上阔椅,跨开腿嚣张而坐,两只压迫性的目光已射穿围墙,睥睨众生如喽啰蚂蚁,“还是来了!你们尽管过来送死!”

    随他话落。

    竹林内千百吊索挂刀的黑衣人,也劈开竹丛,释放出千根毒针当箭先行。

    所谓专人对专事。

    龚尤苦宇文父子已久,暗地里倾尽所有,花重金与时间培养出这些邪兵奇武。

    书房的四个军侯不过前菜而已,便是与宇文父子所培养的两路暗客势力正面交锋,实力,也不会弱。

    不仅毒针先将部分暗卫刺喉,又有各路江湖奇招在后,招招出其不意,一时也将守卫宗正寺的无影他们这些高手拖住。

    这是暗。

    至于明。

    郑思言的人马已经将路推出阵阵白色萧条的雪烟,扑在空中,朦胧一片,雪烟之中,黑甲士兵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将那些发现他们的精兵逼得下意识后退、一身脊椎发麻。

    不怪他们。

    方源陷落,已经是攻心。

    偏偏郑军还吼声奇高,人马兴奋难耐,令人闻之惧怕。

    两路人马隔着荆棘护栏相望,龚平与赵琇带府兵同行。

    郑思言领军当头,血剑直指宗正寺内大门:

    “宇文老儿就在那儿!谁替我郑家报仇,取了他脑袋祭奠我爹,便是我血盟的亲兄弟,年长者,那便是我的干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都带着!决不食言!其余兄弟若有不测,只要杀了敌,我全重金抚恤,为他家里老人送终!兄弟们,给我冲!”

    郑军喊着极大的口号与嘶吼,直接用步兵的盾牌撞开荆棘关卡。

    马儿将关卡出来不及逃跑的士兵踏死,精兵耳膜几乎被他们嘶吼震破,那统领未曾退后,硬着头皮带人分头抵抗,这是决战啊,眼见血水流成一片。

    他们几乎是为守护宇文,在打一场必死的仗。

    钱檀山与王献对视一眼,请求前方兵将让路,行至赵琇与龚尤面前,“龚国候,禁军乃皇家军队,是国之大器,方源已降,这些人,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龚尤冷哼,“这些人是太子殿下安插,他之决心狠辣,定不会安排一支肯降敌的兵队。精兵若降,便是他不忠不孝,纵容你我弑父!本侯赶尽杀绝,是给他台阶,看他抗金的份上,在建昌成全他孝名!”

    王献:“以这无辜的千人之尸吗?!”

    “龚大人。”

    赵琇静静开口。

    王献与钱檀山都望向她。

    赵琇转过头来,眉眼朝朝华华,如月在天。

    她似也心绪复杂,听着那些人厮杀,看了他们一眼,“郑思言要相残,你们能怎么办?”

    王献肩膀眉头全落了雪,潇潇君子,已浑身白泪:“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既是太子殿下发令,臣愿仍以玉环为太子殿下一试!求公主与侯爷,也成全太子殿下在百姓心中作为武将的名节!他不会让他的士兵死在这样一场没有悬念,也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之中!”

    钱檀山望了一眼包围他们的府兵:“求侯爷发令,给王兄让路!”

    龚尤看向赵琇。

    赵琇却一直看着已被雪白头的王献,心忽然空了一块似的,忽然就懂了,这个男人他没有变,是她一开始就不曾认识到他心中灵魂。

    她因为还爱他,同样让自己陷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没有悬念的自残之中。

    可这一瞬,听王献说出这样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可以放下了,也可以停止对他的爱恨,因为一切本无意义,只是单纯的悲剧。

    “王献,今夜若你能助我大仇得报,那你我之间恩怨也就此雪,在宗正寺外一笔洗销,一笔离绝!你我余生,再无瓜葛,如同陌路。”

    王献猛然擡起头。

    她已朝龚尤点头,“放他去吧!”

    钱檀山大松口气,将袖中玉环转递给他,“王兄,去吧!”

    “”

    兵马纷纷让开道。

    王献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这一句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他麻木地抽动马鞭,让自己在府兵让开的道之中穿行,身子摇摇晃晃,待郑军的厮杀将他的三魂五魄全拽回之时,他已到宗正寺冲杀的门前。

    雪落在他睫毛眼角。

    他找到郑思言,从马上跳下去,“停下!郑将军,容我说一句!你将人马拉开,先撤一步!”

    “滚犊子!”

    郑思言下马将他踢开。

    “郑将军,我去劝降,别打了!”

    一根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在后方人马里朝王献口水飞溅:“王献!我告诉你,我今天为这个仇赌上了一切,不提宇文头来,别想我停!”

    王献见咆哮无用,盖不过他与他兵马的噪音,便转念伸手,朝郑思言脸上重重扇去,一巴掌将郑思言打懵。

    “邵梵回来之后,你要怎么跟他交代?!”

    “老子凭什么跟他交代?!”

    郑思言打还他。

    王献被打趴下,他紧紧握着那枚玉环,在他背后艰难地爬起来,吼道:“是他让你守住京城的!他知道你要造反,他早知道,但是他没有将你调走!

    你造反可以,杀害无辜,不行!

    因为你是父母官,你是建昌官。你可以不当宇文平敬的臣,你尽管杀他!可你不能杀害军民!

    你杀害本能投降缴械的禁军,邵梵带兵回来之后,你要怎么跟他交代!我警告你,立刻让我去劝降!否则,你一辈子都会被人臭骂,如我一样,再也别想娶到你想娶的娘子了!”

    郑思言转身。

    眼珠一瞪,擡腿又是给王献腹部一脚,将他整个人踢飞几尺开外,猛呕鲜血

    后方。

    赵琇等人意识到厮杀声忽然停下,便策马往前方查探。

    待去郑兵人马之中,发现王献以他一身之躯隔开两股兵马,僵持在禁军与郑军之间,他嘴角流血,眼角青紫,单手捂着腹部,忍痛将玉环缓缓交到那诧异惊惧的禁军统领手里,将禁军手腕紧紧握住。

    统领擡眸。

    瞳孔紧缩。

    那雪早已化在王献眼中,此时与泪水一同流出,他对统领颔颔首。

    一切。

    已经尽在不言之中。

    殿内。

    如同死寂般的黑幕。

    宇文平敬已意识到势头不对,正拔开箭,窗板被人踢开,是无影与无形二人,无影胳膊上一条伤口正崩鲜血,令宇文平敬直皱眉。

    无形声音冷肃,说出一句,死到临头的先调:“主公,我们送您出去,快往城外逃吧”

    他叹口气。

    等赵琇等人破开殿门提刀拿人时,宇文平敬已被这二人从屋顶走轻功带走。

    赵琇神情愤懑,就听龚尤平声道,“公主莫慌,他就算逃到天上去,也会被在下的人抓回来的。”说罢,森冷一笑。

    确实。

    无影无形带着宇文刚飞走至后门屋顶时,便被那龚尤暗卫擅长的铁索从空中绕穿了腿。

    无影单腿受伤,无形为护宇文平敬与他一同坠落,无影则与其余暗卫缠斗不止。

    月下竹叶被刀锋削半,与雪同落在残泥之中。

    龚尤的人前来他们汇聚的殿内报信:“主子,人在后门被拿。还有一暗卫方才逃脱,看方向,怕是要去给他家主公报信去了,可需追杀否?”

    “不管他。”

    邵梵迟早知道。

    龚尤递来一把冷峭寒重的镶红石宝剑,“这是在下为公主准备的剑,可助公主枭首仇人,一洗灭族深仇。”

    郑思言咬牙反对:“此人脑袋我必须先削!你一女子,下手如何有我准确?!”

    钱檀山扶着王献,惨淡劝和:“罢了罢了,你们不如先去见人再论!”

    *

    宇文平敬摔在后院空旷的雪地之中。

    他下半身断腿,眉头沾雪,金黄的龙袍至今也未曾脱下,繁复的龙爪银丝被雪覆盖。

    见赵琇他们几人走近,几双眼以目光对他千刀万剐,还在大笑。

    撑起上半身,大声对他们说:

    “朕深爱前半生得不到的权势,深爱这放纵的弄权生活,深爱这身别人都不能沾染的君王衣色!

    前半生,朕被朝廷诸多蝼蚁瞧不起,当做笑柄以嗤弄,这种折磨滋味,你们这群生来含着金汤匙的又怎会理解?!怎会理解?!”

    郑思言大怒,将胸口信封塞入他口中,逼他闭嘴,又以手掐他下颌,直将他骨头掐得咯吱乱响。

    宇文平敬痛煞,满头冷汗化了细雪。

    “宇文老儿,你敢弄死我爹?我爹替你上吊,还敢让老子给你下跪自称奴才,你也不怕折寿?!你的命,老子拿定了,老子这辈子还没鞭过尸,在你身上,倒是可以试试!”

    宇文平敬嘴角被信纸划破,喉头发出呜声,他眼角瞪裂地吐出信纸,反扑上来,一口咬在郑思言脸上。郑思言大叫,反手给他一拳,将他牙齿打出两颗,正要去拔剑,被龚尤与龚平一同拦住。

    “放开我!”

    那厢还在吵弄。

    这头,赵琇走上前来,眼角发狠道:“宇文平敬,你注定会有这一天!你杀我父我亲弟,将你肉一片片削下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你竟然还想灭我赵氏全族,呵?”

    她朝天仰望,眼角满是酸泪:“我父我兄,我赵氏全族都在天上看着,老天有眼,上苍有德,邪不压正。你血洗谢家,罪恶深重终落我与龚国侯手中。

    等我儿子上位,我会让人将你罄竹难书的罪恶写上,大告天下,让你遗臭万年成我大辉、大盛最大耻辱!赵氏会绵延不尽,代代相传,而你宇文氏,只会绝后!”

    宇文嘴已成血洞,眼角血肿,说不出话来,仍在闷闷暗笑。

    钱檀山也将王献安顿在墙角花坛上,自己走上前来,抿唇将那竹片提在手中,摸过竹片上的一角鲜血。

    “同样的令牌,竹林旁的那些尸体上也有,可见赵令悦未曾骗我。

    我曾敬你在经济场上长袖善舞,能够敛财养兵,虽人无大德,也没有大过。你既然是邵梵养父,我便也视你为我长辈!

    未曾想我那亲弟是白白葬送于你手!

    赵令悦当时不过一幼女,你却非要拿她性命,以至于害死我弟!

    清心阁之后你又谋权篡位,杀害赵氏皇子公主,逼死我师傅梅相,又逼走朝廷诸多忧国忧民的忠良之士!为身不正,何能当百家父母,持心不纯,怎堪为天下之率?!

    我今日以臣反君,有违圣人之训,的确破了纲常,但我绝不后悔!”

    说罢,含泪甩袖离去。

    宇文平敬将肿胀的眼睛闭起,下身他已不能动,便捡起脑旁发冠,为自己戴上,死前,他还想要再整一回衣冠,喊着什么。

    “王献”

    王献佝偻着,他挨了郑思言的踢打,浑身内伤,本已无比虚弱地缩在花坛旁边,闻此弱声,撑着身子蹒跚入雪,硬是用膝盖爬出一条雪路来,看向宇文平敬的残身目光中,有一丝文人的悲悯。

    他为伤鹤。

    心永存善。

    “嗯,你可还有什么遗愿?要对我说?”

    赵琇神色发冷,提起手中剑就要砍他头颅,“王献,你让开!此仇人遗愿我绝不成全!我不拿你命,也不欲再伤你。赶紧让开!”

    郑思言面露焦急地过来:“要让开的是你吧,赵琇?你一刀斩不断这人的脖子,让我来给你擦屁股吗?就算你非要砍,也得我们一起砍!”

    王献却不怕死似的,非要俯身听宇文平敬说完。

    龚平只怕赵琇一刀下去两命呜呼,忙上来将他拉开,方退后,还不待他拉王献起身,两把剑就在他与王献面前刮过。

    赵琇与郑思言先后手起刀落,一同将宇文平敬的身首斩断分离。

    血溅三尺,喷洒在赵琇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可她不害怕。

    血在脸上让她反胃,遂用力以手抹去,脸上便开出血花。眼角一低,她清晰地看见人脖颈内的血肉结构,皮筋相连,那么恶心,白骨铮铮,不断地呲出一股股腥颤恶臭的血柱。

    洒入雪地,很快被这场大雪所覆,似上天为她洗净身心,为她祭奠亡人,为她涅槃新生。

    赵琇双目泪水顷刻间失阀,心下荒芜如万亩空洞,失神地丢了剑柄,与郑思言的大吼痛快,提起头颅装入麻袋不同,只转身边走边麻木地解开身上沉重的盔甲,留下一身纯粹的黑色武袍。

    王献在她身后,只以目光默默跟随。

    他不是她夫了,他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她眼前说话。

    “龚大人。”

    “公主,您请说。”龚尤眼眶亦含老泪。

    “我要去找我的儿子。”赵琇只念着她胎生的骨肉,那是她至今唯一的血亲了,“我要去找我的兴儿。”

    龚尤便请赵琇上马,自己走至钱檀山与王献处质问:“公主亲子,小殿下如今在哪儿?!”

    王献上前一步:“小殿下被我哄睡着了,我带你们去找他。”

    说完。

    天也亮了。

    日初方升。

    龚尤看见了这个男人眼中的眼泪,叹息,“你哭什么?”

    他哭也不为别的。

    只是赵兴在与他分开的这夜,第一次在睡前学会了叫他“爹爹”。

    可赵琇将要释怀,等于彻底抛弃了他,赵琇、赵兴,从此都与她的“一笔洗销”一起,不会再属于他了。

    “无事。”王献看雪地的无头尸体一眼,对执意要鞭尸的郑思言请求,“郑将军处置完宇文平敬之后,请容我为他收尸,哪怕,哪怕是一堆碎肉乱骨我也要收捡,我需将尸骨送回他的家乡,这便是他最后的遗愿。”

    “这”龚尤摇头,摆手,“郑将军,你就看在宇文老侯爷的份上!答应他算了。”

    那天,是王献为宇文平敬收的尸。

    其后龚尤与郑思言把控军政,着手扶持赵兴上位。赵琇以太后身份监国,她命钱檀山与郑御一众清流纯臣辅佐幼年帝王,作为帝师再启一代新朝,建造海清河晏。

    腊月一过,金人穷途末路。

    邵梵在鲸州带兵马革裹尸、拼死抗金,却在激烈关头,知道了宇文平敬身死于龚尤跟郑思言造反的消息。

    郑思言也很忐忑,包括他在内的众人,也一直在等待他带大兵压境的可能,等他进行反扑为父报仇,但是谁也没有等到。

    他甚至没有再去为此去为难杨柳关内的赵氏群体,或者让常州的邵军入建昌,围困当朝,拿下江山自己顺势上位。

    他本就是太子,如果他想,或许能够坐到那个位子,可代价便是自相残杀、江山自乱如风雨欲坠,这场几代人的拉锯战仍不休止。

    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已经够了。

    该结束了。

    这是赵氏与王家的共识。

    邵梵就这样安静地承受下了这一切,唯一算得上反抗与挣扎的行为,便是在能趁胜追击大获全胜的节点,他居然独自脱离军队,只身北上入京。

    他不打了。

    不再为这个新朝卖命了,亦然未能来得及取下那金不败头颅,祭奠他的父母族人,了却遗憾。

    邵梵一路入京,关卡将领都是郑兵,见他全都无一例外的面色复杂,为他一路放行。

    一人一马行至御街都畅通无阻,直至进宫前,方源才带些人前来围他。

    虽然做了一夜思想准备,可方源亲见他模样,面色紧张,口齿龃龉。

    ——邵梵胡子拉碴,盔甲亦然充满血尘,他从战场上赶回来,被所有人背叛,双目笔直,整个人沉浸在一堆灰败的破碎中,看似活人,实则骷髅。

    邵梵径直道,“让我回宫。”

    方源牙齿与舌头互相龃龉,擡不起头:“邵郎将,你,你将剑取下,再行随我们入宫。”

    邵梵听完,面无表情下马。

    一个动作,将最中央的方源吓得心虚,心脏骤停。

    可他不该怕的,他身后百余精兵,邵梵只有一人,就算邵梵再狠、再能打,今日的结果也只能是被他拿下。

    方源这么想着为自己壮胆,邵梵人已经走几步逼近了。

    那些副官舌头舔着唇,紧张地将剑拔出,退后一步:“你想干什么?!将剑缴出!”

    邵梵走在方源鼻子面前才停了下来。

    随后,单手将剑一解。

    战场上刀剑护命不能离身,军人丢剑如自弃生命。

    可他却三下五除二地将剑扔给方源。

    方源下意识将那剑双手捧过,眼角发红,胳膊沉重地发着抖,几乎就要给他跪下。

    “郎将我我也是”

    “不怪你。”

    说罢,他将双手并拢举高,方便他们拷住他的手,再将他押解入宫。

    方源与众人都猛然一愣。

    他却独独自嘲一笑。

    那笑从骨子里渗出来,极冷,极失望。

    “我输了。”

    他上京前,曾过杨柳关而不入。

    “既然输了,就随便你们吧。”

    明明,她就在他身后,她就在杨柳关等他回来。

    而他,却已经自暴自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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